序言
如果天空永远一片晴朗,天边便永远不会出现彩虹;如果鲜花永远驻立枝头,那就不会有花落成溪的盛景。不可否认,爱情里的相见、相知、相爱很容易让人刻骨铭心。很可惜的是,爱情除了有相见、相知、相爱,还有生离死别的遗憾。这些遗憾,又何尝不是另外的一种极其残忍的刻骨铭心。打着成全的借口,认为自己如同伟人般伟大,如果不是岁月更替,见过世间山河万里,又怎么知道,巫山虽不雄、不奇,但巫山的美早就是心中的永恒。才知道经历的苦痛,都是自己不够自信、不够勇敢。几十年来知道对方在哪里落脚,还无数次路过她居住的那条街道,还会听人提起她的点点滴滴,还是在生活一无是处时遥望远方,想起她。但是,多么遗憾啊!她那么近,而他们却那么远。他自知自己微小如此,差不多一事无成;他不乐观,时而抱怨生活不易,命运不公;我诗书不识,无法高谈阔论,甚至时常言语粗俗不堪……很多年了,他朋友很少,直到有一天,一个同学告诉他他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他这么久以来,总是沉着一张脸。不骗你,他真的反思了,并且在镜子面前练习微笑,但结果却不甚如意。但是唯独想到她,总是自然扬起嘴角,那时候他才依旧觉得这人间美好如斯,山河依旧,岁月静好。
抱梅归
又是一年的寒冬。昨晚整个林城(坐落于中国西南的一座小城,这座小城一年到头都有橘子卖,大的、小的,青的、红的,各种各类。)下了很大的雪,一夜过后,大地早也一片苍茫,只留下无尽的白色蔓延到天边。路上行人稀少,偶尔见几个孩子在雪地里玩耍,他们堆雪人、打雪仗,笑声此起彼伏。今天早上,雪虽然已经停了,但气温并没有半点上升,依旧很冷。风轻轻的吹拂着,夹带着雪的香气。天空还是昏暗,天空低下,白白的房顶上,有几只觅食的鸟儿在休息。檐上的风铃轻轻地摇晃着,发出细碎而清脆的响声。
聚卿小院是没有门的,向里望去,只看见院里的老柳树又断了几枝丫枝,有几枝还挂在树上。一条石板小道应该在不久前被清扫过,只有一层极薄极薄的雪覆盖在上面。再向前看去,一栋两层的小楼房出现在眼里,每楼有三间屋子,楼上楼下都有走廊,一楼中间的屋子的门常年不关,大概是茶室。一楼左侧是一棵芭蕉树,可惜这时节见不到它的英姿飒爽。右边是一个水池,水池里没有水,池边的假山倒是雅致。
听人们说,大概八年前,有一天突然来了一户人家,买了原来主人家的小砖房,但很快小砖房就被推倒重建了。大家都以为,这一大家子人应该就在此定居了,但小院装修完不久,就接来了一位老太太,随着一起住进来的,还有一位保姆。一天早上,老太太在小院门口的墙边挂上了一块小木牌,木牌挂得很低,甚至可以说很随意,但对于这位老人而言,并不太容易,她钉钉子的速度太慢了,期间保姆试图帮她的忙,她不说话,只是挥手让保姆走开了。经过一番折腾,小木牌终于被挂上去了,她看着牌子,脸上浮现出常年难见的笑容。再看那块木牌,上面写着“聚卿小院”。
听左邻右舍说,这位老太太,是位很怪癖的人。八年来,她几乎不与什么人交往,除了几次生病时她的儿女之辈来过外,再不见其他人,只有那个叫李姐的保姆常年与她生活在一起。老人很爱惜她的院子,收拾院子从来不让保姆插手。她在院子里种许多花草,她对这些花草是很用心的,晴天雨天,搬上搬下,搬进搬出,忙得不亦乐乎。有时累了就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休息一会儿。后来又有传言说她是一位作家,写过很多作品,但这些都是传言,真实与否,无从知晓。
今天小院一楼左侧房间里亮着灯,窗户半掩着。 那位前来造访小院的陌生男人贮立在小院门口,打量这挂在门口墙上的牌子,木牌已经腐烂了,下部分还掉了一块,就别说上边的字了。但男人看着那块烂牌子,出了神。 那男人身着一身西转,搭一件黑色大衣,皮鞋擦得铮亮,头发梳理得很整齐。虽然看上去已经很大年纪,但他不但没有驻拐杖,反而巍然屹立于小园门口,手里抱着一大束新开的梅花,一脸严肃地站在小院门口良久。
过了一会,他昂首阔步地走进院子,环顾四周后,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理了理衣服,才终于叫出那个名字——小成。
“小成!小成,”他连叫了几声屋里也没有人回答,自己却咳嗽了起来。他好像是有些着急了,清清嗓子,这一次,他用最大的声音喊道:
“祝小成,祝小成!”
“咯吱——”房门终于开了,只见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从侧屋里走出来。看见院子里的人,她像是被定在了台阶上一样,停下了脚步。两眼盯着院子里的人良久。此时一阵微风吹过,檐上的雪落了下来,隔着雪,她泪眼连连,双手颤抖,哽咽着像是在说些什么,但终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许久,许久……
“奕良”,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眼角的泪地划过脸庞。她踉踉跄跄地走下台阶,三步并两步地来到那人身边。
等靠近时,才发现那人也哽咽不止,却掩不住满脸笑意。冷风中,只见风撩他的白发,像一幅油画。
“梅花,送你的”,他本想了千万种开口问好的方式,但此时却一句也记不起来了。只能递出梅花,只能不住地流泪。
她没有接梅花,只是慢慢地走进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伸出双手,用力地抱着他,这一抱几乎用尽他所有的力气,任眼泪划过脸颊,落在她的额头上。
几十年了,他们终于等到一个拥抱。这一抱,几十年的分离,几十年的遗憾都化为乌有,有的只是劫后余生的幸福。这几十年他们比谁都知道造化弄人,他一心想要成全,她一心不想让他失望;他们从来没有辜负彼此,但却相隔甚远,远远地关心,远远地问候。他们以为的成全,时过境迁就成了遗憾。而如今,他们双双垂垂暮老,才等到这个冬天的两两对视,互相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