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记忆(七)

   

      华兴和二癞子带着几十个年轻的自卫队员断后,他们一路都十分小心。此时,丁结巴已撤走,二少爷也带着墨文回了家,山路上空荡荡的,连鸟雀都没有一只。

      华兴没有看到墨文留下来接应的人,便知道他们肯定是遭遇了伏击,山峦丛林之间似乎瞬间透出了重重杀气。华兴把几十名自卫队员带进山中藏好,自己和二癞子带了两个队员悄悄地钻进山林,想从小路摸进赵家冲,可是他们很快发现到处都是清乡团的团丁,他们十来个人一伙,设置了路障,所有进赵家冲的路都被封住了。

      墨文他们危险了!但自卫队此时只有六枝枪,五发子弹,以他们的实力,根本没有能力打败全神戒备的清乡团。根据墨文分别时的命令,华兴和二癞子没有停留,带着队员们迅速往磨盘岭方向转移,以防万一。

      第二天一大早,纪元就急匆匆地往东家屋里赶。墨文负伤了,二少爷的事肯定很多,说不定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安排。二少爷历来对纪元很器重,纪元想替他分点忧。

      天阴阴的象是要下大雨了,空气中的湿度很大,呼吸也变得不是十分顺畅。小溪边的那一排杨柳,前两日还晃着鼓胀欲绽的芽苞,今天已是鹅黄嫩绿,生机盎然了。春天真正来了,纪元注意到了这个明显的变化,心生感叹:“开春了,也要开耕了!”

      跨进德勋家的大院,纪元便感到了一种紧张的气氛。很多人正脚步匆勿,忙进忙出。二少爷表情严肃地坐在书房,听见纪元来了,忙招手让他进去。但他还未来得及同纪元说些什么,外面突然响起了枪声,胡团长、丁结巴带着一大群清乡团的士兵冲进了村子。

      再兴家的房子在村子最东边,早晨一起来,他早根据华兴的安排,决定照常到清水镇做手艺,顺便打听一下情况。清水镇有个陈记竹行,专门编织收购各种篾器贩往岳阳、长沙,再兴的手艺好,随时可以到陈记竹行做事。谁知他刚打开门,就被四个团丁按在了地上。丁结巴一脸奸笑赶上来,狠狠地踹了再兴两脚。

      二狗打算到德勋家去做事,刚转过屋角,樟树后钻出两个团丁,将长枪顶住了他的脑袋。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全村两百多人全被团丁们赶到了德勋家前面的打谷场上。胡团长气势汹汹地带着团丁冲进德勋家,把二少爷二少奶奶等十几人都往打谷场上赶。二少爷并不惧怕胡团长,大声怒骂。胡团长绷着脸,一付公事公办的样子。二少爷拗不过,只好叫福胖子搬了两把太师椅放在打谷场上,他和二少奶奶并排坐好,又让福胖子等十几个人站在他身后,胡团长也只当没看见。

      胡团长满脸杀气对着人群喊:“据查,前几日,我乡有几百人携带武器参加了攻打平江的暴动,对于这些暴徒,我们只有一个字  ,杀!  绝不留情!对于其中的共产党,不但坚决要杀,还要烧他们家的房屋,没收他们家的所有财产!我们要让这些人都家破人亡,断子绝孙!”胡团长说完,丁结巴拿着一份文告上场了:“现在我宣布赵家冲前几日不在家,有严重暴动嫌疑人员名单:赵华兴、赵再兴、二癞子、张柱明、周墨文……共17人,立即逮捕,押往清乡团,择日枪毙!″

      胡团长自恃兵强马壮,对二少爷的威胁怒骂毫不理会,将墨文等人押走,纪元因昨日同二少爷一起前往迎接了二少奶奶,也一同被逮捕带走……

    黄家岭,有一个长达七八里的长坡,这里山路狭窄、弯曲、陡峭,两边杂树乱竹丛生,十分险要,是从赵家冲到清水镇的必经之路。一行人走到半山坡时已是十分疲惫,胡团长下令作短暂的休息。

      这时,一个团丁悄悄地靠近再兴:“再兴,我是你的远房表亲,丁结巴早就放话要弄死你,如果到了清乡团,你必死无疑,你还是快逃吧!”说完就偷偷解开了再兴的绳子。再兴想想也是,趁附近的人不注意,一头钻进了路边的杂树丛中。谁知刚跑几步就有人高喊:“有人跑了,有人跑了!”丁结巴拿着匣子枪抬手就是几枪。可怜的再兴,跑了不到一百步,就被打死在一丛乱竹前。丁结巴还用枪指着离再兴最近的一个后生说:“你也是共产党,竟敢帮助赵再兴逃跑!”说完也不容那个后生辩白,一枪又打死了这个后生。一时间,众人惊恐,都以为今日难逃一死了。这时,胡团长却大骂起来:“他娘的,你们这些当兵的都是吃干饭的,把眼睛给老子睁大点,再跑了一个人,你们一起枪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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