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文昌的“三套车”

在第七章里，我写了一节“海南三朵花”。女同学们点赞者众，有人赏我以糖。于是男同学微辞曰：我们同窗四载，同打球，同加菜，一起逛街，一起撩妹。兄还记得否？问我是不是近期患有选择性失忆症？为何对女同学情有独钟？

我只能说人老了，事隔多年，往事如烟，唯“初恋”难忘。尤其是偿过肉鲜的那种“初恋”更是刻骨铭心。而那些患难之交的男同学比初恋还要初恋，亲密多多也安全多多。尤如李白诗中所言：“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如汪伦送我情”。其中情谊且听我慢慢道来。

第一次认识老徐和哥忠是在我们宿舍楼前的那块球场上。一个课后的某个下午，我看到有一群人在那里打排球，他们在用海南话在球场上喝着。其中的老徐、哥忠和哥利讲的是文昌口音。哥利是个排球积极分子，排球的手感很好。是个当二传的料。哥忠个子悄高一些，适合当个主攻手。老徐个子居中，接球较好，是一传的不二人选。

球场上，他们玩得不亦乐乎。见到他们玩得很开心，我也过去奏了个热闹。虽然我不会打球，但当个三波帮他们拾拾球还是可以的。反正“醉翁之意不在于酒”，我的目的只是套近一点老乡情，以解除校园之孤单。必竟是“百年修得同船度，千年修得同床眠”。既然茫茫人海之中上帝让我们走进了同一所学校，一定是前世结下的缘。缘起缘灭我都得珍惜它。就这样我们相识了。

认识之后，他们都喜欢叫我“哥大”。后来的几朵金花们也都喜欢叫我“哥大”。毕竟我的年龄比他们大一点点，属于“范进中举”那一类的“老三届”。我很喜欢“哥大”这个称呼。它间接的告诉我，目前的我还不算太老。和老乡们在一起即使老了也能返老还童的。

老徐呼我名字时声音比较宏亮，中气很足，眼珠子有一股穿透力。凭我的阅人经验，我觉得老徐是一位很聪明的人。中学时一定是一位学霸级的人物。而且必将“学而优则仕”。

后来的事情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最能证明的例子是：毕业后老徐回到文昌食品厂当了技术员，不久就当上了厂长。在民风强悍，人人都可以当县长的文化县当厂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当一位下岗职工的厂长更加不容易。而老徐在那个厂一当就当了三十多年。老妇巧为无米炊，你说没有两把刷子能行吗？

当厂长后的他还践行了“苟富贵 勿相忘”的诺言。每次我从屯昌回老家探母，经文城时去拜访他，他都会二话不说的邀上老符吃文昌的海鲜，接待规格之高让我十分感动，必竟我乃一介布衣。我的事他能有求必应，而且事必恭亲，是我最难忘的。

老徐、哥忠、老杨和迈红、迈娥都是七七级的。是我们的学长。能够在七七年就考上轻校的学生一定是海南人中的佼佼者。你知道七七年海南的高考有多难吗？招生率不足百分之二。连全国平均水平的一半都不到。而且大部分人读的也只是本地的中专学校。能够过海读书的屈指可数，非聪明一族莫谈。

所以，能够跨过琼洲海峡“喝上咸水”考上轻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与现在考211、985并无二别。因为那时的轻校是一所具有五十年建校史的部属中专。是文革前广东轻工学院留下的家底，在“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年代，它的录取分数是最高的。虽然七八年我也考上了轻校的本科班，但在七七届的学兄面前我仍然甘拜下风。

哥忠是一位比较内敛的人。官至正股级厂长。他說话有点慢条斯理。象位混厚的男中音。听他说话就像听俄罗斯歌曲《三套车》一样的动听。所以我很喜欢听他叫我“哥大”。七九年的那个春节，他曾经帮我带一点年货给我的家人。是一位不嫌麻烦的人。求哥忠办事你就不用担心他“满答应，全不办”了。

毕业后，哥忠成了“打虎英雄”，常常孤身一人深入“虎穴”。大概是那个《虎胆英雄》的电影看多了。他一直相信“武松打虎”的故事是真的。我曾告诉他“武松打虎”那个故事是假的。是施耐庵为了塑造英雄形象而刻意编造的谎言。在现实生活中没有几个人能活着逃出虎口的？不知道他后来打虎赢了没有？不过我估计他是成不了“打虎英雄”的。

老徐、哥忠和老符曾经是文昌的“三套车”。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工程师”。顾名思义可以猜出他们的职业。听官也可以通过下面的故事来了解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有一年的中秋节。我从屯昌回家探亲，路过文城镇。晚饭时分，我们相约到沿江鸡饭店去用餐。六点钟左右，只见老符笑盈盈的拿来了两瓶“兰陵大曲”，说是要和我一醉方休。喝着喝着除了老符外，其他几人几乎都微醉了。然后是老徐建议到他们厂的招待所里睡上一觉。

半夜醒来时，我总觉得又喝又饿。于是哥忠一个电话让秘书送来了一箱清泉牌汽水。老徐也从他的展厅里拿来了一箱月饼。吃饱喝足之后那一夜我睡不着了。因为拉肚了！原因是哥忠那个汽水太凉了，老徐的月饼太油了，老符的白酒太烈了，加上我是少姐的身体丫环的命，吃惯了粗饭淡菜的胃，突然的大鱼大肉吸收不了。结果吓坏了我们的“三套车”，

还是说说那个老符吧，他是一名评酒师。不管什么酒只要一小杯他就能判断出是浓香型的还是降香型的。还能品出酒的度数。不愧是轻校工发专业培养出来的。为了传播酒文化与他一块喝酒时他总是“宁伤身体不伤感情”。他的人品真的是很好的。和他在一起总有一种春意盎然的感觉。

在轻校的海南同学中一共有三位符姓兄弟。符姓是海南的大姓之一。听说全国仅在海南独有。因此有人说符姓是海南的原住民。就像美国的印弟安人一样是这块土地上的主人。我的母亲也姓符。所以面对老符我得称呼他舅舅才对。

22、我的高考之路（上）

走进轻校的大门，一阵阵的玉兰花扑鼻而来。那种的香味对我来说十分熟悉。因为在我们中学的校园里同样有一棵很大的白玉兰树。树枝朝着教室窗户伸展着，开花的时节常常有花瓣落在窗台上，花香四溢。它常常使我想起了那句比较励志的名言“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没有艰苦的付出就不会有丰硕的成果。此话成了我的座右铭。

闻到校园里的花香，相隔了十年之后，我又回到了学生时代。不禁让我想起了我的高考之路以及那一路上的故事。

那是一九七七年，端午节过后，海南的台风渐渐的多了起来。突然间的一个热带低压就可能带来一个数日的雷雨天气。那季节下雨是一件比较烦心的事。因为地里有没割完的稻，坡上有没晒干的稻谷。

那天中午我刚收完晒谷场上的稻谷，一阵雷鸣电闪过后大雨又来了。同雨一起来的是我的一位远房姑妈，也是我的师娘。看到她进来躲雨，我拿出凳子请她坐下，然后就专心的坐到缝纫机旁做我的手艺活了。这时候姑妈悄悄的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就要高考了”。我听后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真的吗？有这等好事？”她又接着说“听邢老师说的，应该不会有错。”

邢老师是她的爱人，也是我初中时的老师。在县教育局工作，此消息来源应该是可靠的。那时距离十一月份的高考还有四个多月的时间。但是我觉得那个消息对我来说是八辈子都不相干的事。虽然小学的时候我在上课睡觉时也曾做过大学梦，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姑妈的话对我起不了任何作用，我仍然早出晚归的为了几斗米而折腰。

一直到了高考报名结束的前一周，我的好友老邢兄跑到我家来问我“咱们是不是也应该报名一试？人家大邢已经报名了。”

大邢是老邢的堂兄，小学时他俩与我同校，彼此都很熟悉。他们兄弟俩都是我们学校的学霸，在文革前先后考上了海南中学。我们仨都属“老三届”，各自相差一个年级。大邢读初三时我在读初一。大邢要报考的是英语专业，这是他的强项。他的记性超级的棒，几乎是过目不忘。确实是读书的好料，让他报考大学几乎是手到拿来。况且文革前他已读完初三，基础知识比较扎实。本来就应该在中学里当个英语老师的，只是因为出身不好而耽误了他的前程。

与大邢相比较我们相差不止一个数量级。但是老邢还是在鼓励我一起去试一试。反正也不用花什么成本。他说：“你不试一试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啦？万一成了呢？这不应该是你的风格吧。是金子你就要让它发光，是锥子一定会扎破口袋的。”

我觉得老邢的话是有道理的。人生在世“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我们连试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理想和情怀？于是在最后的时刻我也去报名了。当年我报考的是文科，因为是临时抱佛脚连课本都没有找齐，只是想试试而已。就这样我糊里糊涂的走进了考场。考场设在文教镇的联东中学。

开考的第一天，当我打开数学试卷的那一刻，我发现一道题我都不会做。然后就像张铁生一样的交白卷了。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我对数学似乎有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兴趣中又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我决心攻克它。

高考放榜的那一刻，大邢取得了高分的成绩。可以填政审表了，政审通过后就可以投报志愿了。那一刻大邢激动得热泪盈眶。只是我和老邢都没有入围，可能连门框都摸不着。

大邢也能上大学的消息却让我们看到了曙光，觉得高考的游戏规则确实是变了。没有个好爸爸也能够仗剑走天涯了。它印验了老邢的那句话“是锥子总会扎破口袋的”。它对我的灵魂之问是：七八年我还能继续一试吗？是试文科还是理科？我还有古人那种“悬梁刺股”的干劲吗？总之那个时候大邢的吊丝逆袭大大的鼓舞了我，并速使我进行着一次认真的思考。

思考的结果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前路虽漫漫，来日尚可期，敢问路在何方。

其实我并不怕吃苦。有一句话叫做“民不畏死奈何以苦惧之？”只能用之前我曾读过的高尔基的《我的童年》和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精神来勉励自己。因为那些精神曾经支撑我走过了艰辛的农村十年。在那十年里，我“日干三刻夜加一班”，几经风雨、汗流浃背，几乎什么苦都吃过了，还在乎高考这点苦么？而且读书求知对于我来说是一件梦寐已求的事，何苦之有呀？！

转眼到了七八年的春节，春节后大邢就将到海南师专英语系去报到了。我们都为他高兴。这是“天道酬勤”的结果。

送走大邢上大学之后，老邢又来到了我家。我们继续探讨高考的事。当时我们都有一个初步的判断。经过七七年的高考成了事实之后，七八年参加的人数可能会更多。七八年的高考必将是一次高手过招。在这场强手如云的比赛中我们的突破口在哪里？但不管怎么样，英雄不问出处，我们只能拼力一博。

与老邢在一起，我常常得到很好的启发。他的话总是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他说他的强项仍然是英语。我在猜，这家伙上初中时一定是遇到漂亮的女英语老师了。因为读初中时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很多人喜欢的学科都与教他的老师有关。比如语文成绩较好的女同学多数是遇到一位会写情书的男老师了（开个玩笑）。

老邢的强项是英语，而我的强项又是什么呢？细细拈量我好像什么都只是一般般，故只好挑一个录取人数较多的方向了去奋斗了。所以我最终还是选择了理工科。目标定在一九七九年实现我的“大学梦”。就这样七八年的春节过后，我和老邢兄开始了自学之路。那时候我心里默念着的是“路漫漫而修远兮，我将上下求索！”能否到达彼岸，只顾风雨兼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