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这一生

奶奶于1929.10.17出生在一户贫农之家,至2016.12.14殁,享年88岁。

一直想要写关于奶奶的传记,却总也没动笔去写。

为什么拖延呢?各种事情拖着,工作的事情,学习的事情,孩子的事情,我每日忙得像个陀螺一样,总也停不下来听听自己的内心的声音,也停不下来去做自己很多想做却又没有做的事情。比如写奶奶的传记,比如写我自己的回忆录。

前两年的时间,我一直陷入在自己和自己原生家庭的纠结当中,生活中发生了许多事情让我无法一下子接受,也让我产生了对人生的怀疑,对身边家人的失望,我陷入了一个抱怨的世界,不满的世界,我跌到了一个受害者角色。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之后,所幸我遇上了晓雨老师家庭教育系列课程,我去上课,学会和自己沟通,学会了人生四问“我是谁,我想要什么,此刻我和我想要的还差了什么,我怎么做才能做到我想要的。”,每当我忘记自己是谁时,每当我又陷入抱怨的角色时,我就静下心来,和自己做链接,找回自己想要的那个自己。

01、奶奶和我的童年

我性格中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奶奶的影响。比如上进,努力,要求自己变得更好,自己靠自己走出农村,让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这些都是奶奶灌输给我的。

我从小生活在一个贫困而又倍受心理折磨的家庭,爸爸靠打小工维持家里的生计,妈妈是个文盲,不识字也不会算数,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因此也没有什么赚钱的能力,也正是因为如此 ,她这一生是悲惨而凄凉的。

她个子中等,听伯母说妈妈刚嫁过来时,脸色白白润润的,长得还不错。但从我记事起,妈妈就一直是一副黑黑瘦瘦的样子,我甚至想不出她白白胖胖时会是什么样子,家里连一张她的照片也找不到。

因为不善赚钱,不会算数,妈妈一直遭受爸爸的歧视,也遭受到奶奶、姑姑们的轻视。我很早就能感受到大家都看不起她,可怜她。爸爸对待妈妈更是肆意怒骂,只要他心情不好,只要觉得哪里看不惯,凡是跟妈妈有一点关系的,他就破口大骂,骂的很难听。假如妈妈气不过回几句嘴的话,爸爸就会冲上去,对着妈妈用脚去踢。

多少次我一听到爸爸的怒吼声,我就战战兢兢,我既害怕爸爸去打妈妈,又害怕妈妈一下子走了就不回来了。事实上,也有几次,妈妈被爸爸打了之后跑回外婆家,只可惜外婆也是一个毫无办法的老太太,外公去世得早,她只能帮助几个儿子和小女儿带孩子,依赖他们而生,外婆也不能挺直腰杆为妈妈做主。

妈妈跑回外婆家,也得不到多少安慰和庇护。我犹记得有一次,妈妈在外面空坪上被爸爸从堂屋飞出来的椅子砸中了脸,吃饭时都不能咀嚼。她跑到外婆家,我跟着她亦步亦趋,也跟去了外婆家。

外婆去小女儿家帮带孩子去了,只有大舅妈一人接待了她。她絮絮叨叨跟大舅母诉说爸爸怎么对待她,大舅妈也只不轻不重地说几句,怎么能这样。我亲眼看着妈妈一边吃饭,一边由于不受控制,饭从嘴里洒落出来,掉在桌子上,桌子上到处都是饭粒。 

那时候我好心疼妈妈,也恨爸爸。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的妈妈是个弱者,她自身难保,更别提能给我们什么关爱了。我只能自己强大起来,我要去保护她。

我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我不想听到爸爸总是怒骂妈妈的样子,因此,当奶奶跟我说,要我以伯父和叔叔为榜样,靠着自己的力量,读书读出去,不在家里过这样的日子,我就记在心里了,只有通过读书,才能改变我自己的命运。只有通过读书,我才能脱离这样的家庭。

然而我性格中的另外一部分也来自于奶奶,她叫我要隐忍,不要跟爸爸对着干,否则他就不供我读书了。关于读书的事,爸爸一次也没说过不给我去读,但是奶奶还是指出来,怕我跟他对着来,爸爸一气之下不给我读书。但是,我的不安全感从此滋生,靠自己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一边是毫无温暖可言的家庭,要承受着爸爸不知何时会突然降临的暴怒声,一边却还要仰仗他给我出钱去读书,我的心里充满了矛盾和挣扎。

尽管爸爸对妈妈毫不留情,但是对这个家还是非常尽力的。每到农忙的时候,他和妈妈早出晚归,忙于农活;一到农闲的时候,他就外出打小工,赚取家里的零花钱跟我和姐姐的学费。

由于爸爸总是欺凌妈妈,我对他也没什么好感情而言,只要他一回到家,我们就赶紧躲到奶奶的房间。有时候他会走到房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问我们,闲聊几句话。

随着我们越长越大,跟他之间越来越没话说。有一次他又怒骂我妈妈时,我拿着一根棒子冲上去大声对他吼:“不准打我妈妈!”那时候他正在气头上,目露凶光,见我拿着一根棒子,以为我想打他, 一把拽住我的手腕,把我甩在地上。

之后一个星期,我都拒绝和他见面,拒绝和他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坐在桌子边上,我就端着碗去厨房,他去厨房,我就端着碗出去。奶奶见状,就和我说,你不能跟你爸爸怄气了,要不然你马上开学了,他不给你出学费怎么办?

那时候我心里对他毫无愧疚,为了阻止他去打妈妈,我也让要他尝一下,被人拿着棒子对待是一种什么感受。但是开学在即,迫于无奈,我还是主动叫了他一声,算是化解了这么多天来的冷战。

但是在我的心里头,我要离开这个家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不管在田里头,还是在家里,邻居们也都跟我说,小兰啊,要脱掉锄头把,不再像你父母一样,你就得好好读书,考出去。

小学我还感受不到读书的好处,初中我也是半推半就,随波逐流的那种,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但是要读书这个念头一直在我心里扎了根发了芽。

到我初中毕业时,我考上了当时候的中专湖南省机电学校,但是叔叔对我说,读中专没什么用,要去读高中,考大学。然后我又去报考了高中,他也着手帮我安排去读高中的事情。

为了把我送去读高中,叔叔那时候也是出了力的。先是把我送去县城五中报了名,后来又听说县一中还可以弄名额进去,不过我的分数线离一中录取分数线差了一分,需要交5000元择校费。叔叔就和爸爸商量,爸爸也同意了让我去一中,家里面那时候正是农收时节,刚刚卖掉了夏季收割的稻谷,爸爸就东凑西凑,再加上叔叔出了点,拿着钱让我去了县一中。

在一中的那三年,我深知这个读书机会来之不易,非常珍惜。我很自觉,很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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