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好久不见啊！”未进门，我就大声地和权打招呼。
权抬起头，面色晦暗地说：“今年我太难了，恐怕得让你白跑一趟了。”
你哪一年不难呢？我心里想着，没答他的话，沉着脸进屋。我找了个插座孔，给手机充上电，然后，顺手拉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
屋子的角落处，有张烤火桌。两个女孩伏在桌子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她们，是权的两个女儿。
权原本也是个讲信用的人。前些年，每到年底，只要欠了货款，他都会主动打电话给我，让我过去拿钱。
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老婆跟别人跑了。那时，权欠着我一万多块钱的货款。此后我虽然年年去讨债，但一直没有还清。欠条换了又换，至今仍有四千元尾款没还上。
我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权终于按捺不住了，打破了宁静。“这样吧，我手上只有六百块。”权边说边从口袋里掏钱。
我伸手接过他递来的钱，还是不说话，安然如故地坐在椅子上。
他见我百口不开，叹了一口气说：“噢，我微信里还有四百块，转给你，也不耽搁你去别个家了。”
我依然沉默着，不开口。
“你把钱收了吧。把条子拿出来，我批注一下了你好走。”权在一旁催促着。
我拿起手机，收下钱，但没有把欠条拿出来。
“水老师，把欠条给我…”权又催了一遍。
这时，来了个男的找他买东西。我笑了笑说：“你去忙你的吧，我不急，手机充电呢！”
那男的说：“你俩先把事儿办了，我也不急。”
我坚持着，让他先给客人卖东西。
磨磨唧唧打半天太极，我终于赢了。
“水老师，那你先坐着，我送了货就回来。”权边搬货边对我说。
我点着头说：“没事儿，你去忙自个儿的吧！”
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外面摩托声响起，权回来了。等了好久，但权始终没有进屋。
咦，这家伙咋不进门了呢？
我起身向外走。门外，权正倚在三轮摩托上晒太阳呢。
“李总，我知道你很难。不过，我也有我的困难。出门之前，家里人就跟我说了，至少要收两千块回去。你懂的，大过年的，我不想惹她不开心。”我走上前去，平心静气地说道。
权阴沉着脸，一时间没有应声。良久，他咬了一下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我刚才卖了千把块钱，我可以转给你。不过，先跟你讲好，我给你了就只差你两千块钱货款了。你得让我缓缓，后年再来收账。”
虽然这账拖了好些年，我恨不得马上清账，但人家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还能怎么着呢？
我思忖着，慢慢地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丝我无法描述的笑，用肯定的语气说：“你相信我，后年我一定给你清账。”
“好的，我相信你！”我微笑着回复。
辞别出来，我独自驾车穿行在崎岖的道路上，谈不上喜悦，也没有悲伤。只是暗暗地告诉自己，再也不容许业务员赊销了。不为别的，只因为这账太难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