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我们都老了。可往事历历在目，仿忽就在昨天。自从我开始回到家乡翻建老屋，住在我隔壁的兄弟俩，也开始一直往老家跑了。

兄弟俩大的和我哥同岁，俩人又是同班同学，所以俩人从小形影不离，是一对好朋友。他是我们大队当年的会计。人很精明能干，后来他作为回乡工人的子弟，被安排到了远洋公司，在远洋公司混得很好。他和我们队里当年的知青结了婚。他老婆也是我的好朋友。

他的弟弟比我大三岁，他从小是我们一群小伙伴的领头羊。从小大家一起玩，一起割羊草，一起下地劳动。他后来参了军，当了官。

当年兄弟俩都不在家，他们的老爸在工程队工作，也长年在外。他们的母亲一个人在家，也可能他们的母亲有私心。她总是借口一个人在家不敢睡，一直叫我去她家，晚上也一直叫我陪她睡。我都陪她睡过好几年。

虽然她不曾直接开过口，但大家心里都有数。她是个聪明人，没有十分的把握，她不会直接说穿。大概她看出我一直有意无意地说不想嫁人，也看到我确实一直没谈过朋友，最后她也放弃了自已的想法，为小儿子托人找了个女朋友。

她的小儿媳是师大外语系的，结婚后在宝钢做翻译。巧的是，和我是同岁，生孩子在乡下和婆婆住了一年。我后来和当年的知青结了婚，我的婚房造在娘家的自留地里，就和他们成了贴隔壁的邻居。

我们几乎每天混在一起，每天我们在一起编织草包。不是我去她们家，就是她们来我家。婆媳俩有什么心里话，都喜欢和我说。她的小儿媳也成了对我无话不说的朋友。

她总是喜欢我自已做的衣服，总是叫我见到好的料别忘了给她也带上。我买毛料做西服，总会一买二块料，一做就是二件。她一直要陪客户参加宴会的，她说大家都夸她的西服穿了合身又好看。

生下女儿一年后她回到了单位，她老公转业也被安排到宝钢，做了冷轧厂书记。她婆婆又变成了一个人居住，她婆婆几乎把我当成了她半个女儿，还象以前一样和我亲热。

她俩个儿子儿媳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放下东西马上到我家。我们从小一起玩一起长大的，离开了时间再长，只要一见面，感情就是不一样，总是感到特别的亲热。

老人历来是个时尚的人，虽然已经七十多岁了，但她总是把自已打扮了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她一直还是一家之主，她说了句，家里名声这么好，可连别墅都没造。俩个儿子马上回乡下给老俩口造了别墅。

老人得过癌症，手术很功。好几年身体一直很好，就是有一种奇怪的现象。有时会突然感到胸闷，一下子喘不过气来，曾至大小便失禁。但只要咳出一粒豆样大小的厚痰，马上恢复正常。

她每次只要一有这种现象，会马上找我。我已经习惯了怎样应付。每次我都马上让她坐到藤椅上靠好，她会一下子喘不过气来。我马上使劲拍她的后背，一会咳出一粒厚痰，坐一会就会恢复正常。

记得有一次，她在家门口地里种菜。突然咸觉胸闷，马上大声叫我过去。我马上搬好藤椅让她坐好，一会她就喘不过气来。在我的使劲拍背后，一粒豆样大小的痰终于咳出来了。坐了会，她缓过气来了。

巧的是，她宝钢的小儿子刚好回家来看望望她。她一下子大哭起来，伤心地说:儿子，你差点要见不到你老娘了。刚才要是姑娘不在家的话，你娘真的去见阎王爷了。

她一直最担心的是我会离开乡下。可这是没办法的事，就象她的儿子儿媳，不也照样要离开她。终于有一年，我自已开了公司，住到镇上去了。那一天，她心情很不好。其实我心里也是很舍不得离开她。

我仅仅搬走半年，不幸的事终于发生了。那时候，她老伴本来退休后，还一直在单位看们。就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就辞掉了工作，回家陪她住了。

可有一天，白天她的儿子儿媳还都在看望她，一大家子还热热闷闷的。他们走后，老俩口收场好后，就去房间看电视了。一会老人觉得老毛病又犯了，老头没碰到过这事，一下慌了手脚。吓得把老伴扶到床上躺下后，自已急急忙忙地出去叫人了。

可他哪里知道，这种情怳千万不能让她一个人躺下。她本来就喘不过气来，躺下就更不行了。等到老头叫了侄媳一起过来，老人已经嘴唇发紫，人不行了，真的死得太冤了。

在儿子为她造的别墅里，仅仅住了半年，这样一个既时尚又聪明的老太太，就这样离开了她的人间天堂。真是人生无常，得珍惜当下的每一天。

看到我回家乡住了，她的俩个儿子也开始心痒痒了，开始隔三差五地回家收拾了。她的小儿子对我说现在半年住英国女儿家，半年住中国。再两面兼过五年，肯定不去英国了。觉得住外国一点也不习惯，到时还是也住到乡下来。

东隔壁的堂弟，前年回家乡造的别墅，一直没来住。最近也一直来家了。看上去，一群小时候的伙伴，老了又要做近邻了。其实四海为家毕竟不是家，家乡才是我们真正叶落归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