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争之世,小酌之时

一   缘念

辘辘车马驶过,梦里醉倒流年,历史无情流逝,做过客望尽争鸣一场。

诺大的咸阳宫内,没有任何声音,只有默默的竹简翻动的声音。

“王上。”张仪快步走入宫殿中,拱手一礼。“臣游说归来,有喜讯报与王上。”张仪恭敬异常,话语间隐隐透着兴奋。

“哦!是丞相啊!”张仪乍一听,决定赢驷声音有些不对劲,正抬头向上望去。

“哈哈哈哈”耳边传来一阵爽朗笑声“张子傻站着要做甚呐?”

张仪向上一瞥,随即呆住了。赢疾??王上呢??

“王上本说着去府上等张子,不料张子竟然来了,走!”赢疾双手扶起张仪,笑盈盈调皮一笑。

“好呀,将军,你们兄弟俩整我是不?”张仪转了下脑袋,双手叉腰翻个白眼。

“好啦好啦,走丞相,不知道王上有何感想”说着两人登车粼粼去了。

丞相府上,绯云疾步跑进书房,朗声对赢驷禀报“王上,丞相和将军来了。”

绯云是张仪老母给张仪留下的得力助手侍女,聪慧伶俐,习得些许箭术,骑马驭车更是精通,在张仪身边,自然嘴皮子工夫极好。此次跟随张仪将天下六国跟着逛了个遍,见识不少大人物,气质沉稳了许多。

“吔,张子可是回来啦,进宫遛弯儿一圈啊?”绯云一边调侃,一边向赢疾施礼“绯云见过将军。”

“张子有如此侍女,难得啊!”赢疾感慨一声。

“事不宜迟,还不快进来,寡人可是等候多时见不着我这丞相了,绯云是很聪慧,比寡人金贵了?”赢驷话中带点醋意,打断赢疾与张仪互相挪揄,踹起手来。

“张仪见过王上,不知为何去宫中流了一圈弯儿,耽搁王上大驾光临寒舍了。”张仪不禁笑了,看着赢驷一脸醋意浓浓,只得好生安慰。

“行,快来丞相。”话音未落,赢驷牵起张仪的手向书房走去。

绯云轻盈地给一行三人斟上了秦酒,小设宴席为张仪接风洗尘。

张仪此行成功引来三晋反目,乱做一团。燕国更在赵国身后突击。本想在齐国挑拨楚国,不想的又遇上老孟子,劈头盖脸的骂声接踵而至,张仪怒不可遏,二次骂倒孟子。在燕国见到许久未见同窗苏秦,感慨良多,痛饮一夜。而在楚国遭遇屈原意气用事不听春申君话语险些丧命。

“哈哈哈哈好!”

“丞相果然是丞相!”

“看来可是让六国自己团团转好时候了!”

“来,干此一爵!”

“吔,带上我!”

自酉时至次日天亮,丞相府一直灯火通明。所有人都醉了,颤颤地一句接一句说着。

“父王青山松柏,寡人有张子,寡人足矣!”赢驷眼眸发亮

“唉不敢当啦!”张仪却已经是酒意浓厚。

“张子啊,寡人平生有你,有疾弟华弟,唯愿如此便好,唯愿所有人都尚在,继续秦国霸业。老了,当个太上王,就等着夜夜与张子一起把酒言欢哦。”赢驷深沉的嗓音低声说着。

“甚好,甚好。”

“寡人还等着张子教我呢。。。”

说罢,趁着赢疾不注意,赢驷偷偷来到张仪身边,握住张仪的手,喃喃在张仪耳边说着“寡人,等着和张子一起完成秦国霸业。。。寡人是真的喜欢你。。。。”

如此夜晚,不知还有几多。

静谧蝉鸣,天下江山无谈。

我们都在,秦国霸业依然,甚好。

甚好。

——分割小可爱——٩( 'ω' )و ——

“报!白起将军探敌情归来!已在宫外!”一名黑衣小卒尖声禀报。

“快!备车!”赢稷一个激灵站起,脚下生风向宫外走去。

“呦,王上,和臣一起去吧?”魏冉在轺车上冲赢稷挥挥手。

“你?!”赢稷看着二舅公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寡人的白起,寡人自己接不得了???”说罢大袖一挥,跳上驷马轺车,飞也似的走了。

“鸟!你这小子,白起也是我的白起!”说完奋起追赶赢稷。

六国联军在苏秦的游说下,再次合纵抗秦,大兵已然在函谷关外,士兵士气虽不高涨,但近乎秦国一倍的兵力也是秦军有些背后发凉。白起傍晚时带着几名铁鹰骑士试探敌情归来,不料负伤。

“王上!不能再走了!白起在东偏殿!”魏冉猛地喊了一嗓子,赢稷的车马也顿然刹车。

“走!东偏殿!快!”赢稷也大喊一声。

片刻间,进了东偏殿。宣太后已经等着了。

“见过太后。”魏冉拱手。

“见过母后。”赢稷哼唧一声。

“寡人的白起呢?”赢稷四下里环顾。

“禀报王上,左更白起在殿外侯着呢。”内侍低声说道。

“什么?!”魏冉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大步赳赳去了,然后将白起近乎抱进来。

白起身中两箭,腹部一箭却是最为危险。

“白起!快!太医!太医!”赢稷慌乱喊着。

太医匆忙赶来,清洗包扎伤口,无微不至,也是因为太后王上丞相炯炯的目光死死盯住他,可以说是他当太医以来最紧张的一次了。

“白起伤势已无大碍,还需要恢复元气。”太医颤颤巍巍地说着。

“快,凉茶拿上来。”太后朗声一喊,亲自端给尚有些迷糊的白起。

“白起见过王上,太后,将军。”白起随即坐起来,环顾一圈,立即拱手作礼。

“快起来起来,喘口气,慢慢说,情况怎么样?”赢稷坐起身子来,看着这不怒自威的白起,一身凛然的铠甲,一幅大将风范。

“别着急,来人,拿一盆羊肉汤和锅盔来!”魏冉不愧是在军营中“磨练”出来的,对于吃的执着是必须的。

一大盆羊肉汤和五个大锅盔,白起点头一下,风卷残云狼吞虎咽咥起来。不消片刻,已经见了盆底。常年在军营中,人人都是咥的又快又多,为的上战场精力充沛。白起更是如此,此后的白起粉丝团主要人员蒙傲说“白起将军一顿可以咥一只羊”足以见白起的食量大。

赢稷看着,想起自己在燕国为人质,每天吃饭亦是如此,不禁说道“白起啊,下次寡人与你比咥羊腿如何?”

“羊腿有甚个咥头?”白起额头已经冒汗,向上看一眼王上。

“果然不在同一个境界啊,白起,咥完快说说联军情况如何?”魏冉关切地说了一声。

白起又咕咚咚饮干一碗凉茶,富有磁性的声音缓缓说起来。“六国联军将军为苏秦,更兼孟常君,信凌君,春申君和平原君。来势汹汹,但是依然联军之间格怀鬼胎,尤其是楚国将军子兰,排场极大,引得各国不悦…………所以歼灭联军,须得从各方下埋伏,分兵前往,死守函谷关!”

白起声音久久回荡,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

“白起果然是大才!好!”太后感叹一声。

“魏冉愿意领兵!”魏冉赳赳请命。

“丞相还是有劳做善后工作吧,须得给韩魏一击,击退联军后马上夺下河内河东郡。”白起沉稳回应。白起本就谨慎无比,此话说出,必定有十分把握。

“好啊!拿兵符来!”赢稷一声大喊“寡人要让白起做领兵将军!”

“白起不敢当!”白起连忙施礼。

“不用了,听寡人的,所有士卒将军听白起号令!”赢稷眼睛盯着白起“等到白起凯旋,你便是秦国上将军,便是寡人的武安君!”

“诺!白起告辞!”说罢,白起去了。

“寡人有白起,大幸也!”赢稷心中暗暗说着。“白起,是寡人的,哈哈哈……”

————分割小可爱٩( 'ω' )و ——

翻动的书页,昏暗的房间,历史流淌而过。

看着这些美好的场景,所有人都在,没有人反目,没有人彼此置气。只是,没有几多了。

历史无情,一页过去了绝不会在提起。

但是我心心念念的白起将军,张仪绯云,智囊赢疾,还有老实人苏秦。

我不禁想,我若是穿越过去,是谁?又会做什么?着大争之世,有没有知己陪我一起小酌?

或许,当白起凯旋,张仪成名时,我能够成为他们身边的谁。

百家争鸣,金戈铁马,纷乱之时,几多酣畅时?

————第一章完 ——

二             风云

“张子此去,寡人放心。”赢驷紧紧握住张仪的双手。

“张仪定不负王上。”张仪依旧如往常神情。

猛然间,赢驷拉住张仪的手,向后狠狠一使劲,两人不觉竟已经相拥在一起。

“王上,赢疾看着那……”张仪感觉快不能呼吸。

“寡人就是告诉你,一定要平安,齐国燕国不安分,寡人要见你好好地回来!”赢驷在张仪耳根旁缓缓地说着。

一旁赢疾瞬间呆怔,拿着饯行酒爵不知该做什么。

“来,干!”

“干!”

“哦哦哦哦嗯干!”

绯云赢华早已在马上等待良久,二人便谝起闲传来。

“我哥今日是怎么了?”赢华回头一瞥。

“吔,你是没见过,每次饯别跟要三年五载不见似的。”绯云调侃。

“不错啊绯云,跟着张仪嘴皮子厉害多了。”赢华啧啧道。

“哎呦二位姑娘,走啦!”张仪慢吞吞爬上马,一拉马缰,飞驰去了。赢华绯云不甘落后,只瞬间赶超张仪马匹,随着渐渐落下的夕阳,向齐国去了。

齐国都城临淄。

六国合纵锁秦在张仪的偏师巧妙游走间瓦解了,目下秦国最重要的,便是结盟修好。张仪第一个目标,便是齐国。齐国对于联军只是坐收渔翁之利而已,在苏秦滔滔不绝的饶舌以及孟常君的鼓动下不得不为了让耳根子清净点同意了。张仪看准时机,来到齐国。

“秦国丞相张仪求见!”朝会上,内侍一声尖利声音传入齐王耳中。

曾经折服于张仪与孟子的骂战,张仪也将越国的攻击对象转移为楚国,齐王一直是等着张仪的。

“好!宣!”齐王字字回荡。

“秦相张仪,拜见齐王!”张仪拱手。

“多年不见,张仪已经是秦国丞相了啊。”齐王感慨一句。

“张仪名利之徒而已。”张仪挪揄微笑。

“张仪此行有甚由头?”孟尝君插嘴一声。

“张仪此行,为秦齐两国结盟修好而来。”张仪从容一语。

“于秦结盟,对齐有何利益?”齐王开门见山。

“于秦结盟,可使贵国与我国共同挟持三晋,弱楚国,共同称霸天下!”张仪朗声到。

“可,于五国结盟抗秦,齐国得到的利益,可是比秦国多。”孟尝君冷冷一句。

“那张仪问诸位,于五国结盟,齐国得到了什么?非但折损兵力,而且这渔翁之利,也分文未收啊?不是吗?”张仪一席话,不少官员心动了,齐王也隐隐同意。

“虽然合纵失败,但是于秦结盟,又于五国结盟,齐国岂不失信与天下?”孟尝君一言,点醒张仪,只见张仪微微一笑。齐国已然想到秦国会大开价例如什么缉拿苏秦,发兵攻三晋等等等。

“不必。张仪明白各位有所顾虑,秦国只要齐国断绝与其来往,便可成事。若秦齐一同出战,我秦国,愿意当先锋!”这一句,齐王撼动了。

“好!果然张仪!长史,拿大印来!”齐王豪爽地一挥衣袖。“诸位可又异议?”

“臣等没有。”众人回答。

“那张仪先行谢过王上了。”张仪再次拱手。

“张仪可又闲情与本王饮酒一番?”齐王很是期待。

“多谢齐王,只是张仪王命在身,得先行归去了。告辞!”张仪不失风范地拿上盟约转身赳赳大步去了。

回到客栈。

“吔,成了!”绯云喜笑颜开。

“是的二位姑娘,不饶舌了,赢华,燕国还须你的黑冰台。”张仪朝着赢华低声说道。

“自然明白。张子放心。”赢华点点头。

“休整一下,即刻上路,莫要让着齐国孟尝君纠缠上。”张仪翻个白眼。

“呦,翻什么白眼,走,上路吔!”绯云牵来马匹,一步跨上。

又是追随着夕阳的方向,张仪一行人向着燕国出发了。

燕国子之叛乱,欲夺王位,张仪正是借着燕国国王恢复王位而破了六国合纵。如今前去结盟,不得不说的危险。子之拿着玉玺,必须拜访这个凶残的将军。为此,赢华掌管的黑冰台至关重要。

燕国都城,栎阳公主府邸。

“张仪见过公主。”

“赢华见过公主。”

“绯云见过公主。”

只见一女子着红裙在草地间习武练剑,宛若游龙,眉目间隐隐淡淡杀气,回眸却秀美极了。且不说剑术如何,单单如此绯云和张仪已经折服。

“赢华!许久不见了!”栎阳公主放下剑直冲赢华而来。

“许久未来,之间事情多矣!这是丞相张仪,这是绯云。今日来,为秦燕修好,姐姐且听张仪的。”赢华几句免去几多客套话。

“栎阳公主见过丞相,久仰大名,想必前来是为了子之一事吧。”栎阳公主言语温柔,却坚韧圆滑,不轻易露出锋芒。

“是。目下见不得子之,子之好战,赢华特意带来黑冰台女战士百人。”张仪拱手。

“甚好。我是有办法撬开子之,随我一同行。”栎阳公主话罢上马,一行人直奔王宫。

栎阳公主手中握有兵权,以及在燕秦人的支持,政治手腕强硬,关于子之叛乱,虽然因为兵力有些弱而败,却也给予子之痛击。如此女强人,不输赢华等。

王宫内。

“子之,做甚呢。”栎阳公主远远喊话子之。

“公主又想做甚呢?”子之反问。

“我携秦国丞相而来,修订盟约。若子之不愿费口舌工夫,可与之一战。”栎阳公主淡淡说道。

“在下秦国丞相张仪。”张仪同样淡淡说道。

“既然说到了一战,本将军不想饶舌,今日就比女兵如何?就论死伤人数分胜负。”子之冷冷回应。

“好!”张仪答应,向赢华使一个眼色。

不久,一列燕国女侍女一排站好,来势汹汹。赢华天降一列黑冰台女战士,黑衣铁剑,凛然肃穆。

“杀!”子之一声令下。

“杀!”赢华大喝一声。

只见两边女兵瞬间纠缠一起。开始燕国女兵各自为战,士气高涨,占上风。不久黑冰台战士三人一组,来回穿梭,剑术尤其精炼,默契十足。不消一个时辰,胜负已分。

“禀报子之,秦国女兵战死五人,轻伤十人。燕国女兵站起五十人,重伤三十人,其余轻伤。”一名小卒高声道。

“好,玉玺拿来!”子之爽快答应。

“谢过子之,烦请子之断绝与其他国家来往。”张仪拱手。

“自然。”子之撂下盟约,冷冷去了。

“赢华黑冰台,果然厉害,佩服!”栎阳公主施礼。

“不敢当,要谢谢姐姐了。”赢华一笑。

“吔,不逗留了,王上等着呐!”绯云上马。

“再会!”

“再会公主!”

一行人不消旬日,回归函谷关内,赢驷兴奋,亲自迎接。

“张子又立下大功,寡人欣喜!”赢驷久久注视着张仪。

是夜,咸阳宫内灯火通明。

————分割小可爱٩( 'ω' )و ——

是夜,一行人马悄无声息地进入了蓝田大营里。

“击鼓聚将!”白起一声令下。

不久,一众将领全部入帐。

“此次瓦解六国横纵,在于分兵出奇战,虽然看上去在函谷关外决战,实则不然。各国都想潜入腹地,诸位且看,根据勘察,春申君将带领一队人马前来武关处,平原君将会…………为此,我们要在函谷关前与三晋联军演戏,分八路人马前去瓦解各国,诸位有何异议?”白起的声音字字匝地有声,运筹帷幄的大将风范感染了其他将士。

“我等无异议!”众人喊道。

“众将听令!”

“在!”

“蓝田大营精兵弓箭手五万,死守函谷!”

“嗨!”

“铁骑三万,在武关埋伏截敌!”

“嗨!”

“飞骑三万,攻打韩国边境!”

“嗨!”

“重甲步兵两万,攻打魏国边境,在河内会师!”

“嗨!”

“飞骑弓弩手各两万,防止匈奴南下!”

“嗨!”

“铁鹰骑士一千,奇袭六国联军粮仓!”

“嗨!”

“另外,一律冷食,一定要秘密前进,羊肉免了!”白起这话引起一番哄笑,随即又不得不对他肃然起敬,安排如此细致,岂能不胜?

三日后,杀声四起。

函谷关激战正酣,联军耳边却传来秦军突袭某某地方,伏兵全部被秦军消灭的消息。尽管如此,等一则这样的消息,函谷关大军也有些力不从心。拼命杀敌终于换来了联军的狼狈撤兵。联军是做梦也想不到秦军会处处埋伏截杀,还夺了不少城池,所有人都对“白起”的名字敬畏三分。

白起在云梯上淡淡看着一切,不笑。

“禀报将军,联军死伤共记二十多万,我军死伤二万!”小卒昂昂禀报。

“好,下令各部撤回蓝田大营。”白起淡淡说着。

一路上,单单从蓝田到咸阳半个时辰的路程,白起可是走了两个时辰,百姓纷纷出门迎接。

“寡人的白起!起来!寡人要去接他!”赢稷俨然欣喜若狂。接连的喜讯已经将他冲昏了,如此一来,赢稷可是疯疯颠颠的。

“王上,最高等级的迎接是在咸阳城外,还没到呐。”魏冉慢吞吞说着,心里在怒吼“鸟!我要去接我的白起!你个渣稷让我走好不好!”

“丞相真是好兴致,我等不了了!”说罢赳赳登车去了,魏冉赶忙骑马追上。

“王上,丞相!”白起下马拱手。

“寡人的白起!回来了!寡人欣喜啊!”赢稷悄然摸了摸白起的面庞。

“呵!小子!”魏冉咬牙切齿地说着。

“呦,都在那,走咸阳宫里一醉。”太后不知何时来到,一句话打破魏冉和赢稷别扭。

是夜,咸阳宫里也是灯火通明。

———分割小可爱٩( 'ω' )و ——

灯光照亮房间。

千年与千年的距离,有多远?

历史何其匆匆。

我所在的西安,与秦时的咸阳宫,差多远?

这古今风韵,风云才华,帝王将相。

我在历史上,会不会勾勒一笔?

放下书本入梦。

隐隐,有些什么环绕着我。

时空,在变幻着。

————第二章完———

四          日子

张仪匆匆忙忙地行走着,巨大的咸阳宫,他恨不得飞过去。

脑子里回荡着侍卫的声音,王上急召,必定有国家安危之大事。

隐隐感受到空气里的紧张凝重感。

“臣拜见王上!王上有何事?”张仪喘着粗气大声说道。

“哦,相国来啦,快!”赢驷的口吻也不失严肃。

一旁的赢疾全副戎装,冷静的眼睛扫过张仪。更难想象平日里卖萌话语俏皮的赢华也全副武装神情肃穆地注视着张仪。

“今天这是怎么了啊!?”张仪暗暗说道,仔细想想最近也没有什么事情啊,出使齐燕两国破纵横联盟也天衣无缝,如何如何?

“张仪,你走近些。寡人有要事。”赢驷如往常霸气地坐在座榻上。

“何事?臣有什么失算吗?”张仪也从命走近。

“游说齐、燕两国后,相国打算用什么方略?”赢驷淡淡说。

“远交近攻。臣认为应当与楚国继续盟好,待到三晋疲惫之时再攻打。”张仪镇定回答。

“好,劳烦相国了!”赢驷话音落点,另一个厚重的声音响起来。

“只怕是平息战乱,结盟不了”

了!”赢疾轻轻叹一声。

“为何?”张仪转身。

一个刚柔并济的声音响起“这是黑冰台刺客带回密报,称楚国已经从君臣猜忌中安定,上下同心恨秦,春申君北上燕国,屈原重领兵权。”赢华字字匝地有声。

“王上,将军莫忧,张仪入楚,已经有对策。春申君北上,只能去寻觅苏秦。”张仪侃侃应对。

“赢华随相国去。”赢华拱手道。

“好。只是寡人想,这好好的日子,张子享受不了了,不停奔波,实在劳累,寡人心疼。”赢驷久久凝视着张仪。

“相国,有何感想?”赢疾发问。

“这大争之世,一日日间天翻地覆,张仪这嘴,是要揽起列国纷争不断。这,便是张仪的寻常日子。”张仪拱手,向赢华眼神示意,两人大步出了宫殿。

“唉,相国啊,相国啊。寡人大幸啊!”赢驷拍案,一直望着张仪的方向。

“告诉赢华,带上……”

“哥,知道,带上黑冰台,屈原很危险,定要小心。臣,告辞。”赢疾眨眼,昂昂去了。

赢驷坐在空荡荡的宫殿里,感慨一声,默默祈祷一声相国安好,只得去与八子随意聊聊了。

这是相国寻常出使的日子。

这是赢驷寻常告别等待的日子。

这是一日。

————٩( 'ω' )و 分割小可爱——

彼时白起的日子。

大战连绵不断,战火冲天,热血沸腾。

白起依然站在幕府之中。

魏冉依然忙碌在丞相府上。

赢稷依然在宫殿上批阅上书。

太后依然在一旁看着赢稷。

“姐姐!”魏冉走近,苏苏地喊一声。

“甚事?”太后抬抬眼皮。

“伊阙之战,胜了!”魏冉大声道。

“太好了,寡人要……”赢稷话说一半。

“只是武安君认为应当此时攻打楚国,并且唤去了水工李冰。”魏冉笑笑“估计白起有妙计攻破。”

“好!丞相定要看好后方粮草供应!”赢稷十分激动。

“诺!”魏冉走了。

楚国边境。

“再比一次!”蒙骜喘口气,冲着便衣的白起高声喊。

“好,不服输啊。行了,看看前面有甚物事。”白起指指前方的山口。

“我去探探!”话音落,蒙骜如离弦之箭跑走,不消顿饭时辰,昂昂回来。

“禀报将军,有百姓在运水!只不过,这水运的蹊跷!不过不失为一个法子……不如,教李冰看看?”蒙骜话语间,白起飞速思考。

“攻城大型缁重难以运输,不如。

用这水。”白起的目光扫视一圈。

“走!找李冰!”话罢,白起抢先飞身跑去。

“唉!将军!”蒙骜也匆忙追赶。

幕府内。

“将军,老夫认为,可以开山引水,从此处……此为上策,不过老夫本为治水富民生,莫令生灵涂炭也!”李冰沧桑的嗓音,熟悉的探水尺,缓缓地说着。

“好。实在多谢了。”白起一躬身。

“唉,不敢当!”说罢李冰去了。

几日后。

幕府帐外,白起静静地看着水淹了城,丝毫没有半分怜悯,定定地站着,犹如巍峨山川伫立。

日子,去了去了。

————分割小可爱٩( 'ω' )و ——

〖前提情要:各位婉君夫人,强大的实力在下不抢啦啦啦啦我去找张子啦啦啦啦〗

这样的日子,梦幻朴实,难以置信。

做一个浪迹天涯不染世俗尘土的侠客,是我心中浅浅的愿望。每日登山临水,在云雾朦胧中静静习练。如今,这纷争之世,我便是要青衣怒马随张仪游走的。

张仪清早急急走了,不知何事,不知历史进行至何处。

“绯云,收拾零碎,今夜必得走了。”张仪皱着眉头,一甩袖口,朝我瞄了一眼。

“吔,急甚,何事?”我也回应张仪一眼。

“呦绯云姑娘哎,说不清咧,走,再带你去楚国!多时未见云梦泽了!”张仪快步过来拍拍我的手,又匆匆向书房走去。

“绯云妹妹!”只听得一声。

一身黑衣,高扎起的头发,豪爽洒脱,眼眸中笑意盈盈。腰间一把剑,一瞥只觉得寒光闪烁——蚩尤天月剑!

赢华?!

“赢华!”我高兴扑上去,希望没有太唐突。

幸而赢华顺势接住我,拍拍我说道“一个人看着张子不容易,一起去怎样?”

哦,隐隐猜猜,是书中写到去楚国谈判见到苏秦了呢,不过——后来遭遇屈原暗杀!

“吔,当然好!有甚准备头?”我接着说。

“王上疾哥叮嘱,楚国危险,令我带上黑冰台人马,绯云,你曾说会些许箭术?必要练习一下了,令尹不是个善茬,撬开楚王有必须从他那里过。恐怕有不测我难照应,你也要防身,保护下张子。”赢华说的轻松,但隐隐有些担忧。

等等……箭术……

不怕!

“吔,许久未曾练习了,赢华有兴致陪我练练?”话出口,也只能如此。

书里写着我衣袖口里藏这八支箭,一下便要熄灭曲线形的八根蜡烛!更要一发入人头盔上的毛,还须得接回来!

我天!难啊!不过只能如此了啊.

“好,趁着张子收拾,陪你练练!走后院!”赢华很是爽快答应了,大步牵着我走了。

也是多么羡慕赢华的啊~

一个时辰过去,找到些许窍门,失败了N次,却有些游侠风范。

“天黑了,绯云,走,牵马去。”赢华挥挥手,牵来三匹马来。张仪也到了。

“赢华,王上没来吧?”张仪偷偷说。

“放心啦张子!”赢华一步上马,顺便拽上了我。

“走!”冲着那星辰月光,明朗的夜晚,驰骋着,不由的畅快极了。

张仪骑马也差些,路上那薄唇调侃许多,也明了了行动。

“绯云姑娘,可还好,怎么不调侃啦?”张仪转头一笑。

“吔,不沉醉这夜了吗?有张子赢华在,甚是快活呢!”我由衷说道。

“哈哈哈哈,好!”

于是临近函谷关,下了马,住进客栈,明日正午出发。

“绯云早些歇息,张仪自己料理足矣。”眨下眼,走入了客栈书房。

“好。”一枕入梦。

————分割小可爱٩( 'ω' )و ——

恍惚醒来,人声鼎沸。

竟是将军府上。

急急出去,院子里寻觅不见白起高大身影,枣树长的正好,可惜我是过客,不堪这情。

等待,或许是荆梅的日子。

墨家出身的她,应该是如何的呢?

“夫人,门外人很多,不知怎的。”一名小女侍低声说道。

“看看去。”我回答。

门外一堆庆贺笑语,人人说着白起立下大功。

啊,一直等,生死离别,如此捷报怎能不动容。

回屋。

轻轻拉开抽屉,里面一张信纸。

小心翼翼打开,苍劲有力的笔锋写下两行小篆。

:一切安好,夫人莫挂念。

一字一字。一字一字满是相思。

他是秦国上将军,史册中战功赫赫,一生无败绩。指点江山,惜兵爱兵,令列国闻风丧胆。

我喜欢他,对于每一个带走他的名字的文字我都喜欢。但是也怕离别。记得那页纸,沾满泪痕。

这样的相思日子,荆梅想什么?

是配不上白起吗?亦或是曾经的时光,流转的云朵,风吹起水的波纹,没有一点声音。

原来如此。

处处留着他的气息,书房最下层他翻过的兵书,还有他的铠甲。

一日一日。

默默等待。

等来你,给你熬枣粥,你会笑。

—————第四章完—————

五              霸业

几日车马劳顿,张仪依旧没有任何懈怠,务必时刻清醒,尽管每每夜晚行走,都会有恍若梦境的感想,但是临到这时,不可出半点差错。你张仪,就是在这楚国立下灭越大功,却又瞬间变成了被秦国偷袭的罪臣。

张仪心中是纠缠的,绯云很是明白,赢华心中多了道戒备。

煌煌大业,不可再败。

赢华前去楚国王后郑袖处劝说,以珍贵的红狐皮裘为交换,请她软磨硬泡动摇楚王。

“郑袖先行谢过了,其余之事,将军放心。”窈窕的郑袖柔声呢喃。

“赢华也谢过王后,告辞。”赢华施礼走去。

“成,赢华。算是成了一半,便看着令尹府邸上了。”张仪向来洒脱,特有的谨慎一次。

楚国令尹府邸上。

“秦相请。”令尹老辣一笑。

“好,情。”张仪不羁地坐下。

楚乐响起,酒鱼上好,一切只待张仪发话。

“令尹啊,张仪前来,为个老话题了。”张仪面目从容。

“何事?烦请秦相拆解一二。”令尹不卑不亢巧妙回转。

“多闻令尹府上能人多,庙堂上势力大,不知对于芈原春申君一路有何感念?”张仪话中有话,放下酒爵,瞬间是令老令尹一颤抖,可心中蔑视张仪,昂昂回应“变法图强,虚词而已,不论那路势力,都同心仇恨国,劳烦秦相担忧了,还是做好自家事。”令尹回话依然犀利如剑。

“也劳烦令尹大人担忧我大秦国事了,还是看好自家庭园,免得令芈原大夫烧了贵国四大家族。”张仪冲赢华暗示。

“秦相不必推辞担忧与否,依本令尹看,秦相不须饶舌。”

“令尹大人,果真不怕秦国强势?亦或果真不怕楚国朝堂生变?苏秦随春申君归于贵国,难道不会有所作为?”

“秦相多虑,正如秦相所言,我府邸上能人不少,我楚国大业煌煌!不怕你秦国强势!”

“哦,那张仪是否有幸见识见识?”

“好,那便与秦国一比试。顺便让秦相看看,本令尹能抗住秦国!”

话音落点,赢华绯云从暗处走来,两个侠客装扮楚人走来。

“在下黑熊剑士。”赢华施礼。

“小可苍孤剑士。”绯云施礼。

“哦?只不过是黑熊剑士?怎么不是铁鹰骑士?”令尹很是自得地笑笑。没有啰嗦,即刻开始。

赢华与对面楚人架势一摆,瞬间猛攻,楚人灵活如鱼,几次轻巧扭转,赢华看准时机,握紧蚩尤天月剑,当空一跃,只听一声巨响,楚人手执吴勾已然断为两半。

张仪悠然自得地喝下一口兰陵酒。

令尹大人不由得出了些许冷汗。

接下来,绯云上场。

对面楚人对准绯云一拉弓箭,本是精准无比,绯云却挥了挥衣袖,便握住了箭,又发向楚人箭筒。

绯云笑谈调侃之间,刹那间将弓箭发至楚人头顶头盔旄正中,直接带下头盔,楚人一惊。

“在下可以同时射中曲线摆放的八根蜡烛。”绯云拱手。

“好,那让本令尹看看!”这话却少了点底气。

只见绯云凌空一跃,一箭发出,蜡烛一齐熄灭,最后灵巧旋转,箭回归箭筒。

“好!”张仪感慨一声。

“……”令尹满身冷汗,不知所措。

“那……秦相……我自会在王上前……提议的……”令尹只能如此说罢,转身离去。

“吔,张子,如何?”绯云笑嘻嘻跑来。

“好事!走!”张仪喜笑颜开。

“绯云妹妹当真厉害,且深藏不露。”赢华大笑。

一行三人,骑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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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君府上。

白起被封为武安君,举国欢庆,赢稷魏冉更是欣喜,也因为了武安君迎娶了夫人荆梅。可白起,却在这之中,异常冷静。

魏国赵国开战争夺韩国华阳,拉锯战中,双方渐渐空虚,韩国派出特使求救。白起看准时机,向赢稷禀报。

“王上,臣认为,秦国应当出其不意,长距离奔袭赵魏两国,援助韩国,顺收渔翁之利。”白起的话冰冷严肃。

“寡人也见了韩国特使求助,既然武安君这样说,寡人认为尚可。只罢战争连绵,不容易啊!长距离奔袭,秦国兵力擅长吗?恐有失妥当。”

“为此白起也重新训练了士卒,蓝田大营内除铁鹰骑士以及缁重兵外,都已经做了练习,步兵尤其,锐不可当。”白起朗朗说着。

“既然长距离奔袭战,本丞相就坐镇后方喽?顺便帮你武安君去赵国魏国把地讨几个回来。”魏冉扶着腰带慢悠悠走了进来。

“如此麻烦穰候,务必看好粮草运输。”白起冲魏冉拱手。“此战必然速战速决。”

“好,寡人与穰候先行去了,明日清早出发,寡人想的对吧?”赢稷得瑟晃晃。

“正是!王上穰候慢走!”白起施礼。魏冉赢稷登车去了。

武安君府邸内,屋子里坐着武安君夫人荆梅。火红的嫁衣未褪去,静静地不发一言。见白起进来了,连忙站起。

“夫人,可好?”白起小心翼翼地问着。

荆梅原本是白起师傅的女儿,一眼间痴情,不过阔别多年,从军入墨家,幸而在蜀郡相遇。荆梅更名说是赵蔓,白起也未认出,只隐隐约约恋上了她,愿意将这戎马一生的柔肠全部托付与她。

“自然好,将军与王上说了要事吧。”荆梅淡淡说,俏俏抬起头看白起,他沧桑的面庞,眼角流露出浓浓的温柔。

“只怨白起为秦国必得金戈铁马,不能伴与夫人了。”白起坐到床上,一把搂住荆梅。

“夫君……我等你……”荆梅一听,知晓离别苦久,也不能阻拦。

“没想到大喜之日只能陪夫人一夜了。”白起小心取下荆梅头上的凤冠。

灯火摇曳,烛影窈窕。

清早白起上马直奔蓝田大营,击鼓聚将,号令全军严阵以待。

“众将听令!此战长距离奔袭,每人带五日干粮,负重前行,每日百里,出其不意夺下华阳!”白起声音回荡着。

“在!”

“精锐步军五万,援助韩国守住华阳!”

“诺!”

“骑兵三万,攻打魏国城池!”

“诺!”

“弓弩手,骑兵各两万,攻打赵国!”

“诺!”

“中军步兵两万行至武关,应援各方!”

“诺!”

华阳之战,拉开帷幕。

日行百里,突袭华阳,赵魏措手不及,连连溃败,兵力大减。

白起站在幕府中,看着列国地图,看着秦国,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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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叱咤。

醒来时正在楚国郢都客栈,张仪在桌子前看着鬼谷子编写的《天下》。

“吔,张子,今日去做甚呐?”我朦胧朝张仪问道。

“哦,绯云,今日入楚国庙堂,真是不知生死。去和赢华问问郑袖令尹大人事成否。”张仪没有回头。

“那,张子若是有不测,又该当如何?”我匆忙问道,又凑近张仪低声说“张子应当提防一下芈原。”说罢我意味深长地盯着张仪。

“姑娘好心,黑冰台百人不是光晃悠的,张仪明白,你们二人迅速些隐秘些。另外再带点珍宝,令郑袖满意。”张仪回头如往常一样说着,微微一笑。

“吔,自然是,张子放心。”说罢我转身出门。

“绯云,小,小心点啊。”张仪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离去,心中一暖。

“赢华!”我一喊。

“绯云妹妹啊,走,都准备好了,渡河过去。”赢华英气逼人,调皮一眨眼深是可爱。

小舟悠悠过了,蒙蒙江南水雾烟波浩渺。

一席绿裙,轻纱环绕,手执扇子,衣袖添香,玲珑娇小的面庞,柔声呢喃的细语,果真是郑国美人郑袖!恰如出水芙蓉,不过多粉饰,自然惊艳天下。

赢华照常向侍女禀报来意,我却愣住打量着郑袖的身姿。果然是上天恩赐啊!!!赢华霸气一拽我的衣袖,将我拉了进去。

“秦国将军赢华拜见楚后。”赢华施礼。

“秦相随行特使绯云拜见楚后。”我也跟着施礼。

“绯云,好名字”郑袖柔声说罢打量我一眼“何事?”

“楚后,事成否?”赢华问

“然也,王上开始怒了,好不容易拿我的儿子做要挟,才事成的。”

“如此劳烦了,这是一些饰品珍宝,奉于楚后。”我连忙接上,施礼,觉得好不洒脱。

“麻烦个甚?如此便好。”郑袖接过可人一笑。

“告辞。”赢华毫不含糊。

“告辞。”我也跟着赢华登上船。

令尹府上。

“秦国将军赢华拜见令尹大人。”

“秦相随行特使绯云拜见令尹大人。”

“哦,是昨夜两位剑士吧?请,请!”令尹语气没有了丝毫傲慢,看来昨夜一切顺畅。

“多谢令尹大人,敢问楚国朝堂情势如何?”我直奔主题。

“是,几位世族们同意了,楚王也有些动摇,只不过春申君以及芈原大夫接连负气而走,恐有什么计划。”令尹颤巍巍禀报。

“如此,我秦相可否入庙堂签订协议?”我依然发问,感觉不错。

“是是,明日可好?我,我派人去接贵国丞相。”令尹赔着笑容。

“那便好,如此,告辞。”我昂昂回答,赳赳走去。

“妹妹好风采,颇有张子的影子!”赢华凑近夸赞。

那是,幸而于张子相遇嘛,定要完成煌煌霸业!

张仪见我归来,迎面一个拥抱,眉开眼笑。“绯云,成了?”

“吔,能不成吗?”我看着张仪。

“好啊!”张仪摸摸我的头发,转身进了屋子里。

————分割小可爱٩( 'ω' )و ——

醒来时身着嫁衣,榻边白起已经穿上了铠甲。

“白起……”我嘟哝一声。

“姑娘醒了。”白起的声音响起。“只是不能陪伴姑娘了。”

啊,新婚之后便要去了战场……但再多挽留,也不可啊,于是从后面搂住白起。

“夫君,你一定要安好。”面对着战神的柔情,心中感慨。

“夫人莫要挂念,白起自然无事。”白起起身。

一阵收拾,白起走到府邸门口。

“夫人,白起去了,委屈了。”白起执剑双眼含情。

“去吧,去为秦国夺取天下,我待你归来,可否?”四目相对,我竟慌忙低头。

“苦了夫人。”白起紧紧握住我的手,继而上马奔向蓝田的方向。

我再恋着你,也不能阻挡历史的真相,不能抵抗君王的命令,我所能做的,是将这日子,安排妥当,静静等待而已。

大争之世,多事之时。

拿起书房里的纸笔,用现代文字写下:你金戈铁马,柔情似水,我的嫁衣火红似朝霞;你口揽风云,洒脱不羁,我的愿望与你剑走天涯。百家争鸣,诗词入画,梦里列国纷争无暇,你我清欢岁月南山下修筑篱笆。只回眸刹那,你去庙堂雄辩,我随你策马;只回眸刹那,我待你归家,你去争夺天下。犀利言语成情话,铠甲利剑成相思,念三生石上,轮回百转依旧陪你看帝国烟霞。

霸业辉煌,秦国万年。

——————第五章完————

六            危机

一行人马匆匆进入了郢都,一座府邸灯火通明,一点星辰深邃无垠,一方酒意成狂。

春申君府邸上,正是深夜。

“劳烦苏子了,从燕国赶回。”芈原深深一躬。

“哪里哪里,一路上奔波,不知道何事?”苏秦回礼。

“哦呀,那个秦相张仪来楚国啦!”春申君回答。

“张……张仪?”苏秦不由得愣怔。 苏秦张仪原本都是鬼谷子的高徒,同窗数年,其默契无可比拟。天下人海茫茫,唯有彼此互为知己,唯有张仪知苏秦秘密,唯有苏秦知晓张仪软肋。一别经年,你佩戴秦国相印,我带着六国相印,一站诀别天下,却恰恰平局,险胜险败。苏秦多么想在月下与张仪对酒谈笑,那么洒脱肆意。 “苏秦,我有一计。”芈原微微露出笑容。

秦楚恩怨不止,张仪更是深深陷入泥潭,芈原重新获得兵权,想要有所作为。

“何计?”苏秦笑问。

“不如借苏子之名,邀请秦相,再一杀了之!”芈原话语振动天地。 “哦呀!屈原兄!不可意气用事,怎可以暗杀秦相!秦国不是又有新理由讨伐我楚国吗?!”春申君听罢拍案而起。

“如此正好!”芈原冷冷道。“便就让秦楚再血战一场,不信我大楚军热血不再!况且春申君想想,错过如此时机,楚国将永远令他国宰割!我未上报与王上,二十万秦军囤扎在武关外!”

苏秦漠然地看着前方。

春申君也沉默看着苏秦。

“苏子啊,同窗情谊,天下大势,还需要权衡?”芈原坐下。

“屈原请容我一言。”苏秦抬头。 “哦呀呀快说。”春申君激动了。 “自古以来没有一个国家以暗杀取胜,更没有国家靠暗杀稳定。再说秦国能没有防备?若是暗杀不成,楚国难道不会大乱?屈子三思!”

“若是如此,我再想想。”说罢芈原喝了一口兰陵酒,独自去了。

晚来一封信,苏秦打开,竟是那样熟悉的笔迹。 :明日晚云梦泽一聚。简短有力的话语,没错,正是张仪的信。阔别多年,同窗知己,还能有几次相聚?苏秦放下信,望着明月笑了。

“哦呀苏秦兄,不可去啊,秦国二十万兵在武关外,张仪莫不定有诈?”春申君小心地说。

“不。张子不是那样的人。”话罢,苏秦转身进了屋子。

一边的张仪也不容乐观。

楚王硬是拒绝了房陵三百里地而要张仪,张仪孤身见了楚王。楚怀王早已起了杀心,却又被令尹大人和郑袖磨了下来,正犹豫不决。张仪见到,一席话语振聋发聩嘻笑怒骂令楚王顿时觉得颜面扫地,下令将张仪关入死牢。芈原又在此时奉劝楚王立即斩了张仪,可郑袖令尹的忽悠让楚王驳回了芈原。

乱哄哄一片。

绯云赢华自然十分紧张,买通狱吏,才保住张仪性命。

杀机起伏,危机涌起。

“绯云赢华啊,张仪想去见见苏秦兄。”张仪低声请求。

“吔,不行!太危险了!刚从牢狱里出来!”绯云立即急了。

“相国不可任性,楚国危机四伏,苏秦与芈原一党,定有什么差错!”赢华也急了。

“纵使两军交战,还有个不杀来使!老友相见,要护卫做甚?摆架子吗?我一个,绝不带它人!”

于是张仪执拗地在第二日晚上去了云梦泽。绯云赢华恐生不测,在商社打听消息,准备随时出动。

“前面可是张兄?”苏秦遥遥呼喊。 “来者可是苏兄?”张仪遥遥回应。 “张仪兄,别来无恙啊!”

“苏秦兄,名震天下啊!”

“岂敢岂敢!阔别如此,感慨颇多矣!”

“苏兄莫谦虚,来,上好兰陵酒!” “知我者莫如张子!”

“哈哈哈哈哈客气客气”

……

点点渔火不同眠。

一夜谈天说地,与知己同窗,舒畅洒脱,忘却烦忧,只干了当下一爵。

苏秦上舟去了。

倏忽间。

一道黑色闪电,一群灰色乌云,剑一般飞快划过张仪面前。不知何处飞来一箭插入张仪肩膀,一只狗在狂吠。张仪从马上跌下,怒吼着拿起身上佩剑,乱法一刺击退些许人马,一路黑马白衣亮出蚩尤天月剑,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迷蒙烟尘中响起。

“张子,快上马!”赢华大喊一声。 张仪笨手笨脚爬上马,只听一声马的嘶鸣,一道闪电迅速冲出了乌云,一片人马倒下,赢华带着张仪飞奔回到了商社。

嘱咐完毕,赢华带着良犬,在一片血泊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绯云。

暗杀危机,涌动变革。

几日后张仪痊愈,直奔王宫破口大骂。楚王未曾想到,这暗杀不成竟落上如此名声。苏秦春申君知晓双双昏迷,芈原奔赴军营,秘密谋划丹水一战。

生死难料,郢都恩仇。

危机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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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国都大梁。

白起领兵奉魏冉私欲,扩充领土,不料被困。赢稷大怒,太后发飙,魏冉野心暴露,权利倾倒。

白起每每回想起这段不堪回想的往事,只觉得魏冉太过于贪,如此行事,恐怕有风险,感慨一番,白起又投入到兵书中去了。

“夫君,又想甚呢?如此入神。”白起夫人荆梅俏俏耳语。

“想想庙堂之策,总结前人经验。”白起抬头回答。

“将军,夫人,王上来了。”侍女匆匆走进房屋内。

“快,走!”白起站起,理了理自己和夫人的衣裳,去迎接赢稷了。 “臣白起见过我王。”白起施礼,荆梅亦然。

“武安君对于丞相前去魏国有何感念啊?” 赢稷笑中带走深深含义。

“白起不敢妄言,只希望丞相能够谨慎行事。”白起淡淡说话,有些磕磕绊绊。

“王上请坐,小女去上茶。”荆梅一施礼将气氛转变的轻松些许。

“武安君呐,寡人的武安君,自从太后归去,本王所能够与之畅言者,唯有武安君了。”赢稷啜了一口茶。

“不敢当。”白起注视着赢稷。

相顾无言。自从陶邑一事后,白起明白王上有意疏远太后等“四贵”,搜罗天下贤才,将王权牢牢握在掌心中。赢稷的狼心显现,冰冷绝情。伴君如伴虎,此刻发自肺腑的话语,令白起微微颤动。

“寡人信任武安君!天下大势,终有一日,寡人要将千军万马之重任付于将军!”赢稷慷慨激昂道。

“臣白起必然不负王上!”白起拱手。

“此话当真?”

“当真。”

“好!”

那一夜,赢稷醉酒,口中迷迷糊糊念叨着武安君武安君。

白起在一旁一直应和着他的王。

魏冉从魏国归来,庙堂之上,风云涌动。

一撇八子胡须,平眉细眼。滔滔道来天下大势不输张仪气概,只是那人话中言语令白起一惊。魏冉当众发怒,要打死这个贱人。赢稷在王座上不发一言,末了淡淡罢免了魏冉的丞相,驱逐到了陶邑。

白起这辈子忘不了。

他忘不了之后的远交近攻。

也忘不了那个人说的话。

“在下范睢。”

此后,穰候府变成了应侯府,白起不由得感到背后一阵发凉。

“武安君是忠于寡人,还是忠于秦国?”

或许。或许。

白起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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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心我的舅公要下线了!〗

脑子里混乱不堪,面对面色煞白的赢华,我仿佛陷入历史莫名的泥潭里。

张仪被关入死牢我是明白的,苏秦星夜来到郢都是应该的,只是目下该做如何打算,我只能空叹。

“绯云,随我同去楚国牢狱。”赢华起身。

“啊,买通狱吏?”我一问。

“正是,只能如此。”赢华拉着我上马。

不曾想象屈原有如此影响,楚王竟然丝毫不昏庸,尽管恼羞成怒之态显现,可我堂堂秦国相国!

转眼飞马已至。

“来者何人?止步!”一旁楚军拦下。

我默默掏出钱财,跟在赢华身后,一时不知说什么,任赢华解决罢了。

没想到轻易见到了张仪。

可解救张仪,难上加难。

明显赢华说不过狱吏,硬着头皮为了相国,我必须上!

“有劳大人了,请放了我秦国丞相,秦王定然许你金银住房,大人只随我们一同归秦,保大人后生荣华富贵,再无后顾之忧!更能有救下秦相之功劳,说不定封什么高爵呢!”一番大忽悠,感受到老实人的不易,狱吏同意了,张仪死里逃生了。

“张子!快走!”说不得任何话语,我和赢华拼了命拽着张仪一路狂奔回到了商社。

晚间张仪道去与苏秦一聚,我只能佯装担忧,实则不知悲喜地叹气。与张子的日子不多了,相遇一路来,曲曲折折却每日都有精彩,回望成眨眼一瞬。

黎明方起。

危机四伏。

我飞身上马随赢华黑冰台将士前往云梦泽,恰逢楚国军队。不顾的那么多,雷电迸溅,没有喊杀声气氛诡异。

迎面而来的士卒挥剑而来,我竟躲闪不及,只觉得背部一阵冰冷,接连的飞箭没有时间让我思考,只放下一切奋力搏杀。

烟尘滚滚之中,我瞥见了张仪。

缘分如此奇妙。我们相遇成知音。即是死了不过结束一段缘而已,这春秋大争。

我只向前冲,刺杀敌军,不觉腿上冰冷刺骨,如同掉下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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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惊坐起,一身冷汗。

环顾四周,白起府邸上,这莫名的梦与梦之间,逃过生死一劫。

怔怔地走到院子里,白起坐在树下看着兵书,一旁放着剑。

每次练武之后都是这样,我笑了,走到他对面。

“将军,想甚呢?”我坐下。

“夫人又说同样的话语,正揣摩王上话语间何意,也感慨魏冉兄要去魏国了。”白起依旧如常。

魏冉要去魏国了?范睢要来了?什么!不!我要阻止!曾经那么渴望,我一定要让丞相收回行动。

“将军,蔓能去见丞相吗?”

“唔,夫人若是愿意,那就去吧。”白起起身,带我去了穰候府邸。

“见过丞相。”

“魏冉兄。”

“哈哈哈哈白起啊!何事啊?”

我正要说话,突然醒悟。

我不能改变历史,任何露骨的提醒我都不能说!不仅我不能解释清楚,日后一切都解释不清了。硬生生咽下。“丞相,小女想提醒丞相一句,魏国卧虎藏龙,丞相谨慎为上,当心惹来大祸。”我轻声低头。

“哦?夫人何意?”丞相反问我哑口无言。

“小女唐突,冒犯了丞相,请恕罪,告辞。”急急推辞,我没有回头疯狂地跑了出去。

白起追上了我,没有说话。

是啊,是啊,我没有力量改变范睢踏入青史!日后长平之战,我亦没有力量……

想着想着,模糊了他的面庞。

“姑娘怎么了?”白起小心一问。

“我傻了。”我回答,靠在他坚实的身上。

无言无言,情缘所以。

历史无情。

我闭上眼睛,长叹一声。

————第六章完——

七            决战{上}

梦也成空,初秋夜晚的咸阳,有些空寂寥。幽深的夜色,道边的垂柳,有些嘈杂的商社带来些许繁华生气。巍巍函谷关,凛凛渭水南岸,秦国的风分外熟悉,赛过魏国。

张仪一行人回来了。郢都恩仇,不知何时再见了苏秦一笑泯了。

丹水一战,险恶异常,绝地逢生剑走偏锋的屈原带领楚军浩浩荡荡。尽管早已没有任何精良的部署,硬是靠屈氏勉力支撑,然而终究败了。

张仪不知道,一别一月,咸阳宫已经隐隐发出动乱。

先是立太子,后是质公子稷和芈八子前往燕国。太子频频随心所欲,公子壮野心欲发。偏偏又在此时。赢驷染上了怪病。

“王上,还有何事?”赢疾附身问道。

“没甚事了,相国,相国没回来吗?”赢驷断断续续地说。

“王上,张子今日应当能回来了。”赢疾看了看月光。

“唉,苦了他!死里逃生啊!”赢驷感慨万分。

“王上且先休息,相国明日必到,臣告辞。”赢疾施礼,缓步出了赢驷房间。

清早的咸阳,繁华依旧。

“臣张仪拜见王上。”张仪照常施礼,只是面容稍微有些憔悴。

“相国啊!楚国一去,竟成如此!”赢驷下了王座扶起张仪,看着张仪勉强的微笑,实在是不忍心。

“张仪有罪,陷身泥潭,劳烦十万大军丹水一战,劳烦王上将军等担忧操心。幸而如此一来事情成了,盟约签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张仪朦胧地回答,言语间失去了风采。

确实,同窗知己成了对手,明面上决战张仪不怕,可暗地里的箭,令他气愤。难以置信的是,苏秦竟然与他们一党,就在见面前夜与他们会面!可,苏秦不会如此。

张仪心头混沌,庙堂上时常发愣。

然而令张仪更加混沌的事情还在后面。

傍晚时,绯云带着赢疾走进张仪书房。

“相国!”赢疾喊了一声。

“将军,甚事急匆匆?”张仪闻声起来。

“一是燕国动乱,燕王死,苏秦子之拥立十三岁太子平为王。况且苏秦前往齐国,必定有对于秦不利之策,王上……”赢疾话音未完,张仪摆摆手。

“将军,走,与王上面谈!”张仪说着要走。

“相国……”赢疾欲语未说,只得生生咽下那一句秘密。

“王上!臣愿意奔走齐燕,剪断连横最后一条线!”张仪走进宫殿不做什么直奔主题。

然而,空荡荡的王位。环顾四下,空气并不清爽,光辉暗淡。

角落里坐着的赢驷,前日发了怪病却坚决不让张仪知晓。赢疾所以一路惶惶也是因为目下。

秦国国力不弱,战斗力强盛,可权利中枢渐渐出现崩塌,各路人马围绕着王位纷争。今日谁是谁,明日又是谁?瞬息万变,尤其公子壮,不知其野心几何。张仪归来暗地里了解了变故,却有些由衷的茫然。昔日的风采,恐怕只有在这最后一次出使挥霍了吧。

“相国啊,我的相国啊。”赢驷的声音微微有些弱。

“臣在。”

“燕国齐国有变,齐国恐怕要有所作为打开口要挟利益。又劳烦张子跑一趟了。幸亏楚国火气已去,天下大势不能有任何荡动。”

“臣明白,王上放心。”

“哦,还有。张子,带,带上点衣服用品给八子稷儿,拿点好看的啊,还有书什么的啊。”赢驷叮嘱道。

张仪不禁笑了,应声道“当然,当然。”

“好,好。”赢驷紧紧握了握他相国的手。也是最后一次握住他相国的手。

“臣,告辞。”张仪施礼,转身走出宫殿,向着最后的决战时刻,挥洒自己最后的风云。

昔日的恩怨情仇,列国的勾心斗角,最后一次翻云覆雨。

————分割小可爱٩( 'ω' )و ——

没有杂音。

听闻消息。赢稷微微颤动了,他的狼心在颤动。

上党。对,就是这里,一举削弱唯一能够单独抗争秦国的赵国势力,为一统天下做最后的清理。

然而,这绝不简单。

清早的咸阳宫异常安详,阳光正好洒在白起的铠甲上。危机生变,范睢的到来让白起多了提防之心。照常拜见过王上,赢稷落座,扫视一圈,最终将目光停在了白起身上。

“臣白起禀报王上!”白起昂昂道。

“哦?何事?”赢稷好奇。

范睢朝白起使了使眼色。

“白起前日与应侯一起在蓝田大营修整兵力,接到斥候秘报,韩国冯亭在我秦军攻打三晋时意识到上党的重要性,正在鼓动重新夺回上党之地。”白起说罢,眉目凝重。

“臣范睢今日得知,赵国收到消息,死死不让韩国争夺上党,却将战火目标转向了秦国!”范睢恭敬地禀报。

“正合寡人之意。”赢稷渴望的江山,大好时机,怎能不紧紧握住。

“寡人听闻赵国将出兵五十万,我堂堂大秦,同样五十万,攻下上党,设置上郡!”赢稷慷慨激昂。

“大秦万年!”众臣齐声高喝。

“王上,臣认为应当任命将领了。”范睢将目光投向了白起。

白起很平静,静的如水。

赢稷走下台阶,从腰间取下佩剑,那一把象征着无上权利的秦王剑,在阳光映照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辉。

“寡人说过,终会将千军万马之重任交付与武安君。那,便是今日!若是战场上有决策,武安君可不听王命!”赢稷双手捧上剑。

长史展开王书,高声念道:“秦王王命:对赵战事,悉听武安君白起全权谋划调遣,国尉司马梗专事粮草缁重;授白起举国兵符并镇秦穆公剑,得拒王命行事!秦王赢稷四十五年四月。”

白起跪地接住,沧桑的嗓音重重地喊了一声,这一声,接过秦国的兵马士卒江山社稷。

“诺!”

凛凛威风,堂堂山河,决战一行。

白起星夜奔至蓝田大营,浩浩荡荡五十万人马。

秦国忙碌了起来,召集新兵,输送粮草。六国商旅更是议论纷纷,不知秦国要有什么作为。

疑云密布之中,秦国战车隆隆地碾向关外。

统帅幕府上。

“第一路,王龁率领步骑大军十万,先行开赴河内郡扎住。确保关径,太行径,白径不被赵国阻挡。声势要浩大,令赵国知晓秦国必夺得上党之心,不可贪功妄图前进!”白起发令。

“若有差错,王龁提头来见!”说罢赳赳去了。

“第二路,桓龁率精锐步军三万,出离石要塞,秘密南下由河谷进入上党以西沁水河谷秘密扎寨,不要快捷,但求隐秘!”

“诺!”

“第三路,骑兵主将王陵率铁骑五万出河内,攻克韩国通向上党的唯一要塞野王。注意,攻势后期转为守势,立即修筑长期屯粮之大型粮仓!”

“诺!”

“第四路,大将军蒙骜率领后续兵力源源不断地前进,隐秘输送大型缁重,训练新兵,随时听命!”

蒙骜大喊一声“诺!”

“第五路,司马梗坐镇函谷关运输粮草。做到一年之内,车不绝道,河不断舟,国中所有粮草运输至野王!”

“武安君,《孙子》云……若是将粮草浪费耗尽……”司马梗嚷嚷起来。

“此战拉开,必然成旷古未见之景象,必倾全国之兵力,做举国死战之谋划,安有胜道?”白起冷冷回应。

“司马梗谨受教!”司马梗去了。

清早。浩浩荡荡的车马士卒开出了蓝田大营。

最后一战,倾举国之力,握至上权利。

白起,依然那么平静。

倏忽对峙已经三年。

赵国,赵括活跃起来。范睢的流言散发的刚好。

决战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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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尘埃散尽,望着熟悉的咸阳城的

夜空,我长叹一声。

依稀是咸阳城,繁华如故。

随着张仪进入丞相府,下了马,匆匆收拾了物事,赢华告了别。

“绯云,终于回来了。”张仪感慨一声。

“是啊,是啊。大秦的明月。”望着如水的夜空,不禁想到赢驷说过的“于后世千秋万代,我大秦之明月必朗照之!”

确实,曾经在现代的家中,也是这样,望着同一个月亮。

“最后一线的合纵,我张仪必定要破了它。”张仪坐下,目光炯炯有神,神态依然不减当年风华。

我倏忽想起:温一壶月光下酒。

于是问张仪“张子,可又兴致温酒伴明月?”

张仪笑答,甚好,甚好。

捧来一坛米酒,用鼎加热,温热的气息散发在夜空中。我微微一泯,嗯,像是醪糟的味道。再看张仪豪气地一饮而尽,摸了摸胡须。

“绯云啊,给你讲讲庙堂之上的故事吧。”张仪显然两颊微红。

“好,请。”我坐端正。

“当年来到秦国,与司马错争辩是应先攻蜀国还是先伐偷袭之师韩军。司马错眼光独特,现在想来其实也没错。天下大势,审势而行,智者守时,苏秦兄说的没错,有《阴符经》他可是如虎添翼。若是浩浩荡荡开进蜀地,反而可能会威慑韩国,以为秦军有诈,以其特有的多疑必定退兵…………”张仪望着月,说起一路来心得几许。

对着月,我良久感慨。这大好时光,没有几多了。

然后,张仪讲到了苏秦,继而缓缓地吟诵。

“碧水长天兮,昭昭日月不同弦。

 知向谁边兮,点点渔火不同眠。”

我倏忽想起了书中的句子,正是张仪与苏秦在云梦泽相遇时吟唱的。

想来,或许,也是张仪现在的心境吧。

于是与他应和起来。

“青山如黛兮,幽幽吴钩共秦剑。

孤舟一叶兮,化做了淡梦寒烟。”

张仪有些惊讶,呆呆地看了看我。

我知道有些秘密终究藏不住。

我明白这丞相府上没有别人,司马迁的《史记》自然也不会提到什么。

说吗?说吗?

千言万语,汇做我们相视一笑。

偷偷转身拿出一卷竹简。

那么久的时间,粗粗雕刻了几句。

给张子。

我收拾好米酒,放下竹简,转身回到房间里。

:以梦为马,与君剑走天涯。

第三日正午,最后一次上马,告别安详的咸阳,向着决战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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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时竟是黄昏。

白起府邸熟悉的气息,还有一棵结果的枣树。

俏俏环绕府邸一圈,没有发现他。

书房上有一个匣子。

小心翼翼地打开,顿时向后退了几步。

竟然是举国兵符!

关下匣子,我疯狂地跑回屋子里,长久喘息,不禁冒出冷汗。

长平之战,果然开始了。果然,是离别前夕。

夕阳依旧美妙,阵阵鸟鸣幽幽,花草的芬芳充斥,耳边有流水和车马声。隐隐闻到一股香味儿,什么味道?饭好了?

转身回望,亭子里见到他的身影。

“将军!”我遥遥喊了一声。

“夫人,来。”白起快步过来,接我到亭子里坐下。

桌子上一桌饭食已经备好,我明显认出两根烤羊腿已经去掉了骨头。

“这是,将军做的?”我问。

“不瞒夫人,确实是的。”白起微微低头。

啊!我心中一阵温暖流淌而过。

没有过多话语,我们默默吃着。自然是美味极了。

他抬头望着我,淡淡说“白起布局战事闲余时间翻了翻《诗经》夫人听听白起说的可对?”

“当然。”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诗经,郑风,野有蔓草!

我久久凝望着他。

“若有日子,天下太平,与君相守,共修篱笆。”我轻轻说。

“夫人,白起此去,不知时日,一定保重。”白起握住我的手。

“知道了,与君相守,荣幸。”

白起深长地目光注视着我。

时光暂停了呼吸。

待明日你去夺天下,我为你披铠甲。

待他日你夺得天下,我为你卸铠甲。

——————第七章完————

八       决战{下}

张仪出了函谷关,直奔山东六国。

这次游说,目的搅动山东六国的血海深仇。张仪隐隐猜到了,王上一定出事了。

这一去就是大半年,奔波路途。

韩国张仪一句:“给韩王的计谋,和秦王一样,削弱楚国势力,若是秦韩共同抵抗楚国,终有一日,楚国不存,则韩国再次强大!”

韩王同意了。

魏国张仪一句:“魏国现在有赵国韩国齐国包围,魏国何尝不与秦国结盟好?一力抵抗赵国,大王思忖,对于魏国百利无一害,如何?”

魏国欣然同意。

赵国多费张仪口舌,不得回旋,变领命游说燕王:“赵国居心叵测,若不是合纵,燕国如何冰释前嫌?赵王狼心乖戾,大王是明了的,赵王发兵攻燕数次,若燕国与秦结盟,赵王不敢轻举妄动,如此可保燕国无兵患。”

燕王也同意。

韩国赵国魏国燕国纷纷游说已定。然而咸阳朝野生危,张仪不得只好赶回。

此时的苏秦,却是令一幅模样。

齐国都城临淄。

春日的临淄,微风不躁。 一个内侍高声禀报苏秦觐见。

“苏卿啊,多日不见,多了几分清雅之仙气。”齐王寒暄。

“苏秦来,有两事禀报我王。”

“哦?何事?”

“一为赵国已经筹划再次变法,齐国当立即着手,万不能因为远离秦国而松懈。”

齐王沉吟道“容我思忖,也等孟尝君回来商议。”

“二是举荐鲁仲连辛胜辅助变法。”

“苏卿应知,稷下学宫之士子不能为官。寡人封卿为齐国开封丞相,赐六进府邸一座!全力策划齐国变法!”

苏秦惊讶了。齐国举国惊讶了。

其实苏秦焉能不知齐王要做什么?当然是要拉住苏秦,不教他回到燕国老根。可这一封,齐国贵族可是大大地闹了一场,若非齐王亲自平息,真不知如何。

苏秦默然间,荆燕带来了苏秦二弟苏代的信。 :燕王禅位于子之,燕国动荡,秦国质公子入燕,燕国已然大乱。 苏秦看罢,拍案大叫“子之可恶!苏代可怜!从古至今,有如此变法之人?有这般新政吗?一个野心勃勃!一个助纣为虐!笑柄啊!笑柄!”

此时,燕姬悄然走进。一别苏秦十几年,后来燕国动乱,便隐居到了山中,身上却带着燕国先祖藏宝。栎阳公主与燕易王王孙姬平找寻到了燕姬,告诉她惊人的秘密:子之早买通燕王的侍从,每日给燕王服用异药,随即燕王日日衰弱下来,告诉栎阳公主,找到燕姬,保护燕国的先祖宝藏,万不能令子之得到。并且要让姬平振兴燕国。三人议论至天明,决策令燕姬去齐国寻求苏秦帮助,剪掉子之党羽,令苏代离开燕国。更重要,要与齐国结盟,为日后燕国做好后援。 随后燕姬下山,不料遭遇子之部下威胁交出藏宝,最后为躲避而身负重伤,磕磕绊绊来到了齐国。

燕国乱了。

苏秦孟尝君更忙的不可开交。

先是得知了子之买通齐国上下人,并且蛊惑齐王说只要自己上位成功,便给齐国十城。然而另一方面,燕国有在齐国边界处屯兵 扎寨。事出奇怪,孟尝君立即调兵遣将对阵燕军,苏秦燕姬在想如何以着燕国先祖藏宝而扶持燕国。

孟尝君话锋一转“苏秦兄,秦国来了国书,说要派一个公子到齐国为人质。这是何意,张仪的新名堂?”

苏秦意味深长笑到“如此,便要提起齐秦结盟,此时六国自顾不暇,说明秦国内变,若是张兄主谋,未必示弱……看来,张兄实在是微妙了。”

“苏兄不入秦,过些日子我去。”孟尝君说罢去了。

秦国咸阳。

张仪回来便明了了形式,赢荡大肆在军营中选拔大力神等,自从巴蜀归来,更是声势浩大。夜里张仪暗访司马错,方才得知赢荡于甘茂一事。赢华进宫,却看见了不得了的场景。

房屋内没有一点光影,暗淡毫无色彩。

昔日健壮的赢驷如今成了白发苍苍的枯瘦老人!

赢驷染上了怪病,征兆是赢疾发现的,如今越加严重,赢华不禁哽咽。

赢华说了一路见到校军场大庆典的盛况,为太子的威猛高兴,然而秦惠王却是深深叹气,说道“本来想令他去军中磨练,杀杀他的戾气,好让他从浮躁公子变成稳重的秦王,可惜啊,不行了。明日我便搬出咸阳宫。张仪,张仪如何没来?”

“张子还在整理国书,明日便可。”赢华回答。

“记住,明日午时后,暮色前。”秦惠王说罢,给赢华一方竹板,上面,是一只苍鹰。

第二日。

张仪见到枯瘦的赢驷时,即刻跪地一声“王上……”

“相国啊……”赢驷缓缓开口。“天命如斯!车裂商鞅,落得如此下场……”

“王上莫要自责,时也势也,已然是旧年事了,如今大秦煌煌功业,王上何愧?”张仪随即平静下来。

赢驷长长叹息,与张仪一言一言谈起储君之事。

张仪却是深深感念,自己一心扑在七国连横只邦交之上游说,已经不明咸阳事了。司马错的秘密,甘茂之才能……渐渐地,张仪竟然成了局外人。山东六国稳定了,可自己却脱离了秦国庙堂权利漩涡。

末了。

“相国啊……听闻齐国多有方士,如此之时,只罢这样乱投医了。”赢驷咳嗽一声。

“王上放心,张仪但去,顺便安定齐秦之结盟。”张仪紧握住赢驷的手。这也正式张仪绯云谈论结果,唯有寻求方士了。

“好……哪便试试了……”随即听得暮鼓响起,赢驷疯狂地奔向庭园,仰天大笑。

张仪紧握的手倏忽松开了。

张仪默默地行礼,默默地离开了。

风乍起,一别无话,留得声声寒鸦。

齐国临淄。

张仪绯云不消五日到了齐国,给齐王递上了自己编写的关于变法之事宜,齐王思忖,大大赞赏了张仪,更加稳固了结盟之事。

待到张仪来到苏秦府邸前,却隐隐觉得不对。

荆燕匆匆不语引进了张仪,张仪兀自说了一声“苏秦兄,张仪来了。”

却只见苏秦躺在榻上,一席绿纱的燕姬站在一旁,孟尝君齐王都忧心忡忡地坐着。老太医在一旁焦急地换药。

张仪愣怔了,一屋子人愣怔了。

随即张仪看见苏秦赤裸的上身包裹厚厚的白布,透露出嫣红的血迹,令人心惊肉跳。

“苏兄!”张仪扑了上去,努力抑制自己不哭嚎出声。

“张兄……”孟尝君扶起了张仪。

一声楚音,春申君带着万伤神医前来。

老人拆开白布,开始把脉,眉头一皱。

“老人家,可有救治……”燕姬啜泣。

“我可保得两个时辰。” 说罢,苏秦苏醒,于是弥留之际,摆开宴席。

酒到深处,苏秦感慨。“二十年,天下格局又一变,合纵连横之争,我六国败了,也结束秦国独强。或许华夏一统是漫漫长路,不知多久。逝者如斯夫!我等已经过去了,张兄,黄兄,田兄,当归便归,何如归去啊……” 燕姬唱和一曲,齐王正进来。

突然,苏秦面色顿然惨白,神医摇了摇头。

“丞相,你如何走了啊!”齐王不禁失声。

“齐王……”苏秦睁开眼睛“若与燕国交战,不要伤害百姓……”

“明白,寡人明白。丞相,谁是凶手?”

“谋刺苏秦者,必仇恨变法。齐王可车裂苏秦,引出凶手,一举铲除复辟根基,苏秦……死可瞑目了……”苏秦一顿一顿。

“丞相!寡人必为你复仇!” 星辰漫天,鸟鸣阵阵。苏秦安详地闭上了双眼,嘴角微微含笑。恰似老友睡去一般,舒展开面目,散发出睿智深邃的光辉。

张仪默然感慨,深深对着苏秦拱手。

张仪寻觅得方士,正欲回秦国,却恰好遇上去探听义报的绯云,只听得消息,顿时愣怔了。

风萧萧,梧桐叹,故人已成空,不再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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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之战,白起走的很果决,再次披上铠甲,在沙场上寻觅的他应有的风采。

“上将军!”蒙骜喊了一声。

“小声!莫要将此事传出去,隐秘行动!”白起摆摆手。

“是,将军,下一步如何?”蒙骜小心起来。 “我看形式还好,只是怕军心有稍些松弛。赵国那边,应当换将了。”白起遥望军营。

赵国邯郸。

庙堂之上,是侃侃而谈的赵括。沙场之上,是垂垂老矣的廉颇。两个将领互相碰撞,崩裂,秦人投放的流言四起,谁难料。

“为何我军至如此境地,皆在于廉颇将军一味防守,一味退缩也!如今对峙三年而不做攻城之备,何以谈战胜?我赵括素来景仰廉颇老将军以往战功,却不能苟同老将军一味防守。”赵括冷眼一瞥众臣,继而激昂。“诸位若以为我赵括是白起之死而请战,错也。国之良将者,唯一战场之变而变之。如今秦人疲惫,主将王龁,只罢是一勇夫而已。当次之时,若再固守,便是败军亡国!”

一席话语震撼了朝野,赵孝成王当即换将。

初秋的清早,伴着粗犷的《赵风》,赵括在赵王的饯别中,来到了长平。

廉颇愤怒了,蔺相如好言相劝,安排妥当了退隐后事,等待平原君带来克星。

“平原君,不消说,老夫今晚交接。”

“赵胜食言,万般无奈也,老将军莫要记恨。”平原君深深一躬。

片刻后。赵括来到,廉颇寥寥几句交代了务事,兀自离开了。

赵括则揽住全场风云,滔滔不绝地鼓舞将士,命令准备出击。

秦国幕府。

秋风带来凉意浓厚,萧瑟的丹水对岸,无垠的夕阳,山峦重叠。

白起挂着长剑两步来到帅岸前,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山洞中。“诸位,长平大决,是秦赵两国的生死大战。老夫阙与之战后,等待如此大战,不知多久。生为秦军将士,真当我辈之大幸也!” “大秦铁军,百战百胜!”大将一齐吼了一声。 “今日初帐,不作详细部署,只下一条军令:任何将士不可轻敌,赵军不乏实力,所有玩忽战阵者,立斩!”

“谨遵军令!”

“我军破敌,唯十六字。以重制轻,以退制进,断道分敌,长困久围!……” 白起拆解一二,终将士不由得升起敬佩之情。

清晨时,秦军忙碌了起来。

秦军一面在老马岭修建六座大粮仓,并加固了大壁垒,隐蔽安置源源不断的大型缁重。河内山塬 营垒的十万军力全部向北推进三十里,重新构筑营垒,与老马岭遥遥相望。白起百人马队来到河内铁骑大营,命王陵,赢豹各自带领两万五千精锐骑兵偃旗息鼓进入上党腹地。命桓龁带领剩余五万步骑大军埋伏狼城山。而赢稷则令河内河东两郡妇女埋锅造饭,将军食送入军营。

苍黄的长平,凄凉的秋意,士卒的热血,邦国的较量,在阳光初升,薄雾未散之时,响起了一阵嘹亮急促的号角。 长平大战伊始。

“将士们,那里就是我秦人祖祖辈辈欲得到之疆土,拿下它!”白起的声音振奋着每一个秦军的心,沸腾了他们的血。

赵军二十万,中央步军十万,两翼骑兵各五万,分做三个梯层。整个部伍极其整肃,初战要威慑秦军,其余三十万大军则分散攻壁垒。一片红色的海洋稳步向前冲杀。一旁的黑色的松林漫天卷地席卷而来,同样是二十万大军,阵势同样是中央步军两翼骑兵。然而两兵风格迥异,赵军轻装灵活,而秦军坚甲重兵。王龁在一面黑色大旗云梯下,轻蔑地冷笑。正在秦军隆隆推进时,后方却扬起了迷蒙的烟雾,老马岭被淹没在这之中。 刹那之间,骑兵疯狂涌进,两只最精锐的铁骑碰撞迸溅,沉闷的杀声,密集的箭雨,狰狞的面孔,带血的利剑,弥漫的烟尘,马的嘶鸣……渐渐地,赵括眼前一亮,红色的海洋逐渐将黑色的海洋推到了边缘,马上就要被红色的海洋吞没了。秦军一声呐喊,竟消失在漫天烟尘中。 “千骑队掩杀,其余随我包抄!”赵括一声呐喊。然而见如何也不能全歼秦军,只好下令明日攻击。

八名都尉纷纷前来说秦军有诈,可是赵括全然不听,最终八名老将全部自杀。

第二日清晨,赵军发动了排山倒海的猛攻。

一路二十六万大军进攻老马岭,一路二十五万大军向南进攻蒙骜坐镇的丹水壁垒。赵军步卒冲上老马岭山腰,山顶秦军的火箭铺天盖地而来,接着一阵风吹来,赵军已然置身火海。赵军匆忙后撤,纵使灵活如此也多有死伤。赵括下令:全军后退,看秦军有多少猛火油。一天一夜,大火吞噬了老马岭。次日赵军再次攻击壁垒,山顶却不见一秦卒。正在赵军度过壕沟的时候,一面“王”字大旗舒展,强弩连射,倾泻而下。眼看赵军节节败退,无法攻破壁垒。

此时的南线蒙骜丹水壁垒。丹水壁垒多有大型器械,丝毫与西线老营不分伯仲,蒙骜将器械兵力配合的天衣无缝,岿然不动。令一支秦军铁骑直插入长平背后河谷,切断长平大军与石长城营垒的连接。赵括反应之时,已经来不及了。白起秘密下令,让赢豹王陵死守隘口。

南线的赵军扑来,北线赵军五万压来。三万秦军聚首壕沟营垒,各种大型器械两面防守,一个时辰已经岌岌可危。正当此时,王陵的铁骑从赵军侧后猛烈攻击。北路赵军弱,被王陵骑兵冲杀的一片尸骸。而南路赵军却是步骑大军,人怀死战之志。秦军眼看要撑不住。千钧一发之时,蒙骜主力开出营垒,在赵括背后猛攻。王龁出动五万骑兵,突袭南线赵军。苦战两个时辰,赵军溃败。

秋风掠过河谷,篝火伴着秦军的《无衣》,萧瑟的丹水河岸,遍地的尸骨烟尘,沙场的寂寥。

旬日过去,大势渐渐明朗。赵军五十万已经被围,并且与后续粮草应援切断了链接。南北两路大军不得合并,赵括深深地自责。

“诸位,赵括有罪,愿诸位重新推选将领,赵括必与将士们一同上阵杀敌!赵括自请一队死军开路,以赎罪责!”

“拥戴大将军!统帅三军!杀出重围!”

倏忽之间,泪水充盈了赵括的眼眶,他终于实实在在地置身与赵军之中。一番讨论,赵括做好了血战准备。

赵括将大军分为三路,半个时辰一换,不给秦军喘息的时间。赵军人人做好死战的准备,士气高涨。如此山呼海啸杀声连天连番血战,四轮下来,王陵营垒已经是大大吃紧了。正是最重要的节骨眼上,三万兵力支撑不住,猛火油弓箭来不及修复,王陵立刻放弃了北面一线,调拨所有大军力攻南线。然而堪堪暮色将至,一片红色的海浪从北面呼喝而来。两方赵军攻势一浪更比一浪高,秦军已然要被红色海洋吞没。王陵长发披散,大喝一声“老秦人拼了!死战!杀——”瞬息之间,战场又悄然发生了变化。

南线赵军拼死抵抗王龁六万增援王陵之兵,蒙骜大军猛攻赵军。白起明白,要害就在于王龁能否冲破赵军赶去支援王陵,不然任何一阵被赵军攻破形式则不可扭转。

“禀报武安君,王陵营垒告急!”

白起看着落日,面色大沉“下令桓龁部立即出动!”

话音刚落,紧急号角声响起,白起飞身上马大喝一声“铁鹰锐士出动!”紧接着三百铁骑飓风般席卷而来。白起率铁鹰骑士尾追桓龁大军。

南线赵军正与蒙骜军死死纠缠,却见后方烟尘大起,心知不妙,却根本无力分兵,只能任黑色潮水北去。而在这愣怔时间,蒙骜王龁一齐出动,混战起来。

桓龁看见北线秦军大旗渐渐被淹没,下令发出死战号角。这支生力军排山倒海扑向了赵括大军,黑色的洪流瞬间冲击开赵括排列好的兵阵。这支骑兵重甲重剑,所向披靡,没有任何排列,默然地杀来,令人惊骇。赵军本欲号令掩杀,夹击桓龁兵力,却听得山坡一声高喊“百人队护持山丘,千骑队随我截杀!”赵括转身一看,一片汹涌的浪潮无声地卷来,正是秦国铁鹰锐士!赵军热血沸腾“全体上马!截杀铁鹰骑士!”飞身上马杀来。没有任何号令,白起没有任何旗号。水火不相容,凌厉的剑光闪烁,配合默契,眼见月光洒下,战场朦胧,大军接连杀到,赵括大喊一声“退兵!”结束了惨烈的血雨。赢豹桓龁两队攻陷石长城壁垒。

秋风寒冷,凄凉的战场,无声无息,烟尘迷雾尚未散去。

赵括无奈,唯有摆出车城圆阵。

没有粮草后援,赵军度日如年。唯有死战一场了。

清早的山塬,依旧充斥着鲜血。如血的朝霞,寒霜薄雾。

赵军摆好阵势,向秦军壁垒进发。人人视死如归,赵括冷酷木然地赳赳走在前头。

“弓弩手准备正面拦击,打出本帅旗号。”白起淡淡一说,上了马。秦军的上空大旗极速摆动,号角连绵。一面书写着“白”的大旗舒展开来。赵军堪堪走到半箭之地,突然停下。赵括端详有倾,大笑“天意也!天意也!秦军战车上,可是武安君白起吗?”

“赵括,老夫正是白起。”白起淡然道。

赵括冷笑“白起,你何须称病隐身,兵外诈战?”

“老夫若不称病,赵国怎会任你为将?”

谈论几句,死战伊始。强弩大阵倾泻箭雨,赵括中箭,临死颤巍巍说了一句。

“降!”

萧瑟的风吹来,沙场肃穆。

秦国咸阳。

赢稷得到消息后,兴奋地跪倒在地,声声呐喊“我大秦,真乃神佑!武安君,真乃神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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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完————

九        国殇

一路颠簸,张仪终于回到了秦国。

咸阳的巨变,满街的白布。

赢驷发病西去,赢荡继位,张仪感到了隐隐的危机。

诺大的咸阳宫内,张仪终究没能看见他的王最后一面,只在曾经与王上谈论国事的地方失神地游走,默然长叹。

张仪找到了赢疾,赢疾又拖着张仪前去了司马错府邸上。

“司马错啊,看看谁来了?”赢疾喊一声。

“相……相国!”司马错连忙奔出来,看看张仪。

“司马错,咸阳究竟如何?”张仪急问。

“相国在危急时刻离开,实在大谬也!公子壮联手王后,极力推太子上位,然而公子壮野心勃勃,而赢荡又喜武力,提拔不少大力者。甘茂定为日后丞相,赢疾为上将军。”司马错一叹气。“如此看来,一朝天子一朝臣,你我等必要离开了。”

“感慨若此,张仪疏远权利中枢了。”张仪深深感念,他永远回旋于列国邦交之战, 秦国朝野的动荡他竟不明了。原来有人排挤张仪,赢驷一力阻挡,现在王座上已经不是他的王了,那些流言又渐渐起了。况且赢荡不谙邦交之法,一力靠武力行事,张仪在赢荡眼里,就是一个口舌名利小人罢了。然而,他的王,已然不再了。

“事置此地,二位如何行动?”赢疾一问。

“司马错,便只能阔别这沙场了。”司马错的口吻很平静,出奇地平静。

“给赢荡献最后一计,张仪,也终究要回去了。”张仪低头叹气。

风吹过竹林,吹过渭水南岸,吹过咸阳。

晚上,张仪木然地坐在府邸上,好像对着明月有无数感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秦国咸阳宫内。

庙堂之上,赢荡戴着天平冠,神情肃穆地注视着文武众臣。

“臣禀报王上:张仪此人,无真才实学,唯用其口舌逞能,游走于列国之间,朝秦暮楚,不可不提防!”一位官吏禀报。

“臣亦认为,张仪多次陷国于危难之际,其人狂妄,目中无人。屡屡一两句话便将几万将士鲜血化为乌有,不可再用张仪!”

“臣认为,张仪此人,其罪,滔天!”

赢荡冷笑,然而转向甘茂。“甘卿,以为如何?”

甘茂轻叹一声“张仪之人,并非小人也,无论如何,还望王上明察。”

赢荡兀自点了点头,挥了挥手,散了朝。

夜晚星辰寥寥,任谁也不会料到出什么风波。 一时,一团团灯火围住了丞相府邸,一队队带剑士卒横冲直撞,场面混乱不堪。唯有张仪明白,再不走,有人就要他死。张仪绯云连忙走动,却被包围,正当对面士卒发声之时,绯云倏忽冲了上去,大喝一声,利剑出鞘。

“我看谁敢动!”话音一落,震慑的剑士愣怔片刻,暗处一阵骚动。

紧接着,一支短箭划过天空,直向绯云背后刺去。绯云应声倒地。

“绯云!”张仪抱起绯云,那些士卒包围的更紧了。

正当弦在弓上,剑光凛冽之时,一声大喊动摇了山河。

“住手!”赢疾大步走来。

“将军,末将是奉……”那人话音未完,赢疾一剑划过,身首异处。

灯火熄灭,星辰隐去。 留下张仪一声悲叹。 “世道如此,悲夫张仪!世道如此!悲夫张仪!”

第二日清早。

咸阳宫内,张仪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昔日的连横奇才,秦国丞相,鬼谷子高徒张仪,显得落魄了。

“快,快给张仪赐座!”赢荡也有些惊讶。 “张仪谢过王上。”

“寡人听闻丞相前日被人暗杀,忽闻噩耗,寡人也未休息好。我秦人,愧对先生了。”

“劳烦王上担心,王上可知,张仪的夫人也被害了吗,秦人杀了秦人。”

“张仪大谬,尚未查实何人所为,不要侮辱秦人。”一名官吏大声道。

“哼。”张仪冷笑“都灭口了,上哪里查实啊?”

“若是如此,先生此言便是虚构。”官吏继续说道“大王,魏人张仪巧言惑主在先,多次累战于秦国,苦于列国威逼,投靠别国,以我秦人之献血洒汗之地献于他国以换取苟活。王上毋要听信其人之言,张仪当按秦律处置,其人,其罪,皆滔天!”

那个翻云覆雨的张仪,狠狠地骂了一句,却再也没有别的话语。

曾经,两次面对孟子的挑衅,张仪一番嘻笑怒骂使得孟子颜面扫地。面对楚王屈原的质疑,依旧巧舌如簧。面对合纵锁秦,几句话语使六国崩裂,昔日的风流人物,今日没有别的话语。

或许,或许,不是张仪不能说了。

而是张仪真的真的心凉了。

张仪霍然站起来,最后一次冲着秦国庙堂,深深一躬“本有一计献于王上,事已至此,张仪告辞秦王。”

说罢,张仪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他几乎走过几百次的路。

来时影单,去时影单,张仪默然收拾好家当,在咸阳郊野别过赢疾,向魏国去了。

君独守的皇宫非昨日威严,谁在此哽咽。

故人一直就站在君的面前,不问也不怨。

张仪回望,咸阳依旧如他初来时一样,热闹又有序。咸阳的天空依旧那样明朗。 秦国已经成为实力大国,他与他的王成了千古佳话。 这天下,没有了张仪,也寂寞了许多。

————分割小可爱٩( 'ω' )و ——

长平。

白起冷冷地现在云梯之上,没有话语。

什么都比不过赢稷的一纸空诏。

然而邦国安危若此,秦军已经没有余力接纳四十万降卒了,若放其回国,白白打这罕见一大战。

夜里,空旷的沙场,没有飞鸟划过。

火光冲天,杀声四起。

白起冷漠地注视着火光包围了所有的降卒,飞溅的鲜血,利刃的寒光,凄惨的嚎叫充斥了长平的上空,久久盘旋一夜。

白起杀降卒,震撼了列国,轰动了天下。

赢稷命白起大军赶回,准备庆贺一番。

白起却称了病,再不领兵。白起明白,一旦错失灭赵攻入邯郸时机,便是给赵国喘息之时间。因此自己拒绝带兵,因为无论如何,绝对不会胜利,并且折损兵力。

果然如此,郑安平投了降,王陵攻不下邯郸,秦军死伤万余。

白起清晰地记着,赢稷那天前来,说的那一句话。

“武安君若不出兵,寡人,便从此恨君。”说罢去了。

朝野之上,也是如此。

“王上,白起屡次称病不出,实为误国!”范睢向赢稷拱手。“王上,此人不能留,必定会反!”

赢稷听罢,拍案而起“不!他不会反……”可说到最后,缓缓地坐了下来。

赢稷来到白起府邸,最后一次与他的武安君谈论。

“白起不知为何人之将,为何人之臣!”白起鬓发灰白,声音依然威严。

“然而武安君,应当先忠于寡人,再忠于秦国!”赢稷是吼出来的。

“白起生为秦人,忠贞为国,从一而终!” 白起冲着秦王深深一躬,眼角布满血丝。

赢稷冷笑,大步出了府邸门。

范睢时常在赢稷耳边唠叨,这次一去,他的心晃动了。

“来人,削去武安君爵位职位,流放!”赢稷话音说罢,自己回身默然良久。

白起早已料到。

“夫人,收拾收拾吧。”白起一把拉起愣怔的妻子,冲着官吏说“白起三日内离开咸阳。”

白起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凄凉。

两日后的庙堂之上。

“臣启禀王上,臣听闻,白起流放路中,多有怨言。此人必有谋反之心,臣劝王上,立斩白起!”范睢语出惊人,依旧是以往的嘴脸。

赢稷默默地起身,默默地离开王位,默默地站在范睢面前。

“王上,恐白起谋逆,臣请王上,立斩白起!”范睢跪地。

接着,一片片文臣接连跪拜,齐声呐喊。

“臣请我王,立斩白起!”

赢稷愣怔了。

赢稷没有想到,终有一日。

“下令……赐白起……秦王剑……命其……自栽……”赢稷颤抖着说着。

众人的呼号停止了。

“武安君呐……寡人的武安君……”赢稷想伸手去触碰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

杜邮。

白起下了马车。

一名官吏匆匆赶来,喊了一声武安君。

“何事?”白起淡淡说。

“我王诏命。”官吏不忍心,语气柔和了不少。

白起随即跪拜在地。

“我王诏命:赐白起秦王剑,命其自裁。”官吏将秦王剑拿出,双手捧上。

白起握着剑,长叹。

“武安君,我们会为您做好后事的……”官吏也颤抖了。

白起仰天“我白起,有什么罪?罢了,当为四十万降卒还魂。”

白起说罢,拔出长剑。

空旷的渭水流去,鸟鸣惊心。一声炸雷划过天空,茫茫大雪淹没了一切。

没有声响,安静的出奇,剑上的鲜血温热。

故人发已衰白,风尘覆盖,不奢求重来。

只盼君能收起战台,断头换不来。

白起自杀的消息传给了赢稷。赢稷挥了挥手让范睢下去。喃喃自语。

“寡人!……寡,人?”赢稷话罢愣怔,泪水滴落了秦王剑。

时隔几年,范睢辞相,如今的丞相已经是蔡泽。望着蔡泽离去的身影,望着朝会后空荡荡的庙堂,赢稷闭上眼,叹息一声。

“寡人……真的是寡人啊……”

故人西去,不留痕迹,唯余下功名。

风萧萧兮渭水寒,君去人心随亦去。

感慨百转,没有对白,一纸空诏零。

秦剑锋利既出必胜,怎料断的故人心。

故人长叹,明月作伴,清酒已寒。

热血不在,挥驰万代,昨日梦阑。

旷古名士名将,终究。

成了国殇。

——————第九章完————

十        重逢

当斥候说罢时,我看见了,张仪的脸色顿然凝固了。

其实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如此纷纭天下,倏忽之间,就真的散去了那么多英杰。

张仪默默无语,客套地回答一句“知道了。”转身拉着我一路狂奔回去了客栈。

梦啊梦啊,当真春秋大梦。

纵横连横邦交百家争鸣的时代,结束了,这天下,寂寞了,继而会被金戈铁马取代。

“绯云,不得通知任何人,夜半时分从最短路径回去,可知?”张仪匆匆喊叫

“是!张子……”我不觉竟然哽咽。

“绯云啊,王上西去,莫悲叹,先回咸阳,见见王上吧。”张仪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的步履依然矫健,况且又是齐国,没有一丝寒风,可他的身影却有莫名的萧瑟。

或许,或许。知道结局是那么残忍,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是最痛苦的。

“绯云,走,没事。”张仪勉强的微笑。

“张子,几日可回到咸阳?”我突兀问

“此事应当你最是知道,不停歇的话,三日至五日。”张仪摸了摸胡子。

“好,哪便回去。”我登上马车,默默坐下。

上了马车,一路疾驰。

张仪寡言少语,不像往常的神态。我静静倚靠在他身边,朦朦胧胧地叹气。

函谷关近在咫尺,我轻轻一声“张子,回秦国了。”

咸阳到了,张仪终于看了看外边。幽幽一声。 “王上,张仪回来了。”

张仪回来了,可王座上等他的,已经不是他的王了。

规整好物事,张仪就去拜访赢疾和司马错了。

我一个人留在这丞相府上,往事就那样浮了上来。

初次相遇,你意气风发,随着你的王上谈笑风生。我感叹你指点江山的气概,竟不远千年与你相遇。随你一同破解六国合纵,我在宫门外听不到你的风采,只是那一个个官吏拱手施礼,让我明白你绝对打动了他们。与王上共同饮酒,我见到你的洒脱不羁,也更加坚定地不愿这一天天流逝。

赢驷时常一声,“先生教我” 。

你时常一声“臣认为。” 带起天下的风起云涌,将这大争之世挥洒的淋漓尽致。楚国的恩怨,你面对昭睢的阴险狡诈却从容不迫,面对屈原的壮怀激烈仍旧巧妙回旋。小酌之时,与苏秦兄共同点点渔火不同眠,将这悲欢成败付诸举爵痛饮。我是多么爱这礼崩乐坏的战国,多少也因为你与苏秦的唇枪舌剑,你与赢驷的君臣情谊。

兀自欣喜,往事多么美妙,那时故人未去,合纵兴起,庙堂之上总有你侃侃而谈。

然而或许,就如同苏秦说的:当归便归,何如归去。

可你不属于田园诗歌淡泊生活,你应当在朝野上。

赢驷走了,君臣缘分尽了,赢荡耳边一定都是你的恶劣行径。怎堪得故人西去,你失去你的王。不料得为何你双鬓渐渐白了。相遇时,你自称“名利之徒”,王上亲自拜你为相。你去话天下大势,王上时常站在地图前斟酌你的方略。合纵破解的消息传来,他第一个要见的臣子是你。每每遇到任何问题,王上也坚信你会侃侃说“臣早已有对策。”往往欲言却心已领会,堪比肩青山松柏。王上总是不许任何人排挤张子,六百里商於之地,老秦人的根基,巅峰张仪硬是交换为六里,多少武将反对,赢驷却依旧信任张仪。张仪滔滔不绝,赢驷机敏慧眼,莫如至此,何来秦国崛起而雄霸?最后的时刻,王上也要让张仪做安排好一切后,才能够安然去了。张子回来,也一直喃喃念着王上。再没有君臣如他们一样,心心相印,虽不是“公如青山,我为松柏。” 却是大争中罕见的知音。

张子你可知,你与你的王,成了千古佳话?

故人西去,不留情谊,有何难说明。

我发觉明月洒下清冷的光辉,星辰并不闪烁,天边还残余几点夕阳。

张子啊,大争之世,我不能再与以往一样陪你温一壶月光下酒了。

我也终究要离开你,我不过是过客罢了。而不是你命中多么重要的王上。

历史既然无情,那就不作多情赋,你也洒脱,不会拘泥。

张仪回来了。看不出悲喜。

“绯云,收拾得如何了?”

“妥当了,张子此去,可有消息?”

张仪闭上眼,良久说道“天下也是寂寞了许多,王上去了,张仪又有什么才能留在这里呢?”可是张仪的眼睛流露出深深的眷恋。

“张子,秦国已然强大,莫感慨,既无愧,归去做田舍翁何妨?”我站起来。

“绯云却比我洒脱,好,何如归去。”张仪虽话这么说,可那勉强的微笑,或许,那么多的往事也浮上了他的眼帘。

忽闻几声凄厉的鸟叫,树叶疯狂摆动,几个黑影给夜晚蒙上神秘的色彩。原本没有点亮灯火的府邸上下,顿然灯火通明。没有多时,混乱的嘶鸣,铠甲耀眼的光辉,锋利的秦剑便充盈在了府邸之上,甲士堵住了所有出口,我们被团团包围,面对着利剑寒光。

看着那摇曳的火光,冷漠的剑士,我顿时有一种凄凉,原本初秋的萧瑟,越发突兀显现。本不负任何人,却落得如此。

“绯云,别动。”张仪轻轻一声。

张子啊,莫要怪我,让你来去影单了。

可是我要配合历史的演变,不能相伴你了。

深邃的天空,寂寥的天空。

“我看谁敢动!”我大喝,抽出腰间的佩剑。

风乍起,鸟空啼,月隐去,花落地。

我回望张仪。昔日他意气风发,辩论天下,大袖一挥施礼话成败,一番言语可挡千军万马。

张子,难得与你搅拦风云,别后无话,史书里相见罢。

国命纵横,争鸣纷纭。

————分割小可爱٩( 'ω' )و ——

我终于如愿,等到你归来,为你卸下沉重的铠甲。

相顾无言,只是久久地伫立。

看着你的眼眸,我却模糊了视线。

“夫人,白起回来了。”

我点头,使劲点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当听到长平大捷之时,我就已然心头悸动。听到杀了四十万降卒时,我再也不忍。你最后一场旷古大战,我本应当喜悦,可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的,是什么?对的,是日后你会被王上记恨,是日后被赐王剑。

感谢上苍让我相遇你们,只是不能那么幸运圆满呵,它一定是让我倍受煎熬,眼看着一切发生,却不能扭转。

幸而张子仅仅是孤单地回去了,可。

白起低头吃饭,末了一句“还是姑娘手艺好。”

“罢了罢了,将军喜欢就好。”

府邸上终于有了些许生机,白起病倒了,我便忙前忙后。

赢稷来拜访了两次,皆为邯郸之战事宜。我一直听得清楚,也痛的清晰。

“秦国不能战?”

“不能!”

“武安君!”赢稷的话语明显有了怒气“寡人看,不是秦国不能战,而是武安君不愿!”

“秦国接连征战,国库空虚,百姓疲惫,士卒皆有伤病,此时若初战,必败!王上若是不愿听白起之言,白起又能如何?”

“武安君若是不出战,寡人,便从此恨君!”赢稷已然是怒喝,却又猛地安静下来。

我想冲进去,对着赢稷反驳,列出历史事迹来证明白起的赤胆忠心,证明他的清白。心念闪过,我却抑制住了。是啊,是啊,我能改变王上的心意吗?又或是,动一发而牵全身改变历史的流向?

我无奈,对天,空叹。

赢稷走时,大摆着衣袖,步履沉重,眉头微皱。

白起则深深叹气,灰白的鬓发和那双深邃的眼眸盯着赢稷走的背影。

夜晚。一名官吏到来,彻底打破了一切。

他能念得什么王命,自然是贬谪为士卒。

久久跪拜,我只是想力挽狂澜。可王的狼心,是绝不会容忍一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威胁自己的权利。

三个月过去。

这是赢稷第三次来了,同样衰老的容颜,却不是昨日喊白起“大哥”的那个王了。

风中,两个人对坐。发已衰白,风尘覆盖,风华不再。

曾经白起攻下新城,崭露头角。伊阙之战,歼灭韩魏联军二十四万,得魏国安邑以东土地。伏击出动,出其不意,俘虏韩国将军公孙喜,给予韩魏两国痛击,夺下魏国六十一城,白起从此一战成名。鄢郢之战,率秦军接连攻城,深入楚国腹地,一气攻下楚国都城郢都,巧用水势水淹鄢城,火烧夷陵,使楚国一蹶不振,故而受封武安君。其间夺下赵国光狼城,赵国大门敞开。华阳之战,分兵包围,夺下华阳,斩首十三万,俘虏三晋将军。又拔韩五城斩首五万,攻下南阳。长平之战,以等量兵力,包围赵军,截断赵军粮草后援,以压倒性优势使赵军四十万降。后又杀降卒,共歼灭赵军四十五万。白起为秦国开拓大面积土地,开创不少新型攻城器械,更改军中法度,使秦国成为冷兵器时代的实力强国。战无不胜,列国闻其名而闻风丧胆。

赢稷从继位以来数百此出征讨伐皆白起领兵,无一败绩。秦国四贵铲除后,赢稷也更信任白起,不惜将举国托付于白起。然而将相和的佳音非历代都有,将相不和,王龁久攻不下邯郸,郑安平投降等事更加深了君臣之间的裂缝。终有一日,赢稷爆发了。可故人全部走了,也唯独留下他一人,他终是有狼心的王,也是实实在在的寡人。

寒风呼啸。

“武安君既去,寡人再饯行君一次。”

“白起只罢是士卒。”

“寡人知道你心中愤懑,为降卒,也为秦军。若是生灵涂炭,本不是强者之道,也不能任之,秦军便白白流血。邯郸久攻不下,损失秦国兵力,亦消耗国库,可武安君为何不战?”

“战争残酷,白起知道。”

“那你为何不前去领兵?你便眼睁睁看着秦国雄主之名消怠?君追随寡人几十年,就这样背弃!”

“因为我眼见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因为我耳听得杀声如雷,哀鸿遍野。白起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一时不知为何人而战,为何人之将!”白起字字匝地有声。

“那武安君,也应当先忠于寡人,再忠于秦国!”赢稷又一次咆哮。

“白起生为秦人,忠贞为国,从一而终。”

我听着听着,不禁悲痛难忍。

赢稷走时,十分果决,却有些步子不那么坚定。

“王上,白起忠贞为国,绝无二心,纵使其人又谋反之力,也无谋反之心。”我冲着赢稷低声说道,不算是求情,只是刹那间脱口而出。

赢稷倏忽停下,愣怔片刻,方缓缓抬头仰望,继而迈步。

枣树下,夜半时难以入眠,本不会抚秦筝,只弹拨寥寥几声,却有了难以言表的愁绪。呵,或许这便是“独上西楼,望尽天涯路。”的感受,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白起醒了,只是默默看着我的影子和不成曲的音律。

第二天我像是预知一切一样,默默收拾好一切,朦胧地等着白起。

踏上马车的那一刻起,望着他沧桑的脸庞,我不禁轻轻哽咽。

昔日他站在幕府上,一身铠甲,手执佩剑,凛冽的杀死不怒自威,平静的目光注视着战场。

杜邮亭。

王命如此,秦剑如此,渭水如此。

君去成万古国殇。

我便在远处望,出奇的平和,本以为会泪流满面,我却哭也不出来,就是觉得心痛,撕心裂肺。

我木然地走进,只留下一地血水。

抚摸着秦王剑,泪眼模糊。这剑上有白起温热的鲜血,也有赢稷手心的汗和泪。

恍恍惚惚千年流逝,如此相遇,只觉得幸运和悲凉。明知我爱的人会死去,却不能阻挡。乱世出英雄,恰逢历史风云激荡,与你们话天下,多洒脱。每一次施礼,都那么庄重。

朦胧,朦胧,我什么都看不见。有隐隐鸟鸣和车马粼粼。

罢了,罢了。随风去罢。

我紧紧握住秦王剑,深深叹口气,浅浅一笑。早知道留不住故人,我也不感叹泪流。

我剑猛然刺穿过我的胸膛,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只有无边的冰凉……

————分割小可爱٩( 'ω' )و ——

醒来时,梦已成空。

时针嘀嗒指向凌晨四点,疏淡的天空微微的晨曦,猫儿如常在我脚边安睡。

我坐起,只觉得不可思议,泪痕犹在脸庞。

枕边《史记》也没有声音,文字没有改动。

长长舒了一口气,下床,跪坐在飘窗上。

朝霞升起,一层一层染红了天际,树木随风摇曳,鸟鸣婉转。一切都如同新生一般,纯净无暇。自然的光影时间的脚步,蔷薇诉说初夏的到来。

我笑了。

这不是梦。

云朵飘逸,组成梦幻的颜色。

“姑娘。”

突然听闻一个那么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谁?”我下意识问,正将回头。

“在下白起,秦国上将军。”

“在下张仪,秦国相国。”

“寡人赢驷。”

“寡人赢稷。”

“宣太后。”

“在下穰候魏冉。”

“在下苏秦。”

…………………………

我不相信眼前的情景,飞速投入他们的怀抱,久久不放手。

所有人都在笑。

依稀带着秦国的气息。

敬这大争之世,敬这小酌之时。

——————END—————

『感谢大家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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