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我不是药神》正在热映,作为一部现实主义商业类型片,其直面中国“看病难,吃药贵”的现实,让每一个有恻隐之心的人看过这部电影后都泪流满面。有人将其与韩国电影《熔炉》对比,称之为“能够改变中国现实的巨作”。
豆瓣电影的评分一向很公允,一部电影在豆瓣上能拿到7分,基本不会太差,拿到8分,已属佳作,能上8.5分的作品已是凤毛麟角,那么上9分的,更是逆天神作。《我不是药神》的豆瓣评分为9分,而上一部达9分的华语电影是16年前的《无间道》。
在这炸裂的口碑背后,是电影本身超高的质量,不论是故事情节、演员演技还是叙事方式,都达到了较高的水准。病人的生存困境、药贩子的道德困境、警察的法律困境、医药公司的商业困境等矛盾出现在影片之中,让人深思。
影片中,徐峥饰演的主角程勇是个社会底层的小人物,开着一家没什么收入的男性保健品店,邋遢的扮相加上充满戾气的眼神,活脱脱一个油腻的中年大叔。没钱交不起房租、妻子要和他离婚、被迫与八岁儿子分开、父亲血管瘤卧病在床,程勇的生活简直一团糟。
所以当王传君饰演的白血病人吕受益来找他去印度走私低价药时,他虽然知道这是非法的,但是他想到能从中赚一笔,挽救他岌岌可危的生活,他甘愿冒这个险。
这个时候的程勇还没有舍己救人的觉悟,他只想在不坐牢的前提下大赚一笔,他并不想对任何人负责。以至于到后来被人威胁举报,他为了自保立马撂下担子散伙,就算国内的白血病人吃不起国内的天价药又与他何干。就像他自己说的:“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想坐牢。我又没有得白血病,我凭什么要对你们负责,我又不是救世主。”
直到吕受益因吃不起天价药而自杀,最后死亡时,程勇内心的善才最终激发,明知山有虎,却向虎山行。他完全按成本价卖给病人印度低价药,自己不赚一分钱,反而还要贴好几十万,成了真真正正的无私为人服务的药神。
最后东窗事发,程勇被警察抓住。在法庭上,他一点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他说:“我触犯了法律,该怎么惩罚我就怎么惩罚我,我没什么意见。但是我心疼那些白血病人,他们吃不起进口的天价药,只能等死。我只期盼中国的药价能降低一些,希望那一天能早点到来吧。”
影片基于真实故事改编,主人公原型叫陆勇,陆勇和程勇唯一的区别在于初心的不同,陆勇本人是白血病患者,他从印度购回低价药是完全是为了救己救人,一开始就以成本价买出,没有从中获取任何的商业利益。这样的好人有,但不像一个普普通通的身边人。
影片特意通过塑造一个非典型性英雄的转变,来表现小人物内心的渺小与伟大。程勇一开始冒死走私印度药,是为了赚钱,后来第二次出山,冒着更大的危险走私,是为了救人。一开始,是为了自己的生存,后来,是为了他人的生存。
影片呈现的小人物,好像就是我们身边千千万万的普通人。和我一起看电影的朋友说,这部电影太真了,画面上粗糙的黑黝黝的脸,底层人民住的昏暗肮脏的街道,让看惯了高度磨皮的都市剧古装剧的她汗毛竖起。她感叹,原来没有滤镜的生活是这样子啊。
影片人物的塑造,当然得归功于演员的演技和对表演的态度。当我看到王传君饰演的吕受益躺在病床上,露出令人动容的憔悴神情时,当时的我想的是:化妆师的技术真高超真牛×,化的跟真的一样。
然而,后来我查了影片背后的拍摄故事,王传君为了把白血病人这个角色演得逼真,专门到医院观摩病人的神态,在演那场戏之前连续两天两夜不吃饭不睡觉。我才知道,原来那苍白的嘴唇,发红发紫的眼眶是真的。
很多人批评王传君忘恩负义,居然不参演《爱情公寓》大电影的拍摄。他说他不喜欢演喜剧,讨厌关谷神奇这个角色。我想一个演员有了自我的清晰认识,有明确的发展定位之后,是能够更好的表演的,因为在那种情况下的表演才是发自内心的表演,而不是装出来的表演。王传君没有做错,至少作为一个演员,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而饰演刘思慧的谭卓,也把一个单亲妈妈的无奈和困苦表现的淋漓精致。刘思慧为了给患白血病的女儿赚钱治病,只好到舞厅当脱衣舞娘,因为这样来钱快来钱多。为了在片中完美表现出钢管舞,谭卓练到脚骨折,并且留下了后遗症。
这部电影中的演员就跟他们的角色一样向死而生,通过艰苦卓绝的努力和奋斗,才换来电影中人物的熠熠生辉。
影片的叙事方式也很值得探讨,而且影片里也埋藏了许多值得深思的小细节。
徐峥和宁浩一直保持着亲密的合作关系,这一对黄金搭档一出手必不同凡响,但之前合作的电影都是喜剧,两人都比较擅长做喜剧,《我不是药神》这部电影在豆瓣上的标签也是剧情/喜剧。
确实,电影在前半段有很多笑点,比如程勇卖的印度神油其实是壮阳药,像念经一样慢悠悠说英文的刘牧师(杨新鸣饰),面包车和自行车在小街巷里面的飙车戏等。
然而影片后半段实际上是个悲剧,后半段充斥了泪点,这要归功于新导演文牧野,他感性,懂得如何叙述现实主义故事,并且知道如何调动观众的情绪。
影片有专门几个给观众发泄情绪的点,比如吕受益的死、白血病老奶奶跟警察求情、黄毛的死、结尾白血病人给程勇送行等。
每一个泪点都很打动人心,但它们不只是催泪,其背后还隐藏着导演埋下的细节。
吕受益死之前看了一眼自己在襁褓中的孩子,他微微笑了一下。他之前奋力活着,是因为自己孩子的出生给了他活下去的动力,如今他选择去死,也是为了孩子,他明白只有自己死去,这个家才不会崩溃,省下来的看病的钱能够让孩子健康成长。他知道自己虽死,但孩子会活下去。
去拿货前的那个傍晚,在海边,黄毛扮狗叫逗程勇,暗示其忠犬性格,为下文其为程勇舍身埋下伏笔。黄毛不太会开车,但他很想开,于是他对程勇说,开一下又不会死,结果真的就因为开车死了。
之前程勇问黄毛为什么不回家,他回答说家里人以为自己早死了,回去怕吓着他们。黄毛死后,程勇到黄毛住所,发现一张回家的火车票。本来黄毛是打算干完这笔就回家的,结果身亡。多么讽刺。
白血病患者戴着口罩,因为空气中有细菌,同时口罩也是关系疏远隔绝的屏障。吕受益刚见到程勇时一层一层把口寨摘下,表示坦诚相待,后来散伙时他戴上口罩,意味着他们的决裂。吕受益死后,程勇出门,过道两旁站着的都是紧戴口罩的白血病人,显示他们对他的冷漠。结尾白血病人为程勇送行时,纷纷摘下口罩,表示对程勇的爱戴与尊敬。
很多人说这部电影围绕着这“穷病”二字,描绘了各种社会角色下的人的生存困境。这是一个无法治的病,这是一个无法跳出的困局。
撇开贫穷、疾病这些令人心酸的字眼不谈,《我不是药神》只是讲述了一群小人物奋力生存的故事,正如该电影的英文名一样:Dying to survive,影片中的小人物同样也是向死而生。无可奈何的将自己置于难以抽身的困境之中,以求只要活着就好,这就是小人物的生存方式。
而我们每一个人,在这艰难复杂的社会中,又何尝不是如此生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