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高考结束的那一天

在把卷纸完全检查了一遍之后，向阳看了看手表，时间刚好。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监考老师们开始收卷纸。

这是最后一科考试，当考生们陆续走出教学楼的时候，有人欢喜有人焦急有人松了一口气，还有人一脸平静，例如向阳，尽管他知道，随着这最后一场考试的结束，他的高考也一起结束了。

考场外站满了人，有刚刚走出考场的学生，更多的，是来陪考的家长。向阳脚步不停，并没有打算在人群中寻找谁的身影，而是径直向校门外走去，父亲今天没有休班，所以他没有人来陪考。

“嗨，考的怎么样？”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女声。向阳回头，是同班的陈歌。

“还可以。”向阳回答。

“恩，我也觉得还行，就是数学难了一点。”见向阳回答了她的话后便不准备继续说话，陈歌继续说道。

虽然两人家住的很近，也一直同班，但除了在学校请教他数学题之外，两人交谈并不多，也可以说，向阳在班级里和别人的交谈并不多，所以每次都是陈歌主动和向阳说话。陈歌是班级的英语课代表，平时成绩不错，就是数学相对较弱，而向阳成绩一直很好，还是班级里的数学课代表，虽然平时话不多，但老师同学都很喜欢他。

“嗯。”

“对了，明天的露营你会去吧？”陈歌说着，便看到向阳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知道他不想参加，陈歌接着说道“不能不去哦，老师说这是我们班全体的毕业聚会，而且要发报考志愿书。”

向阳有点无奈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难得看到他遇到难题一样的表情，陈歌感到好笑。

“陈歌，这里。”几个女孩在不远处招手，陈歌看了一眼，便对向阳说，“那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陈歌告别后，向阳抬头看了一眼天气，考试时外边下过雨，现在虽然停了，但还没有全部放晴，他出了学校向家里走去。

道路两旁是整齐高大的树木，墨绿色的背景映衬下，一个白衣黑裤的少年独自向前走着，时间在这一刻显得有点安静，有点遥远。

有雨滴打落在车窗上，渐渐模糊了画面，见那少年背着双肩包，丝毫不见慌乱，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周韩心想，他一定没带伞。当行驶中的车渐渐闯进眼前的这幅画卷，与那少年擦肩而过的时候，周韩看清了那个少年的脸。

“啊！”是他，周韩惊讶。

“怎么了，韩韩。”周青平转过头，看向女儿。

“没什么爸爸，就是看到了一个在考场上数学卷子比我答得还快的人。”周韩语气平淡的说到。

“哈哈。”难得听到女儿不服气，周青平大笑起来。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是那个男孩儿啊，应该叫做向阳。这次过来横水高中，除了来给女儿陪考，还有一件事就是提前过来看看有没有优秀的苗子，给军校招生。横水的校长推荐的几个学生中，就有这个叫向阳的男孩儿。

“爸爸，我们这是要去哪？”听到父亲笑自己，周韩也不恼，透过落满雨滴的玻璃窗，一边继续看着道路两旁不断倒退的葱郁林木一边问道。

“去参加一个聚会。”

“聚会？”周韩感到意外，父亲在军中任职，鲜少有时间参加聚会，况且他也不喜欢那些觥筹交错的宴会，更何况这次是带着自己一起来的。

“恩，是很久之前就约定好的一个聚会。”

远远的，陈歌便看见有几辆车停在了自家门口，其中有轿车还有大一点的面包车。

“妈，家里又来客人了吗？”陈歌问走在身侧的母亲，母亲看着那几辆有点熟悉的车，没有回答，只是叮嘱她先回自己房间，等一会叫她吃饭。陈歌知道，这应该又是父亲生意上的朋友，每次家里来这些人，母亲都不是很高兴。

“对了妈，明天学校组织集体露营，在附近的丽山，大家都要去。”陈歌在走回房间前对母亲说道。

“丽山？那不是自然保护区吗，你不能去。”母亲还没有答话，父亲陈凯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茶壶，一边走向厨房一边对陈歌说道。

“我们只在可以游览的范围内活动，这是学校组织的，很早就安排好的毕业聚会，大家都得去。”陈歌解释到。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给我拿一点钱，不用准备晚饭了，我们出去吃。”最后一句话是对母亲说的，陈歌看父亲不再理她，便转身跑进了自己房间关上了房门。

咚咚。

“歌儿。”

听到是母亲的声音，陈歌放下了手中正在整理的书本，起身去开了门。

“别听你爸的，明天你去吧，只是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跑进林子里，丽山很大，会迷路的，而且听说山里有许多不常见的动物，很危险。还有，记得带把伞，明天有可能还要下雨。”母亲说着担忧的看了看窗外正淅淅沥沥落下的小雨。

陈歌忍不住笑了，打断母亲不间断的叮嘱“知道了妈，我又不是长不大的小孩子，会注意安全的。”

母亲看了陈歌一眼，不可反驳的说道“长大了也是小孩子。”随后又像想起什么的继续说道，“还需要带什么吃的吗，要不要给你做一点带去。”

向阳把晚饭做好的时候，便看见一个穿着迷彩服的身影走进院子，他知道是父亲回来了。除了那套护林员的工作服，父亲最常穿的，就是这身迷彩服了。也许是习惯了，退伍之后，父亲一直保持着一些特定的生活习惯，每天早上六点起床，被子叠的方方正正，洗漱吃饭速度都很快，头发很短，不沾烟酒，每天坚持锻炼。而且父亲不仅自己这样做，还以一样的标准要求他。

向阳记得很清楚，在他还小的时候，父亲便每天早上拉着他一起出去跑步，风雨无阻，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很不情愿，也曾仗着自己年纪小耍赖偷懒，但这些丝毫不能动摇的父亲的决定，也改变不了他每天必须跑步的事实。后来，他逐渐习惯了每天按时起床，跑步。再后来，他逐渐从其中找到了乐趣，他喜欢跑到山坡的时候正好看到初升的太阳，他喜欢雨后山林里清新的空气，他喜欢高大的林木间清脆的鸟鸣声，他喜欢和父亲一起跑步比赛，然后一起说说笑笑的跑回家，也喜欢每天到家后母亲温暖的笑容和餐桌上已经准备好的早饭。想到这里，他眸色一暗，不再继续。

“明天学校组织一个露营，全体毕业生都要参加。”吃饭时，向阳对父亲说。

“嗯，去哪里？”

“丽山。”

“丽山？”父亲皱了皱眉。

“恩，我们只是露营，不会进丽山深处的。”向阳知道父亲担心什么，丽山是父亲工作的地方，每当旅游旺季，丽山这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都会涌进大量游人，这对山林的生态会造成一定的破坏。

听到向阳这样说，父亲没有再说话，之后父子二人都各自吃着饭，又是和每天一样的沉默。

“我明天也要出去一下。”父亲突然说到，向阳听了也没有多问，说知道了。本来今天这两天应该父亲休班，向阳虽然本来也没想要父亲来陪考，但是听到父亲说临时有急事不能休班时还是隐约有点失落的感觉。向阳当然不会表现出来，也不会和父亲多说什么，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说好。

“去参加一个聚会”就在快要吃完的时候，向阳听到父亲这样说，他不禁抬起头看过去，只见父亲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