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明天你再蒸点老面馒头吧!我要送给我的朋友。”
“老爸,我们想吃你包的饺子啦!”
“老爸,水龙头坏了,你什么时候过来帮我们修修吧!”
“老爸,你什么时候去批发市场买菜?我想吃最新鲜的心里美萝卜!”
“老爸,你带孩子去社康中心换药吧!”
……
那年,家里新来的保姆对我说:“你为什么总喜欢叫你爸干活呀?”
我说:“这是我爱老爸的方式啊!”
我的老爸年轻时长年在阿尔泰深山密林里伐木,在天山牧场骑马放羊,中年后下山,做过建筑工人、木匠。今年夏天,我们全家在南山牧场玩,六十多岁的老爸微风不减当年,他翻山越岭走在最前面,常常要停下来等呼呼带喘的我们。
这十多年,老爸一直帮我们带孩子,我两个、妹妹一个,都由老爸帮忙带到上学。现在他住在小弟家带孙子。
老爸不善言辞,性格内向,是一个行动派。老爸没啥爱好,从不跳广场舞,也不下棋,不会打麻将,最不喜欢的就是社交。如果没事,他就整天待在他的小屋里看电视打发时间。
老爸的饮食清淡,不喜欢跟我们出去吃饭。他更不讲究穿,给他买了新衣服他也不穿。他的理论是旧的穿坏了才换新的。但现在,还有哪件衣服能穿烂呢。我们说穿好点是给我们面子,他坚持只要穿干净就行了。
他对物质没要求,可以说是极简主义。所以我们也不敢自作主张给他买东西。
老爸不喜欢闲着,他最怕的是自己没用,给我们添麻烦。
做了好吃的叫老爸来,他通常说:“没啥事,我就在你的弟弟家不过来了。”
但如果我说:“爸,菜刀切菜不快了,有空帮我们磨磨刀吧!”老爸就放下电话,十几公里路,有时搭公交,有时踩着共享单车就来了。
这时,老爸就愿意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饭了。他大女婿,我老公,就会倒上酒。老爸没有酒瘾,通常只喝一杯,然后吃饭。
我会像老爸报告:朋友吃了老爸做的老面馒头,如何赞不绝口;他做的酸菜如何受欢迎。
女儿接口说:“外公,你开个酸菜店吧!保证有很多人买!”
我们的很多朋友和邻居都尝过老爸手艺。他们到家里来做客时,总是说:“外公,你做的酸菜太好吃了!你蒸的馒头真好,像吃到了小时候的味道。”这时老爸就很开心。寡言的他也会跟我的朋友寒暄几句。
哪些朋友喜欢吃酸菜,哪些喜欢吃老面馒头,谁喜欢吃饺子,他总是一一记在心里。隔几天就问我:“你朋友还要馒头吗?酸菜又泡好了,这次该给某某送了!”
有一天我问老爸:“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你回一趟老家,我就发现家里的东西经常坏,你在的时候,怎么都是好好的呢?”
老爸呵呵一笑说:“哈哈,你以为呢?我经常会到处检查的,看到哪里松了就拧拧。哪像你们,东西坏了才发现呢!”
我说:“老爸,这个家少了你可是不行啊!”
老公也经常表扬老爸。
老公每年都会找不同的中医开理疗卡,按摩几次后就不经意地对老爸说:“我有一张理疗卡,快到期了,最近太忙,实在没时间去。爸,你去吧!不然钱是不退的”。
老爸说:“钱浪费了,那多可惜啊!我去吧!”
老爸虽然体质好,但干了一辈子重体力活,腰肌劳损和肩颈劳损很厉害。我带他去做理疗,他不肯去,怕花钱。
老公做得比我好。
今天中午,老爸送来了还冒着热气的豆角焖面。我一边吃一边大声地夸赞:“太好吃了!”
老爸笑着说:“你也不学着做,等有一天我不在了,谁来给你做呢?”
我心里一酸,嬉皮笑脸地说:“就不学!我要你活到九十岁,还给我做焖面吃。”
老爸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