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长烟寂灭

 一


阿绾起床的时候屋内的视线蒙蒙亮,阿绾披了件外衣就去开窗,有丝凉意扑面而来,阿绾抖了抖身子才睁开了眼,天空还有些苍白,薄云气若游丝。但是早春的气息还是浇灌到了人间的大地,阿绾楼前的草地上,柳树抽了芽,花朵也露出了粉嫩的花苞,遍地的新草在风里摇摇起舞。

春天真好,阿绾想,但是阿绾沉默的又想,反正春天也不会很长。

阿绾瞧着柳树间穿来穿去的燕子,有些羡慕得不行。

起的早了,得再补个觉,要不然晚上妈妈要骂人了。阿绾闭眼拧拧鼻翼打算关窗,一个蜷缩的灰色人影映入眼帘,在三楼阿绾房间正下的地面上,阿绾细看去,原来是个小乞丐,他衣衫褴褛,头发脏乱,露出的冻红肌肤也被一些烟囱色似得尘土和淤青伤痕掩盖,眼尖的阿绾能够看见小乞丐在瑟瑟发抖。

阿绾盯着他,回忆起了自己久远的记忆。她也是从乞丐里走出来的,有三年了。阿绾对小乞丐起了怜悯之心,转身瞅见桌上昨天没吃的糕点,决定扔下去一些,阿绾走到了桌前却在手要碰到糕点的时候停止了。小乞丐,小乞丐长到了就变成中年乞丐,然后又会变成老乞丐,小乞丐的一生就在阿绾的脑海里涌现出来了,当乞丐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呢?阿绾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一生苟延残喘,碌碌无为,行尸走肉,这样的人生没有意义。阿绾决定不救了,死了是一种解脱,至少不用想她这样行死走肉的生活,哦,不,行尸走肉好歹有个身体,她却连身体都出卖了。她,是个妓。

她是个妓。每天浓妆艳抹,强颜欢笑,在淫乱中睡去在淫乱的醒来。

阿绾沉默的要关窗,死了好,死了好,可是为什么我不去死呢?原来我懦弱的连死都无法去勇敢?

真贱。阿绾笑出了声。

也许是阿绾的笑声,也许是燕子的叫声,小乞丐用脏兮兮的手抹了抹脸,睁开眼的时候和阿绾还没来得及关窗的眼四目相对。

小乞丐看着阿绾,阿绾看着小乞丐。小乞丐的清澈眼神让阿绾慌了神,阿绾记得她还是小乞丐的时候,临水自照发现眼神也是这样的,眼神晶晶亮的,总想着有一天不用做乞丐可以吃饱饭,穿好衣,睡好床。阿绾慌乱地关了窗跌在地上,脸有些白,大口呼吸着,阿绾感觉得到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痛不欲生。阿绾想哭却流不出泪。

阿绾开了窗探望,小乞丐还在那,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大概是听见开窗的声音把头往上抬,阿绾又转身回屋,挑了些糕点,用手帕包起来,没找到丝线,直接扔下去还是会弄脏的,阿绾扯下一根发丝捆扎起来。小乞丐应该不介意脏的食物,我这是做什么呢?阿绾自嘲。阿绾又返回窗边对着小乞丐扔下去,小乞丐呆呆看着滚在自己面前的东西,抬头看看阿绾,阿绾没有反应,小乞丐四处望望,周围没有任何人,所以是给我喽,小乞丐小心的捧起陌生的礼物。看到糕点后,咧着嘴大大的对着阿绾笑。阿绾被笑的心神不宁。

小乞丐对着阿绾鞠了个躬,没有直接吃,转身离开了。阿绾看见小乞丐的左腿有点瘸,走路一拐一拐的,又大又露趾的草鞋使得走路更加磕磕绊绊,显得十分滑稽。想到小乞丐把糕点放进衣兜的时候,阿绾依稀看见了好像有一本书的模样。阿绾咧嘴笑了笑,还会鞠躬还会看书吗?

阿绾关窗去看搁在书架上的书,都说会写字的人前途不会太差,虽然她不是男人,在进怡红楼的时候她请会识字三角眼龟公教她字,用身体去补偿,希望有一天可以走出去,可是识字了又怎样,还是个妓,会唱词的妓。呵呵。



小乞丐每天清晨都会来,蹲坐着捧着一本书看。阿绾原先不知道,在阿绾和小乞丐见面后的三个月期间,阿绾有时候失眠醒来,总会看到窗前楼下的小乞丐。所以也知道了小乞丐每天都会来。

妓院属于夜夜笙歌的地方,早起的妓女大概也只有阿绾一个人了,阿绾不经常失眠,每次遇到阿绾早起,小乞丐都会冲着阿绾咧最大弧度的笑容。阿绾感动的想要流泪,她不知道小乞丐是不是希望她还会给糕点,但是无所谓,夜晚男人贪婪她身体虚伪的笑,她受够了。

阿绾不用手帕发丝包裹糕点了,因为她是用手帕挥舞招揽嫖客的,脏。阿绾用洁白的纸张包糕点。小乞丐又一次看见阿绾的糕点,捡起了又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阿绾紧张地看着小乞丐。小乞丐终于抬头看向阿绾,阿绾冲他笑笑。突然地,小乞丐也笑了。小乞丐像上次那样走了。阿绾有些舍不得。

因为晚上有留宿睡她的嫖客,阿绾没有精力起床,也怕吵醒嫖客,很多个早上都不能去见小乞丐,阿绾怕小乞丐饿着了,所以不能早起的时候,夜晚都会先向下面投些糕点,想要留给小乞丐早上吃,之后再和嫖客虚以委蛇。

阿绾对这种生活开始有了激情,为了和小乞丐再见面,在盼望中生活。每次阿绾都自我嘲笑,幽会情郎?阿绾笑出了声。

阿绾知道了小乞丐的名字,叫李木子。他们之间没有对话,因为在三楼说话得大声,不能吵醒别人,小乞丐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这里是是非之地,也默认了不讲话。在一次小乞丐离开的时候突然转身对着阿绾大喊:我叫李木子。然后迅速撤离现场,阿绾又惊又乍又苦笑不得。

每次小乞丐接住阿绾的糕点,和阿绾相视而笑,然后就安静蹲坐着看书,偶尔还会再抬头看看阿绾再对她笑。阿绾有时候静静看着小乞丐在看书,有时候有会看看天空、白云和鸟儿。小乞丐每次呆一俩个时辰就走了,阿绾等小乞丐走了之后就回去睡觉。等待晚上起晚了被妈妈骂。

妈妈很严厉,她眉蹙眼凹,左耳下长了颗肉瘤,一脸凶相。被打死的妓女不在少数。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教她识字的三角眼龟公经常各种各样的唬她,那些妓女怎样被妈妈折磨致死的,怎样惨叫的。三角眼龟公也参与了打死妓女的行动,三角眼龟公对她说,你跟我好,我会保护你的。

好可惜她不是怡红楼里红牌,因为红牌的姑娘是妈妈的宝,妈妈总是应她们的要求。她不是红牌,所以只能任她打骂,不过骂得多,打得少,妈妈知道她一向还是很乖巧的。再说虽然她并不十分有姿色,但是她年轻有资历,她十三岁进了怡红楼,如今才十六岁,三年也足够她成为怡红楼里老资格前辈了。“红颜薄命”指的就是怡红楼的妓女,这里脏乱不堪,都是些苟延残喘的男人女人,死亡常来光顾又有什么稀罕的。

在妈妈面前,阿绾挺了挺胸。晚起什么的,不是个事。


阿绾和小乞丐见了多少次面阿绾不记得了,但阿绾记得,小乞丐离开她的那个夜晚。

在一个雨夜,阿绾欲拒还迎地陪着醉酒的嫖客绕着桌子转,许多嫖客都喜欢这个把戏。

她很久才依稀在雨中辨得有人喊她:阿绾,阿绾······

阿绾趁嫖客追她精疲力尽地时候,推窗探望,她看见了小乞丐站在雨夜里,黑夜和大雨模糊了小乞丐的身影,阿绾却知道雨中摇摇欲坠的清瘦身影是小乞丐,小乞丐已经是十五六岁了少年郎了,可是还那么矮,估摸着只有五尺。阿绾就突然想起了自己有点自私,她还有私房钱,为什么不给小乞丐钱呢,只是天天扔些糕点?她害怕给了小乞丐太多,要么小乞丐离他而去,要么变本加厉。阿绾对小乞丐很愧疚,尤其是看到雨中小乞丐好像马上要被大雨淹没的身影,以后对小乞丐更好些吧。

啊,对了。小乞丐怎么知道她的名字,他现在来干什么,不是,不是,小乞丐说话了,六年来屈指可数的讲话。阿绾竖紧耳朵去听。她听到:

阿绾,我要走了

······

阿绾没有说话了,醉酒的嫖客起来靠着阿绾往外面探,小乞丐看见阿绾拉扯着一个男人关了窗。


阿绾很久没见小乞丐了,她二十六了,是个老妓女了,资历再大架不住朱颜已老。小乞丐离开的时候她已经二十二岁了,有四年了呀。阿绾不知道小乞丐的年龄,算一算,第一次见面小乞丐大概七八岁的模样,四年前小乞丐大十五六岁,虽然那时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现在大概就十九、二十了吧,他在哪呢?会不会长高些了?还是那么瘦吗?有没有想她呢?是死了呢,还是没死呢?

阿绾瞧着夜空星子寥落,想到了悲伤啊、痛苦啊、寂寞啊,可是房外的调笑淫乱声音浇灭了阿绾的文艺悲伤。

唉。

阿绾关窗收拾这房间,她已无用处,妈妈巴不得她滚,阿绾没剩多少钱,她给自己赎了卖身契,妈妈看在她往昔还算乖巧的份上,给她留了些钱。看见妈妈脖子又大了的肿瘤,对她说:祝福妈妈。

三角眼龟公早已经死了,听说是死在某个婆娘的肚子上,阿绾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但是看来阿绾不用管龟公对她信誓坦坦照顾她一辈子的诺言了,也挺好。

阿绾在一个清晨离开了怡红楼。阿绾心情愉快。

阿绾不知道往哪里走,她也没想过自己可以活到离开怡红楼,她在一件饭馆享受把钱花出去的感觉时,听见两个书生模样的人说京城又放榜了,不知道状元花落谁家?阿绾只注意到了“京城”,是了,是了,我应该去京城看看,那里到底有多繁华。

阿绾向着京城走。

只是阿绾不知道的是,小乞丐回来找她了。


小乞丐有个爷爷,是个老乞丐,老乞丐说他们家以前是达官贵人,只是家道中途衰落,这都要怪小乞丐的爹,赌输了所有的钱跑走了,还抵押小乞丐的娘,于是小乞丐的娘含恨自尽。老乞丐每说到这里都要长吁短叹一番。小乞丐总是不懂,睁着大大的眼睛。然后老乞丐就会摸摸小乞丐的头说: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老乞丐带着小乞丐从家里逃出来时带出了几本书,老乞丐一边乞讨一边教小乞丐读书,老乞丐对小乞丐说,读书才能有出息,他让小乞丐随时带着书。

老乞丐老的走不动了,然后在一个破庙里死了,小乞丐看见爷爷不讨饭了,饿着了就自己讨饭,讨回来给爷爷吃,爷爷一直睡着不吃,小乞丐刚开始晃着爷爷的身体要把他唤醒,后来就不断扇着手要把飞虫从爷爷身上赶走。爷爷为什么会睡那么久,不饿吗?

直到一个赖头和尚提着酒壶摇摇晃晃进了破庙,看见了大呼:哎呦,糟了天谴呐!

小乞丐知道了死亡,小乞丐听着赖头和尚不耐烦教他的话。像模像样的给老乞丐挖了做坟,对着小土包磕了头。他在墓旁守了三夜,饿的慌的时候,揣着书离开了爷爷。

小乞丐在乞讨累的时候在一间屋子旁休息,听见里面一个大人在说书,后来他知道那是私塾先生在教书,而不是街头上说书的人,这个先生不仅讲故事也将很多经文。于是每次他就偷偷考进屋子的窗旁偷听。有一次被私塾的几个孩子抓到,他被孩子的家丁殴打了丢的远远的,他爷爷给他的书被家丁撕碎了漫天飞扬,他努力的揣了一本逃窜着,终于耐不住饥饿睡去了,醒来的时候他看见三楼的一个美丽姑娘,她关了窗,又打开了窗,给他扔了糕点,用一条很香的手帕。是送给我吃的吗?他四处望望没有其他人,他朝她笑,她真好。可是爷爷说,别人给的东西要道谢,并且不能在别人面前吃,这样不礼貌。他发现他嗓子发麻很痛,发不出音,他又很饿。于是他对她鞠了鞠躬快速离开那里了。

那天开始,他渐渐习惯了一种生活,早上去看那个美丽的姑娘,然后在那里读书,看那本一直不变的书,因为他只有那一本书了,封面没有了,里面有很多他看不懂得字,所幸有些插图,他记得爷爷说它的书名是《山海经》。他看书不是很入迷,但是他还是愿意看,就像那个姑娘虽然很多时间她都不会打开窗,他愿意在那里等她开窗,为了她再给他糕点吗?他不知道,但是更多的是他喜欢她,她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女孩,眼睛很大,红色的嘴唇像他见到的桃花的颜色。

 她不知道他每天都来,于是在看见她好几次露出惊诧目光的时候,他知道她知道他每天都来,她不用手帕给他送糕点,改为用竹纸,他突然有些低落,他不是为了吃来的,他抬头看看她,她好像很紧张但是马上又对他笑了,他有些怔愣,她对他笑了,他很开心,她第一次对他笑呢。他开心极了。中午的时候他就去乞讨,填填肚子,下午了就去那个私塾去偷听着,虽然逮到了会挨揍。

她一直很安静,是不是不喜欢吵闹声,他害怕和她讲话,生怕她讨厌他,他已经脏兮兮了。他没有办法换衣服,他只有一件衣服,有些有钱人会把不要的衣服扔出去,但是他抢不到,其他乞丐比他凶。他发现自己真没用。他唯一的穿了很久很久,洗不干净了,他在一个临近河流破庙里,脱光衣服把衣服扔进准备好水的破盆里,洗了很久,换了很多水都洗不干净,他没穿衣服冻了一夜,第二天衣服没干穿上了,然后他病了,他待在破庙,看着蜘蛛网的木梁睡去了,早上的时候他还是会去那个女孩那里,尽管他生病的那几天没有来,下午的私塾他没有去,他怕挨揍的话,他可能会死,死了就永远醒不来。就像爷爷那样爷爷,他可是希望还能见到那个女孩呢。

他在一次离开的时候鼓起勇气对她说:我叫李木子,好像她吓坏了,但是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安静的,他只好逃开了。

他也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个女孩叫什么,她应该有个很美丽的名字,她的家看起来那么大。可是后来他知道了,她是个妓女。什么是妓女?回答他的一个独眼乞丐说那是妓院,是男人的天堂,他露出他不知道怎样形容的表情,他不喜欢。再后来,他朦朦胧胧知道些,就开始难过的哭了。他想带她走。他问独眼乞丐三楼最左间的女孩叫什么。独眼乞丐说,不要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在一个夜晚,她的房间一个声音浑厚的男人大声的叫着:阿绾,阿绾······

小乞丐照常去阿绾的楼下看书,阿绾有时来有时没来,小乞丐越发的想要带阿绾走,带她离开这里,可是他拿什么养活阿绾呢?他看着草丛的两只蝴蝶飞来飞去,要是能变成蝴蝶多好,他想。

小乞丐这些日子总带着些失魂落魄的去听书,书听不进去了,挨揍也不躲避了。有一天他看见那些学子在考试,他突然做了一个决定,他也要考试,那个先生很喜欢读书好的学子,他看不起乞丐,每次对他被打也无动于衷,那么一个会读书的乞丐会不会得到先生的青睐呢?他冲进去面对着私塾二十几个学子向着先生:我要考试,我会考的比他们好。老师和学子们愣了好一会,然后学子们都起哄揍他一顿赶他走,本来没什么希望了,但是那个揍他最凶的人说,让他考,他嘿嘿的笑了两声,没考过我们你就死定了。他们大概只想看他笑话,想让他知道就算每天都来听课,乞丐就是乞丐,会点字什么的那又怎么样,还是乞丐。先生也同意他考了。于是他就坐在那边考了,然后他得了第一名。他们不相信,但是没有理由怀疑他作弊。他心里乐开了花,表面神情不变,爷爷说君子喜怒不形于色。他们又把他揍了一顿,说他让他们不高兴了。

他想他可以和学子们一起读书了,因为他看见先生看着他试卷欣喜若狂的样子。他想着等他有出息了就可以带阿绾走,但是他没想到他和阿绾的分别来的那么快,几天后,先生告诉他,他本来就要赴京回去见他岳父,问他愿意不愿意一并过去,在京城读几年书,他问可不可以出人头地,然后有很多钱。先生哈哈大笑,京城就是出人头地的地方,上榜了要多少钱有多少钱。他答应了,他问什么时候走,他说明天一早。

明天一早。

他跑出私塾,先生在后面喊,他没有回头可是应着他说,他明天一早来这里。

阿绾,阿绾·····

天空下起了越来越大的雨,他站在雨中拼命的朝阿绾房间喊话,里面的烛光忽闪忽闪,是不是雨声盖住了他的声音,他喊的跟大声了,阿绾打开了窗,他哭了,他喊着

阿绾,我要走了。

阿绾我会回来接你的。

她没有说话,她把一个靠近窗的男人拉了进去关了窗。

阿绾,阿绾······

他离开了阿绾住的地方,他每天都想念阿绾。

先生给他买了新衣,他换下乞丐的服装,很舍不得扔,先生却把它扔了。

先生对他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木子你就是一翩翩少年郎。

 去了先生的岳父家,他的岳父是个尚书部的一个官员,姓刘,做什么的小乞丐不知道,但是他令他们满意。他们说要把他们的女儿嫁给他,她叫刘芸,她很漂亮,但是他不喜欢她,他爱的是阿绾。

他在京城读了三年书,弥补这些年不全的学识,第四年他一举中了状元。他很开心,他留下了泪,他们说苦尽甘来,是的,他可以去接阿绾了。他分配去了翰林,在京城安置了宅院后,他马不停蹄的回到了阿绾住的地方,但是怡红楼的妈妈说,阿绾走了,她说,阿绾是自由之身了。

阿绾,阿绾······

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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