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日本:1853—1964》:现代日本是怎么产生的?

自 1853 年明治维新以来,日本经过短短一百年的发展,迅速成为亚洲第一个工业化国家,完成文明开化并建立民主制度,而且一度强盛到可以跟美国叫板。1964 年的东京奥运会是一个标志性事件,向世界展示了一个巅峰时期的现代化日本。

那么问题来了:现代日本到底是怎么来的?

如果用这本书的标题来回答,答案是:创造出来的。

《创造日本:1853—1964》

《创造日本:1853—1964》的作者是荷兰人伊恩·布鲁玛,曾任教于牛津、哈佛和普林斯顿等大学,对欧亚文化的研究颇深,并因此而屡屡获奖。布鲁玛之前著有《罪孽的报应:德国和日本的战争记忆》、《日本之镜:日本文化中的英雄与恶人》,这两本书都有对日本政治和文化的解读。

而这次,布鲁玛试图梳理一百多年间发生在日本的许多个重大转折,揭示这个神秘岛国复杂的蜕变过程

黑船来航

黑船来航——点燃旧秩序的那把火

美国人开着军舰来到日本的时间,是 1853 年的 7 月。这个时候的日本,仍在德川幕府的统治下,并且处于闭关锁国的状态,不跟任何国家有贸易往来,就连仅存的荷兰商人也被赶到一个小岛上。

显然,美国这次来的目的,并不是挑起战争,而是为了扩大在日本的贸易。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一举动成了日本幕府倒台的催化剂。

事实上这个时候,日本内部已经是矛盾重重。不同阶级之间的冲突日益严重:身份卑微的商人很富有,而身份高贵的武士阶层却穷困潦倒,整天浪迹街头。幕府的统治在阻碍着经济发展和技术进步,并且已经开始显露颓势。另一方面,日本人本来就急切地想从中华文化圈里挣脱出来,而来自西方的新鲜东西,让他们有了新的模仿对象。

对于来自西方的威胁,日本内部主要分成两派。部分少数派希望打开国门,和西方国家做贸易,学习他们的新技术;而保守的反对派则打算赶走所有外国人。战火因此点燃,日本社会危机四伏动荡不安,到处都是暗杀和政变。最终,这场内战让德川幕府告别了历史舞台。这也是1868 年明治维新的前奏。

明治维新时期的日本工业

明治维新的意义

实际上,众多学者盛赞的明治维新,更具有经济和文化意义,而非政治意义。

在经济上,日本确实行动迅速,执行力强悍。经过一系列政府主导的措施和补助,日本经济迅速增长,成为亚洲第一个工业化国家。在文化上,“文明开化“ 的口号起到了作用。日本人狂热地模仿西方人的生活方式:穿西装、办舞会、造欧式风格的建筑,西方戏剧中的元素也被引入到东京剧院的舞台上。

在政治上,正如作者所说,政治自由主义的种子是撒下了,但其萌发过程受到各种力量阻遏。就像幼苗被挡住了阳光,不得不伸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明治维新一开始就没有诚意,被当作天皇对臣民的“神赐礼物”,国家主权也交还给了日本天皇。宪法对普通民众来说只是皇恩浩荡,对外展示现代化的光鲜外衣。政党没有官员任命权,民众没有投票权,只要知识分子萌发出自由和民主的想法,就会立刻遭受打压。以伊藤博文为首的高层认为,民主是危险的东西,不能用在日本,力度过大的政治改革会阻碍经济发展。

就是说,日本既想要现代化,又想要保留传统和权力。 于是,日本选择了鼓吹民族精神和军事纪律的德国模式。由此,“文明开化”走向了黑暗的一面:对中国的蔑视和殖民主义的兴起。

1882 年,随着日本军人被要求孝忠天皇,明治维新结出了军国主义的邪恶果实。

日本偷袭珍珠港

背叛和挑战

作者布鲁玛认为,军国主义是日本不坏好意学习西方的结果,它本来就是为了变身强国、一雪前耻,或者为了彰显激进的民族自豪感。日本四处挑衅,发动战争,最后又跟西方较上劲了。

在和西方开战前,其实日本一直在西化,打棒球、看电影、听西方音乐、阅读西方书籍。但这都是表面的西化,西方的自由主义和民主思想则是被排斥和摈弃的,报社和大学里的自由主义分子都被清除了。日本到了这个阶段,已经给自己打上了反对自由主义的标签。

在经历了近百年的西化运动后,日本人似乎又瞧不上了曾经的老师,旗帜鲜明地变回了亚洲人,渴望通过一场胜利来赢回身份和尊严。这怎么看都是一种背叛。

而最终把日本拖入对美国的战争的猪队友,则是自上而下不负责任的体制。天皇坐拥权力但对战争不负责, 首相管不住军队,陆军和海军则各怀鬼胎 。此时的日本物资缺乏,不是美国的对手,日本的平民被当作炮灰,几十万的生命灰飞烟灭,自杀式任务成了日军的最后策略。

日本从对外的咄咄逼人,走到了病态的自我毁灭,最终在两颗原子弹的震慑下选择了投降。

1964年东京奥运会

重建与新生

作为胜利者的美国人再次来到了日本,但这次的使命更加深远,就是要对日本进行彻底改造,清除几千年来的封建和专制思想。

首先,日本的陆军和海军被解散,战犯得到审判。其次,日本人被教育拥有言论自由和公民权利,当局大力提倡民风开化。除此之外,日本天皇被剥离了政治权威,不再是神一样的存在,而是蜕变成了一个符号。

而影响更深远的改造,则是美国人为日本定制的宪法。这部宪法剥夺了日本保留军事力量和发动战争的主权,日本的军事大权从今往后都掌握在了美国手里。之后的经济计划,让日本重新高速发展,后来爆发的朝鲜战争也为日本的腾飞提供了帮助。美国人走后,日本的军国主义已经灭亡,民主制度也建立起来。

不过,日本最终没能成为像美国那样的民主国家,而是再次被保守势力把持了政权。在大企业、高级官僚和不公平的选举制度下,自民党打造了一台强大的政治机器,并且选择了发展经济、提高国民收入的路线,有意识地把国民的注意力从政治上转移开。

当然,他们如愿以偿,多数日本人在经过举国繁荣的新时代洗礼后,已经不再关心政治。1964年,东京首次举办奥运会,让世界看到了一个繁荣富强的日本。这个时候,日本人似乎重新找回了民族自豪感,再也不用窝里斗,也不再与世界为敌。


日本自古以来似乎都是一个善于模仿的国家。最开始模仿中国,自己鼓捣出来了“新儒家”,后来后跟荷兰人学医术和哲学,发展出了“兰学”;在向西方学习中尝到了甜头,却因狂妄自大吃了血的教训。

日本之所以爱模仿,也许根源在于它没有属于自己的文化,也没有一种强大且久远的的自我认同,所以总是在学习、否定和挑战中往返,也总是被外来文化所浸染和塑造。当然各有利弊:日本能快速学习西方的先进成果甚至超越,但却仍然无法自行挣破束缚自己的那层茧。

作者曾回忆说,日本人不止一次希望黑船能再次来航,打破封闭的政治体制,解开社会的死结。因为,这个被创造出来的日本,已经没有了蜕变的内生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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