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可立(1562年—1633年),河南睢州人,明朝后期著名的清官廉吏和抗清名将。其为人正直,为官清廉,文能惩奸除恶、为民请命,武能奋勇抗清、保家卫国。从他在万历十七年高中进士开始算,他历经了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帝,可谓是德高望重的四朝元老,尊享“五世恩荣”的诰命。
万历十九年(1591年),而立之年的袁可立被外放至苏州府,担任推官,负责勘验案情。苏州,自古就是江南重地,且万历年间的两大阁老——申时行和王锡爵,皆是苏州人士。二人在京城位高权重,在苏州亦把持地方,势力盘根错节,以至于苏州官场的情况也异常复杂,来此赴任的官员无不如履薄冰。
袁可立初涉官场,便在如此复杂的苏州府担任推官,委实不易。然而,当时的他志向高远,血气方刚,一头扎入江南官场最大的染缸,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味道。
当时的苏州太守名叫石昆玉,素来以廉直刚正著称,上任没多久,他便着手整治地方的豪强恶霸。只是,常言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那些地方豪强不仅势力庞大,财力雄厚,而且或多或少都有背景和后台。石昆玉如此行事,难免会遭到报复。
首先站出来刁难石昆玉的官员,乃是当时的应天巡抚李涞。此人好大喜功,仗着与王锡爵有交情,便在地方肆意妄为。石昆玉整治苏州豪强,李涞竟反诬他以权谋私,且将其当场拿下,下有司勘问。
慑于李涞有王锡爵撑腰,有司官员无人敢过问此案。眼看着石昆玉要含冤被贬,义愤填膺的袁可立不顾一切地站了出来,当着李涞的面为石昆玉喊冤说情。当时的他,义正词严,声若洪钟,驳的李涞哑口无言,羞愧而退。袁可立以七品之卑,斗翻四品之尊,其不畏权势、正直敢言的气节,不仅使他声名远扬,也让他成为了中国历史上的清官楷模。
此外,袁可立执法如山、明辨是非,凡有案件,皆刚毅持正,不避权贵,明察秋毫,不畏奸佞。譬如轰动一时的“雷鸣案”。
当时的东南沿海倭寇横行,百姓深受其害。为此,苏州府实行“海禁”,对外严防倭寇作乱,对内则严查通倭内奸。这个政策,初衷是好的,但是,某些居心叵测的世家大族,擅自歪解海禁法令,动辄以“通海”、“通倭”的罪名诬陷对手,打击异己,钻了政策和律法的空子。
雷鸣案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发生的。当时无锡有一位名叫秦灯的世家子弟,颇有侠义之心,又有报国之志,遂联络了两位至交好友,一起想办法招募了一些乡兵义勇,打算投军抗倭。不巧的是,当时正好有一艘琉球的商船在崇明岛迷航。附近的人远远地看到海上有船,下意识地就鸣声示警,惊呼说倭寇来袭。
这时候,秦灯的仇家突然跳出来,诬陷他是通倭内奸,并说招募乡兵的目的是为了跟倭寇里应外合。在如此敏感的时刻,官府却接到这样的举报,可以想象,当时的苏州官场该有多震动。
应天巡抚朱弘谟听说此事后,甚至连调查取证的工作都没做,直接就签发了逮捕令,第一时间将秦灯三人抓捕入狱。
程序走到这里,也没太大问题,毕竟通倭事关重大,草率不得,及时控制嫌犯确实无可厚非。但是,应天巡抚好大喜功,急于请功邀赏,逮捕秦灯三人后,既不审讯,也不核查,而是非常武断地判定其通倭卖国的罪行,并直接上报给朝廷。
一时间,群臣激愤,朝野哗然。由于事关重大,当时的兵部尚书怕有出入,遂派人再去查证案情,而负责人,正是当时的苏州府推官袁可立。
接到任务后,袁可立毫不拖延,迅速组织人手调查案件的原委,而他自己更是亲自下基层,访百姓。一番查证,他发现本案乃是一起非常明显的冤案,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
查实冤情后,袁可立第一时间找到应天巡抚,解释道:“大人,下官奉命查证通倭案,意外发现当日在崇明岛迷航的船只,乃是琉球国的商船,根本就不是倭寇的战船。既非倭寇来袭,何来通倭卖国之说?下官以为,秦灯三人或有冤屈,不如交由下官亲自审讯一番,如何?”
应天巡抚非常心虚,因为他知道,他在这件案子的处理上,确实过于草率。但是,现在案情已经上报给了朝廷,即便有错,也必须将错就错,不然自己的乌纱帽恐怕都保不住。
想到这里,应天巡抚沉声道:“此案乃是本官亲自审理的大案子,能有何冤情?”
“大人,秦灯等三人恐怕是被仇家诬陷。”袁可立知道应天巡抚不乐意,但是,事关重大,人命关天,就算得罪人,有些话也必须说。
“被人诬陷?哼,你是质疑本官的判决,还是在指控本官草菅人命?”应天巡抚呵斥道:“本案证据确凿,绝无冤情。秦灯的罪责,按律当斩。袁大人好自为之,若再敢袒护嫌犯,小心本官不念旧情!”说话间,应天巡抚直接派人将袁可立逐出府门,完全不给袁可立辩解的机会。
应天巡抚为了掩饰过失,不仅将袁可立逐出府门,而且提前判决,直接派人将秦灯等嫌犯押赴刑场进行处决。幸亏袁可立早有所料,第一时间赶到刑场,顶着应天巡抚的压力,以乌纱帽做担保,要将他们三人取保候审。
众目睽睽之下,应天巡抚胆子再大,也只能勉强答应袁可立的要求,允许他彻查此案。
然而,袁可立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千方百计为嫌犯洗刷冤屈的时候,应天巡抚竟滥用私刑,在狱中活活将秦灯、王已二人折磨致死,等袁可立赶到现场时候,只有乔一琦幸免于难。
当袁可立将乔一琦从牢狱中释放出来的时候,天空无云而雷,无风而动,因此,苏州百姓将此案传为“雷鸣案”。至于幸免于难的乔一琦,最终投笔从戎,为国尽忠,并在明末的萨尔浒之战中英勇杀敌,壮烈牺牲。
应该说,袁可立在“雷鸣案”中尽职尽责,不畏强权,不污良民,并最终为秦灯等人洗刷冤屈,且还乔一琦以自由之身,此行此举,也算是为朝廷、为国家拯救了一位忠肝义胆的仁人志士。
在对付后金方面,他更是功勋卓著,究其要点,大致可为:“联络诸岛、收复旅顺、招降纳叛、几灭后金”,其中最让这满人头痛并感到羞愧的,是那招降纳叛。
袁可立成功策反了努尔哈赤的女婿刘爱塔,这对后金军心打击是空前的,一时汉官降将瓦解殆尽。“公纳刘爱塔之降,以开奴携二,一时中国叛将被奴诛夷殆尽。虏因弃金、复诸城,而举四百里丧地复归版图焉”。此后形势的发展,使近辽海域形成了一道新的屏障,解除了后金对山东半岛的军事威胁,令明朝二千里海疆重新得到巩固。袁可立这一成功招降,让金人老羞成怒,倍感屈辱,一直是金人一块无法愈合的历史硬伤。
遗憾的是刘爱塔没有受到袁崇焕的重用,最终是战死沙场。而袁可立的苦心经营海防计划,被魏忠贤处处掣肘,最终袁可立愤而辞职。袁可立去后,毛文龙失去节制,其骄纵日盛,最终被袁崇焕杀死,不仅导致袁崇焕与袁可立间隙日深,也使得后金几无后顾之忧。
袁可立被当时称为“海上长城”。在天启年间,广宁失守,朝野震动,京师戒严之时。天启帝日夜为边事所忧,帝以“弹压登莱非公不可,于是以节钺授公,加左通政袁可立右佥都御史,巡抚登莱等处地方备兵防海赞理征东军务”。
袁可立抚登三载,厉兵秣马,拓地筑城,招集安置逃难流民,屯兵各岛间,步步向前推进海上防御,使努尔哈赤就地蜷缩无以西窥。特别是率登莱水师“联络诸岛,收复旅顺”,使辽南数百里土地重新收归于明朝。时朝野相庆,以为“设镇以来自未有此捷也。
金州和旅顺等地的收复,等于是在辽海开辟了辽东战场的新局面,使登莱、旅顺、皮岛、宽叆等地连为一线,形成了一道新的屏障,解除了后金对山东半岛的军事威胁,令明朝二千里海疆重新得到巩固,并完成了对后金的海上军事封锁,加重了后金占领区内粮食等战略物资的紧张状况。
从上述战绩可以看出,袁可立在抵御后金的长期战争中,探索出了一整套行之有效的战略战术,并在实践中取得了重大的胜利,使得后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敢对大明有所作为,尤其是他在靠近后金沿海一带恢复海疆,他所取得的成果,无愧于海上长城之称号。
袁可立原属军籍,即世代当兵之出身,但他却在万历年间考中进士,一步步走来,几起几落,作为明天启帝帝师,他忠心耿耿;历经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帝,为“四朝元老”之臣,诰“五世恩荣”之赏。是明代后期著名的清官廉吏和军事战略家、抗清名将。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金陵陷落后,其子袁枢秉父志,“死忠死孝”,不仕满清,抑郁绝食数日而卒,死后六十年才得以被睢州人公祭,入祀乡贤祠。
袁可立不仅对于明朝末年的政治和军事有着重要的影响和贡献,在文学立言上也多有著述,他所著《弗过堂集》、《抚登疏稿》、《韵学要览》、《古诗选》、《评选古唐诗》等文作,在当时就名声响亮。
康乾两世大兴文字狱,在自己编修的《明史》中对曾经影响过明清战争史的重要人物袁可立、毛文龙、刘爱塔等一概削去不予立传。乾隆四十二年,有关袁可立的《节寰袁公行状》和宋岳飞的《重修宋忠武岳鄂王精忠祠记》两文同时遭满清封杀令。相距五百年,来自宋明两个不同朝代抗金名将的英灵在清朝不期而遇了。
至于袁可立为什么受到清朝封杀,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袁可立是明朝末年著名的主战派官员,并且在登莱巡抚期间,给予后金军队沉重的打击。甚至在后来一手策划了刘爱塔的归明,而刘爱塔是明朝策反后金国最高官员,对后金的打击很是沉重。所以到了清朝之时,对于这些让祖先丢面子的人物,都选择了封杀遗忘。
就这样,一代名臣被封杀三百余年,当代满族学者徐建顺教授说:“清朝销毁了中国古代的大批书籍,其主要目的之一就是美化本朝,丑化前朝,为此不惜大改史实,以至于明清是离我们最近的这两个朝代,其历史却是最迷糊的状态 ”。?
被封杀的袁可立,我们应该记住他,因为他“散文诗词可比苏轼;韬略不输诸葛;探案神断可以狄仁杰比肩;刚正清廉堪比于成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