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驼岭之帷幕 第5—8章节》

第五章  守山人

接上回:秦老战普世;为寻断手胖屠与宝箱,丞相差人花田村。

巨鹿国东南小陲有个叫花田的村庄,这座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隐匿群山,与外面的世界隔绝数百年,村里长者会在小孩的聒噪声中打趣的讲到,孩子们别闹,雷皇神不喜欢调皮的娃儿。孩子们可不听,反而继续问,雷皇神是谁?老人便讲,雷皇神可是咱们村的守护神,相传许多年前,玉帝左右胁侍,雷皇神与魔礼青比试神力之时,看客魔礼寿擂外放蛇使贱,缠住了占领上风的雷神,雷皇神因此恍惚,将本该击中魔礼青的拳头,打在了群山片野之中,方才开辟出这块平地。而后无双战狮一分为二,祸乱人间,雷皇神领帅旗,携三十五位雷将,率二十万天兵镇压,大战十日后,两头无双战狮败于蓬莱仙岛,被玉帝关押。雷皇神凯旋,回天途中,见附近百姓家园尽毁,民不聊生,于是向魔礼青借来细颈瓶一只,将饱受苦难的凡人装进仙瓶,扔向前些日子打出的平地里,才有了今天的村子。

这里的村子很美,犹如花都,每当夜幕降临,鲜艳如唇的花瓣总会飘满整个村子。月亮升上了雷神之峰,一座他们那儿最高的大山。在那里,赋有诗意的明月会在溪水流满整个田园时,褪去掉略带灰斑的妆容并把自己变成一颗洁白的珍珠,然后亭亭玉立在破鞘而出的雷神之峰上。

山路铺着青石,月光洒在上面仿佛是镀了一层寒霜,走起路来滑溜溜的倒也轻快。忽然,一盏明亮的灯笼摇曳在小路上,照亮两旁青绿的松树,小路直达花田村某处三合院,那位打着灯笼的古稀老者便是守山人陈老头,陈老打着灯笼,面黄肌瘦,走路时三步一停歇,花了半柱香的功夫,方才走完最后五十丈。

陈老进院,推门而入,摸黑寻得打火石,油灯亮起来却是混黄一片,仿佛隔着糙纸看世界。屋子毫无多余摆设,一张方桌两条凳,三幅对联四榻床,床头那副对联写:犬神大将辞岁去;天蓬元帅迎春来。陈老找到那副对联,下坐后拿拐杖往地上杵了两声。他喊:“狗娃,猪娃,你们人呢?”话音未落,一股寒风传出帘子。这时,陈老听见有人在旁边讲:“都在桌子上放着呢!”

陈老慌将灯光移去,看见自家仆妖趴在桌案上,他朝那儿喊了好几声两头仆妖也不答应,陈老急了,就说:“嘿!两个兔崽子,你们干嘛呢?”说罢后脊发凉,仿佛脖子边伸过来一把钢刀!陈老看清了,他颤抖着油灯,望见一只狗头与猪头张嘴吐舌的,像是放在了上面。

“啊?”

老头着实吓了一跳,枯黄的脸颊忽然卡白,仿佛半截身子埋进了棺材。陈老二话不说想往外面跑,却被帘子里伸出的一只脚绊倒,重心失稳后往自家泥巴地狠狠的栽了一个跟头。那时帘子里的人悄悄走出来,陈老抬头一见,发现他象脸虎躯,孔武有力,三下五除二便把地上‘吃土’的老头抓在手里,陈老吓坏了,变成一棵干瘦的枯木。那人瞧见摇了摇头,把脸贴过来讲:“认识我么?”

陈老喏喏道:“不认识!而且你们是谁,怎在我家?”讲话之时,嘴里还咬着一团黄土。

壮士名叫海中庭,是村子的屠猪大户,老头听过庖丁解牛的故事,自然对这号屠夫忌惮。不过海中庭并未自报家门,而是同娇妻翠林架着他走进屋子。三人扶案坐定,唯心神不宁的陈老还嚼着泥巴,那是刚才跌倒时不幸吃进嘴里的。屠夫回过头来看着他满口黄泥,故意在灯光下讪笑道:“呦,还有心思吃夜宵呢?”陈老知他调侃自己,故苦笑一声:“唉……没米下锅,穷的吃土啊!不瞒壮士笑话,您也看见了,家里贫穷见底,的确是个无财无宝的穷光蛋,还烦您高抬贵手,放了我这根老木头吧。”说罢,海中庭果真放了他,陈老将走,却又拦住,问他时,先同身旁的翠林使了个眼色,那女者便从身后慌忙提出一袋包裹。

“慌什么,贵人来访,你就没点待客之道么?”海中庭说着,同时将包裹放到桌案上。

老头听他讲完,指着后院的荒山苦笑:“言重了言重了,鄙人不过山脚下种田务农的草民而已,哪值得贵人您登门拜访呢,不过有些要紧的事得赶快离开罢了。”讲完,陈老想跑,却被海中庭蛮力拉回,完了又被夫妻二人夹在中间,这个时候屠夫就拍着他的肩膀说。

“来来来,先别急着走,看看袋子里装的什么。”老头不听,掩面道:“不看了不看了,真有事儿,得先走!”海屠夫怒了,大喝道:“给老子打开!”老头猛的一震,好似虎口下的绵羊,只见他乖乖坐回,颤颤巍巍的打开纸包后,却发现里面装着一团鲜红的血肉!

“这,这是?”陈老急问。

海屠夫道:“财家饲养的肥猪,午屠未剖,装袋时清皮质去油脂,只留精肉三分鲜血七分!”

“干什么的?”陈老问。

“送你的!”屠夫说。

陈老再问:“真的?”

屠夫说:“真的!”

陈老也许是穷怕了,他搓着手想要收下礼物,得手后却又将袋子推的远远的,仿佛这东西烫手。

屠夫问:“何意?”

陈老站起来,指着这一摊血肉讲。

“哎呀,花田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海屠夫杀的可都是财家大院的肉猪啊!乡亲们都讲,财家的猪,吃的甚?大米,面条,鲍鱼,鸡蛋和燕窝,尽吃的这!这是给猪吃的吗,不是,这是给人吃的,可一般人闻不见也吃不起,但财家吃得起,财家的猪吃的起!”

海屠夫乐了,他和财家沾亲,故能低进高卖,赚足了油水,财家更是奇怪,散养的肉猪除了海中庭,一律禁止外卖。故整个花田村除了财家,这二号富庶,自然归海中庭所有。

海中庭将袋子推了过去,又拿出一袋闪亮的黄金摆在光秃秃的桌子上,陈老看着黄金咽了一口口水,屠夫瞧见,搭着他的肩膀劝说:“老陈啊,您别生气,财家糟蹋粮食,可猪不会糟蹋粮食啊,猪崽子们只管吃吃吃,过年就咔嚓一刀。您瞧瞧,从它们身上割下的肉,多鲜多嫩啊!保您一口下去,能尝出鸡蛋,鱼翅还有燕窝的味儿来。您要不见外,就收下,收下吧!”

陈老听进去了,他想把手抬起来使劲往自己身上刨金子,若真是那样一定非常奇怪,好似拿着瓢壶在井里捞月。无功不受禄,他犹豫着二人来意,思考要不要收下这些,假如收下呢?三日之后便是自个儿诞辰,收下这些做顿大餐贺生岂不美哉?陈老犹豫良久,最终决定收下,却在拿袋子和黄金时,被旁边的翠林夺了去。翠林拿着袋子塞进老头怀里,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一个大老爷们还磨磨唧唧的?来,听我的,拿着!”

陈老懵了,他看着袋子与黄金飞到自个儿手中时,仿佛得到了金山银山,他捧着袋子和黄金看了看旁侧的女人,但见她身材消瘦眉清目秀,颇具几分倾国倾城的姿色,只可惜眼尖眉翘,生了个克夫的容貌!陈老默默念道:嗨,虚惊一场!我以为这娘们要和我抢呢,原来是强行塞给我,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不是我自愿收下的,不是我自愿收下的!”

老头子抱着黄金笑出了声,海屠夫趁机问道。

“满意否?”

陈老笑笑,轻声讲。

“满意,满意!”

海屠夫再讲。

“那,托您办件事儿。”

话音未落,陈老的脸忽然黑了下来,翠林瞧见,嚷嚷道。

“嘿~你这老头,拿钱不办事啊?”

陈老抱紧金子慌忙讲道:“嘘!小声点,我可没说不答应!”

海屠夫将翠林拉到身旁,呵斥她休要放肆,然后再问陈老。“得罪了,这样做虽然有些唐突,但您总能接受吧。”陈老却说:“还行,就你杀我狗这事儿有点不能接受。”

屠夫笑说:“回头给你买一只大的。”

陈老说:“行行行,你讲你的事吧。”

“好!”海中庭接着讲:“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您别看我身材魁梧,力比悍牛,可到底是血肉之躯,暗箭难防。村子里屠猪的宰户得有十几家吧,前些日子李屠被杀死因不明,刘屠溺水而亡死因不明,前前后后发生的恶事皆出自宰户家里,村子闹开了花,说什么猪妖复仇,灭光屠夫,流言传开半月后都没人敢杀猪了,你说我这生意还怎么做?我爹说这是报应,畜血不该沾太多,本人倒不信这些,直到……”

陈老听得有些入神了,他靠近了问:“直到什么?”

海屠夫说:“直到近日噩梦缠身,梦里一头猪妖将我掏心剜肺,还将我的双手宰了去,在那儿生吃硬嚼!”

“有这事儿?”

“有这事儿!”

陈老摇摇头,说:“这可就麻烦了。”

海屠夫说:“是啊,所以我想请你……”

陈老继续摇着头,还把金子推了过去:“没用的,这事儿我帮不了。”

屠夫见到并不甘心,冷笑着将推过来的金子还回,他说:“您帮不了,可您藏在雷神之峰里,那个叫做道法自然的箱子呢?”

道法自然?这不是历任守山人才知道的事吗?海中庭既然问了,想必也知道一二,如今找上门来索要箱子,自己该如何应付?前守山人曾告诉陈老,箱子里锁着一头妖魔,妖魔被困其中,使尽浑身解数不得出,为获自由,它才讨好村民,给他们排忧解难,算命祈福,什么病,什么祸,怎么避,如何解,事无巨细皆为村民解答,俨然一副百问先知模样,只可惜这是假的,妖魔欺骗村民,是要他们打开箱子!

“后来呢,箱子打开了没?”海中庭问到。

陈老说:“没有!”

“为什么?”

“因为没钥匙!”

海中庭说:“你骗我,这事儿,一定没这么简单!”

陈老说:“就这么简单,作为守山人,我们的职责便是看护箱子,而钥匙并不在凡间!”

海中庭慌了,他说:“不可能,我问你,箱子还在不在雷神之峰,我要去找它!”

陈老说:“雷神之峰是聚仙之地,放那里能镇妖魔,箱子搁在那儿三百年了,尚未移动。”讲完,海中庭抱怨道:“浪费时间!”说罢招呼上翠林,向门外走去,眼看走出院子了,却被赶来的陈老拉住,海中庭回头道:“拦我做甚,不就一只狗么,改天送你一只便是!”哪知陈老并不是这个意思,他拉着屠夫劝说道:“胖子啊,千万别去,箱子里关着的可不是什么善物!

“此话怎讲?”

陈老扶二人进屋,细说道:“箱子里关着的,可是个吃人的妖怪啊!若不是王起星君倾力相助,俺们村儿,可都被他吃光啦!”

“啥~?老头子你慢点讲,这究竟怎么一回事?”翠林问到。陈老双手一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他说:“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不知死活,今天我就把箱子的来历统统告诉你们吧!”于是,守山人陈老头便将花田村与箱子的干系,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们。

你们知道雷神之峰吗?那是花田村的禁地,三百年前……

相传雷皇神大败无双战狮以后,蓬莱仙岛的居民颇受战事连累,死伤无数家园尽毁,许多躺在地上垂死的凡人,皆在冰冷的寒夜哀嚎数日,方才在日出之前悄无声息的死去。数日之后,尸体腐烂,隔着一千多里都能闻见尸臭。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蓬莱仙岛的百姓尚未从神魔大战的阴影中熬过,在外修行的金身蝗妖,却在吹东南风时顺着闻见这味儿!那蝗虫妖怪早已百年无食,腹中饥饿难耐,此时闻见烂肉味儿哪能不动念头?于是在乌云蔽月,极阴极寒之夜,突然破了蚕蛹,化作一团黑气飞来!

那时岛内仅剩老弱病残,他们把冻硬在荒郊野外的尸体统统搬进破庙,如此防范瘟疫,与即将到来的妖怪。然蝗虫妖怪甚是贪心,不肯食死物,只追着那有气儿的活物!妖怪胃口极大,生吞了许多活人,肚子撑得好比江面的渔船,怕再吃些下去只得收了翅膀爬着回家。蝗虫妖怪日落后离去,但次日会再来,故太阳第二次升起时蓬莱仙岛再无存活的凡人!他们无力远走,只得坐以待毙,就在众人等待死亡之时,那个夜晚,却出现了转机!

遮住月亮的那朵乌云,在劈出一道闪电后忽然钻出一头俊俏的天马,马背上骑着位少年,少年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只可惜额头上有个‘王’字胎记,为他的颜值大打折扣。那夜少年下马,至庙宇,推门径入其中,趁着月色,望见岛民皆在此入睡,故拍拍身间的灰尘,找了个空地儿倒头大睡。须臾,少年醒来,抬头远望四周,只觉庙内空气冷清死静,甚至落针可听,少年想诺大的房子睡着无数个人,却没有丁点儿鼾声?

何至于此?原来庙内无一活人!

少年大惊,连滚带爬拿出偷来的战斧防身,四周安安静静,少年不敢久留,便到草棚那斩断缰绳策马急走!然不出十步,便被百十来个岛民,用连着的人墙止住。岛民打着破灯笼,望见少年器宇轩昂仪表堂堂,手握仙兵,胯下天马,再看额头,刻着金光‘王’字,还以为他是下凡的好神仙,救苦救难的活菩萨!那夜,绝望的岛民拽着少年不肯放行,少年执拗不过,遂下马打听,原来是众民识错了人,误将少年当成了大罗神仙。

少年名叫王起,也曾是天宫的捧青星君——捧着青草喂马的星君。何故下凡呢,是因为前些日子弼马温捅了篓子,将牧场里的天马放到了凌霄大殿!如此诸神大乱,他便趁此机会与自己最爱的一匹骏马下凡,却不想路过此岛时,被当做了下凡的神仙。

闻者痛,见者泪,岛民讲完自己的苦难后,少年高举雷神之斧,势必横扫荆棘,为他们斩妖除魔!次日拂晓,妖怪再临,少年逃之夭夭,岛民赶紧将其抓回。

蝗虫怪道:“来者何人?”

骑虎难下,少年道:“天宫捧青星君!”

说罢,蝗虫妖怪哈哈大笑:“我当谁呢,原来是个喂马的!”那一战蝗虫怪率先动手,少年斗不过,将败之际,忆起雷皇神的坐骑还是自己挑选的呢!于是双膝着地,拿额头猛磕青石,嘴里念着雷皇圣恩,天降法宝救吾性命。

不巧雷皇神听见此话,因念旧情,故帮了他一把,时值增长天王魔礼青领兵巡逻,路过南天门时,雷皇神将他叫了去,魔礼青问,甚事?雷皇神说,借天王宝剑一用。魔礼青随即拔出腰间青锋剑,青锋剑顿时寒芒四射,杀气十足,雷皇神叫他指着脚下仙云,魔礼青便指着脚下仙云。

魔礼青问:“好剑否?”

雷皇神道:“好剑,好剑,绝世好剑!”

魔礼青再讲:“这不是最好,最好的是青锋剑剑锋!”

魔礼青话音未落,雷皇神突然用两根手指折断青锋剑剑锋,魔礼青大吃一惊,叫他别扔下去,雷皇神便给扔了下去!

那时王起已磕得头破血流,孤零零倒在了地上,他觉得堂堂雷部第一大将军,怎可能在乎自己的生死?想来实属可笑,既然等不着奇迹那就任由妖精宰割吧,然而就在他绝望时一把青锋钢刀从天而降,直直地插到他面前!

情况出现转机,少年起身拔剑,握着剑柄使尽浑身解数却又纹丝不动,雷皇神看见便在天上喊。

“想活命么?”

少年说:“想活,想活!”

雷皇神又道:“那好!说,你是个贼!”

少年仰天大喊:“我是个贼,偷天换日的贼!”

众人唏嘘,宝剑却微微拔出一寸。

雷皇神再喊:“窃去甚物?”

少年喊:“一把战斧,一匹天马!”

雷皇神接着问:“还想活命么?”

“想活,想活,还想活!”

“想活命?那就把衣裤全脱了去!”

少年王起脱的一干二净,露出白花花的屁股,当他赤身裸体再拔宝剑之时,一道金光钻出土地,青锋剑“嗖”的一声乖乖落入少年手中,虫妖惊见青锋宝剑已被拔出,天上又有大罗神仙相助,随即打了个滚儿化作一团黑烟仓惶逃去,不料慢人一步,被宝剑破了金身。少年将其杀死,蝗虫怪现出原形。众人得救,纷纷跪在地上磕头大谢雷皇神,妖尸被村民扔进烈火焚烧,不料魅妖窜出,对虫妖使了个回魂的法术,那燃烧在火堆的巨型蝗虫,突然猛扑翅膀带着一团火球飞将出来,岛民惊慌不已,雷皇神再次出手相救,从南天门扔下一只宝箱锁住妖魔元神,救了众生。再后来,雷皇神手握细颈宝瓶,将众岛民与少年收入其中,随手丢到前些日子拿拳头打出的平原里。

陈老讲罢,昏暗的房间鸦雀无声,原来雷神之峰里的箱子装着祸害百姓的蝗虫妖怪?海中庭知晓后依旧不顾阻拦,执意寻找箱子;二人出门却被陈老拦着,海中庭骂他,陈老就说。

“猪妖害你,你该去找猪妖啊,干嘛非要动那个箱子?”

屠夫令翠林让开,他说:“老头,你干净么?”海中庭阴冷地讲着,陈老退了两步,中庭就说:“不错,与普世真人讲的一模一样,只可惜你骗人的计量还差了点儿!”

第六章  旅程

接上回:春化风雪花已残,女妖听罢嚎嚎大哭:“谁要你管啊!”

那感觉真像是睡了一觉,受伤的女妖躺在床上回忆着过去,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玄幻,枪响,妖怪,巨兽,还有陌生人在耳边的呼唤,她脑子里应该装了太多不该装的东西,要是能拔掉塞子就好了,把脑子放空做一个快乐洒脱的小妖精才好吧。

屋子里拼积木的男童似乎玩腻了这些硬邦邦的木头,他像丢垃圾似的丢掉了手上的玩具,站起身来将下巴搭在窗边,然后望着远处的青山绿水唱着记忆里的童谣。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没打到,打到小松鼠,松鼠有几只?一二三四五……”

男童唱了好几遍,这时女妖咳了一声,胸口的剧痛方才使她回忆起自己受过枪伤,她用手捂着出血的位置,似乎这样才能好受一些。男童见她醒来,慢慢的离开窗台到炉灶里提起一壶热气腾腾的姜汤倒进碗里,然后踉踉跄跄的走向女妖。可奇怪的是,男童害怕汤水洒出来,所以走的很小心,眼睛也只是盯着汤碗不放开,那样子似乎很为难,摇摇晃晃的走着,仿佛一只帝企鹅,又仿佛一只走钢丝的小猴子,就因为他担心端着的汤水洒出来却反而不会走路了,好不容易盛到女妖面前,这时男童紧张的叫了一声。

“姐姐!”

然后一个踉跄扑进女妖怀里!

男童估摸着不到十岁吧,胖胖的圆脸扎着头巾,嘴里缺了一颗大门牙所以讲话漏气儿,旁人难以听清他这张嘴到底在表达什么。女妖把他从怀里扶起来,男童就护着汤碗笑笑的说:“还好还好,只洒了一半。”然后看见女妖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的盯着他,男童吓坏了,以为女妖快不行了,所以大声喊:“姐姐姐姐你哪儿不舒服?”

女妖听完,痛苦的指着胸口说……

“烫!”

小孩子笨手笨脚的,不过呢却是个知错能改的小孩,他用沾水的冷布捂着女妖胸口,好了呢再往剩下的汤水里轻轻的吹了吹,然后仔仔细细的端给受伤的女妖精。

“这是哪里啊?”妖女问他,男童听了拍了拍胸脯,自豪的说:“我叫小宝,是王起哥哥的小跟班,这里是他的家,厉害吧,哥哥把模型变成房子,走哪儿带哪儿。”男童讲的时候女妖切了一声,似乎对这些把戏并不稀罕,也可能是嫌弃屋子里的条件一般般吧。她端着碗看了一圈,屋子大概十来个平方,两边各两扇纸糊的窗户,中间则是一扇关不住风的木门,她坐在床上,对面还有一张床,上面铺着凉席,而自己这张床盖着被子。女妖端着姜汤喝着,嘴里却暗暗念叨:“切,真那么有本事,就不能变个大一点的房子么?”

女妖不喜欢住在这里,甚至还感觉全身上下奇痒无比,仿佛有蚂蚁爬了上来,所以她放下姜汤开始挠痒痒,却不想越挠越痒,好似皮肤里有奇怪的东西钻出来,她害怕极了,担心中蛊,于是将袖子和裤腿卷起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结果却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女妖精看见自己的胳膊,大腿,以及腋下,甚至是胸口全都长满了黑色的毛发!那样子非常难看,旺盛的体毛甚至比成年的男性还要丰富!

这时小宝笑了,女妖却非常气愤,她误以为是小宝捣的鬼,所以把他抓了起来,凶狠的逼问着。“小屁孩,你搞什么啊?”小宝觉得好笑,但还是憋着,他说:“姐姐别误会,不是我搞的!”女妖精很生气,急得脸都红了,她简直不能接受自己长那么多体毛,感觉美丽与优雅都丢光了!

“快说怎么回事,不然打烂你的屁股!”女妖还是很凶,小宝也不敢笑了,他说:“姐姐,你还记得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么?”女妖说:“和这有关系么?小宝说:“有关系,你伤的很重,心脏被一颗子弹打烂了,王起哥哥背你回家时全身都是你流的血!我们吓坏了,医生都讲没救了没救了,找个好一点儿的地方埋了吧,然后我们把埋你的坑都挖好了,就在门外头,到了埋你的那天晚上,哥哥突然说舍不得你,然后以青锋剑主之名召唤出鬼脸阎罗,用自己的灵魂与他签订契约,死后成为他的奴仆,做为条件阎罗将归还你的魂魄,可你的心脏烂了,肉身不全魂魄进不去,只能成为鬼,哥哥想你好好的,就取下自己的心脏交给你,你才真正的活了过来。”

女妖说:“放屁!哪有这么好的人,把心脏交给我,那他不是死了么?”

小宝嘿嘿嘿的笑了,他说:“王起哥哥才不会那么笨,他告诉我,只要把心交给一个深爱着他的女孩,那么他就不会死,而且心脏只要在别人那里活着,那么他就不算真正的死去,下地狱以后也不用履行阎罗王的契约。”

听到这儿女妖纳闷了,她说:“我没听错吧?你说姓王的那小子只要把心脏交给一个深爱着他的女孩,那么他就不会死?”

小宝说:“是的,一点儿都没错!”

女妖笑了,笑的人仰马翻,而她的眼泪也在这个时候悄悄的流了出来,也许在这个卑微的小妖精眼里,自己永远都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多少年来,她经历的伤痛足以使她看穿自己这条低贱的生命,没有人能真正的爱她,那些所谓的好人,也只是想在任何一个可以躺下的地方蹂躏她的身体,折磨她的皮肉而已,她固执的以为世界永远都会是这样,不需要解释,不需要光明,也不需要希望,她永远都不需要别人生下来就能得到的东西,她可以靠自己的努力活下去,永远孤独的活下去。可现在发生的一切竟然开始打破她根深蒂固的认知,她不愿意接受,也不敢接受,就仿佛关在地牢数十年不见光明的可怜人,她害怕被放出来,害怕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害怕见到空虚的自由,更害怕世上还会有一个人真正的爱她。

那个时候,小妖精眼睛里的世界有点儿崩塌了,可是她仍然会害怕,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所以她依旧像一个小小的刺猬那样,把自己抱成一团,然后继续用她引以为傲的小针刺面对这个曾经一直伤害她的世界,哪怕这样会扎伤想要抚摸她伤口的手掌,她也义无反顾。

小宝没有注意女妖的泪水,而女妖擦干眼泪,淡淡的说:“你在开玩笑吧,那个王起是傻子么,我都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就知道我会爱上他,还爱的不能自拔的那种?我告诉你小屁孩,姐姐没有爱,也不会爱上谁,哪怕他对我再好,再体贴,姐姐的眼睛里也只有自己!而且我的命不需要他来救,你知道我过去发生的一切吗,活着只是另一种痛苦,活着么?姐姐不稀罕!”女妖说着说着,开始泣不成声。

可是天真的小宝听不懂妖女讲的什么意思,小宝也不知到女妖为什么会哭,他并不喜欢眼前已经长了胡子的女妖精,他只知道长了胡子的女人很难看,所以小宝开始用自己的认知去安慰一个他并不了解的人。小宝抱了抱哭泣的女妖,然后说:“姐姐别哭,哥哥说了,他的心脏不会与你的身体排斥太久,只要再等上一两个月,心脏适应了,就不会再长胡子了。”

小宝讲完,女妖立刻摆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真的假的?”

小宝笑着说:“真的,这是排异反应,不会持续太久。”

女妖不哭了,甚至一下子把小宝推开,她说。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会长一辈子呢!

小宝朝她翻白眼,意思是这个女人真不要脸。小宝想溜了,就把凉了一些的姜汤递给她喝,女妖喝汤的时候小宝开始叠衣服,完了放她床边,这个时候女妖喝完了汤,一个人在那儿刮腿毛,刮着刮着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叠在旁边的衣服。“嘿~这不是我的么?”女妖问到。小宝就笑笑的说:“对啊,这是你的衣服啊,当时你受伤昏迷衣服上满是血渍,王起哥哥把你背到床上,还把你脱干净换了一件新的。”小宝刚讲完呢,坐在床上刮腿毛的女妖就显得异常狰狞,仿佛喝的是黄连熬成的苦汤,她抹了抹嘴唇问:“脱干净?脱得有多干净?”小宝假装不搭理她,而是从身后拿出一件裙子说:“还有你的裙子,王起哥哥说你的裤子也脏了,哦不,是你的裙子也脏了,他叫我换上,我说这样不好吧,他就说没事儿,女生跟男生是一样的,都带把儿……”

听见都带把儿这个词后女妖笑出了眼泪——“都带把儿?你们无知的样子真可爱!”女妖默念着,掐着手指头问:“带把了么?”小宝挠挠头说:“好像~没有……”女妖又问:“就不能等我醒了再说嘛!”这个时候小宝放下裙子,笑笑的说:“王起哥哥叫了你好几次,你没醒,他就对我讲,反正你又不知道,然后他自己动手了换上了。”

“王起呢,他人在哪儿?”女妖愤愤问到,仿佛和他血海深仇似的,把问懵的小宝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好躲在墙角低声说:“他~他带着小花买拨浪鼓去了。”

“小花?她又是谁?”

小宝眼睛亮了起来,又蹦又跳的仿佛阳光大男孩,他爬到女妖床边天真的说:“小花啊,她是哥哥在河边捡到的弃婴,是个漂亮的女孩,才一岁多呢。”

听到这儿女妖心里感觉怪怪的,她不能理解小宝为什么这么高兴,是因为自己当哥哥了吗,还是看见襁褓中的妹妹激起了他的保护欲望?或者说,这是一种同为苦命人而产生的同命相怜,惺惺相惜?想到这儿女妖随口问了一句:“看你这么高兴,想必你也是个孤儿吧?”

小宝笑容逐渐消失,女妖好像察觉讲错了话,所以用手在嘴边扇了扇说:“哎呀,我开玩笑的啦,用不着这么生气吧~哈哈哈!”俨然一副无所谓,别人还能理解的样子。边上的小宝冷笑着丢掉裙子,女妖弯腰捡时,小宝就说:“你现在穿着我的衣服,王起哥哥本来要让你穿他的,结果你太瘦了,穿着显大,所以又脱下来换成了我的,”

“这么说,你们还看了两次?”女妖问。

小宝说:“我只是看了两次,哥哥看了无数次。”

女妖捡到裙子后咬着牙齿骂道:“你们眼睛瞎么,看那么久干嘛?”

小宝没搭理她,脸上还故意笑笑的说:“请姐姐赶紧把衣服换上吧,本宝宝有洁癖,不喜欢大龄剩女穿过的衣服。”小宝说罢,女妖便气炸了毛,她做了个奇怪的表情把小宝招呼过来。小宝以为叫他有事呢,所以没多想,蹦蹦跳跳的就把头伸过去了,伸过去的时候女妖狠狠的逮着他的耳朵说。

“小鬼,叫谁大姐呢!”一边问,一边加大力度。

小宝哪肯服输,他咬着牙齿似乎这样才能降低疼痛:“阿姨轻点,小宝耳朵疼!”

叫大姐也就算了,这回连阿姨都叫上了?女妖气糊涂了,她想啊,今天可得把这小屁孩收拾得服服帖帖,于是三下五除二就把小宝拉到床上打屁股,她一边打一边讲:“兔崽子好好说话,本姑娘有那么老吗?”小宝很平静,挨完了屁股他还是笑笑的说:“我去打些水来,不在的时候你赶紧换吧,别磨蹭了。”话完,背过去嚼舌头:“王起哥哥讲的真没错,带回了一头母老虎!”

离小屋不远有一条名叫玉溪的河流,小宝去那儿打水时女妖叫他关下门,破门关后方才换衣,换至一半,木门便被一个抱着女婴的少年踢开,女妖当时提着裙子正换呢,却见门口站着人,她瞧了瞧,见那少年清新俊逸,神采飞扬,怀抱女婴三分潇洒,七分文雅,这还不算,关键那少年额头上还长着个‘王’字胎记!女妖惊慌,跳下床来,到少年身旁捂着脸蛋羞答道:“少侠,我美么?”

王起有点儿犯怵,因为他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女妖见他并不搭理自己就拉着他的胳膊说:“带我走吧,这里的人奇怪的很,刚才有个一直傻笑的小流氓,还有一个头上缠绷带的老流氓!”

“缠绷带的老流氓?”王起问时便想起前些日子遇到这个女妖精的场景,那时他们在破庙里,而王起脸上一直裹着绷带,直到女妖受伤昏了过去。所以严格来讲,女妖虽然知道他的名字,却不知道他的长相。所以在这会儿,女妖光着两条腿跑到门口张望着,却不知道她一直防范的‘老流氓’王起就在眼前。女妖神经兮兮的在门口观察了许久,完了两眼放光,好似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帅哥快跟我走,两个臭流氓都出去了。”女妖回头说着,王起就拦着她。“你等一下。”然后拿出绷带在脸上缠了两圈问:“你刚才说的老流氓是不是长这个样子?”

女妖看罢,肠子都悔青了!“天啦,原来你们是一伙人~救命呐!”

原来女妖被火枪打中后,一时半会儿还觉无事,可后来越发疼痛,好似遭人拿着刀子在胸里刻字,王起巧计困青狮之后回头寻找妖女,却见她昏迷在血泊之中,王起心生愧疚,觉得欠她一个人情,故将妖女背回住处抢救。

小宝打水归来,王起叫他照顾小花,自己呢便将女妖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女妖将头和手缩进被窝,似乎这样才能找到安全感。王起等了她许久,可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乌龟’那样,躲在密不透风的壳里逃避一切。这个时候女妖就想:我哪怕是喜欢一条狗,也不会看上这个流氓加变态!王起买了些东西回来吃,到家后拍了拍女妖精说。“哎,哎,哎,爱骗人的小妖精,别装睡啦起来吃东西了!”女妖翻过身去,不耐烦的说:“不饿,你们吃。”王起苦笑了一下:“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真的不饿吗?”女妖就说:“不饿,你别管我!”

小宝刮了刮小花嘴角的芝麻糊,然后拿着两张烧饼踉踉跄跄的爬到床边说:“姐姐,姐姐,我有两张好吃的烧饼,虽然你不饿,但一定会喜欢的!呐,小宝现在要交给你,一定要拿好哦。”他将烧饼放到枕边,然后对着女妖的耳朵轻轻说:“王起哥哥抠得很,假装问别人要不要,其实呢,压根就没多计划呢!”女妖很开心,她笑了一下,然后从被窝伸出头和手接过烧饼吃起来,王起怪怪的挠着头,他把离开的小宝拉住,小宝回头,王起就问:“小宝,你使什么法让她听话了?”小宝笑笑的说:“没有啊,对女孩子呢是要用心的,不是用法术的。”

“哦,我懂了。”小宝走了,王起也笑笑的问道,那副萎缩的模样仿佛敲门的大灰狼!“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女妖斜着眼睛看着他,然后随便甩了一句:“别问!”王起还不甘心,笑笑的问着:“说一下嘛。”这个时候女妖似乎来劲了,她想了一下站起来说:“本姑娘的名号大得很呢,你真想知道?”王起觉得她就是个神经病,只是不敢表露出来,所以装出一副很想知道的样子说:“想知道,可想知道啦!”女妖高兴坏了,仿佛遇见知音,她把衣领竖起来遮住半张脸,假装自己是一个吸血鬼!女妖自豪的讲:“臭小子当心了,听见本姑娘的名号可别尿裤子!”王起吓了一跳,问她道:“这么厉害,那你叫什么啊?”女妖继续显摆,好似整个世界都是她的!

妖女说:“我叫,南-山-大-王!”说罢,王起笑尿了。“哈哈哈!”——甚至把小花感染了,小花在凳子上尿了裤子,还把吃进去的芝麻糊也给吐了出来,王起觉得她就是个大傻叉,所以一溜烟的跑开了,跑去给小花换裤子去了,只有小宝自言自语的说:“好厉害的老妖怪,小花都吓尿了!”女妖有些不知所措,可她本来就是南山大王啊,虽然这是自己取的名号,可名号这东西谁不是自己给自己取的呢?‘南山大王’觉得王起并不会看管小孩,所以把他撇到一边自己照顾哭闹的小花,她问王起有没有准备尿布,王起问尿布是什么,平时小花尿裤子,他都换新的穿啊。女妖听完流了满脸的汗水,她说:“你们无知的样子真可爱。”然后将找来的衣服剪成两半,叠工整后穿进女婴裤子里面,她说:“裤子里垫一层布,以后再尿裤子换尿布就行了。记住,婴儿十个月以后就不能再穿开裆裤了,那样会着凉的,特别是女婴,容易受到感染,然后呢带孩子得养成定期排尿的习惯,以防拉裤子。”

小花穿好了,小宝就把王起拉到耳边说:“哥哥,姐姐好像比你厉害!”不料王起笑着讲:“少废话,她本来就比我厉害!”完了又对女妖说。“南山大王可以啊?喂,生第几个孩子了?”

女妖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仿佛背后遭人拿铁针狠狠的扎了一下,她平静的转过来盯着傻笑的王起,王起还在那儿抱着孩子犯着二,她就流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端端正正的看着他,王起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什么,心里却有一种掏心窝子的好意被人当成驴肝扔掉的失望和痛心。

那天下午他们谁也没搭理谁,时间一点点过去,夜幕降临后王起无聊的躺在床上,他翻过身看了看小花,小花摆着个大字睡在小宝的胳膊上,他开心的笑了一下,然后向女妖睡的地方望去。“喂小妖精,还没睡呢?”王起问到,女妖捂着被子说:“你哪只眼睛看我没睡了?”讲完,王起忽然觉得搭不上话了,但他还是想逗她开心,所以将尾巴拿出来说。“喂,看看这是什么?”女妖本不想搭理他,却见自己尾巴拿在王起手上。“还给我!”她这么说着,心里却知没戏,伤还未愈硬抢不行,修为又低还打不赢,只有干干的念叨几句,骂骂祖宗之类的。王起呢,他任由她骂着,骂完了才对女妖说:“你看这样行么,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同意下来我就把尾巴还给你。”其实王起逗她玩呢,不想女妖天真的回答道:“好,一言为定!”甚至在讲的时候眼睛都散发着绿色的光芒。王起呢却不着急,他在空中摇着尾巴说:“先别着急,让我想想再说,叫你什么名字好呢?要不起个文艺点儿的,不带那么狂野的名字吧。”女妖觉得烦,躺起来说:“你快点儿啊,随便你怎么叫都行!”

王起让她别急,想了好大会儿后脑袋亮了一下,于是站起来拍着床铺说:“叫你娟若吧,怎么样?”女妖听了就在边上笑笑的讲:“哇,好好听的名字,哥哥好厉害,妹妹好喜欢哦!”夸奖完了就背过身去翻白眼:“呕~好恶心,这是给你们家狗取的名字吧!”

从那以后,小妖女才有了自己的名字,虽然她并不喜欢,可王起抓着她尾巴说。“先叫上半年,等你养成习惯,改不了了才把尾巴还给你!”后来不到半年,娟若便默认了这个名字。

天亮了,王起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娟若还想再睡会儿,王起就把她拉起来洗脸,娟若骂骂咧咧的说:“急什么,赶着投胎啊?”那时王起正收拾行李,所以没空搭理她,小宝跑过来说:“姐姐你误会我们了,我们不是赶着去投胎,我们是赶着给小花找父母。”

“啊,不好意思,小花怎么了?”娟若理着头发问,小宝就说:“三个月前我们在河面发现小花睡在盆子里,哥哥把她捞上岸,小花是弃婴,这是哥哥说的。哥哥还说,小花脖子上挂的雨花链是巨鹿都城一家首饰店特制的,所以小花父母应该在那儿。”

小宝还在说的时候王起已经收拾了行李,他背着熟睡的小花,又把小宝叫到身边,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出屋子,娟若还在犹豫,王起就说:“出发喏。”娟若也就跟了出去,待四人出门后王起扯下符印,默念完一段咒语昨晚居住的屋子忽然变小,在地上收缩成了一块巴掌大的方块。王起将屋子捡起来放进布袋,牵着娟若和小宝的双手消失在旅行的路上……

第七章  密谋

天色已晚,打更的老头在这条道路上来回踱了好几趟也没见人影出没,甚至偶尔出现的几处异响,也不过是野猫或者老鼠发出的声音,就当他转身离去时,巨鹿国大将军李家府门外,却有人将铁狮子嘴里的门环使劲的拍着!

“啪啪啪,啪啪啪!”

声音响了好一会儿,李府大门这才像一个睡意惺忪的老人般,缓缓的将门敞开。就在这时,敲门者慌忙手将伸进门缝,对着那半醒不醒的开门人说。“柱子,大事不好啦!”

柱子眼睛有点儿花,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他将灯笼照在那人脸上,大骂道:“大事不好个鬼,这是将军府邸,你这张臭嘴胆敢胡说八道就给我滚出去!”敲门的麻子慌了,他取出一张信封交给柱子。“这是张丞相亲笔书信,信上特邀李大人在今夜速去丞相府商议要事!”

听这话,柱子呵欠都不敢打了,他将脑袋伸出门缝看了看,完了问麻子。“真这么急?”麻子说:“急,比赶着投胎都急!”

“好好好,恼烦您稍等片刻,柱子我这就通报李大人!”话音刚落,柱子便一手拿着书信,一手提着灯笼往里走。将军府的情况柱子可谓了如指掌,就算闭着眼睛他也能将李将军的住处找到。可奇怪的是柱子在走到李沧海的房门后,停顿片刻,竟然摇着头,叹着冗长的气息拐了个弯走进满地花卉,五颜六色的馥郁苑。柱子又在花苑里行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一处栽满梅花的寝宫前,缓缓停住。夜幕中,只见他放下灯笼,将书信拿石头压住后,走到门前轻轻的敲了两声,最后对着木门问候道。

“小姐您睡了吗,我是看门的陈柱子。”

馥郁苑安静了许久,柱子不放心,又问了两句,却还是无人应答,所以他担心水灵小姐并不在里面,他推了推门,竟发现门是开着的!柱子有些疑惑,明明记得水灵小姐住在里面啊,怎么大半夜的不见人呢?柱子有些失望,转身去拿灯笼与书信时,却发现压在石头下的信封竟然不翼而飞!此时的柱子冷的一颤,环顾四周后默念道:“不妙,树后有人!”于是打着灯笼把人揪了出来。

“啊,柱子哥,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水灵藏着书信,笑嘻嘻的问道。柱子害羞了,腼腼腆腆的说:“我,我瞎猜的……”

就这样,两人互相寒暄了几句后,水灵将书信还给了陈柱子,而柱子也将此行的目的告诉了水灵。柱子说:“水灵小姐,柱子想求您办点事儿。”水灵听完没有急着回答,反而问道:“柱子哥,什么事儿啊?”柱子也不想磨叽了,他说:“丞相府送来急件,邀李大人今夜去相府商议急事!”话完,水灵有些不解,因为她不知道信中的急事与她有什么干系,所以满脸疑惑的问道:“是关于我的么?”柱子摇摇头,然后将书信呈上缓缓说道:“小姐您是知道的,大人最近身体不适,喜怒无常。如今这般时辰了,柱子若是将他打扰,难免会迁怒于我,而小姐您是大人爱慕的女子,又在最近照顾大人的饮食起居,所以柱子想求您办件事儿,让您去通报通报。”

本以为是什么难事儿,没想到却是这般,水灵微笑的接过书信,这着实令陈柱子欣慰。“放心吧柱子哥,包在我身上!”水灵那样子肯定是答应了,就在她要去的时候,陈柱子又将灯笼递给了她,要她路上小心点,最近下过雨水,石路湿滑别崴了腿脚。水灵点点头,提着灯笼离开,而此时的陈柱子终于松了一口气,但脸上却流露出遗憾,仿佛有什么心爱的东西离开了他似的。那时陈柱子望着水灵走远,最后慢慢的坐在石板上念叨:“唉,多善良的女子啊,可为什么只能是将军的呢?”

半个时辰过后,李沧海骂骂咧咧的赶到丞相府,不料府门大开,里面灯火通明。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体面的矮老头儿走出来,只见他做了个请往里走的手势邀请李沧海,李沧海觉得此人面熟,故叫了声:“秦老头?”那人顺口回道:“何事?”说罢,李沧海哈哈大笑!“秦老头啊,秦老头,平时穿的那么破烂,怎今夜却穿得如此体面呢?”秦老顿时语塞,喏喏道:“怎么的,我就不能穿金戴银,绫罗绸缎么?”李沧海笑了,开始揭老底,他说:“嗨,还不是法衣被高人烧了,没宝物穿了罢哈哈!”秦老嫌他烦,呸了两声说:“丞相发脾气呢,快进去!”

二人在相府内行了许久也不见丞相,李沧海有些恼了,随口问了身旁的秦老头。“丞相呢?”那秦老头就用灯笼把指着里面说。“左边屋里头坐着呢”说罢,二人进屋,却看见屋内燃着二十根大蜡烛,亮堂堂的仿佛二十颗小太阳。那时张丞相吊着旱烟,在如晌午般明亮的房间内,同身旁的一位西域人交谈。

张丞相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眨巴眨巴了嘴巴,似乎在回味什么,完了满脸享受的说道:“香,真香!”那旁边戴着白色大盘冒的西域人就接道:“这是来自穆克哈尔的紫花茶,仆人们都是在最高的雪山上摘的!”烛火微微闪动时,丞相放下茶杯笑道:“梅花香自苦寒来嘛,好的茶叶自然生长在绝境,就好比人,舒适的殿堂里出不了人材,反而贫困大山里的孩子,倒早早当起了家。”西域人点头连连,似乎在认真听着,完了丞相又问他。“今儿个带来了几盒?”白头西域人叫仆人呈上一块大盘子,上面承着五盒花茶。

西域人讲:“一共五盒。”说完,丞相便叫那端盘子的人靠近点,待仆人靠近,丞相又用烟杆子在里面刨了刨,完了说道:“怎么只有五盒啊?少了点吧,唉~算了算了先收下。”丞相刚说完,便招呼秦老头过来,秦老头恭恭敬敬赶到后,丞相就指着那五盒花茶说:“明天你在里面挑三盒成色艳的,味道浓的送到皇上那儿去。”

后来西域人又与丞相交谈了会儿,完了行了套他们那儿的礼节,最后带着随从离去了。待西域人走后,张丞相撑了撑腰杆,拿烟斗敲醒打瞌睡的李沧海。李醒后呆呆的望着丞相,两个眼睛直的就跟两根木头似的。丞相问他“睡蒙了?”李沧海就打着哈欠说:“叫我来什么事?”

丞相不慌不忙的给秦老头使了个眼色,秦老头就从怀里掏出一本奏折,李沧海懒散的接过,仅仅翻阅了两张后,突然脸色惨淡,大惊失色道:“什么,玉门关丢了?”

丞相缓缓坐下,他说:“是啊,玉门关丢了,要不是老夫将折子拦下来,那这会儿招你进宫的,可不是老夫我了哦,那就是当今皇上!”

这可是头等大事儿,李沧海拿不定注意,便问道:“该怎么办,一直瞒下去?”丞相也不好说,因为他觉得这事儿顶多拖延一个月而已,因为兵部会定期收到玉门关的行军报告,朝廷的粮饷与军饷也会在月末抵达玉门关,现在玉门关丢了,这些东西送到哪儿,每天的交战信息如何编写?漏洞太大堵不住,就凭他俩迟早露馅。

想到这儿丞相忍不住责备李沧海,他说:“胡闹!跟你讲过多少次,赵老头子打仗有两把刷子,你不听,非要把赵汗青二徒弟王龁从玉门关守将的位置挤下去,然后让那谁谁谁,反正就你拜的什么狗屁三弟胡言沉,讲到这儿就来气,还言沉,我看是满嘴胡话,吹牛的功夫,都快赶上你这个李大嘴啦!”

听这话,李沧海顿时火冒三丈,坐立不安时冒了一句。“谁是李大嘴?老头子你把话讲清楚!明明白白的,狮驼岭之战,自从征虏大将军换成赵汗青以后,是连连收复失地,把那些妖魔鬼怪打的晕头转向,只怕不出三年就能平了狮驼岭的妖患,到那时高奏凯歌,赵汗青领着他那一帮子人回来,皇上一高兴,封他个右丞相,底下门生皆加官进爵,你这个左边的丞相还坐得稳吗,那一群跟着你屁股后面的大小官员,还会整天把你捧着吗?”李说完,又觉得差了些什么,故接着讲道:“要求换人,不光我的事,这是我俩的决定,如今狮驼岭之战前途明朗,胜券在握,主将不动,把那些副将和偏将换成你我的人,好在荡平妖患之后,我们头上也能沾点儿光!反脸不认人,这都是你说的,未雨绸缪也不至于赵汗青回朝廷之后,被他压得喘不过气!”

听罢,张丞相骂道:“少废话,废物胡言沉是你让老夫举荐给皇上的!要不是你大言不惭,秦老头都准备披挂上阵了!”

两人险些争吵起来,幸亏旁边的秦老头好声好说的劝开了。那时李沧海觉得张丞相言过了,毕竟胜败乃兵家常事,想到这儿他又问:“胡言沉呢,他人在哪儿?”丞相说:“那废物正带着几十个残兵退守关内的梁城。”李沧海觉得这事儿还有救,于是问秦老头。“秦师傅,假如我派给你二十万大军,十万枝火枪,你能领着你那帮子徒弟们收复失地么?”

张丞相好奇,故问道:“你哪来的兵马?”李说:“老头子别急,你看这样行不,幽州,并州和韵州各有七八万守军,这些地方都在关内,相对安全,可以调出去作战,另外三地的守将都归我调遣,我可以把他们这三处兵马汇聚在一起,然后上奏朝廷,请求皇上组建个征虏预备军团,帅位交由秦师傅,然后名义上支援狮驼岭之战兵源不足的问题,实则暗中夺回失地,掩盖过失。”

李讲完,张丞相着实吃了一惊,他把旱烟猛砸了一口后默念道。“这小子有点头脑啊,他的兵,我的将,咱俩两清,倘若这仗胜了,狮驼岭之战不仅有赵汗青的功劳,似乎我俩也能分到一杯羹。”想完,丞相又叫来秦老头,他问。“秦老头,大将军的话听明白了吗?”那秦老头沉思一会儿后说:“明白了。”丞相见他犹豫,稍不放心,故追问道:“本相与你相识多年,赞你是个爽快人,为何今夜吞吞吐吐?”

见丞相直言,秦老头也不拖沓了,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句亮话,他说:“老夫在奏折里听闻攻陷玉门关的魔将乃一头红毛狮子精,号称赤阴大王,这只妖怪老夫略有耳闻,实力在吾之上,若大战起来恐不能全胜,唯有找到老夫的真身,元神合一重归全盛,老夫方才有七成把握。”

此话一出,屋子里鸦雀无声,在静悄悄的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后,李沧海方才回忆道:“昨天两位道人不是讲了么,秦老头的真身在花田村一个短手的胖子屠夫那儿。”一语惊醒梦中人,张丞相回答道:“是啊,本相记得清清楚楚,可现在秦老头要去打仗,那个装真身的箱子派谁去找?”李沧海想了想,别人去他不放心,秦老头又要去打仗,张丞相呢年事已高不便出行,思来想去还得自己亲自出马。那天晚上他向二人讲出了自己的想法,当夜谈妥后,于次日拿出幽州,并州和韵州三地的虎符请丞相调动,自己便在晌午时分带上粮食与盘缠赶往花田村了。

第八章  危机

巨鹿国的青州是最靠近狮驼岭的一个州郡,因其地貌特征西北多山,而东南平原,所以民间传言,青州的西北部份在百年以前似乎是狮驼岭的地盘,只不过那时狮驼群山门派林立,妖精们你争我夺,才会令巨鹿国有了可乘之机,将其纳入版图。而玉门关处在青州西北之最,近的连妖精咬断人骨的声音都能听见。如今玉门关丢了,关内诸地一时间变成了刀板上的鱼肉,所以青州西北部那些大大小小的村庄,小镇和杂居,甚至连城墙还算高大的县城,众多百姓也是纷纷离家出走,涌入到号称百年不破的梁城之内。玉门关内的梁城是青州东南部最大的一座城池,如今处在平原的梁城,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几乎成了一块吸饱水份的海绵,那些恐慌妖精作乱的百姓纷纷从西北逃离至此。

而到了今日,梁城的流民早已塞满这座城池的大街小巷。这种灾难不仅令居住在此的百姓叫苦连连,甚至那些招待衣食住行的客栈也是捏了大把冷汗。就在今天上午,客栈的小儿招待了两位奇怪的外地人,为什么在小二眼里,他俩是奇怪的外地人呢?是因为这两个眉清目秀,仙姿玉色的年轻人都在身后系着一条奇异的披风,而且披风上分别写着“普世真人”和“渡世真人”四个大字。

小二搭了把手,问道:“客官吃什么呢?”刚刚坐定的渡世真人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是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说:“请稍等一会儿,我师兄还在外面。”说完这句话,没过多久普世真人便来了,渡世就问他。“打听清楚了么?”普世拉出板凳坐在了渡世对面,对他说。“查清楚了,玉门关附近的百姓,现在玉门关丢了到梁城避难。”正话间,小二搭着一条毛巾赶到,再次询问二人。“客官啊,您二位不是我们青州的本地人吧?”普世觉得小二的话有些突兀,尽管如此,他还是笑了笑说:“哈哈,兄台好眼力,贫道自幼在南方修道,近闻玉门关破,附近百姓纷纷南逃以避妖患,而家中老母尚在玉门关内,所以暂辞道观,前来接应老母离去。”小二听罢,抽出搭在肩膀的抹布来回擦着他们的桌子。“孝子,孝子啊,自幼修道,想必父母也没尽多少养育之恩吧?如今听闻母亲有难,却仍然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前去接应她老人家,可赞,可泣啊!”小二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唠叨着,丝毫没察觉对面渡世真人难看的表情。待小二走后,渡世很是勉强的问道。“师兄,你这样骗人好吗?我怎么听着有些尴尬呢?”普世笑了笑说道:“哎~师弟不必惊慌,讲话的时候理直气壮一点儿,旁人怎能断出真假,再说你我若把这事儿当真的看待,那它就是真的!”

饭菜上齐后,普世渡世正准备动筷子,门口便有一个粗人大声嚷嚷道。“小二赶紧的,把你们店儿最好的酒菜端上来!”这声吼叫气势如虹,仿佛天上的云团都被震荡开来,渡世听声音觉得此人来者不善,回头张望时,发现三位样貌奇特的怪人正走向客栈内。渡世拿筷子头敲了敲对面的普世,示意他瞧一瞧,普世便略微的转头,瞧见一个腰宽体胖的壮汉立在对面。那人面恶,长相难以描述,细可说是紫目雷脸,青面獠牙,发如细电,声似洪钟,观其粗臂,仿佛有四象不过之力!再看三人中间那位,一副秀才打扮,头戴抹眉梁头巾,身穿金龙镶边麻布宽长衫,腰系一条茶褐銮带,銮带里别着个莲藕小人,下面丝鞋净袜,生得是眉清目秀,两耳垂肩,白面须长。最后那位豹眼牛鼻,苍鬓如戟,小二胆战心惊的看着他,他就握了握腰间长剑,整了整浑身银甲。

这时候,不知谁在吵闹的客栈内喊了一声。“妖怪来啦!”紧接着店内的食客便如一群惊弓的飞鸟,胆小的羊群般一哄而散了。小二定是被他们仨吓怕了,更是呆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壮汉瞧见,就把他拧起来说:“俺大哥饿了听见没?叫你上菜,要是慢了一丁点儿就把你烤了吃!”后面的掌柜和厨子听见,丢了账单和锅碗瓢盆也想一溜烟儿的跑,那壮汉瞧见就从背后长出六支臂膀抓住众人,同时大闹道。“你,你,还有你,都不准跑!跑了被俺逮着,统统剥皮抽筋架灶台上烤着打牙祭!”后来小二尿了裤子,他会对掌柜或者厨子说,那么大一个怪物抓着你,换谁都得尿裤子!

这个时候普世问渡世。“你猜对面几个人?”渡世有些纳闷,他说:“盲猜三个啊。”普世自信的摇了摇头说:“不对,对面四个人!”渡世不信,普世就叫他仔细看坐在中间的秀才。普世又说:“仔细看那秀才的手!”渡世放眼看了过去,竟发现秀才吃饭时,会时不时的挑一颗花生米,送给腰间别着的莲藕小人手里,再仔细一看,那莲藕小人竟然抱着花生米,一口一口的吃起来!

渡世对普世说:“师兄,咱赶紧走吧,对面四个人不好惹,实力不在你我之下!”普世摇了摇头说:“不不不,依我看,他们厉害多了!但是呢,咱不急,咱也不走!待会儿还有人请咱喝酒呢。”就这样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壮汉突然站起来对着普世这一桌子说。“对面那俩小白脸给俺听着,咱大哥邀你们过来喝一杯!”渡世慌了,他问普世。“师兄,这可咋整啊?”普世哈哈大笑,站起来向壮汉回应道:“谢三位施主美意,贫道有礼了。”说罢拉着渡世坐了过去。

待普渡二人坐定后,中间那位秀才就这样告诉壮汉。“二弟啊,你不要老是大声嚷嚷,我不聋,对面两位客人也不聋!我们当中只有三弟有点儿聋,你就对着三弟大声嚷嚷就行了,不然的话你瞧瞧,满屋子都被你吓跑了吧。”话音未落,那位豹眼牛鼻,苍鬓如戟的三弟连连摆手道。“大哥你错怪三弟了,三弟我耳朵不聋,耳朵不聋啊!”说罢,秀才大哥就盯着三弟看着,似乎有些不满,那位三弟瞧见,苦笑了一声后委屈的说道。“大哥真厉害,其实三弟还是有那么一点儿聋的……”

秀才叫壮汉倒一杯酒端给他们,那壮汉就摆开两个陶瓷大碗往里面狠狠的倒洒,当渡世伸手去接时,酒碗重的仿佛一座大山,壮汉刚一松手,渡世端酒的手就跟着酒碗一同落在了桌子上,之后任由渡世怎么使劲儿也挪不动分毫!普世察觉不妙,暗语问道。“怎么了?”渡世便回暗语。“师兄,重!抬不起来!”普世怒了,当着仨人的面掀开渡世抬不动的酒碗大骂“无礼!”说罢拉着渡世匆匆离去。

俩人刚走不久,秀才问壮汉。“看出什么了?”壮汉说:“看出来了。”秀才又问:“看出什么了。”壮汉说:“佛教中人,如来的手下,那个渡世看似赢弱,但其实力不在三弟之下,而那个普世,恐怕莫将在渡化成金仙之前,只能接其招而不能还其手!”秀才有些吃惊,又问道:“那么依你所见,天庭里的大神除了三清,还有谁是他的对手?”壮汉回答:“恐怕只有二郎显圣真君与七将合一的天蓬元帅了。”

离开客栈后渡世非常疑惑,他隐约发现师兄有些反常,就在他俩走远后,渡世问:“师兄啊,依你的个性刚才怎么没打起来?”普世惊魂未定,在路上边走边说:“他们人多,要打下去我俩肯定吃亏,主要是那个胖子,实力深不可测,就刚才那点儿交锋,他的爆发力远不是你我二人能够抵挡的。”

到了未时,梁城北门逃亡的流明民仿佛草原上迁徙的角马般,一波接着一波,眼前这股“洪流”似乎没有竭尽。离开客栈的普世与渡世走在街头,仿佛两条逆流而上的锦鲤。他俩离了客栈,便马不停蹄的赶到北大门。

因天气炎热,此时北大门的墙底,民房的屋檐甚至一些牛棚和马棚都挤满了避暑的人们,而城门楼上的官员在胡将军的领导下,组织了一批防暑降温的队伍,他们以极其廉价的银两出售折扇或者抹布供逃难的百姓使用,而在最热的时候,胡将军甚至会让士兵从营寨的深井里打出一桶桶凉水带给百姓饮用。

普世走到这儿似乎也是累了,他看见城墙下的官兵在分配凉水,便带着渡世向官兵要了两碗,完了从人缝里吃力的挤了出去。青州西北部的难民多的不知从何而来,他们排着长队等候在城门外,人群中有老有少,有壮有小,有埋怨唠叨者,也有悲伤哭泣着,甚至还有嫌关检过于繁琐而在旁边搭个架台唱戏者,和一些排在队伍里的说书者。

这个时候,普世观察到有些人不光身上背着大小包袱,甚至还推着一辆独轮车,似乎将整个家都装在了身上,而有些人则不同,出门在外有没有口吃最重要,所以那些人带足了粮食与水果,至于非必须品自然极少带着,只有个别人仅背着个口袋便来了,那些口袋里装着硬邦邦的铁块,每逢有人靠近时,他们就神色紧张,东张西望,要么护着手中的布袋,要么走的远远的。

如此庞大的队伍接连入城,负责治安的官兵自然不敢松懈,在这群负者安全与秩序的士兵里,多数是梁城的守军,衙门的捕快,但除此之外,还有从玉门关逃回来的残兵败将。但这些人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当属城外营寨中,那些摆桌子放碗的红巾督察队。为区分其他部队,特别的督察队会在左臂系上一根颜色鲜红的带子。这些人会配置一种独门药水,士兵每放行一人,红巾就会将那人带进营寨,然后割破被检查者的手指,再用银针扎进去,这事儿做完后,红巾队就会叫那人转过身去面对墙壁,后面的士兵便会端着火枪对准那人脑袋,同时那根粘血的银针会被巫医丢进药水里搅拌,若针尖散发出鲜红色,士兵们便会收起枪支将人放行,若针尖散发出可怕的暗黑色,就会被扣上妖精的帽子而被施以枪决。

当普世渡世走出城门时,有人便在他俩身后喊,“此城只进不出,二位道士止步吧!”普世暗自一惊,心想道:坏了,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于是回过头来,却不想被赶来的督察队连绑带推的,将他俩押入营寨。按规矩,他俩也被割了手指验了血,当针尖浸入清水时,碗里并未冒出红色或者黑色,反而是碗里的清水依旧无色透明。士兵觉得稀奇,可就算奇怪也束手无策,渡世急着想走,向众人解释道。“军爷们不要惊慌,我与师兄乃修道之人,承蒙师傅关照与点播,现在已经是个半仙,故清水依旧。”督头并不相信,传令请胡大人亲自查看,而普世却在暗中责备渡世刚才的作为,他说。“这群凡人你费什么话?”说罢动了一根手指,那两根针尖便在碗里冒出阵阵血红。

普世说:“大人赶紧瞧瞧,那碗里变的是什么颜色?”验针的巫医听见,踩在板凳上望了一眼瓷碗。“有反应了,大人快看,是红色!”那督头果真去看,只见针尖在药水的搅拌下,冒出缕缕红晕。按理说普世渡世拜托了嫌疑,却怎想检查的督头是个愣头青,死活不肯放行。别人问他也不答,就在那儿琢磨,他心想普通人丢进去便有反应,为何他们俩的却要等那么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怕是有诈,故还是叫了将军下来查看。

适逢胡将军正在兵营里休息,传令的在外面等了许久,他才整理了军容,戴着一顶狼头银盔赶来。二人走近,传令的士兵就指着城门外排着人山人海的队伍说。“就在那儿!”说罢,那位三十出头的胡将军就站在远处观望了一会儿,然后默不作声的爬上了最近的一座箭塔,待那位胡将军与传令兵上塔后,胡就指着士兵背后的火枪下令。“把你的火枪交给我。”传令的从身后取下火枪交给胡,胡就把火枪的膛线擦了擦,完了问他。“子弹装了么?”士兵道:“怕走火,只装药,没装丸儿。”胡说:“装一颗,赶紧的。”

“叮”的一声,药丸落入枪管里,那位胡将军似乎另有打算,就在他抬起火枪瞄准二位真人时,又在旁边询问传令的士兵。“你刚才说他们俩谁是神仙?”传令的害怕担责,连忙阻拦道:“将军,使不得使不得啊,会出人命的!”说罢,胡将军就把头扭过来笑着讲:“你不是说他们俩是神仙嘛,神仙还怕这玩意儿?”就这样,传令的哑口无言,胡便讲:“别啰嗦,他俩到底谁是神仙?”传令的回答:“两个都是。”

“两个都是?”

“是的,两个都是。”

这时,胡就扭了扭脖子,重新端起火枪说:“行,两个都是对吧,那我打左边那个!”

那时渡世在营寨内等候消息,晴天朗日的,突然就被一颗呼啸而过的弹丸打穿了胸口!众人惊呼,寻着枪响望去,原来是胡将军在百米之外的箭塔上开了一枪,渡世挨了一枪后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货摊上晒奄的一根白菜般慢慢的趴了下去。普世扶他起来,原来是伤了肺部,呼不了气。这个时候你猜普世怎么着?他调侃道:“师弟啊,你也算降了一辈子妖了吧,没想到今日被一颗小小的弹丸给打穿了,哈哈哈!”

渡世觉得难受,凶他道:“我没防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换作是你也好不到哪去!”渡世的伤来的快去的也快,一眨眼的功夫也就痊愈了。箭塔上的胡将军瞧见,默念道:看来误会他们了,要真是怪物变的,恐怕早翻桌子吃人了罢。于是对传令的讲。“这俩人没大问题可以放行,不过还得再打探一下。”说完便下了箭塔,走过去会了会两位真人。

见将军,众人行礼,只有普世不然,他将脸色黑下来,仿佛布满乌云,虽有些许怒气,却在渡世的劝说下竭力控制,于是不轻不重的说道:“将军以为凭你们这几百号人,几十杆破枪就能拦我们出城?”听这话,胡将军自然不爽,但顾虑伤人在先,所以假装客气道:“哪里哪里,末将一介武夫,行为处事蛮横惯了,刚才想着二位既然是得道高人,所以心胸宽阔,忍受些磕磕碰碰的小事也无大碍吧?”

普世甩了一下袖子说:“少废话,我要出城。”将军大笑道:“这里只有进城的百姓,没有出城的细作,外面是刀山火海,二位出去做甚?通敌,还是叛变?”

普世有些怒了,渡世将他拦下道。“师兄,换我试试吧。”于是拜见将军,恳切的讲道:“大人,实不相瞒,近闻玉门关失守,而我俩老母却在关内附近,老人家年事已高行动不便恐有不测,这才辞了道观前来接应,恳请将军看在贫道刚才挨了您一枪的份上,放我俩通行吧!”

这话恰到好处,正中胡将军心坎,他犹豫着要不把他们放了?然世事多变,此时发生的一件事却让他变了注意。

一位已通过验血的中年男人过关时东张西望略显慌张,仿佛刚从银库里偷了二两金子似的,就在他前脚刚踏入城门时,身后的一位老头交给他一件包袱,原来是验血时遗忘在桌子上了。这事儿被胡将军发现,便派兵将那人重新抓了回来。

将军打量着面前的中年人,完了问他。“叫什么名字?”那人拿着包袱,看似平静的回答道:“小民姓刘,在家排行老四,故叫刘老四。”将军又问,“包裹是你的?”刘老四赶紧回答道:“大人,贱民的第一次入城,被眼前气派的军容震慑,故忘了包袱只管往前走了!”

这一幕被普世和渡世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渡世对普世讲。“这家伙有鬼。”普世笑了,他说:“不急,看那姓胡的怎么解决。”

胡令人打开包裹,发现里面尽是些普通衣物,有女人穿的,小孩穿的和他自己穿的。看到这儿刘老四赶紧解释,他说自己家境贫寒,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胡没有搭话,而是将几件平凡的衣物拿在手里反复检查,完了平淡如水的讲道。

“你女人和孩子呢?”

面对将军这般盘问,刘老四脸色黑了一下,仿佛刚才掉进过冰窟窿,只见他当着众人解释。“大人啊,他们都走散了!”胡点头,暂且相信,然后拿出几件男人穿的衣服向刘老四做对比,完了说。“这些衣服并不合你的身,看来都不是你的。过关的人总会带上一些东西,而你只是匆匆捡了几件衣服打包携带,不过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罢了。”

胡讲完,便叫士兵将刘老四抓下去做嗅检,凑热闹的众人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罪,只有行过军打过仗的胡言沉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他猜的没错,这座巨大的梁城都或者朝不保夕。

在战场上这其实是一件常识,胡言沉的父亲在攻打南方的楚国时,会满山片野的抓捕那种携家带口的流民,将他们抓起来,扣押那些人的妻女和孩子,最后放走男人,同时威胁那些男人,以流民的身份逃亡下一座城池,十日后大军攻城,他们必须在当夜联合起来,想方设法干掉守卫打开城门,不然就会在第二天用投石机把他们妻儿的头颅送进去还给他们!

刘老四“哇~”的一声跪在地上,大喊:“招了,招了,我招了还不行嘛!”士兵将报告呈向胡,上面写着:军犬嗅刘后,浑身战栗,夹尾后退,此人若非妖物,也必与妖物接触。

胡叹了一口气,随后将报告丢到地上,完了对送检的人说:“此事并不简单,刘老四的确被妖精抓了又放,看来赤阴怪果真要攻打梁城了,刘也是个可怜人,先把他关起来吧。”

话说普世对胡言沉并无半点好感可言,但经过刚才那一幕,却在心底多了几分佩服,就在胡言沉询问渡世刚才同你们讲到哪儿时,普世说:“讲到回家救母。”谁料胡冷不丁的说:“没问你…”完了接着对旁边的渡世讲。“哦,就是说你们要出城咯?”普世受到了胡的冷漠,使得刚刚对他提升的好感再次跌入谷底,大师兄黑了脸,弄得旁边的渡世像一根火腿肠似的,夹在两片面包中间左右张望着,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半天,普世叫渡世讲下去,渡世就讲。“大人啊,我俩自幼修道,怎会叛变投妖,如今妖兵骄狂关内百姓寸草不生,时辰耽搁不得了!”胡不信,反驳道:“若真是回乡救母也罢了,可世事无常,谁知你俩口中的老母是人是妖?”

几人仍然僵持着,时间却依旧如流水般逝去,头顶的太阳从一颗璀璨的烈日,变成了山顶上的一道夕阳红。普世终于按耐不住,威逼利诱道:“放还是不放?”胡也是理直气壮:“不放!”

普世接着利诱:“敬你是条汉子,开个条件吧!”

胡说:“条件?区区一个道士,你还能搬座金山银山来?本将只想保下这座城池,除此之外荣华富贵也奈何不了我!”

普世明白了,他摸清了胡的底细,所以笑着将胡拉到耳边讲。“你不开条件也罢,我给你开个条件吧!”胡也是逗,他反将普世拉到耳边讲:“穷道士我告诉你,就算你是天王老子,许啥有啥也不放!”普世不磨叽了,他说:“这个条件你拒接不了!”胡断然不屑,质问普世。“我倒是好奇了,什么样的条件我不能拒绝,你尽管放声大胆的讲,讲出来让我听个明白?”

普世道:“送你一颗头颅,一颗你做梦都会心惊胆战,不寒而栗的头颅。”

胡说:“哦,是吗?那是谁的呢?”

普世说:“你的劲敌,赤阴大王!”

话完,胡言沉的脸色刷的一下青绿下来,仿佛刚从女人脖子上摘下来的一块翡翠,他的确被惊住了,甚至开始怀疑面前的普世究竟何方神圣,竟敢在此处夸下海口。这倒不是说他有多么害怕赤阴大王,却是那怪的确有些本事。胡言沉相信,他真是倒霉神上身,点儿背到了家,莫名其妙的背了黑锅,要是玉门关的守将没有被丞相张百秋换成自己,吃败仗的就是原守将王龁!

他开始回忆兵败的日子,那时士气低迷,每个夜晚天色昏暗又不见星月,营寨之中闷热潮湿而蚊虫繁多,所以疟疾横行非战斗减员严重,加之年年征战士兵哀怨极大,那时他意识到摆在面前的敌人不仅有赤阴大王的妖兵,还有恶劣的天气,难以应付的疾病和梦魇般萦绕的反战情绪。所以他下令将驻守在关外的大营一分为三,想要分散人群减小疾病威胁,紧接着下令玉门关的守军与关外的守军定期轮换,以做修整。两道命令下达后效果立竿见影,却也因此埋下了祸患。

就在士兵第二次轮换时,那夜凌晨一道亮晃晃的闪电劈开夜空,云层上似乎有巨石滚动般。那时赤阴怪霸占的回庭山顶,便是所有闪电汇聚之处。彼时山峰上,出现了一只红毛狮子,那便是赤阴怪,只见它脸带鬼面手握木杖,木杖有成人手臂粗细,而杖顶绑着一只羊头骨的在那儿跳舞施法,那时的赤阴怪身穿毝花棉衣,脚踏撼地皮鼓,一面吆喝念咒,一边舞骨招雷,嘴里喃喃脚底生风。自然轮回被他施了法,那些劈出的闪电汇聚头骨之时,赤阴怪就忽然的毛发直立,触雷一般的两眼发光嘴里冒烟儿,在喝下妖兵送来的一碗血水后朝着夜空喷出,那时营寨附近便下起了暴雨。

雷声大作的同时暴雨接踵而至,那些“滴滴答答”繁琐的声音使得刚换下来的将士难以入眠,而巡逻的夜兵也躲进帐篷避雨。中军帐里,雨水顺着门口流入,胡言沉浑浑噩噩的醒来后,叫人带着一把铁锹,自己则穿着一双便鞋走到营帐口,在点了一根小指头粗细的蜡烛后,叫人把门口的泥土垒高了一层,以防止雨水倒流进帐,他俩拿着锄头和铁锹弄了好一会儿,身上便被雨水浇了个透彻。弄完回营,带着倦意入睡时,刚才陪他鼓捣泥土的士兵却惨叫道。

“将军~是血!”

胡大惊,差人点火把查看,才知自个儿已经被血雨淋成了红人,仿佛刚从染缸里爬出来似的。打着火把出去时,才明白天上哪里是下的什么雨水,分明瓢泼的血水!

血水哗啦啦的下着,已经把驻地里所有的营帐染成了大红灯笼,胡言沉心想完了,这哪里是军营,分明是个大染坊!驻地顿时炸了锅,将士们被来历不明的妖兵打的措手不及,只见每一滴血雨里都爬出一只毛脸妖怪,一个接一个的,数量远多于营寨守军!胡言沉叫所有人紧急备战,然而仅存的三个火药库早就被血雨淋湿,现场没有一枝能够击发的火枪,曾经的战场利器现在反倒成了累赘,甚至还不如一把大刀好使!

那时的妖兵风头正胜,它们在背上插着一面小旗,上面写着“鬼”字,鸡飞狗跳的仿佛打了鸡血一般,也就用了眨眼的功夫,便把魂飞魄散的将士们杀的片甲不留。

想到这儿,胡言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自己的灵魂仍旧在那天的浩劫中逗留,自己的士兵成了没头的苍蝇,抱头鼠窜的惨象至今历历在目。而现在听闻普世夸下海口,胡言沉也只是简简单单的提醒他,赤阴怪可不是平常的小妖怪,那厮可是魔头!这句话讲出去以后,普世却这样问他。

“贫道明白,若贫道拿下赤阴怪的妖首,将军可否放行?”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道士,胡言沉突然声嘶力竭起来,他仿佛是吃了大把牛角椒,一副辣得到处找水喝的样子,咬着愤怒和屈辱的牙齿,大声告诫普世。

“赤阴怪可以趁着夜色,拿金钵将妖兵吸入变为污水化成血雨降落。回庭山高又是聚阴之地,在那儿施法能将血雨下满我们的驻地,我们败得有多惨你知道吗?就你们这俩个穷道士,能比那十万军队还厉害?”

普世渡世笑了,胡却异常愤怒,问他们。“笑什么?”普世说:“原来胡将军被一只小小的妖怪吓破了胆啊!”胡懵了,顿时语塞,仿佛喉咙里堵着一块鹅卵石,想反驳却在半天的时间里吐不出一个字,只能傻子似的连连发出“这~这……”的声音。

普世安慰了他几句话,完了问胡有没有胆量和自己走一趟,亲自去回庭山拿一拿赤阴怪的妖首。那时的胡言沉不得已将生死看淡,他就算在这儿窝着也难逃一死,所以他想瞧一瞧普世到底搞什么幺蛾子。就这样,胡言沉说:“既然二位毛头道士都能视死如归,那我这个败军之将还何惧之有?二位叫我去就同去罢!”说完普世又问他。“将军若不放心,可带上几名护卫。”胡摆了摆手说:“罢了,在赤阴怪面前,带多少人都是白给。”

既然讲好,胡言沉便沐浴更衣,穿了军装佩戴大刀与火枪后,便跟随普世渡世出城去了,这一去刀山火海,胡言沉想,就算是死,也得死的体体面面。而出行前还有段小插曲,那时普世见到火枪便问胡言沉。“火枪口的下面,为何要固定一根刺刀?”胡说:“一看你就没打过仗,火枪击发前,得先装炸药再放弹丸,过程很麻烦,固定一根刺刀以备不时之需。”说完了,普世就叫胡言沉把火枪拿来让自己瞧瞧,胡言沉交给他时提醒说:“里面装了弹,小心点。”普世不听劝,朝着天空开了一枪,完了说:“嗯!后坐力不小,不过这枪还可以有另外一种用法。”说完便将火枪拿在手里,朝着回庭山相反的方向掷了出去。

结语

云翔镇下雨了,滴滴答答的,把老周心爱的旗子淋湿,梧桐老人今天的故事讲完了,他捋着长长的白胡子将木桌上最后一碗茶水饮干,这表示茶水喝完了我也该收工了,接着作手向众人道别。茶馆的老周想留他下来歇息一会儿,然而老人谢绝了他的好意,村民们也是尽力挽留,可老人还是走了。老人虽然走了,但狮驼岭的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乡亲们询问老人,明天还来讲故事吗?风雨中的梧桐老人说:“最近可能会耽搁一段时间,大家不要等我,好好耕种吧。”说完便消失在茫茫烟雨中。

老周收回门外的旗子,接着将一把雨伞借给铁蛋,铁蛋谢过他,最后打着雨伞背着竹篓上学去了。

作者的话:我不是一个喜欢煽情或者抱怨的人,但是关于写作,我只想说,也许我依旧会坚持下去,但已经不再狂热,我有许多事情需要去做,我的工作很艰苦,是一个工地上的施工员,我们经常加班,没日没夜打混凝土,整天风吹日晒,夏天晒得后颈发痒,然后干疤脱皮,衣服被汗水淋湿又会干掉,脸上的汗水太多,眉毛根本拦不住,就会流进眼睛里,有时候还会流到嘴巴,那个时候我舔了一下,汗水是淡的一点也不咸,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后面想了一下可能是汗水流得太多,缺少盐分了吧。记忆最深的永远是夏天和冬天,夏天我们会喝很多水,不停的喝,喝那么多水却不会撒尿,因为水分已经靠汗水排出来了。冬天的时候,天气很冷,刮着寒风我们在放线抄标高,工地很大,我们每天都得来回跑,或者背着不算太重的仪器来回上下楼,然后每天至少两万步,三万多步也经常有,回家只想躺着不动,冷的时候扭不动水准仪紧脚杆的螺丝,有时会下雪,其实不下雪也很冷,手指头冻麻了,调不动焦距,弹不动墨线,手机屏幕上的雪融化成水,触屏不好用,但是时间很紧,工人都等着你的标高和距离,我不会心算,只能打开手机图纸,然后用计算器,396.5 为混凝土完成面,向下 20 厘米的混凝土,再减掉碎石层 20 厘米,平土标高 396.1,然后算污水管道总长 150 米,放坡千分之六,起点到站脚的位置用 50 卷尺去拉,然后算管道埋到这里能不能通过路面,不能简单的算,我们还得把管道的直径,管道表皮的厚度,垫层,以及管道可能的上浮算进去,列公式,打草稿,在风雨雪或者烈日下计算,不能太久,挖机在等,工人马上也要来,人手永远不够,算出来了,管道过不了,怎么办?重新拉距离,放线,调整管道放坡率和距离,看图纸,计算污水管道会不会和雨水管道打架,打架就是两条管道像深海潜艇那样撞在一起,算好了,能过路面,但是和雨水管道打架,那么全部重来,计算污水管,修改雨水管线路,之后牵一发动全身,全部重新计算都很有可能,不能简单的计算,得现场考察地形,管道能不能从这里走,有的能有的不能,最后能不能顺利通往市政,怎么通最划算,要是做了返工活,或者南辕北辙的活,后果很严重。一切弄好了,开始抄标高,到处跑,看塔尺,取后视,算镜子高程,再反算成工人简单易懂的,这里一米标高,那里向下几十几十,那里向上几十几十,说太难他们听不懂,也容易造成误会,当然工人有工人自己的技术,他们有自己干活的手艺和技巧,工地上的工种很多,有许多工种需要技术。图纸不是万能的锦囊,打开就能用,得结合现场实际来施工,有的只有做到那里才知道,图纸有错误很正常,倒不是图纸全是错的,而是说没有谁能一开始就能把所有东西设计好,出错难免,不过大体是对的。 全年无假无休,这是真的,很多人以为只要下雨我们就会休息,其实不是,下雨我们会顶着雨去干,除非雨下得特别大,我记得有一次五一劳动节,有一个给我们做广告的人说,他们很不容易,同行们都已经放假,而他还在加班,这个五一只能休息一天,当时听见他的话我觉得他过的比我好,那时我们都知道不会放假,一天假都没有,而他还有一天,晚上我们加班,忙了累了,公司就说今天过节,晚上聚餐,其实聚餐比加班还要累,领导心意是好的,想着不能加班就把我们带出去吃顿好的,然后忙了累了一整天,中午都不带休息一下的,晚上加完班去吃饭,怎么吃?累,只想回家休息还要吃饭敬酒说好话,一个二个喝的伶仃大嘴完了第二天还要早些起来打混凝土,甚至晚上聚餐还要分批次,晚上不是打混凝土挖基坑吗?得有施工员管着放线抄标高记车数,先去一批人吃饭喝酒,吃完了那一批人重新撤回工地换第二批人去吃饭喝酒,就是这种,聚餐反而是个累赘,增加我们的疲劳度。基础大的时候混凝土可以连续不断浇筑三天三夜,那些工人都不怎么休息,一场混凝土打下来几乎成了僵尸,跟快死的人一样,我们比那种工人好,晚上轮班守,管安全控标高还有签字。 我看过一个视频,上面是一个工地的标语,标语写的什么我现在还记得:白天不停干,晚上挑灯干,小雨正常干,大雨拼命干,地球不爆炸,我们不放假,宇宙不重启,我们不休息。然后施工真就是这样。还有一件真事,我们工地一个施工员拿着公司的钱找广告公司做标语,上面写着努力奋战 100 天,开开心心过大年,一个月后老板问他,标语的事你在负责?那施工员说是的,然后老板笑了,他说一个月以前奋战一百天,现在还是一百天?后来那一年我们一直干到大年三十那天早上才放假,而我有一个师傅曾经还在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打混凝土,外面在放烟花,他们还在工地里面灰头土脸的打混凝土,很多事情就不写了,现在的社会,能拼搏出一份温饱都已经用尽了全力和努力了,每个人都不容易,没有谁活的轻松,我这些都算不上什么,富二代是少数,其实富二代也有许多我们看不到的艰辛,中国这几年发展太快了,每个人都在往前冲,就是这样。 写作的时间真的是挤出来的,我经常在晚上 11 点左右开始写,因为忙,然后写两三个小时,时间轻而易举就到了凌晨一两点,写了这么久却出不了两千字,可能还没这么多,估计每天晚上出一千字是平均水平,16 年开始写作我的水平很差,小学生水平,一直坚持一直写,我不喜欢看网络小说,玄幻小说,我喜欢看三国演义,西游记,余华的活着,看的书不多,所以我写的也很烂,我喜欢改,或者叫后期润色,我改了很多,也改废了很多,以前写的太烂了,改着改着就废了,其实现在也好不到哪去,改废了就丢掉或者留一下看能不能当素材。反正就咬文嚼字的那种感觉,一个字一个字的写,一个字一个字的抠,然后还写的很烂,就是这样。晚上写完了基本一两点,第二天还要起床上班,晚上写久了脑子会很烫,真的是烫,发高烧那种,然后就睡不着,怎么睡都睡不着,心急,想着马上还要上班,更急,急了就更睡不着,几年下来掉头发严重,发际线越来越高,怕了,还没耍过朋友呢就快秃头了,前景堪忧,而且本人长的还丑,还有点儿黑,以前笑一个朋友长的黑,叫他黑娃儿,现在我比他还黑,他叫我黑娃儿。 写的很慢,水平只是那样,坚持了,拼搏了,狮驼岭从 17 年开始写,两年了才出了这么点字,其实算上废弃掉的,反复修改的,以及 1.0 版本,1.5 版本 2.0 版本 2.7 版本或者 3.0 版本,把那些乱七八糟的都算上,保底五六十万字没问题,但那些内容太差,不能看,看了反而不好,精修,润色,反复修改反复琢磨,然而功底太差,没天赋,所以再怎么改,质量内容还是太差,字数还越来越少。 现在开始后悔了,要是把以前写小说那股拼劲拿来考证,考二级建造师,或者更厉害的一级注册建造师,就是一建,那我早就过了,拿着含金量极高的资格证书,在建设公司谋个比较好的管理层当,自己也不用那么辛苦,工资还高福利也好,賺的远比稿费多,虽然到现在,从 16 年至今我就没在写作方面賺过一毛钱。我也没指望赚钱,不然的话,假如我指望写作能赚钱,我还那么拼命工作干嘛?专职写小说呗,我没有,写小说压力很大,知道的人都觉得我不开窍,异想天开,还梦想?你没睡醒吧!家长肯定反对,他们叫我好好工作,虽然我一直都在好好工作,拼命工作,但是有其它歪门邪道的想法就是不允许,就当着家人的面数落你,公司知道了也是这样,他们教育你,懂事一点,现实一点,搞得我不现实似的。想想也没什么意思,繁琐的工作和投入的写作带来太多痛苦,没必要坚持了,为了这些我丢掉了所有快乐和自由,没去外面看过,整年整年呆在围成圈的工地里,那感觉就像坐牢,四周都是高墙,一直在里面没日没夜的劳作。没耍过女朋友,工作忙,没时间,晚上班也没时间,没有假期和休息,一天也没有怎么耍朋友?晚上还要写作,更没有时间,兄弟哥们上班我上班,兄弟哥们放假我上班,兄弟朋友加班我加班,他们下班抱怨了,我还在加班,我们加班都不叫加班,工地的人从不讲加班,大家都认为没加班啊?谁加班了?通宵打混凝土算加班吗?不算哈,那叫正常上班时间,没人觉得那是加班,谁要是喊一声,这是加班,我要谋求相应的利益,大家直接把你当傻子看。这种情况怎么交女朋友?没时间啊,真没时间,交女朋友不得花时间陪伴啊?我生病了请个假,工地人手不够,叫我快点来,搞得我在装病似的,这类例子太多了,大脚趾头指甲盖在工地上弄翻了盖了,下午上了点药,我知道工地人手不够上了点药又回去了,不能走路,就干点轻松的活,慢了还被骂,真就是这样,气氛非常不好,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是坏人吗?不是,因为他们都跟我一样,谁家里或者自己没点事?他们都瞒着,压着,抛弃所有的东西在工作,在赚钱,想要把工期赶上,质量做好,真就是这样,我被他们影响了,也就这样,受伤很正常,一个库管被钉子扎穿了脚,他叫人拿鞋子使劲拍出瘀血,打了个针,回来一瘸一拐的上班。这例子太多了,大家都很拼,但是没加班费,没补偿,更没人要,我们都觉得没必要,行情不好,建筑利润波动很大,老板也得养活我们,老板没有看上去的容易,这些小事何必呢,别矫情。 现在好了,我看到了出路,写作是没有出路的,只有考证,先考二建,再考一建,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工资也就高了,而且属于技术性人才,走哪都吃香,都有工作,都有高待遇,这里干的不顺心,不怕,我是一级建造师,而且有行业最重要的现场施工技术,这里干的不顺心,看老板不顺眼,今天走,明天就能有工作,而且待遇还高,这属于技术性和知识性投资,无任何风险还高回报,工作还相对的轻松一点儿,年纪一过三十岁,轻松当项目经理。现在看开了,就突然觉得写作这东西怎么说呢,感觉写不动了,有点儿写不下去了,没以前的那股冲劲,我只想说,也许我依旧会坚持下去,但已经不再狂热,我有许多事情需要去做,我每天需要看书,备考二建,没什么时间,也不太想继续把狮驼岭写下去,等了过了二建,再学两年考两年一建,一建可能得花三四年的时间才能过,那个不好考,有点儿难。等把这些东西都弄好了再来写,那时可能三十好几了,但是没办法,生存才是当务之急,写作就那样吧,的确有时间了,或者想写的发慌了,就来写上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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