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青春的沼泽地(三)

                如意酒店

阮小白成功应聘于如意大酒店。

这是一家集客房,餐饮,为一体的商务大酒店。虽不是星级,也是堪比星级的大酒店了。在c城琳琅满目,富丽堂皇的服务业中,也算是首屈一指。

因为阮小白的形象实在好,主管把她安排在前台接待。但阮小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坚持到了餐饮部。想从一个服务员做起。总经理叫李芬,是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女孩,干这一行已有十年。从一个小小的服务员做到这一步,本身就是一个传奇,并且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出身,时不时地用她来激励新员工。如今的她举手投足早已是一个专业的白领。高高盘起的发簪,一身职业套装更显高贵大方,干练。她看到阮小白就好像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发亮的眼睛,对新生活和未来的向往与热情。心中了然一笑。这里的工资比一般酒店高一点,所以阮小白的工资是一千元。在2005年,也算是不低的了,试用期一周。

阮小白被分到了楼上包厢。一名服务员负责两个包厢的上菜,送酒,添酒精等琐碎。大酒店分工明确,传菜生把菜端到楼上,小白接过来送到包厢。不必楼上楼下的跑,并且传菜生都是男孩,大家都很乐意照顾。送酒的时候,要帮客人打开瓶盖,啤酒盖属于自己,一个月下来,也有几十元的收入。

第一天,阮小白居然打不开啤酒盖,把启子换来换去,不知怎么下手,客人是一对三十多岁的男女,大概是公务员。素质良好的看着她的窘样,忍不住笑了。男人接过来说,“我们自己来,你是新来的?”

“是的。阮小白老老实实回答,不好意思。”

“没关系。”女的笑着说。阮小白说了声“谢谢!”赶紧溜了出去。忍不住吐了吐舌头。才松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到领班王凤朝她走过来。王凤是典型的江南美女。杨柳细腰,走路袅袅婷婷,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看人的时候有些儿不屑的轻蔑。阮小白立马抬头挺胸站好。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啤酒盖,我打不开。”阮小白确认她看到了自己刚才的表情,只得实话实说,尽管这很丢人。

果然王凤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她:“有没有搞错?啤酒瓶你都打不开!又嗤之以鼻地睇着她说,看着倒是一副聪明样,没喝过也没见过吗?”待要再说,刚好有客人上楼来,便瞪了她一眼,说了句,“仔细些!”便扭着屁股走过去迎了客人进了包厢。阮小白禁不住撇了撇嘴。

传菜生是几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子。都是眉清目秀的模样。对阮小白比较客气而友好。不知怎么地,那些个女同事对她都有一种疏离感。只有一个叫巧云的小巧玲珑的女孩对她照顾有加,热情友好。两人也很快混得n熟。巧云一张娃娃脸,酒窝若隐若现,特别的俏皮可爱。那些个男生似乎都特别喜欢巧云,总爱和她说话开玩笑。

巧云看到这一幕,远远地跑过来。小声问,“怎么,骂你了?切!不用理他,灭绝师太。”

“呵,阮小白忍不住被她逗笑了,这是你起的外号?”

巧云也笑着说,“对,我们背地里都这么叫。”阮小白拍拍她的肩,感激的说,“我没事,谢谢你哦!”

“不客气,呵呵,刚出校门?”她们一起站在包厢门口。

“嗯!”

“看你就是,那么斯文,我开始因为你是大学生兼职的呢?她手一指另外一个包厢门口的女孩,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那两个就是,好像是什么舞蹈学校的。每天上四个小时班。”

“哦!阮小白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蛮辛苦的。”

“谁说不是呢!不过她们也不太和我们讲话的。你也不用在意她们”巧云小声给她介绍着一些情况。客人喊买单,两人急忙迎了出去。

每天有两名服务员轮流值班。等客人全部走光了,才可以下班。这天,阮小白通过了试用期,又刚好值班,九点半才下班。在更衣室换上自己的衣服,走出酒店大门一眼看到站在马路对面的林莫,正在向她招手。此时,正是夜生活刚刚开始,霓虹闪烁,一片流光溢彩。离开了空调间,外面的热气铺面而来。

两人并排往回走。

“今天感觉如何?”林莫问。

“还行,基本上都已经熟悉了。你上了一天班也累了,不用再来接我,这几天,我已经熟悉了路。”阮小白看了一眼穿着白色背心的林莫,估计刚洗完澡。

“我乐意,你一个人我不放心。闷了一天,出来走走也好。何况还有美女作陪。”

“就你嘴贫!”两人都笑起来。路灯下,阮小白脸色如玉,嫣红的嘴唇绽放着一个温软的笑容。林莫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本来想好表白的话语一句也想不起来。

阮小白却明显的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到林莫古怪的神情。突然,她挺住了脚步,看着前面的一个骑着自行车穿过马路的人,脱口而出道,“苏飞,那不是苏飞吗?”林莫回过神,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好像真的是苏飞,但是他走远了,毕竟是晚上,看不清楚。顺口说,“可能是吧,没看清楚,大概去找蓝小染了吧!”

“什么?什么染?”阮小白看了看林莫喃喃自语地样子。一副无精打采象突然间受了沉重打击似地。不由奇怪的问,“你怎么了?”林莫抬起头。又满血复活地嘻嘻笑道,“没什么,我能怎么,你说那个苏飞的女朋友是吧,蓝小染。”

阮小白笑道,“我还是习惯你这个样子,你以后能别再装深沉了吗?很吓人的知道不?”林莫哈哈大笑。心里想也许自己太操之过急了,毕竟刚刚才过了几天,万一小白不答应,见面也不会这么自然了。他庆幸自己没有说出口。

如果你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早一天说出口,只是让自己早一天难堪而已。但此时的林莫却没有这样认为。他只是觉得时间不对而已。

“蓝小染,她做什么工作?”阮小白好奇的问。

“那个女魔头,能做什么?酒吧里。”

酒吧,这个名词对于阮小白来说,既陌生又遥远,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在另一个星球上,只出现在书中电影上。而且那是一个凌乱而负面的贬义词。打架斗殴色诱吸毒等等,所有她能想象到的不好的一切,似乎都是在酒吧发生。

“她怎么会在酒吧里,苏飞怎么会允许她在那里?”阮小白是真的吃惊了,她发现她并没有象自己以为的那样了解他们。

林莫轻轻笑了,“他们?其实我们也不了解他们的关系,从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绝对的青梅竹马,命中注定的一对。他们经常吵架,吵的惊天动地,但过后他们还是会若无其事的在一起。谁知道呢?”

阮小白点点头,越来越好奇蓝小染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刚进屋,小叶就大喊,“小白,快来吃西瓜,专等你呢!”

“好啊你们!,我买的西瓜,你们已经吃了一个,还说专等我们。”林莫说着,大步走了过去。大家都围坐在桌子旁,一桌瓜皮,个个都笑嘻嘻的看着他,似乎专门在等着他发飙。

齐晖说,“小白,我们大家可都沾了你的光啊!”

“是,是是!众人齐声附和,要让林莫出血,可真不容易。”

“行了吧,你们,吃着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阮小白早被白雪和香翠拉着坐在那里吃起了西瓜。一边装作没听见他们的调侃。她注意到苏飞不在,心想他还没有回来。看着大家吃的差不多了,便把剩下的一半用塑料筐罩着,放在一边。一边不经意地说,这个给苏飞留着吧,他怎么不在?

“他负荆请罪去了。小菜抢着回答,这次闹大了,这么多天不过来,不是蓝小染的风格啊!”

宋超敲了下小菜的头,“就知道瞎说,小染回老家了,她奶奶病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挺过来呢!”

原来如此!几人附和。大家又说了会话,天色已晚,便也都去睡了。

阮小白洗了澡躺在床上,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许久也不见苏飞回来。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突然听见外面一声沉闷的雷声,接着雨点就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小白一轱辘爬起来,跑到阳台上收衣服,回到客厅刚好看到苏飞拍打着衣服走进门。看见小白抱着一摞衣服站在那里,笑着说,“幸好跑得快。”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小白也笑了,“可不是!对了,那儿给你留了西瓜呢!”说着朝桌子上点了点头。

“是嘛?小白,是你留的吧!他们这一群没心没肺的家伙。苏飞走过去坐在桌旁,拿刀切开来,我刚好口渴的很。你也过来吃一块。”

小白把衣服放在凳子上整理着,抬头说,“我不吃了,刚刚吃了很多呢!”

苏飞回头看看那边的卧室,叹了一口气,“也就你想着给他们收衣服,这么大雨,还个个睡的死猪似地。让他们自己整理好了,你来坐下,我们聊聊天。”

小白感觉苏飞似乎很兴奋,不由走过去,好奇的问,“什么事这么高兴?”待走到他对面坐下,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皱眉说,“你喝酒了?和谁这么晚?”

苏飞“嘿嘿”笑道,“这顿酒喝的值,接了一个大工程,和这个档期有点冲突。但还可以应付。”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小白衷心的替他们高兴。虽然她了解的不是很多,但也知道,象他们这样没有名气的小小装修队,要想接到工程,哪怕是小工程,也是不容易的。

只听苏飞又说,“只是可惜更忙了,要分两个班,也不知道奶奶的病能不能好转?”小白没想到苏飞主动说起这事,怔了怔问,

“是,听说小染的奶奶病了,你开始没有陪她回去。”

“我走不开,他们几个的活,就宋超和王强,林莫又刚回来。我哪里放心,这个老板查的严,做的不合格,下面的工程就别想做了。”

“哦!”阮小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小染是她奶奶一手带大的,她父母离婚后,各自都有家庭,谁都不管她。她性格偏激又倔强。从小她就是大人眼中的坏孩子,拉帮结对混社会。其实,她的心非常善良而脆弱。她那样做,只是要保护自己而已。小时候,我爸酗酒,我妈走了再没回来。我常常饿肚子,小染不管在外面玩得多疯,都不会忘记给我送吃的。可以说,我也是吃着奶奶做的饭长大的。我比她小两岁,那时候,我并不明白,她每天都在外面做什么!”

苏飞说完一阵沉默。小白也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苏飞看了她一眼,问道,“突然给你讲这些,很奇怪吗?”

“不,小白摇摇头,我在想,你们是真正的青梅竹马,相依为命,私定终身!”

“呵,苏飞听到她郑重的语气,不由笑了,从你口里说出的话就是不一样。”

“其实——苏飞顿了顿,想要解释什么,但是又有什么要解释的呢!告诉她,他和小染现在其实没有关系,谁会相信呢?他们天天住在一起。就算现在没有,等有一天他可以给小染一个家的时候,他们终久是要在一起的,这是永远不会更改的结局。那么他还又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呢。”小白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等着他说下去。他却突然站起来说,“不早了,赶紧睡吧,明天早上我去买早点,你多睡会!”说完不等小白答话,便一步两个台阶的上楼去了。

小白一个人怔怔地坐着,半晌,方才关灯回房睡觉。

这天一上班,巧云就红着脸把她拉到一边。小声对她说,“有个男孩对她表白了。”

“真的?阮小白看着她光洁的脸庞,惊喜地问,你怎么说?答应了吗?是哪一个?干什么的?”

“嘘——你小声点,我哪里就答应了呢,我又不喜欢他。”

“切,那你兴奋个什么劲?害我白替你高兴一场。”阮小白好笑的看着她。

巧云自鸣得意地说,“这你就不懂了吧,有人追求就是好事,说明我很有魅力嘛!呵呵。”

“瞧你那傻样,还说不喜欢,到底是哪一个?是我们酒店里的吗?”

“张伟。”

“不错啊!你怎么看不上?”阮小白看着远处的几个正在打扫卫生的男孩,其中一个男孩不时的朝她们看过来,正是张伟。看到小白看他,居然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一看就胸无大志,我有我的理想和追求的好不好?”

小白好奇的问,“你的理想是什么?”巧云刚要回答,有客人进来了。两人急忙打住话题,各自忙活。

一桌客人走了,阮小白正在收拾桌子,巧云突然跑过来,附在她耳边说,“我的理想就是找一个有理想的男朋友,和他一起奋斗创业。”

说完,不等小白答话,就又飞快的跑到她的岗位上去了。

小白看着她的背影,心想还真小瞧了这丫头。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处于什么样的处境?只要和理想有关,你的人生就会焕发出异样的光彩。

中午下班,照例有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阮小白每天都利用这个时间帮他们收拾房间。顺便休息会。今天,巧云非要跟她一起回去。说宿舍人多,想和她说说话。也想见识一下,她说的那个大家庭,顺便参观她的住处。

阮小白有些犹豫,带个美女回去,他们应该高兴吧!只是不知道巧云看到她住在一群男孩子中间,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但巧云早已把她当成了最好的朋友,她当然也是。朋友之间应该坦然相处不是吗?阮小白耸耸肩,该怎样就怎样吧!

夏日午后,阳光炙热。两人共撑一把伞,说笑着一路走去。巧云突然问,“那个来接你下班的是你男朋友?”

“不是,是哥们!”阮小白急忙说。

“还哥们呢,你瞧他看你的眼神”巧云撇撇嘴。

“真不是,我有必要骗你吗!”

“你对他真的没意思?”巧云盯着她的眼睛问。

“哎呀,真没有,真没有!”

二十分钟的路程。两人到家,果然静悄悄地没有人。他们早上起床后,匆匆去上工,房间凌乱不堪,但已经没有脏衣服,臭袜子了。阮小白让巧云坐了,给她倒了一杯水。自己收拾起房间来。巧云哪里坐的住,东走走,西看看。一脸兴奋好奇。

“小白,这是不是你的房间?”巧云大声喊她。

小白收拾好走了过去,“是的,我们在这躺会吧!”

“他们在哪里呢?”

“在楼上干活。”

“哇!小白,这是你看的书吗?酒店管理哎,巧云拿起她床头的书,惊叹地说,我一看,你就和我们不一样,果然有深度。这书你也能看懂?”

“呵呵,你真是——我就随便看看。”小白翻了翻书,准备躺下。

“哎哎,别睡了,带我到楼上看看呗,反正又睡不着。”

“看什么?你这个大美女一去,他们还干得下去活吗?”阮小白揶揄地说。

“帅哥又不是你独有资源,分给我些不行。”巧云翻了个白眼。

“好,好好,带你去,小心被哪个帅哥拐走了,可别怪我。”阮小白无奈的起身,带她上了楼。

他们干活的时候,阮小白一次也没有上去过,正不知他们在哪个房间,小菜和小叶首先看到了她们。

“嗨!小白,我们在这里。”

小白和巧云走过去,看到他们俩站在高凳上,头发上都是白色的涂料。

“小白,你带个美女回来,也不打个招呼,我们好歹注意下形象。”小叶不满的说,又看向巧云,“美女你好!不好意思了。”

“就你多嘴,你这形象,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小菜接口说,美女,见笑了!”

“这是小菜小叶,一对形影不离的冤家。”小白小声介绍着。

“呵呵,你们好!”巧云觉得小菜小叶真是滑稽的可笑。

齐晖许勇,林莫和苏飞都走了过来。

“小白,你今天终于现身了,我们上班时,房间里乱糟糟的,下班回来就变得干净整齐。真因为是田螺姑娘来过了。”许勇打趣的说。

小白笑着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事兼好友尹巧云。巧云,这些都是我的哥们,苏飞,林莫,齐晖齐勇——哎,那两对呢?”

“他们有点事出去了。”林莫走过来说。

“你是林莫,我见过你,你总是站在马路对面的路灯下等小白。我还是第一次把你看清楚呢!”巧云走到林莫面前,指着他说。

“哦!是吗?林莫戏谑的看着她。是不是感觉我更帅了呢?”

“得了吧你,齐晖打了他一拳,巧云你说,我们谁更帅?”

“嗯,这个嘛?巧云打量了他一眼,还是林莫帅!”

众人都笑起来。

“太伤自尊了。”齐晖故意失落叹气。

“哪里哪里?你们都很帅。”巧云赶紧亡羊补牢。

苏飞看看小白说,“天气太热,你中午就不用回来了。”

小白扭头看他,仿佛要把他看穿,苏飞忍不住别过头,只听小白低低的说,“我乐意!”

“小白,你还是带巧云下楼吧,你们还能睡会。”林莫突然对她说。

“好的,那我们就走了。”小白牵起巧云的胳膊。

“美女,下次再来。”

“一定,一定!”巧云摆了摆手,和小白一起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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