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

古人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但是,芝17岁那年,却动了自杀的念头。

那一年,芝读高三。高考的脚步越来越逼近,芝烦躁的心郁闷到了极点,老觉得自己得了抑郁症,控制不住想自杀。

芝上网查了将近100种的死法,有跳楼,有摸电,有放煤气,有割脉,有撞车,有药物……芝是个非常惧怕疼痛的人,看到锋利的刀具就会惊悚半天,看到一滴鲜血也会马上晕过去,所以,先让身体经历痛楚的方法她不敢选择,她觉得对肉体的折磨比死更难受。

一切都按预想中进行,爸爸和妈妈晚饭后出去散步,芝将事先准备的整瓶安眠药,仰头全吞了下去,然后,穿上最喜欢的粉红色裙子,接着认认真真地洗把脸,干干净净地躺在床上,慢慢地闭上眼睛。

芝很满意这个死法,觉得这样的过程就是享受,无痛无血,安安静静。更让芝觉得快乐的是,这种不用向亲人告别的死法,免除了哭哭啼啼的挽留,避免了另一种痛楚,那是精神上的折磨。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一个梦想在自由地飞翔!”迷迷糊糊中,芝被手机来电震醒过来。妈妈的手机落在家里了,来电显示是“妈妈”,芝的外婆,86岁,最疼爱芝的老人。

芝很担心外婆,不由得拿起了手机。可是,头痛头昏得像要爆炸了,芝软绵绵的,不记得跟外婆说了什么,也忘了后来发生了什么。

两天后,芝苏醒过来时,爸爸、妈妈分别坐在自己的左右边。爸爸头发凌乱,满脸胡须茬,妈妈两眼红肿,脸色惨白。两位至亲,仅仅相隔两天,却好像突然苍老了几年。

瞬间,芝鄱然醒悟,明白了自己不是独立的单个,自己生命的丝络和爸妈是纠缠一起,千丝万缕,密不可分,如果生硬抽出其中一根丝,对另两个人就是撕心裂肺的痛。

外婆很快过来了,她用黝黑、粗糙、干枯的双手反复地轻轻地抚摸芝的头发,爱怜地说:头发真软,真香,真舒服。

在耄耋老人面前,芝愧疚到极点,感到摘胆剜心的痛楚,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无聊、很无耻,简直罪不可赦。

一个月后,芝在外婆的目送下,走进了考场。外婆咧着瘪瘪的嘴说:爸爸妈妈只是中专生,我家芝芝就考个大专吧,高级超越啦。芝芝被逗乐了,外婆不知,凭芝一贯的成绩,轻松考个一本完全没问题。

芝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前三天,外婆安详地离开了。外婆一定预知了结果,才放心走的,芝想,这个结果,不仅仅是高考的分数,更是健康活着的分数。

现在,芝在一家银行担任中层,小日子丰润。周末,一家人常到乡下老家种菜采花,节假日也常外出旅游,口号还豪气万丈得让人红了眼:用脚步丈量地球,用手机定格美丽。

一次,三个朋友家庭聚餐,大家兴趣高涨时纷纷自黑,说起孩提时的童真,青春期的叛逆,年少强装愁模样,这些真实的糗事让大家放松开怀大笑。

此景此情,追抚往事,芝深有感触,一五一十将高考那年的自杀经历缓缓道出,并唏嘘着:从那以后,哪怕再大的难,再大的痛,再高的坎,我也不敢死了,因为每个人都不是孤独的个体,都和家人,和朋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唇齿相依。”

人生,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我们要健康地活着,为自己也为了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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