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日晚,一些消息开始在学校QQ群里传播。
最初是要求DM一号楼的同学在寝室静默,然后消息不断传来,情况愈来愈严重,最后是命令全校学生静默。
我起初以为是一件小事,或者只是密接,毕竟之前也有过类似情况,只是隔离了一些次密接而已。
但是后来的情况远超乎我的想象,得到的小道消息是说DM一号楼有一个女生寝室集体发烧了。
28日当天正值省内学生的开学,迎新活动进行得如火如荼。
我白天外出时,看到了各式的帐篷、忙碌的志愿者和许多赶路的新生。
我原本预备着在这周四去上书法课,这周日去图书馆看书,但是一切都变了。
当晚,我们在寝室里惶恐不安,寝室楼的大门紧锁。
救护车和大巴车从窗口经过,它们驶向DM一号楼,它们的任务是转运整栋楼的学生。
那栋楼里住着我们学院的女生,她们在凌晨被通知即将转运,每个人都在收拾行李,穿上了白色的防护服。
我们的辅导员,在班级群里对我们说了许多,安慰我们,鼓励我们。
转运从深夜就开始了,一直进行到第二天下午。
许多人被运到了MC区的方舱,而我们班的女生在第二天傍晚被运到了隔离酒店,她们等了一昼夜。
从我们寝室楼道的窗户可以望到DM一号楼。白色的行伍不断从楼里走出,挤满了楼前的广场,等待着登上大巴车。
29日的早间的新闻,证实了我们的猜想。BD市LC区发现六名核酸初筛阳性人员,正是她们寝室六个人。
29日开始,我们进入封寝的第一天,每个人都被限制在寝室中。
我从我同学那拿到了一个摄影机,我俩是戴着口罩在厕所里碰头的。
我将摄影机对准窗外,拍摄那些焦急等待着的隔离人员,打算做一个疫情中的纪录。
她们或蹲在地上,或坐在台阶上,看到了我的摄像头,冲着我挥了挥手,神情也由倦怠变成了振奋。
我们待在寝室里无所事事,只能无聊地耍着手机,看着纷至沓来的各种消息。
HB大学的微博超话里聚集了惊慌无措的学生们,哭诉着自己的不幸。
早上,我打开寝室门,发现外面摆放着六个人的早点,里面有肉饼、鸡蛋和豆浆。
中午的饭菜很寻常,但也是送上门的。而晚餐却需要每个寝室派一个人去取,并且直到晚上九点才拿到,那时我们已经饿极了。
下午就传出来了消息,BJCB专业确诊了一例阳性感染者,她们专业的同学全部成为密接。
而我们学院男生寝室是位于同一层楼的同一排,之间也颇多交际,因而我也成为了次密接。
他们的男生做了最坏的打算,开始收拾起行李。而在第二天早晨,他们也确实登上了转运的救护车。
当天晚上,我想了很多,那一例确诊患者是我们的同学,或许我还见过她。一起上课的同学忽然间就确诊了,使我们人人自危起来。
万一我确诊了该怎么办?对我的未来有影响吗?
30日,我们看到了新闻,BD新增九例感染者,似乎是28日的六例和29日的三例相加。
她们是24日返校的,那天是省外学生返校的日子。28日封控之前,新冠病毒可能已经在学校里隐蔽传播了四天了。
从早晨开始,BJCB专业的同学陆续被转运走了,我的一个室友就在其中。
学校发布了阳性感染者的轨迹表,让我们自己排查。
这些轨迹遍布了学校的各个地点,大食堂、清真食堂、YB超市和CN驿站,以及好几栋教学楼。
我发现我全然想不起来自己这几天具体去过了哪里,只能靠支付记录勉强回忆起来去过的地方。
我仔细校对了一遍,发现我同一个阳性感染者在同一时间去了同一家超市购物,于是在密接排查表上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听说隔离的酒店条件还不错,MC区的方舱已经住满了,剩下的全部安排住进酒店。
刚开始封寝的时候,我以为接下来的时间会在寝室度过,但是事情的进展还是突破了我的想象。
下午,正当我们紧急排查轨迹时,我的室友接到了电话,让他们三个人马上收拾行李,去隔离。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转运,或许是和阳性感染者有过接触,反正他们在傍晚时刻坐上了救护车。
寝室里,只剩我和另外一名室友。突然感到寝室里很冷清,和白天的热闹相比。
我听说了小道消息,似乎情况变得更加严峻了,DM三号楼出现了阳性感染者,整栋楼八百人需要被转运。
而所有与其他阳性感染者接触过的人,都要被转运,大概有四百多人。
只要去过DM一号楼的人都要上报,因为新增阳性感染者曾给那个女生寝室送过饭。
我也接到了学院的电话,让我做好转运的准备。
我匆忙收拾好行李,听从同学的经验,带齐了所有的生活用品。
但是等了很久,还没有进一步的通知。
我在烦闷间,想到明天是国庆节,决定在12点后发送一条国庆节快乐的朋友圈。
已经是深夜了,当我还在选择配图时,忽而通知我们下楼转运。
我们一批好几个人,全是XW的同学,都背着包、带着拉杆箱,直奔楼下。
我们在宿管那签了字,我居然很难想起自己的身份信息了,断断续续地写着。
宿管给我们打开了寝室楼大门,这是我这两天第一次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充满灰尘。
出门往左走,有医护人员等在那了,她为我们发放防护服。
其余同学都穿上了防护服,但是医护人员说表上没有我的名字,我暂时不能走。
我很困惑,在一旁的老师也很诧异,为我向学院反应。
我焦急地等待着,其他同学已经坐上了大巴车,而我还在黑暗的夜里待着。
终于,老师发现是我的寝室楼号填错了,向医护人员说明了,她才让我穿上防护服。
我第一次穿防护服,穿上它要费一番劲,穿上后却惊人地密不透风。
我登上了大巴车,成为最后一个到位的隔离人员。
大巴车开动了,我有些战栗,窗外黑洞洞的,车内异常地安静。
我明白贵州大巴上的人的感受了,我命运全被这辆大巴车紧系着,不为我所掌控。
在摇晃中,大巴车驶上了高速,我从窗外看见了一辆又一辆的大巴车排在学校门口,看来大规模转运开始了。
而我却不知道这辆大巴车要驶向何方,要把我们带到哪里。窗外总是黑洞洞的,被未知所笼罩。
我看了看表,十二点到了,微博上的热搜已经是国庆节快乐了。
我编辑了简短的文字,配了早已准备好的图片。
在十月一日的零点,发了当日第一条朋友圈。
十一·国庆。
图片里是血红的烟花在拼死地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