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考工记·匠人》第二段。
“匠人营国,方九里,旁三门,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
这一段说的是所营建都城(国)的大小及形制。
这个都城多大呢?“方九里”,九里见方,就是一个大约边长9里的方形。
至于周的时候一里是现在的多少,是个复杂的问题。《春秋谷梁传》里说,“古者三百步为里”,一步又是多少呢?西汉人写的《礼记·王制》里说:“古者以周尺八尺为步,今以周尺六尺四寸为步”,然后唐朝人在《礼记正义》里解释:“古者八寸为尺,周尺八尺为步,则一步六尺四寸。”这是说,周人在尺寸上是八进制,而汉唐时期则是十进制。但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周人的“寸”与其他时代的“寸”又有不同……不考证了——据说古时的“里”比现代的“里(500米)”是要稍微小一些的。
具体怎么处理这边长9里的方形呢?
“旁三门”,东汉人刘熙在《释名》中说“在边曰旁”,“旁”就是“边”,边上开三个门,没有具体指那一条边,应该是全部四条边各开三个门,共十二个门。
这三个门具体在“边”的什么部位?根据常识,应该与道路相接,因此可以根据道路的位置确定门的位置(或者反之?)。那么城中的道路是怎么处理呢?
“国中九经九纬”,都城中九条经线九条纬线?首先理解“经”“纬”的问题。
唐朝人在《周礼注疏》中说,“南北之道谓之经,东西之道谓之纬”——经纬即道路。“国中九经九纬”就是说,城里南北道路九条,东西道路九条。
为何各做九条?隔多远一条?是均分九里呢还是有其他的规制?这二九一十八条路要不要像现在的城市道路分为快速路、主干路、次干路、支路一样分等级呢?
在这里找不到具体的指引。但又似乎在接下来的四个字“经涂九轨”里面,找到一点含糊的说法。
“涂”是“途”的古字,道路的意思。这“涂”是什么样的道路呢?
关于“涂”,在《周礼·地官》里有说:“凡治野,夫间有遂,遂上有径,十夫有沟,沟上有畛,百夫有洫,洫上有涂,千夫有浍,浍上有道,万夫有川,川上有路,以达于几。”
这段文言文的基本意思是:夫田(夫是“井田制”地块最小划分单位,周朝时为100亩)与夫田之间有遂,遂上有径;十夫与十夫的田之间有沟,沟上有畛;百夫与百夫的田之间有洫,洫上有途;千夫与千夫的田之间有浍,浍上有道;万夫与万夫的田之间有川,川上的路,通达畿内各地。
东汉人郑玄《周礼注》:“径、畛、涂、道、路,皆所以通车徒于国都也。径容牛马,畛容大车,涂容乘车一轨,道容二轨、路容三轨。”
“轨”,另一个东汉人许慎在《说文解字》中说,“车辙也”。郑玄在《周礼注》里说,“谓辙广”(是辙宽)。用现在的话说,许慎说是车辙,即轨迹;郑玄说是两条辙之间的宽度,即(双轨的)轨距。
周朝时有没有只能压出一条辙来的独轮车?不深究。但在这里,“轨”表双轮车的轨距的成分更大一些。“九轨”,即九个轨距(一个轨矩为八尺)。
“经涂九轨”,南北道路九轨宽。但是,这是一条路的宽度呢,还是九条路的总宽度呢?
如果“匠人营国”,对地块的划分,是和《周礼·地官》里“治野”差不多的话,那么可能是最宽那条为“九轨涂”吧,余者递减。
“经涂九轨”里只有“经”,“纬”涂几轨(东西大道多宽)呢?
东汉人许慎在《说文解字》中说:“纬,织横丝也”(“织”是布帛的总名,即说纬是布帛的横丝),《说文解字》里没有说“经”是布帛的“纵”丝,而是说“经,织也”——经就是布帛,有横有纵的布帛——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经”与“纬”同时出现时,“经”表“纵”意;当“经”单独出现时,表“纵横”意。也就是说,“经涂九轨”,是东西、南北道路都为“九轨”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