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又一次被父亲批得狗血淋头，为什么？因为谈了个目前来说买不起房子的人。对，总体来说家庭条件不好的人；对，还是曾经那位；
可是，我能怎么办，感情在我这里来过就很难走去，我只是想简单生活，所以在父亲眼里我又和一个没出息的男人走在一起了。
惶恐，担心，愤怒，失望，对那个在他眼里无用的男人，也对这个在他眼里不懂事的女儿。
所以，他说，这么些年，我奔波，我拼命，让你们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供你们读书就是为了有一天你们有自己的家庭后不会太差，不会像我这般拼命，辛苦，没钱的日子真的很苦。
02
父亲几乎是用尽所有余力说完这段话，带着批判和期盼，夹着愤怒和心疼，对那个在他眼里没有希望的男人，对这个在她眼里还未醒悟的女儿。
泪水夹杂着汗水滑落至脸颊，滴落至手臂，我哭了，是的，哭了。
明明心中有一百种反驳方式，有一百句反驳说辞，在这个老父亲面前却无力反驳，有点胆小，有点心痛，有点内疚，对我这个残疾的老父亲。
母亲在一旁默默得折叠衣服，一次又一次的叹气，但是却没有说任何话，用沉默，哀伤来劝解我，希望我在感情上能够如在学习上那样做到通透，明白。
这次，不是抽泣，而是泣不成声，如果从小家境优渥，父母不用拼老命地去干活，去挣钱，甚至过得舒坦，自在，我想我不会如此内疚，难过。
可是……可是……恰恰相反。
03
于我们姐弟三个而言，每个不用愁学费的学期都是父母上一年拼命干活，拼命节省下来的；每一个无需忧愁的阶段都是他们咬牙坚持换来的……这般恩情为人子女怎能忘怀，又怎敢忘怀。
泪水不再是一滴一滴，而是像连线雨一样倾盆而出，抽泣到哭泣不过几秒钟而已，这就是我的家庭这些年我一直承受的压力，是一种自然而生的压力，不是因为贫穷，而是因为贫穷了，父母自然用命在拼，换来现在的岁月安稳，是因为贫穷过，才知这一切都不容易。
所以，不敢懈怠，不敢反驳，因为心不安。
04
近二十年的家庭教育教我做人不能太势力，太失礼，因为同为人，没有谁比谁低等，在人之下把自己当人，在人之上把别人当人，这是我接受的所有家庭教育的精华。
可是，谈到婚姻，谈到生活，就开始变了，要我们立刻丢弃到所谓的不势力，平等待人，而是朝前看，朝钱看，朝房子看，所有的衡量人的标准都变了，衡量生活过得好的标准，用“这就是社会现实”来让我觉得这样的回答是最好的告诫。
05
我能理解父母的想法，能理解他们的坚持，但是突然的逆转我无法适应，无法毫无怀疑接受，我不是机器，不是空洞的躯壳，我有思想，有追求，有对未来的计划展望，我只是希望用自己瘦小的身躯，但依旧有力的臂力去支撑我的未来，不行吗？
不行。从父亲的眼里，表情里，我读到了拒绝，读到了进一步的反对，“你若坚持，我便舍弃”，舍弃？什么舍弃？怎么又谈到了舍弃？
是的，你若坚持，以后你过得好与不好，我们一概不管不问。
说这句话时，父亲的声音略微嘶哑，但不难听出深层地绝望，以及深层地期盼，绝望我这个女儿的不解，期盼这个女儿能够醒悟，他眉头紧皱，默默点了支烟，吸一口后，吐出的白雾萦绕于我与父亲对话的空气中，我能分明看到夹着烟头的手指间的颤抖，我知道父亲内心的难过和害怕，害怕这个让他骄傲的女儿会大吵大闹，会坚决对他说：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
可是，他这个女儿其实最不想伤的心就是在她眼里一直强大但十分脆弱的父亲。
所以，沉默是最好的对白。
06
心里很挣扎，怎么长大了，世界就变了，到底是社会现实，还是人心迷失，我不敢妄想。
父亲吃完饭去忙后，我颤抖地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打开与他的对话框，只敢问一句“在吗”，然后没有了然后，我不想父亲伤心，也不想他伤心，所以纠结。
终于，“在，还在忙呢，待会部门还要聚会，晚点聊，可以吗？”冰冷的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窝心和温柔。
我舒了一口气，还好不用很早谈结束。
纠结，难过，扎心，所有能够刺痛我心的词汇在这里最贴切，我不想他因为我们的事把难过交给烟酒，所以我说：哈哈，明天找你，就是想你了。
就是想让他安心享受这顿餐宴。
是的，我想他了，但是必须强忍割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