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判决书的那一天，男人又再一次见到女人。女人很幸运，只是在重症监护室里躺了一个月。医生说幸好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再加上抢救及时，命是保住了。
那天特别的冷，零下五度，是这座城市有史以来气温最低的一天。男人带着手铐缓步走出了法院，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一脚踩在满是冰的台阶上，滑溜溜的，要不是身旁的法警扶着，怕是早已滚下去了。
女人坐在轮椅上，在台阶下看着被押解来的男人，眼里似要喷出火来，她虚弱地嘶喊：“你怎么不去死呢？法律怎么就放过你这种人了呢？十年，只判十年？你这个杀人犯，你这个混蛋，无情无义的混蛋……”恶毒的语言一针针地扎进了男人的心里。
男人低垂这头，一个趔趄跪倒在女人的面前：“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你好好生活，好好照顾孩子，我会好好劳改好好赎罪……”
“哼！赎罪？你做一辈子牢都赎不完这罪。你以为跪下我就会原谅你吗？你做梦，你这种人就应该死在监狱里，别再想着出来害人。”女人因为讲得太急而没有来得及喘气，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推着轮椅的妹妹轻轻地拍打女人的背说：“姐，别激动！为这种人不值得！”
男人嘴角划过一丝笑意，不知是嘲讽还是可笑。
“你还笑！”女人一巴掌扇到男人的脸上，可惜因为太虚弱，力量不够，仿佛轻轻地抚摸一下脸庞，“这是离婚协议书，你签了吧！从今天起我们再无瓜葛。”女人把离婚协议扔在男人的脸上。
男人慢慢地捡起协议，看也不看，想都不想，拿着准备好的笔在协议的最后签上名字。
“你不看看吗？最好是看清楚，别到时候想反悔。这可是白纸黑字，法律认可的。”妹妹好似有那么一秒钟的不忍心。
女人一把抢过签好的协议，说：“看什么看，还有必要看吗？他根本就没资格有意见。走，这个人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男人望着女人离去的背影有一刹那的失神。
“嘀嗒嘀嗒！”墙上的时钟有节奏的缓慢地走着。“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时针定格在2：35。
男人猛然睁开双眼，死死地盯着天花板。瞳孔逐渐放大，白色的眼球沁出了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是男人居然伸出手掐住自己的脖子，用尽力气狠狠地掐住。不一会儿男人的脸由通红变成了酱紫色，喉咙里不时的挤压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他使劲地挣扎，脚用力地蹬，身体扭曲。可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最终他放弃了挣扎，任由肺里的空气逐渐变少直至消失。
男人奄奄一息，等待着死神的到来。
“呼——”男人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肺开始胀痛，冰冷的空气钻进了肺里，刺痛了里面的神经。
男人在床上翻滚，因为用力过猛导致掉落在床下。“哎呀！”男人摸摸摔疼的手臂，爬起来四处张望。原来只是一场梦啊！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她也已经离开十年了！为什么还阴魂不散紧紧跟随？家人、朋友、孩子都已经远离，甚至一度连栖身之所都没有，为什么就一直缠绕呢？
十年前，男人还在监狱里服刑。听到女人的死去的消息很是震惊，要不是女人的妹妹来监狱看他，他对外界一无所知。在监狱五年没有任何人去看他，没有任何一封信寄给他，他被所有人遗弃了。
女人的妹妹告诉他，女人死了，死于难产。死之前还在怪他、恨他，说死了都不会放过他。但是过后妹妹才发现，原来姐姐早在男人之前就已经爱上了别的男人，后来那个男人对姐姐很不好，经常家暴。在进医院之前还拳脚相加，姐姐因为身体虚弱难产而死。临死前把所有的恨意都转嫁给了男人，认为都是男人的错才会遇人不淑，被家暴也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坐牢的前夫。死前紧紧抓住妹妹的手，要她一定把话带到。
妹妹也告诉男人，孩子过的很好，跟着爷爷奶奶过，现在已经上小学了，品行好，成绩也不错，老师很是喜欢。
听到孩子还好，男人露出许久不见的笑容。
从那天起，不知是女人的话起了作用，还是男人自己过意不去，噩梦从那时开始就一直紧紧跟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