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是这辈子都离不开木头了

即使是现在,写作时的我,也是右手握笔杆,左手套着光洁干净的专用白手套,拿着一串1.0小叶紫檀雕刻十八罗汉手珠,慢慢地,细细地,盘着,包浆着。

小叶紫檀,属于檀木的一种,檀木则是少数能散发独特香味的木种,而小叶紫檀又堪称檀木界的皇后。顺便一提,大叶紫檀是皇上。虽然这些繁琐复杂的名称和地位,令人觉得枯燥,望而生畏,但在我看来却是无比亲切,若真要细细讲述其中的故事,恐怕可以谈上个三天三夜。譬如檀木又分红檀,绿檀,紫檀,黑檀等,其中紫檀又可以再细分为大叶和小叶;当然也有按照生长地区划分的,如花梨木又分海南黄花梨,越南花梨,缅甸花梨等,其中海南黄花梨当属现在市场上最名贵的木头了。繁杂多样的分类虽然枯燥,但是一旦仔细深入了解,这些木头便会像你的珍宝一样,当你遇到对木头稍感兴趣的人便会滔滔不绝地细数。我便是如此。

檀香是清爽的,淡香味的,不像崖柏的浓郁和沉香的珍稀,檀木经人戴过后,香味会越来越淡。而檀香中的绿檀是最为人所知的。一方面绿檀木的价格较低,为普罗大众所接受;其次绿檀不同于其他檀木,其香味的持久性也是极好的。不像矫情的崖柏木香,需要长期用玻璃罩住才能留存。绿檀香是怡人的。当你拿起一把绿檀木梳,凑到鼻尖处轻轻一嗅,便像有一股清流涌入气管,直直沉到肺部,让人不自觉闭上双眼,感受那美妙。绿檀香有安神,舒缓身心的作用,这也是为何古代帝王寝室中常挂有绿檀木饰。

谈到古代,绝不可漏谈的另一种木香当属沉香。与绿檀木恰恰相反,沉香以其珍稀昂贵出名,在古代常被用作香薰料,供王室族人安眠就寝。沉香与沉香木不同。沉香木是无味呈米黄色有细微纹路的,而沉香则是通体发黑,有明显木纹。和人受伤后流血结痂一样,沉香是沉香木受伤后“流血”结成的黑色物质。当然一整颗沉香木所结出的沉香屈指可数。沉香常常被磨成粉末状,加热做成熏香。然而对我来说,那味道极呛甚至是刺鼻。这么评价似乎有失公允,但也是源于当初留下的阴影吧。当父亲第一次点燃沉香后,我偷偷上前吸了一大口。本以为被吹捧得如仙香般的沉香香气会令人多么愉悦,没想到由于熏香的浓度本就极高,日常使用应让其慢慢扩散盈屋,而非贪婪地大口吸取。于是,一股极其刺鼻的木味直直呛入我的鼻腔,直冲脑瓜,我头昏眼花地险些站不住脚。自那以后,我便一直对沉香有一种莫名的惧怕感。为我,父亲也不再在家中熏香了。

说罢绿檀香的清新和沉香的惨痛回忆,压轴的则是我最爱的崖柏木香了。崖柏香就像一位妙龄女郎,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那极独特的香,须在玻璃罩内才能被最完美地表现出来。每天我到店里后,总会偷偷地把摆放有的崖柏木雕的玻璃罩打开一条缝。毋须吸气,那懂事又淘气的崖柏木香会乖巧地钻进我的鼻孔。那是一种微朽的木香,类似打开新木家具是的味道,但更带点自然和清新的气息。加之,崖柏如其名,是生长在悬崖边的柏木。看着木雕艺术品那曲折盘绕似虬龙般的枝干,想着这棵安静的木头曾经生长在何等伟岸的山崖边,雨雪风霜,千百个四季轮回,才生长到约成人手臂粗的模样。这一看,一想,再闻那香气,一种震撼的生命之美感动着我。

且不论如今市场上有多少造假的木头流通,又有多少人工添加的工业香料假冒正品存在,我仍然怀着对木的无限热情,并且始终坚守在打击假木的阵地上,打着无声的仗。

木,无论是其香,抑或是那曲折怪异的枝干,都是自然赋予的。我们虽可以造出假香,假木,但却永远不能造出那背后生命凝重的美。

本人阅历尚浅,所谈及木香的浅薄文字皆为一时经历所感。香气,宛若名画,名诗,名作,在不同的人生经历前,总会调动出不同的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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