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思绪总是无比伸展与跳跃,两个孤独的人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像是灵魂之间的洗礼。许久,倦意袭来,若是生物钟点头允许,恐怕也不愿沉睡。人间纵使有丑陋的一面,也抵不过两颗赤裸裸的真心。
从前,未来理想中的生活状态是:一人一屋,花前月下,煮茶捧书。没有世界的喧嚣与嘈杂、人不犯我,我亦独善其身。
那个小小的世界里,有的只是宁静与安详。不用和同种生物进行无聊的对话,不用勉强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它们都是自由和欢快的,哼着小曲儿打着盹。
有一段时间,很讨厌外来生物的入侵,那似乎是一种本能的反抗。也有一段时间,忍不住迈开双腿走出自己构建的小圈子去了解外面形形色色的生物,他们都曾经历了什么、现在正经历什么、未来将要面对什么;他们的想法是否让人感到无比新奇以致给人注入全新的血液,又或是寻找到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自己。
挪威作家阿澜·卢的作品《我不喜欢人类,我想住进森林》中主人公多普勒和所有人类一样,身上背负着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身份,他是自行车手、丈夫、父亲、儿子和员工,以及一堆其他身份。在父亲去世后,某一次偶然在森林里骑自行车摔倒后身体和大地亲密地接触,他感受到了森林的无比神圣与奇妙,他开始思考生命的意义与自由。他想逃,他要摆脱作为群居动物的社会属性、地位与责任,于是他躲进了森林里,和一只驼鹿成为了好朋友并生活在一起。有一次不得已回到所谓的家,无意间把儿子带到了森林,儿子和驼鹿成了玩伴,他们安静的睡在一起。四岁的儿子回家后不久也从幼儿园逃到了森林,老保守伯瑟、杜赛尔多夫、铁人罗格也渐渐成为了森林里的一员。最后男主决定带着四岁的儿子和邦果驼鹿前往另一片森林的深处。
“最棒的就是,我又是一个人了。带着俩门徒,没错,但还算是一个人。彻底孤独。像驼鹿。像我父亲。
很长一段时间内,要想做什么事已经很困难了,想什么事都不做几乎不可能。这要求别人打扰你的时候你也不为所动。突然之间,我不得不为自己辩解。我不得不根据别人的意愿行事。我必须解释说我不喜欢有人来串门。我不得不解释说我不喜欢他,宁可看着他搬回家去住。折腾死了。很显然不解释要轻松许多,什么也别说,自顾自就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一种可能自然是搬到森林更深处去。找个寂静黑夜朝着真正的森林深处一走了之。
人的问题在于,一旦一个空间里充满人,能看见的就只有人,没有空间。宽广荒芜的风景,一旦走进个把人就不再是宽广荒芜的风景。人类定义我们视线的落点。而人类的视线又总是落在别的人类身上。这样就无形中制造了一个错觉,好像人类要比地球上不是人类的东西来得重要。这是个普遍的错觉。”
这看起来是个荒诞的故事,如果按常规思维,多普勒抛弃妻子和孩子是完全不负责任、不被世俗所理解甚至被唾弃的。他想要一个人生活在森林里,把自己与外面的世界隔离开,可实际上他又离不开与外界的联系,他每周固定时间会用猎物去交换脱脂牛奶,也会在需要用到工具、颜料等物品时去商店里偷走,再让邦果驼鹿帮忙运回森林。
从另一个层面来看,多普勒追寻活着的意义,其实也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我们自以为人类是世上最聪明的动物,却自始至终都被循规蹈矩的世界和无聊的人类所困住。我们常常想突破这种困境,但最后都是徒劳无功。
多普勒讨厌聪明,他逃进森林,打倒聪明。他在森林里练习孤独。
“我们独自出生,我们独自死去,独孤是整个架构的基础,只有从头到尾适应它。”
毛姆的作品《月亮与六便士》里的主人公思特里克兰德有一个富裕和美满的家庭:妻子漂亮,爱慕虚荣,两个孩子健康快乐。在旁人看来,他应该满足于这种人世的快乐。但这种生活未免庸俗和平静,在他们婚后的第17个年头,他突然离家去了巴黎,抛弃了在外人看来很好的事业和家庭。就在人们以为他的出走是因为有外遇的时候,发现的事实却是:他原来只是为了画画。
这时的思特里克兰德没有任何的绘画基础,他只是爱好画画而已。在外人看来,他简直疯了,他的生活开始变得窘迫,几次险些因饥饿和疾病而死。他画的画也完全不像个样子,总是在原有的事物上进行破坏,除了有个蹩脚的画家戴尔克·施特略夫把他当成天才外,任何人都不会买他的画。他不停地流浪,最后来到了一座岛上,与一个土著姑娘结了婚。这时的他看起来似乎很知足,他们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他每天都在那里作画。不幸的是,不久他就感染了麻风病,在他病逝的前一年,他成了瞎子。妻子爱塔一直照顾着他,直到他完成了自己的巨型壁画,身体溃烂而死。他的妻子依照他的遗言焚毁了挂满壁画的屋子,甚至没有留下一根木头。
思特里克兰德在世俗眼中是自私的,可在艺术层面,精神层面的丰富与饱满,他又无疑是伟大的巨人。
为了思考人生的意义,为那平庸中挣扎着的诗意,孤独不过是最好的壮烈的盛开。
理想的生活状态里:一人或两人,孤独是常态。因为一个人生来就注定孤独。朋友、配偶、亲人,他们都能陪伴我们度过一个个人生阶段,就算不够幸运或无奈,在某一阶程里你们被人流冲散,也会有其它精灵代替原来的位置。可孤独的缝隙,依旧填不满。这是好事,它让我们更清醒,更知道自己当下在干什么,又应该干什么。
一辈子这么短,除了要一个人细细品味孤独,也一定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品味孤独。在欢笑中品味孤独、在打闹中品味孤独、在对视中品味孤独、在默契中品味孤独、在欲言又止中品味孤独、在拥抱中品味孤独、在泪流满面中品味孤独……现在及以后。至于那些从门前走过的路人甲乙丙,或者从门里退出到门外的谁谁谁,他们总会被记忆的洪流冲走,干干净净,仿佛从未来过。
那一阶段跨出那扇门后无意间走进了另一个人的孤独,走进而后又离开,有愧疚,可依然决绝,不是所有的孤独都能融合 。只默默祝愿你的世界里,依然有酒有故事,有你爱的小精灵。
有喜欢的事情可做,有可爱的人可爱,也让孤独来我怀里。瞧,我的小精灵在一旁打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