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悄悄地走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我显得有些落寞。

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已经过去了多久，但我知道我已经不想继续这样的生活了。起床之后却不知道自己能够去做些什么，对于今天的一切仿佛已经在昨天经历过一般。在无数个相同的日子之后，我渐渐地产生一种空虚感。每当这种感觉来临的时候，我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抛下一切，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来到图书馆，借此对抗这种长时间的空虚，这段路程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但是空虚感就像是一个惊喜，总会在一个你不知道的时间点跳出来，然后充斥在你的脑中。让你怀疑自己，质疑自己。哪怕是上一分钟的你还在快乐地打着游戏，在下一分钟你恨不得扼住自己的咽喉质问自己到底有没有做过有意义的事情。

于是，我决定去找一份工作。

七点三十，果然是又提前醒了。

顺手关掉定在七点四十的闹钟，脑袋还是昏昏沉沉，果然还是有一点紧张。想起昨晚或者是今早被这莫明的紧张强行拆分成三个部分的心情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吐槽。但是找工作，这本该就要紧张的。

静悄悄地走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能清楚地知道今天的自己比以往的更加清醒，因为我知道接下去我要去做什么——面试。

走到街边等着公交。寒风阵阵来袭，从我的袖口、领口凡是有缝隙的地方涌进我的身体，如龙腾一般在我身体里兜转一圈后带走不多的热气，慢慢变冷的身体让我更加收缩，恨不得转身回到温暖的床上去。嘴唇上的伤口在寒风的照顾下，感觉被撕裂开来像一道峡谷。我仍然不敢相信自己会在刮胡子的时候紧张到手抖。我想我已近开始厌烦这段路程了。

由于所处学校的特殊地理位置让这地方人们的出行方式局限在公交——地铁两者之间，区别在于在哪里换乘而已。

地铁站里依旧很拥挤，丝毫没有过了早高峰的迹象。我依旧能看到周围形色匆匆的人们，看着他们一个个低着头，仿佛躲藏在他们自己的小世界当中，迎合着地铁的节奏上下起伏着。有的脸上透露出疲倦，有的表现出无神，有的看起来有些担忧…

就这样呆呆地透过车门看着黑漆漆的车道，不知怎的，我开始担心自己未来的生活会不会像他们一样，一天花去六分之一的时间在路上，疲倦的开始一天，头晕目眩的结束一天。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表现出不关注，不想知道的冷静，或者说是冷漠。在这段长达四小时的路程里，能与之作伴的只有手机而已，快速地消费网络信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然后依旧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依旧空虚着。

“果然空虚又来袭了，今天我就找到工作解决你。”我习惯在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用另一种语气对自己说话，起码能够让自己感到身边还是有一个人能跟自己交流，并不是一无所有。

“好好想想等等面试行不行？”

“好的。”

脑海中开始模仿着一次面试，对面坐着假想的面试官，问着假想的问题，回答着精心准备的答案。在这样一个环境里，这是躲避空虚的好方法。

走出地铁站，看了看手表，一小时三十分钟，也就意味着一天需要花费三个小时在路上。让三个小时消耗在让人厌恶的交通系统中，这让我有一种恶心的感觉，很强烈。

步行几分钟之后，望着面前的大楼，做了几次深呼吸之后，我迈进电梯，看着电梯不锈钢门上的自己，“微笑，别忘了。”

循着路牌，我走进公司，环顾四周，装修风格简约不失内涵，有一种图书馆中参杂着咖啡店的味道。正当我出神的时候，一个女人很自然地坐到会议桌的一侧，放下手中的纸和笔，“坐吧，简单的自我介绍一下吧。”

“这是我的基本信息，”我依言坐下并且递上了简历，我并不喜欢重复一些显而易见的信息，毫无疑问这是在浪费时间。

她接过简历，“你想要应聘什么职位呢？”

“我是来应聘运营的岗位，”我摆正自己的姿势，以便自己能正视她的眼睛，有人曾经告诉过我，说话的时候看着人家会显得更加自信。

“你觉得你为什么能胜任呢？”她看了一眼简历之后问道。

“这个…”我组织了一下语言，“首先你们提到的岗位需求我觉得我蛮符合的，而且我对运营也很感兴趣，想能够在这里学习到更多。平时也会写点书评，影评什么的，个人看法也很多。”我并没给她反应时间立马补充道：“当然是私下随便写的那种。”毕竟吹牛不能太过分，容易误会。

她的眼睛里好像透露出感兴趣的意思。“那你平时都看点什么呢？”

我不禁一笑，脑海中回想了在图书馆自由漫步选书的场景，脱口而出：“看书一般就随缘啊，图书馆里走到哪里或者看见什么书有兴趣就拿起来看，不过最近比较喜欢日本作家。”

她放下笔，“日本作家，你觉得怎么样呢？”

“最近在看村上春树写的书，我觉得他的孤独写得真的很棒厉害！”语气有点激动，很少有人会跟我谈论这件事情，用高山流水觅知音来形容也不过分。

她微微一笑，“产生共鸣了是吧？”

“是啊，”我略微思考了一会儿，“不过我觉得他写的孤独还是跟社会在接触的，但是我体会到的孤独确实比较封闭的，在一个自己的圈子里。”我用手在桌子上笔画了一下框框的意思。

的确，交际圈子束缚在大学这样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方总是没有跟社会正面接触的人体会来得更加深刻。

“是啊，孤独。”她说，语气中透露出赞同，“那你跟人相处怎么样？”

“怎么说呢，”我开始有点放松，我知道她能理解我，于是话语少了许多拘谨，“吹一下说就是，我一般就是聚会的核心，总能跟人相处融洽。”

她双手交叉摆在桌子上，身体自然后倾贴着椅背，“那举个例子说一下吧。”

问题很简单，但我却很为难。这些聚会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近两年大家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脑海中涌现出来的记忆片段也是模糊不堪，完全无法拼凑成一个连贯的故事。

“大概就是…”我自己都不知道从嘴里说出了一个怎样的故事，结结巴巴的。我相信我说的都是事实，只是在时间或者顺序上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况且我并没有做好编造一个谎话的准备，只想如实相告，但是根据这般模糊的记忆所说出的故事总给人一种劣质谎言的错觉。

“恩，”她接着问，“那你想做哪些方面的工作呢？”

“写写文章，策划之类的吧，”我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如果继续追问下去我可能都不会说话了，“以前也有组织活动的经验，你们找的不就是做这种事情的人吗？”

“当然，而且对于实习我们的要求也不会很高，”她重新摆正身体，拿起笔，点在简历上。看着她的动作，我很明显地感觉到我们之间的气氛已经发生了改变，难道是这场面试要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变故？果然。“你上过什么经济类的课程吗？”

“上过，不过都是些公选课，我的专业并不包含经济学的，”我安定下来，迅速在脑海中搜索出公选课的名称，“股票，国际影响，市场分析这些。”

“那你对现在的经济有什么看法呢？”

这个问题对于一个理工科的文学业余兴趣爱好者来说实在是太为难了，我的大脑似乎不能承受这样的问题，并不能阻止有效的语言去打一个漂亮的反击战。“最近也很少关注经济，看法不多。”我知道在这场不见硝烟的斗争中，我是失败的那一方。

她重新看着我，又问：“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我害怕现在的对视，因为我能品味出她眼神的意思，大概就是你还不够资格啊。但是总要问点什么的，我催促着大脑做出反应；“那你们公司具体是要做什么呢？”

“我们是一家投资公司，平时办办酒会，联系客户，做好宣传，需要一点经济方面的知识”她盖上了笔帽，又补充了一句， “你以后总不能跟客户聊孤独吧？好了，有消息会通知你的。”

“恩，好的。”我机械式地站起来，把椅子塞回桌子底下，转身往外走。

把大脑倚在电梯冰凉的不锈钢壁上，回想着刚刚的一切：很明显，我已经被OUT了。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开始不是聊得蛮开心的吗？感觉自己发挥的也还行，她不是也说过对实现生不会要求太。，莫不是这个职位对经济学要求很严，但职位不是运营吗？真搞不懂，难道是那个故事没发挥好还是我没表现出虚心学习的意思…

这些问题的答案我想我是永远都不知道答案了。我不明白为什么面试就像是过山车一般突然急转直下，给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走出公司门口，突然我笑了起来：对啊，难道跟这群投资的聊孤独？肯定是聊钱啊！或许在我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被她OUT了，但是还是很开心有人能够跟我这样子聊天而且还是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