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一声尖叫

街上的一切都笼罩在柔和的晨光中,道旁的柳树低垂着头,铺展双翅的鸟儿盘旋在挺拔的杨树枝头,草丛从湿润中透出几分幽幽绿意。这是一个美好的夏日清晨。

“啊......”

突然,一声尖叫声彻响天际,天似乎也跟着热了起来。

呼啸的鸣笛声快速地来到了爱家佳宛小区,黄色的警绒线在四栋三单元402室的门口拉开。屋内,法医正在对一具尸体做着初步的鉴定,取证的警员在屋子里四处忙碌着。屋子的女主人王女士坐在房间里呜咽地抽泣着,情绪几乎失控。

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队长萧左铭,正环眼观察着这起命案的事发现场,眉头轻皱。他看着用白笔画着的人字形内,一个穿着睡衣的中年男人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脸上的表情还残留着些许愤恨,手指呈一个奇怪的手势指向对面的墙上。死前明显有过挣扎,但是幅度不大。

他开口向法医问道:“死因有初步结论吗?”

法医说道:“死者的年龄大概在38岁到40岁之间,死亡时间是在早上零晨左右,后脑勺有轻微损伤,其余地方没有明显伤痕。死因极有可能是窒息,但具体结果还要等回到局里仔细检验过才能出来。”

死者是昨晚在家里遇害的,四周的门窗没有明显被撬动过的痕迹,大门上没有被破坏的迹象,屋子里也没有明显凌乱的地方。有家里钥匙的王女士昨晚在医院值夜班,13岁的儿子暑假正在乡下奶奶家,这两人晚上都不可能回来。那凶手唯有……

死者周瑞平,男,今年39岁,是一个手机维修个体户。没生意的时候喜欢跟隔壁店的老板们打打牌消磨时间,每天按时开关门,生活规律,直到8月6号晚上在家被害。

这周瑞平的社会关系很平常,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与人结怨的。看着手里的调查报告,萧左铭陷入了深思。

案件目前没有明确的进展。萧左铭有重返案件现场的习惯,时常会找到一些被鉴证人员忽略掉的线索。

这天萧左铭来到王女士的家里,看到屋里满是被堆扎的行李。他诧异地问道:“要搬家了吗?”

“我是打算卖掉这房子,不管怎么说我家老周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在这里没了,我住着心里也难受。”王女士红着眼睛说着,不过几天看上去像老了好几岁。

萧左铭正准备宽慰她几句,就听到她的电话铃音响了。

“萧队长,您先坐一下,我接个电话。”说完她就起身向房间里走去。

萧左铭掠过那些收拾好的行礼,起身去加杯水,忽然餐桌底下的一抹擦痕引起了他的注意。痕迹看起来像新磕上去的,他蹲下去仔细看了眼桌脚,发现上面有明显的磨损。当时应该是受到了很大的外力推耸留下的擦痕。

起身的时候他又无意间瞥到了垃圾桶里破碎的水杯。看到这个他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了尸检报告上那句:后脑勺上有被物体袭击的痕迹。

他刚把把碎片包好,就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萧左铭安慰了王女士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公安局刑警大队办公室里,萧左铭看着手中刚化验出来的检测报告,心里一通纳闷。难道是他想错了?怎么会无异常?上面只有王女士和周瑞平的指纹。两夫妻生活在一起,一个杯子上面有双方共同的指纹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周六下午萧左铭来到医院探望生病的老领导,经过走道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几名护士间的议论。

“哎哎哎,我怎么感觉王护士长的老公死了,她好像没有多伤心似的。”

“切,人家伤不伤心还要被你看到。”

“是真的,有次我还看到她打电话的时候眉开眼笑的。”然后小声地说道“有股奸情的味道。”

这时又有一名护士加入了议论团:“我突然想起来,那天我好像没有在病房里看到护士长,后来看见她的时候感觉她有点紧张。你们说她是不是……”

“哈哈哈哈……”

“你们是不是肥皂剧看多了,脑洞怎么开得那么大。”

听到这里萧左铭停下了脚步。没想到这么巧王女士竟然是在这家医院上班。

“你们好,我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萧左铭,这是我的证件,有几个问题想向你们确认一下。”

萧左铭散发着他那迷人爽朗的笑容对面前的几个小护士问道。

“有什么问题,您请问。”年岁较大的护士说道。

“王淑妍是你们这的护士长?”

“是的。”

“8月6号的那天晚上她上夜班,中途有没有离开过。”萧左铭眼睛看向后来加入对话的那名护士。

“那天晚上我也夜班,晚上有一个肿瘤手术,一直忙到了十一点多。后来护士长说她要去巡房,至于巡了多久我当时也没有太在意。”

“那你再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嗯,十二点半左右吧。”

“你确定?”

“我确定。那天晚上有个伤口发炎引起高烧的病人,要一个小时查一次烧。忙完手术后我就去给他查烧了,再次去给他查完烧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护士长慌张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谢谢你们的配合。”萧左铭说完就转身向老领导的病房走去。

他脑子里现在有几颗珠子,就差一条线把它们完整地串联起来。只是王淑妍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萧队,给你看样东西。”办公桌前吴伟拿出了一张老旧的照片。

萧左铭接过照片,仔细地辨认。当他看到上面一张笑脸时,眉毛不自主地上挑了起来。

“这照片哪来的?”

“嘿嘿,这也是我意外发现的。我表姐跟王淑妍是高中同学,这张是她们那时的毕业照。”

吴伟说着就指了指照片上的一个人“这人叫李海峰,高中时期和王淑妍是他们班公认的一对,大学的时候还是恋人关系,后来怎么闹拜的就不清楚了。我表姐听他们那帮同学说这两人近几年的关系有点乱。”

“这李海峰现在是干什么的?情况调查清楚了吗?”

“这李海峰前些年混的有些不济,近两年开了家快递公司。说来也是巧,这李海峰8月6号晚上去了邻省谈生意。”

“那个时间点离开本市,是巧合还是故意?”

突然出现的线索又让案情蒙上了一层迷雾,看似找到了杀人动机,嫌疑人又有正当的不在场证明。再说死者死前脸上留下的那抹愤恨,表明凶手应该是他相熟的人。

一切又绕回了原点。

“嘭嘭嘭……”

正在沉思中的萧左铭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萧队,我来报告一些情况。”

“张新啊,坐下再说。”

“我调查了王淑妍半年的通讯记录,没有和李海峰联系过密的情况。不过,9号那天倒是有一通从江州打进王淑妍手机的通话记录。我们还调查了8月6号晚上爱家佳宛小区附近几条街的监控录像。发现在距离该小区三条街的迎恩路上有一可疑女子在该路段下车,然后在爱家佳宛的门卫监控录像中发现了该女子。最后经过确认这名女子正是王淑妍。”

“嗯,好,我知道了。现在的通讯平台这么发达,他们不用手机通迅也是有可能的,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江州不正在邻省吗?

快下班的时候,鉴证科的小郑气喘呼呼地跑到了刑警大队的办公室。

“萧……萧队,还好还好,你在。”

萧左铭停下收东西的手,不解地看着小郑。

小郑的脸上浮起一抹憨笑朝萧左铭递出了一份文件。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看到文件中的内容,萧左铭惊奇地问道。

小郑搔了搔头颇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的隐形眼镜不小心掉了一只,索性我把另一只也取了下来。所以下午萧队你送东西过来鉴定的时候,我看错了数据,又不小心把它给删了,所以就……嘿嘿……”

萧左铭没好气地撇了一眼小郑,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萧左铭再仔细地看了一遍文件上的结果,拿起了桌上的电话:“喂,江州市公安局吗?我这里是……”


8月的酷暑天,萧左铭看着坐在对面的王淑妍,突然觉得身体里有股凉意袭入。

一个处心积虑杀死自己丈夫的女人……

“从你第二次来我家里我就知道你还会再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沉默片刻的王淑妍开口说道。

“周瑞平他就是个喜欢打女人的畜生,别看他在外面装得一副老实样,其实他就是一败类。”

看到情绪开始激动的王淑妍,萧左铭并没有打断她,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周瑞平早期做生意赚了点钱就喜欢赌博,但他每次输了钱回来我都会被打一顿。后来生意跨了,钱也输了,动手打人更家常便饭。”

“那你为什么不选择离婚起诉。”

她讽刺地一笑“起先我也报了两次警,派出所也派人来调解劝说了几次,再加上家里人的干涉,离婚这事也不了了之。”

“你跟李海峰是什么关系?”

“我跟他是同学关系。”

“噢,只是同学关系?但是我在你家垃圾桶里发现的水杯碎片上有他的指纹。我们经过数据比对,发现周瑞平后脑勺受伤的范围和受力点,都跟那杯子的形状相吻合。”

“这事跟他没关系都是我做的。”

“我来这里之前,江州警方已经把他抓捕了。”

王淑妍痛苦地用手蒙住了脸颊。

“我跟李海峰高中的时候就好上了,后来因为家里人的原因,我们被迫分开,然后我就嫁给了周瑞平。在一次高中同学的聚会上,我再次见到了李海峰,自然而然地我们就又在了一起。我们在一起的事情被周瑞平发现后,他对我的打骂就没停过,他还向海峰勒索要30万,还扬言要把事情捅到海峰老婆那里去。”

“所以你们就开始密谋杀害周瑞平?”

“海峰他能有今天全靠他老婆娘家的帮忙,我们的事肯定不能让他老婆知道。”

“你利用上晚班的时间制造不在场证明,中途跑回来杀死了周瑞平。可我不明白,现场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无意间听到医生叮嘱病人时说过,吃消炎药的时候不要和鸡蛋同吃,同室操戈可能会造成昏迷。刚好周瑞平那几天有点病毒性感冒,每天都要吃感冒药和消炎片。”

难怪那个杯子里面的成分只是普通的白水,原来是要吃药。

“可是等我晚上回来的时候,他只是有点意识不清,我趁他不备的时候随手拿了杯子就砸到了他的头上。这个时候李……”

王淑妍惊觉失言,立马歇了声。

这时吴伟的电话刚好打了过来“萧队,据那天跟李海峰一起出车的司机说,当天晚上李海峰请他在泉山服务区里喝多了,其实是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出发的。”

泉山县离本市不到200公里,晚上来回往返时间上是够用的。

“这个时候李海峰就进来了,本来就意识不清的周瑞平被你砸给了一下,就昏了过去。等他清醒的时候就发现被你和李海峰两人合力用东西给捂住了,他挣扎的时候眼睛缝无意间看到了柜子上面的照片。起初我还不明白他手指的涵义,后来才发现他指的分明就是你。”

听完萧左铭的话后,王淑妍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

萧左铭正拿出手铐的时候,大门突然被打开了。

“妈,他这是要带你去哪?带你去哪?”

“妈,你说话呀,说话呀……”

王淑妍看着哭泣、焦急、害怕的儿子和后面鬓发斑白的两位老人。她又回首望了一眼摆台上满眼笑意的合影,一股无法言说的悔恨涌进了她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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