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自我突破(1)

黄州,这个位于湖北黄冈的政治、文化中心城市,在900多年以前,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长江边上的一个民风淳朴的小镇,然而这个地方马上就会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享誉天下了。

宋神宗元丰三年(1080年),正月初一,欢天喜地锣鼓喧天,人们都在庆贺新的一年到来。45岁的苏轼无法与家人共度了,因为朝廷下令,被贬黄州即日启程。一个月后,苏轼到了这个看起来一起都很陌生,与他曾经待过的“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杭州相比更是差之千里的地方,他此刻的心情无比复杂。没有人是天生的乐天派,所谓“乐观”一定是在“逆境”存在时才成立的,试想下,一个刚刚经历了“九死一生”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惊魂未定又被流放在一个偏远地区,官也丢了,几乎被“裸辞”的人,你让他一下车直接张口就来:“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不现实,一个正常的人此时此刻他应有的心境一定是迷茫的、不甘的同时也有怨愤的。苏轼写了一首诗:

自笑平生为口忙,老来事业转荒唐。

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

逐客不妨员外置,诗人例作水曹郎。

只惭无补丝毫事,尚费官家压酒囊。

                            《初到黄州》

这里面有自嘲、有憧憬、也有牢骚。由于家眷由弟弟子由陪同还未到达,苏轼就寓居在黄州定慧寺院,每天生活起居一应如僧人,初来乍到,举目无亲。一天夜深人静,苏轼无眠,一人站在院子里散步,只见: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月挂疏桐,寂静无声,恐怕没有人向我现在这样,像一只落单的孤雁独自徘徊,没有人能够理解我此刻心中的幽恨,更没有一个知音可以倾诉。只好独自落宿于这寂寞荒冷的沙洲。

发生了这么多变故,从步入仕途到偏居一隅,苏轼开始反思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是自己的原因还是环境的原因?他研究佛学,从中找到了答案:

“悦可耳目。如人善博,日胜日负,自云是巧,不知是业。”

                          ——《胜相院经藏记》

“原来我这一生,到今天落得如此下场,全是因为我的'口业'太重,什么话都说,不吐不快,当时是痛快了,得到了别人的赞扬,殊不知是祸根。”

想明白了,那个乐观的苏轼回来了。既来之,则安之,有水,有鱼,有笋,这么好的景色和美食等着我去享受,我无官一身轻,乐得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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