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草根记事(十一)------小姐花秀兰

(十一)  小姐花秀兰

花秀兰不是一个人,是三个女子,三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花秀兰是三个小姐,以前据说是同事,不知道哪里的一个度假村的同事,现在是同居,三个人合租威武哥家的一间小屋。花花个子最高,身材丰满,浓眉大眼,嗓门挺大,遇啥事情都是她出面说话;秀秀个子偏矮,身材娇巧,眉清目秀,说话是悄不可闻;兰兰个子中等,体态允称,言语不多,但三个人遇到啥事都是她拿主意。

据说那个度假村闹腾得太厉害,被抄了,三个人被教育了一番后一起放出来,想想也没啥别的路可走,兰兰说,就到成都讨生活吧,那里是省城,舞厅多,卡拉OK多,美容店多,于是三个人就到了成都。这是半年多前的事情,这是我搬到这个院子不久,刀疤脸陈四娃告诉我的。“哼,老子一看到她们,就晓得她们是鸡!”

陈四娃说这话的时候,我搬来还不久,刚好下班,他刚好从麻将桌子上下来。花秀兰三个人在我进院子的时候正花枝招展的往外走。麻将老板邵老二在旁边一边收拾麻将,一边嬉嬉哈哈的说道,“你不是说今天要一箭三雕吗?咋个遭三只鸡叼了啊!”陈四娃冷哼一声,“妈的,老子总有哪天把她们卖到福建去,她们才晓得老子的厉害!妈的,今天赢了我200多。”然后便阴沉着脸往自己租的房子走去。

陈四娃自称是常带小姐到福建营生的鸡头,在老家砍了某局长的子弟,人家动员白道黑道家乡福建两头查,只好到成都来避避风头。至于脸上的刀疤,那是某次独闯连营留的战斗纪念,N年前的事情了,与上次战斗无关。

花秀兰三个人到了成都,才知道大城市的生活不是那么容易过的,即使是做小姐,没有点门路,也难得找到个好窝子,没有点靠山,也不免被其他小姐欺负,加上三个人条件各有千秋,硬要哪个老板三个人全部收下,确实困难。后来也就各自发展,还住在一起,图个闹热,节约房钱而已。

不晓得是什么原因,三个人的工作一般干的都不长久,十天里倒有四五天是三个人一起起床一起打牌一起逛街。邵老二可不管你是小姐大姐,爱滋病不会在麻将桌上传染他是专门研究过的,至于茶水,他自有专用的茶杯带水壶。院子里的小贩大哥们也颇喜欢和她们在一起玩,单身汉自是无所顾忌,有老婆的即使老婆坐在身边那有如何,麻将桌上搓来搓去,偶然捏到手了,不小心踩到脚了,那也是常事。花秀兰也很自觉,有老婆在的时候,悄然无声,只是男人们认真了点,她们输钱的时候要多些,老婆若是不在,便是莺歌燕舞,皆大欢喜,男人们开心一下,花秀兰们又可以赢上一百两百元钱出去吃夜宵了。

花花喜欢跳舞,灯光闪烁间也不大容易发现她脸上的暗斑,于是工作的时候和单独行动的时候她大多往舞厅跑。洞洞舞厅她是不去的,倒不是她嫌弃那里,只是里面小姐大多有帮有派,男人们大多个子不高手脚不干净身子也不干净,腰包里却干净得很,恨不得上床前你帮他买2两杂酱面补充点能量。那时候成都很多中等舞厅比如西亚、民贸什么的是不收女性客人的票的,她便坐在里面等候男人们的邀约。几曲下来,不喜欢的就拜拜,能凑合的就在哪里开个房什么的,几十百把元也就到手。花秀兰她们应该有约定,轻易是不带男人回出租屋的。近一年的时间,花花带过一个男人回来,若是秀秀和兰兰不在,便留下过夜。那个男人河南口音,据说是个货运司机,个子挺高,嗓门也大,看那举止,对花花还颇有些爱护。有那男人在场的时候,花花的嗓门也压低不少,而且一脸的严肃,目光凛冽,自是警告我们这些邻居们不要乱说话。若有人问起,便羞涩的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跑点小运输!”。城市开发逐渐逼近了这个小院子,看着逐渐增多的建筑工地,大家难免有些议论,这个时候花花常会不屑的说道,“我男朋友说,今年再辛苦一下,明年就给我在新小区买套新房子。”大家先还虚情奉承一下,后来听太多了,也懒得再说什么,听着就听着吧,反正说了几个月,也没见什么动静。

秀秀人长的秀气,言语温柔,做事情却比花花实在得多,花花和兰兰到处换工作的时候,她却认真学了一个月的按摩,当然那不是在医学院学的,反正美容按摩店里的男人没几个需要的是正规按摩......秀秀耳朵软,谁一劝就听谁的,花花嫌她不自由,兰兰嫌她挣得少,常是几阵枕头风吹过,秀秀便辞了工作,几个人到处玩耍,玩得几日没钱了,换个美容按摩店继续做就是。

按摩店经常换,但秀秀对爱情却是很认真的,她有个读大学的男朋友,据说是初中的同学,我见过一次,瘦高个子,带个眼镜,言语不多,但据秀秀说写得一手好诗,还在《星星诗刊》投过稿。

那天是一个星期六的半夜,花花和兰兰不无醋意的在茶铺里找人玩通宵,说是秀秀的男朋友来了,给他俩腾地方,大伙笑了笑,结了帐各自散去。我回到屋里,刚把门关上,打开电视,秀秀便来敲门,

“大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又是一个人,今晚就让他在你这里睡吧!”

我?是好人?看着她双眼里满布的哀求,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你和他说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和他说我是在一家超市做服务员,花花兰兰她们都是同事。”她的脸微微发红。

“我知道怎么做了,你叫他过来吧!”我觉得我应该帮他。

“谢谢!”秀秀快乐的跑开了。

不一会,秀秀领着那个大学生过来,还带了床棉絮,一边铺床一边叮嘱那大学生,双眼却紧紧的盯着我,我心里暗暗叹气,也不理她,只是开始考虑如何回应男孩可能的提问。大学生很腼腆,等秀秀出去了说了声晚安便钻进了被窝。我松了口气,虽然离平常睡眠时间还早,磨蹭了几分钟,也赶紧睡了。

第二天早上,秀秀早早的来敲门,,脸色明显的忧心重重,看到我嘻嘻哈哈,大学生脸色平淡,这才松口气。送走了大学生,她回来取棉絮,我故意坐在床上压着棉絮,“秀秀,昨天我没睡好,现在还想睡呢.....”秀秀楞了一下,也不说话,起身便去关门,这却把我吓了一跳,连忙抱起棉絮送到她怀里,“喂,你干什么啊,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然后便把她推出门去,这一下她却笑了,回头一笑,笑得有些暧昧。

兰兰在三个人中是最有气质的,一头又密又亮的齐耳短发衬着一张冷若冰霜的瓜子脸,不高不低的个子总喜欢套一身职业装,眼神里虽然总是充满着对男人的蔑视,却更加挑逗男人们企图征服的欲望。兰兰一般混的是夜总会或者一些比较高级的酒吧,有的时候是坐台,有的时候做酒水促销,那个时候她一定是顾盼生辉,左右玲珑吧。但那是为了挣钱,邵老二这里是为了消遣,男人们摸摸碰碰也不当回事情,可要是谁做的太过火,她也不说话,只是瞪圆了双眼死死的把对方盯着,直到那男人尴尬的傻笑着收回肢体,她才冷笑着继续摸牌。不过这种情况不多,因为兰兰是三个人当中最不爱打牌的,后来经过陈四娃的提醒,我才发现,大多数兰兰上场的时候,桌上都有她们的房东威武哥。威武哥相貌堂堂,常穿一身军便装,总给人一种正义凛然的印象,当然那是在他开口讲黄色笑话以前。不过威武哥原籍是川东的,几年前在军区服役时候入赘到这个成都城郊村院的,老婆虽然是个老实的小学教师,岳父舅子可都是乡上有名有姓的人。大众场合,威武哥虽然好开玩笑,也最多是逞点口舌之欲,再没什么进一步动作的。

然而这男女间的事,可发而不可收,何况两个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那夜威武哥的老婆带着小孩去参加一个郊县亲戚的婚礼,陈四娃在饭店当领班的同居女朋友要值通宵,刚好是我和威武哥、陈四娃以及花花围了一桌,秀秀兰兰在旁边“抱膀子”,秀秀膀的是陈四娃,兰兰膀的当然是威武哥,至于她俩是否在给花花递暗号,我看不出来。玩得兴起,陈四娃提议我们三个男的谁要是赢了谁就请客吃夜宵唱歌,威武哥和摆明白吃白玩的花秀兰们高声赞同,我看看本已到手的近200元钱,犹豫了一下也只好答应。

很快便到了午夜12点,赢家当然还是我,花花左蹦右跳的跟着威武哥去开他的那辆退役军用吉普,秀秀和兰兰到门口等着。陈四娃假意招呼邵老二一起去,邵老二抬头看看二楼上老婆的身影,酸酸的说道,“快点滚哦,你们三对三,我去当灯泡啊!”陈四娃嘿嘿笑了几声,低头对我说道,“兄弟,不会让你吃亏的,今晚上饭钱你开,唱歌的钱和她们三个的开销我负责,耍开心就是!”“她们敢要你的钱?”我暗自冷笑一声,跟着上了车。我坐前面,陈四娃和花秀兰们挤在后座,嘻嘻哈哈的扯着麻将经。

吃饭的地方是老地方,铁路边的一家“樱花鱼”火锅店。通宵营业,而且价钱实惠,味道挺好,生意很是不错,除了小工外,还有几个穿着蓝剑啤酒服装的促销小姐在帮忙。几瓶雪花下肚,兰兰的本色显露出来,主动推翻陈四娃男一杯女半杯的建议,一杯杯与我们三个男人硬端起来。号称千杯不醉的威武哥宣称自己连二十多个酒瓶都数不清楚了,而且现在歌瘾大发,急急让我把帐结了。兰兰见威武哥发了话,也不再要酒,先扶着两个姐妹进了旁边的卡拉OK房。灯光昏暗中,陈四娃早就盯准了目标,一把便将秀秀搂进了沙发里。兰兰也逑准机会,趁着威武一个踉跄便扶着他就势坐到另一个沙发上,我瞧了瞧急奔向花筒的花花,无奈一笑,也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地方,没几人是真心唱歌的,6个人算来总计还不到十首歌,威武和陈四娃二人便嚷着要老板把灯光再关暗一点。老板无奈的表示已经是最暗,要再暗的话那只有关电闸了。

陈四娃骂骂咧咧的嘀咕了几句,一边结帐,一边提议到他家里去看碟子,说是提议,这时候的几个人,谁又会反对或者敢反对。

再上车,位置便有了变化。兰兰直接坐到了副座的位置,陈四娃先把我和花花推上车,然后再把秀秀抱上车来。威武一上了车,酒似乎全醒了,趁着凌晨路上车少,一会急刹,一会突然加速,一会扭着蛇形,三个女人不时的惊叫中,夹杂着两个男人的大笑,(我晕车,在拼命强忍着)。昏黄的路灯照射下,我清楚的看着威武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越过变速杆,慢慢爬到了兰兰的大腿上。兰兰先是退让了一下,然后便用手紧紧的握住,最后肩头也靠在了威武的肩膀上。陈四娃将秀秀紧紧的抱着啃着,回头一看,发现我和花花还正襟危坐,拉起我的左手,放到花花的胸部上,便又继续回头啃得秀秀娇哼连连。花花动也不动,任我的手放在那里,继续嚼着她的口香糖。秀秀的手从陈四娃的腋下穿过,紧紧握住了我的右手。我楞住了,一只手握着别人,一只手被别人握着,不知道该如何动弹,花花的乳罩硬硬的,干干的,冷冷的,秀秀的手软软的,润润的,暖暖的。

陈四娃的好碟子自然是那种有内容的“美国大片”,几个人看得都有些口干舌燥,好在花花反应仍然淡漠,只是静静的陪我坐着看着,陈四娃却已经和秀秀乱做了一团。兰兰软软的趴在威武怀里,威武脸上一阵阵抽搐,终于站起身来要走,兰兰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两眼把他盯着,拉住他的手不放,威武犹豫了几秒,还是把手抽了出来。仍然要去开门,兰兰突然扬起手来,一巴掌煽到威武脸上。这一下,我们四个人都楞了,都把目光对准了威武,威武右手猛地扬了起来,又轻轻的放下,轻抚了一下兰兰的脸庞,没说什么话,还是开门走了出去。兰兰突然低声哭了起来,跟着冲了出去。窗外传来一阵压抑的争吵推攘声,隔壁三楼上卖陶瓷的江西老表操着蹩脚的普通话道,“这么晚了,谁在外头闹!”“我*你妈,你武大爷在闹,你要哪个麻!”威武高声骂了一声,便再无动静。

我想了想,对三人道,“我去看看不要出什么事情。”“不会的了,兰兰早就喜欢他了,她晓得分寸的。”秀秀从陈四娃怀里探出头来,关切的对我说。我心头一紧,反而下定了决心,“不了,你们继续看麻,我还是去看哈,如果没啥子事情,我就回去睡了,明天还要上班。”也不听他们再说什么,整理下衣服出门回自己的出租屋。

第二天下班回来。看见兰兰三个人正忙着从威武家往邵老大家搬东西,威武老婆抱着女儿一脸疑惑的在旁边看着,威武蹲在吉普车前闷不做声。陈四娃远远的站着,看着,冷笑着。见我回来,压低声音对我道,“兄弟,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哈!”我故做轻视的盯了他一眼,“你以为我连这点都不晓得啊?”陈四娃干笑几声,“昨天可惜你走了,那两个的味道还真不错,不晓得那个兰兰又是啥滋味....”“算了嘛,人家那么爱武哥,你莫打别个主意了!”我也压低了声音,“昨晚给了好多钱嘛?”“钱?她们两个敢跟我要钱吗?”陈四娃忘了昨晚和我说的话,“老子犯了事敢躲到这里来,没得点成都的兄弟伙罩着,敢在这里耍?”

那天过后,兰兰和威武都还是要来邵老二的茶铺打牌的,只是再不坐到一张桌子上。

又过了一个月,秀秀不知道在哪里喝了酒回来,和花花在麻将铺门口大吵起来,原来花花有天喝了酒,把实情说给了那个大学生男孩听,男孩给了秀秀一耳光,当着面烧掉了所有的情书,一走再没回头。最后兰兰回来劝住了,3个人还是住在一起,不过再没有一起来过茶铺。从那以后时常听闻她们吵架的消息,出租房本来就没有考虑隔音功能,头晚的争吵内容,第二天整个院子都知道了。先是传说秀秀为了报复,找到花花那个河南男人睡了一晚,然后男人便换了手机号码,再没和花花联系。兰兰劝来劝去最终连自己也卷入混战中,关于她和威武间的事情,也渐渐在院子里传开,而且还不仅仅是江西老表听到的那次午夜争吵。

又过了一个月,威武在乡上管治安的大舅子带着几个人把威武打了一顿,联防队来人搜查了花秀兰们租的房间。第二天中午,花秀兰三人一起坐了辆火三轮回来,草草收拾了东西便迅速离开,后来再没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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