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颜色 第九章(2)

银子岩溶洞的光是多彩的。清凉的蓝色、明亮的黄色、艳丽的红色参差交织,又有凉风习习,使我想到“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的古语。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大概正在滴水,因为我隐约听见了水滴的清亮声音。水滴石穿,造就了这样气派的宫殿,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走进洞的深处,我逐渐感到光线不是那么刺眼了,于是开始观察洞内的石钟乳和石笋。大的石笋伫立在地面上,好比一棵棵巨大的玉米;小的石钟乳倒挂在天花板上,像是一个个玲珑的纸杯蛋糕。地上的岩石已经被行人的鞋底磨得非常光滑,于是我们放慢了脚步,唯恐跌倒了。

不久,我眼前出现一片水域。乍一看,这片水的规模比雨后地上出现的水坑大不了多少。可要细细地看,这暗河深不见底,即使被色彩斑斓的灯光照耀,也仅能看到水面有一些微尘在浮动。水下的情景无法被看清,只是有时隐约可见有小鱼游过,无法再往更深处探索。我们就又向前走去了。

不久我们到达了音乐石屏。对于音乐我并没有特别注意,吸引我注意的却是如同幕帘一样的一排巨大的石笋。它们不像其它地方的石笋那样断断续续的,而几乎是连成一片,还有许多跟石钟乳衔接成了一大块,犹如大殿上的屏风,显得庄严威武。

看完了这一片景致,我们再向前进,看见了一条蜿蜒而来的暗河。一些人正坐进河面的船,向远处去了。

我惊奇地问妈妈:“他们要干什么去啊?这里能出去吗?”

“当然了。”妈妈说,“沿着这条河可以到达境外青湖。”

“那我们也从这里出去吧,我还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呢。”

坐上了船,我们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我对凌雨说,我非常喜欢欣赏美景,但是要我一直不停地走呀走,我还真觉得挺累的。现在我们坐上了小船,我觉得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了。时间仿佛都停止了。

凌雨笑着问我:“你还没走两步路就喘,体质这么差,怎么会在体育中考中拿了满分呢?”她停顿了一下,又说,“我倒觉得还并不怎么太累。不过要再继续走下去,我大概也会忍不住要休息了。”

“你又笑话我。”我抬头仰望,“你也抬头看看,这样看感觉洞里特别深邃。刚才的河水深不见底,这溶洞就是‘深不见顶’了。”

“溶洞看着幽深,说不定你一抬手就够到顶了。”凌雨一边说,一边举起右手。不过她什么都没有碰到,就把手放下了。

“我之前总是看《地理·中国》。你说地质队员们能天天工作多不容易啊,不仅要进行地质勘探,还得努力生存下来才行。那么暗无天日的地方,谁知道会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呢。这里是天然形成的喀斯特地貌,一定会有许多我们没有见过的生物。”

我赶紧制止凌雨继续说下去。“你快别说了,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要不说还好,你一说,我更觉得这黑漆漆的,怪怕人的。”

“你别怕呀。古代人都喜欢互相讲鬼故事,我不过借着这景观说两句话,有什么好怕的?”

“那可是古代诶!古代人缺乏娱乐活动,只好讲那些故事了。嗯,反正你别再说了!马上咱们就该到青湖了。到那时候你就可以再见到阳光了。”


下午我们去了龙脊梯田。虽然爬山的巨大活动量让我畏惧,我还是迈开腿往山路上走。毕竟休息了一中午,我现在已经精力充沛了。

幸亏山路不太陡,我们一边慢慢地爬山,一边说说笑笑,也不算太累。云朵从天空中飘过,时不时会遮挡住阳光,因此我们的眼前总是忽明忽暗的。这一次光线暗下来,却许久没有放晴。

我正疑惑着,就有水滴落在了我的手背上。我抬头看看天空,蓝天已经变成了灰色的阴天。我追上妈妈:“咱们先歇一歇吧,避避雨。”正好前面有一家卖竹筒饭的小店,我们就进去了。

那里已经有一些客人了。他们美美地吃着冒热气的米饭,显示出满足的神情。我中午本来吃得很饱,但是看到这幅景象,就又饿了。我缠着妈妈让我也吃一份竹筒饭,妈妈不同意,怕我撑着了。我找出应该吃竹筒饭的理由:现在距离吃完中午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里的饭食又很精致,我绝对不会吃撑的;竹筒饭是这里的特色美食,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吃是可惜的。蘑菇了好半天,见妈妈已经不像起初那样坚决反对,我就知道我可以放心吃了,于是去买了两份竹筒饭回来。

我把竹筒饭分给凌雨一份,就大吃起来。米粒裹着翠竹的清香和腊肉的咸香,真是令人馋涎欲滴。不久我们就都吃完了,在山溪边洗了手,看到太阳从云层的缝隙中探出头来,就上路了。

我爬上了梯田的高处,就看到了宣传照片中如画般的美景。这与“一览众山小”的豪迈是不同的,一丛丛整齐的稻田透出的是生机勃勃的自然之美。我没有拍照,觉得相机截下来的画面总会失真,还不如借着这个角度多看两眼,最好是能把景色记在脑海里。

在密密的梯田中,还有蜿蜒曲折的人行路一直向山上延伸,像一条条缓缓流淌的小河。一级级的梯田则像排列整齐的面包片,清新秀丽。我不由得想到,生活在这里的鸟儿一定很累,当它们飞在空中往下看的时候,一定会看花了眼,不知道该落在哪里。不过,每天都能看到这么美的风景,那累一点也值了。

我们开始往回走。凌雨对我说:“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呀,一转眼我们都要回去了。你收拾好心情准备看成绩了吗?”

我含糊地嗯嗯了两声。“你急什么呢,该来的总会来的。怎么还没下山,你就想着回去了?”

“我刚想起来明天就可以查分了。我有点舍不得离开,这里到处都是美景,我以后一定还要来玩一次,这次时间确实挺紧的。”她看向我的眼睛,“谢谢你。”

“为什么要感谢我呢?”我很不解。

“感谢你陪我度过了这三年。我从小就比较内向,也不太爱说话。上了中学,交上了你们这帮朋友,才开朗起来。虽然有时候你有点固执,可你对待朋友非常真诚,这是一个宝贵的品质。我有时候会想,我们何必要在中学六年里进行一次中考呢,有高考就够了啊。中考又会把原来的同学都分开,多难过啊……我真不想完全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她的声音低下去,而且似乎鼻音变重了。

我说:“你想得太严重了。新学校也还是会有初中同学,并不是完全陌生的。再说了,你这么优秀,以后一定会有更多的好朋友。你和其他高中的初中同学,也可以常常联系啊。”我本来还有许多安慰的话要说,可是感受到了这些官话的治愈能力是微乎其微的,就闭上了嘴,默默地和凌雨并肩走着。

也许是被凌雨的情绪传染了,我也开始情绪低落。我想,这算什么呢,连凌雨都这么难过,我比她面临的问题还更大呢,我岂不是该当场哭出来?要是我考不上一中,那该怎么办呢?

我想不出答案,而且发觉这样的思想是很危险的,于是开始在脑海里搜罗乐观的事物。很快,我就想起了一个可以说的话题。

我问凌雨:“你看过《最好的我们》吗?”

凌雨点点头:“看过一点。”

我说:“这部剧里面的女主角一开始是个很普通的邻家女孩,她不是特别漂亮,成绩也在学校里排不上名次,可是她后来变得优秀了。我觉得朋友之间暂时的分离也没什么大不了,高中是一个新的征程,我一定会好好努力,以后就可以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你们面前了。由此看来,中考是一件好事,它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上了高中,我一定不会再像我三分之二的初中生涯那样整天玩耍,得过且过了。”

“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期待高中了。”凌雨抬起头,“不过你别想着就可以从此离开我了,我还要上你们学校找你呢。到时候你可得好好招待我!”她脸上又满是笑容了。

“你们学校?”我小声嘟囔,“你怎么就知道我和你考不到一所学校呢?”

“你说什么?”凌雨问我。

“没什么。”我摆摆手,问凌雨,“填报志愿的时候,你要选哪所学校呢?”

凌雨回答:“第一志愿肯定是一中了,第二志愿就填实验中学吧。这就差不多了,再填一两个保底的,就从咱们市那几所高中里选吧。我看啊,咱们填报中考志愿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高考填报志愿才是真的填报志愿呢,人家得足足地思考一个月才肯填写。我们填写的学校那都是固定的,只看学校要不要罢了。”

“那是,谁不想上一中啊。”我应和着。

我们已经走到了山下,就要离开景区了。我回头看,夕照下的风景格外美丽,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我向梯田告了别,就转过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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