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绿子ci
—1—
“谢楠，你快点啊！要开始出门了。”
“佳依，你们等一会儿，我得先上个厕所。”
我一把掀开被子，一骨碌地从床上跳下来，直奔厕所，人有三急的时候，绝对不能憋着。
解决完了，我又摸索着回到了床上，要不是这尿急，我就要陪着佳依步入婚姻的殿堂了，我最美好的梦，就是陪她从校服到婚纱。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别逼一个最爱你的人即兴表演……”一串手机铃声又把我从睡梦中惊扰，薛之谦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嘹亮。
看了一眼时间，才凌晨两点。
电话那头，“谢楠，明天我要去上海了。”付佳依空灵般的声音在我耳边萦绕。
那头的风带着呲呲的电流声，刺得耳朵发痒。
“嗯，保重。”说完我急忙挂了电话，我有太多的话问她，当初约定好要考进同一所大学，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现在为什么突然要离开？还去那么远……
只是话到嘴边，像是突然被人塞了一块糖，哽咽得连多余的话都没有。
眼泪也情不自禁顺着眼窝滑到枕边。
我抬眼看了一下窗外的世界，月上捎头，可却按捺不住，偷偷溜进窗户里，在地板上投下一抹浅光，影影啜啜。
翌日清晨，微风拂面，刚刚脱离了安静的四月，五月就开始躁动不安了。
一下完课，学校里充斥着一片喧哗声，感觉到手机有点震动，我忙点开短信，“我走了，高考加油”。
我没有回复她的消息，也没有给她打电话，那些约定任由它们被时光的清风吹散。
付佳依，我从小玩到大的闺蜜，她去了上海，我没有去送她，她去做什么了，我并不知道。
后来每每想起这个时候，后悔与心痛席卷脑海，侵蚀了那颗坚定的心，那是我相伴一生的梦魇。
—2—
两个月前，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们从昔日的形影不离演变成了如今的形只影单。
寒假的时候，我交了一个爱抽烟喝酒赌博的男朋友。
但是我没敢告诉付佳依，我怕她生气，所以躲着一个人听他给我讲情话，偷偷地恋爱。
那是三月份的最后一天，也是我的生日。
一起床，习惯性看看手机，有没有人给我留言，当看到凌晨零点的那个时间留的是:亲爱的楠楠，生蛋快乐，老婆永远爱你，么么哒。
没错，就是付佳依留的，想到那会儿她还没睡，守着时间只为了给我留言，就觉得好幸福。
对于我来说，友情仿佛是三月峡溪谷潺潺得流水，一边是细水长流，一边是湍流如急。
“谢楠，你谈恋爱了？”她带着满脸的狐疑向我问到。
她走到我面前，把手机屏幕对着满嘴牙膏泡沫的我，而那条留言特别醒目:我的老婆，我爱的女人，生日快乐。
从付佳依嘴里说出来，却直戳我内心，让我尴尬不已。
“哈哈，佳依，你们之前插足第三者了啊？”
“谈恋爱？不是吧，你俩天天在一起，谢楠你不会没告诉佳依吧？”
“我说谢楠最近怎么老是呵呵的傻笑呢！”
“谢楠你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帅不帅？”
今天的主题不是祝我生日快乐，而是我那个痞帅痞帅的男朋友。
当舍友们七嘴八舌的把我这个男朋友扒出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被人当面揭露得如此滑稽可笑。
可是我依然要保持镇定，虽说表面平静无奇，内心确是波涛汹涌。
“额……哪有！”我支支吾吾地回答着，眼睛却时不时地喵下佳依，她低垂着眼睑，翻看着手机，嘴唇被她咬得发白，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显得更加苍白。
她后来一句话也没有说，她应该知道了吧。
本以为那天是一个阳光温暖的日子，没想到朝云叆叇，让人的心情也浮上了一层阴郁。
可事实就是造化弄人，不捉弄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才是事实。
当天一直想着跟佳依解释清楚，自己欺骗她本来是一种愧疚感，后来这种感觉竟像垃圾一样，被无情地丢在了角落里。
“你跟谢楠认识？”我好奇，那声音如此熟悉，让我不得不停下脚步驻足偷听。
没错，是偷听，在宿舍隔壁的医务室里。
“你和她分手吧！别和她来往了，也别来学校里。”这是？付佳依的声音。
“怎么？后悔了？”男人那戏谑般的声音传入我耳中。
杨锋，这样的日子里，我始终不相信为什么会和我最好的闺蜜在一起谈话。
一整天的沉默，一直持续到放学。
傍晚的夕阳将余晖抛洒在石青地面上，斑驳的墙挨着树枝，像是诉说细语，天空中有几只孤鸟正好自由欢快。
“楠楠，我不问你怎么认识他的，但是别和他来往了行吗，你看他……”
“我不和他来往，你准备和他来往吗？你们早就认识了，是吧？”我斜眼撇了她一眼，是从未有过的轻视。
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两个交错重合的影子，竟在此时显得如此落寞可笑。
我也不想听她回答，就别开头大步向前走。
我这个人，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友情也好，爱情也罢。
—3—
时光仿佛被抹上了一层朱漆，鲜红明亮，那些点点滴滴，像是潮浪般涌上脑海。
看着照片中那两个青涩未退的小女孩，搭着对方的肩，刚跳跃出地平线的朝阳蓬勃生辉，照耀在两张欢笑萦萦的青春面孔上，竟是如此多娇。
2012年，初中毕业。
我看着那一张张照片，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然后像决堤的河水，逆着源头向外倒流。
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高考结束后，我的心里开始落空，开始焦虑，害怕那种没有她的日子。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当初一定听她的解释。
大学后的一个月，平常喜欢刷着微博聊聊天的我，突然收到一个高中同学的消息:付佳依的病还有治吗？
感觉到头顶的灯像是突然发出砰的一声，脑袋一片嗡嗡作响，那些被无情击碎的光涣散而去。
我颤抖着手指点开输入框:“哪个付佳依？”
“你高中的那个闺蜜啊！听说上次没毕业就去了上海，是为了看病，后来检查出宫颈里长了瘤子，发现的太晚，已经是晚癌期了，太可惜了，这么年轻就……”
我仔细地盯着屏幕，手指来回地上下滑动屏幕，使劲地戳那几个碍眼的字，似乎要把它消灭掉。
无力，害怕，恐惧充斥着我的内心。
给她打电话，却已经是空号。她的家人我也没有联系方式。
当一次次漫渡徘徊的时候，一个人在夜晚失眠到痛哭，我在她qq空间里留了很多言，她一个字也没有回复。
恐惧像是恶鬼般地把我的头发与头皮强行分离，大脑也似乎停止了运转。
真的是佳依吗？我该怎么办？
可后来，那颗恐惧的心终于被一个重重的铁锤给敲碎了，血肉模糊。
“楠楠，佳依她……她过世了。”电话那边传来一段哽咽的声音，听着她那断断续续的话，像是无端被人推入了大海，窒息，绝望。
“阿姨……你说……什么……”大脑一片空白，我捂着嘴，肩膀止不住地颤抖，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般。
放下手机，失声到痛哭，任由着那些泪水在光滑的脸上流淌，顺着眼，到脖颈，流进心脏。
像是失去了翅膀的老鹰，无法翱翔。
付佳依，你怎么可以无情？连让我给你一次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两天后，我收到一份快递，我知道是付佳依给我的，她妈妈在电话里给我说过。
“楠楠，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或许我已经走了。关于杨锋，他曾让一个女孩子堕了胎，那个女孩住在我家隔壁，更坏的是:他趁那个女孩不在，堵在我家门口给我表白，那天看见他来学校，我躲开了，但是听见他说找203寝室的谢楠，我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不想你被他骗了。浮云飞去，我没有办法决定我的命运，我心里纠结，痛苦过，但我想只要你不要被这些影响，我怎样也没关系，以后我就做你的天使吧，一直守护你，再相逢，望来世。”
看着信笺那一个个漂亮的字体，仿佛一个鲜活的佳依就摆在我面前，眼泪依然止不住流了出来，我知道，她给我留下的只有永远的回忆，再也不会生龙活虎的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说“谢楠你个猪，这么厉害，男人婆啊你！”
而那个杨锋，他劈腿了一个小太妹，在她离开上海之后，我就和他分手了。
她还给了我一个芭比娃娃，上面穿着一件漂亮的婚纱，华美韵丽。
那些片段像电影一样在我面前回放，“谢楠，以后我结婚了，你来当我伴娘好不好？”
“好啊，我也要当你的伴娘，你肯定比我先结婚的。”
“我不管，就算是我结婚了我也要做你的伴娘。”
曾经的约定，以后无论怎么样，都要陪对方从校服到婚纱。
头顶的天空湛蓝如洗，阳光透过云彩投射到脸颊上，微微泛红，眼睛像是被风揉进了沙子，越眨越痛，世界一片寂静，像是在难过，忧伤。
佳依，你那么美，连每次我看着你的眼睛都是在微笑。
你走了，把我最重视的友谊也一并带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希望在那里，你要忘掉我对你的不好。
—4—
怨别自惊千里外，论交却忆十年时。
初中那会儿，我俩家隔得很近，我经常跑去她家蹭饭吃，那个时候年轻，没事儿总爱感叹一下自己伟大的梦想。
每次我都会很晚才回家，一回到家就会看见父母那张黑公一样的脸，我就只好扒拉几口饭，回到自己的卧室写作业。
有一次，我犯了错误，被我父母关在家里不让我去上学。
砰砰砰……“谢楠，你在家吗？你怎么还没去上学啊？发生什么事了？”一段急促的敲门声，然后是付佳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要去上学，必须道歉，和弟弟打架，这么大人了还不懂事！”我妈迫不及待的开口说到。
……
“额,阿姨，芝麻大点的事儿，这不好吧？不能因为这件事儿耽搁谢楠的学习啊？”
我以为她是来当说客的，没想到她来帮我的。
那一天，我妈还是放我去了学校，可是我对付佳依有了更深的信任，更大的依赖。
后来，付佳依告诉我，她以为我不来读书了，还在本子上写了好长一段告别话，可想了想还是来我家里找我了。
“付佳依，我说你傻不傻，你看我像是那种不读书的人吗？”我假装很牛逼的样子。
“嗯，我看出来你是一头不服输的牛，倔！”
“你别跑啊，被我逮着你就完了！”
那段最欢快的节奏，拍打在快板上，即便脚踩在一坪被岁月辗压的黄泥土坡上，也能如梦蝶轻盈自如。
就算聊着自己喜欢的人儿，也能神采奕奕。高一，我们同时邂逅了一位学霸男神。佳依说要是我喜欢他就去追他吧，她会让给我的，我说你不也喜欢他吗？还是我让给你吧。
后来我们谁也没有去追他，因为我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偶像剧男神白敬亭身上了，那会儿还是《匆匆那年》，可也看的我泪眼婆娑。
付佳依呢，她喜欢捣鼓一些音乐，喜欢唱歌，学校的文艺演出会，每次都能在舞台上找到她的婀娜多姿的妙影。
每次我都拿着一枝玫瑰站在她面前，嬉皮笑脸的对她说:“美女，老身暗恋你很久了，你做我女朋友可好？”
然后她就会用手一把拍在我脸上，使劲捏啊，揉啊，搓啊，嗤笑到:“我有个这么可爱的“男”朋友，也知足啦！”
仰着脸孤独的望向天际，落日的那一晕色彩，暮年梦远，总在脑海浮现。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看见佳依身披一席华美的婚纱，手捧鲜花，手里牵着与她共度余生的那人。
我站在她身后侧，百感交集。灯光落在她身上，像天上降落的仙女。
她转过身，对我说:“我要把我的幸福传递给我此生最珍贵的闺蜜，谢楠。”
那一刻，我泪流满面。
这个故事是从我真实生活分割出的，有那么一个人一直陪在你身边，陪你哭陪你笑，陪你努力，可有一天她离开了，才知道生活没了她是多么地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