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扬扬的大雪在空中飘飘荡荡，西风一阵紧似一阵，直往人的脖子里钻。
高雯站在新家的客厅里四处张望，脸颊冻得通红。一双大手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呢喃：“再过两年，我们一定搬进大房子去。”
高雯紧闭着双眼，享受着子韬温暖的怀抱，满脸甜蜜。
雪，飘飘洒洒，牵引着高雯的思绪，又回到了从前。
01
高雯和子韬，是在一次兼职活动中相识的。她记得，那时的他，穿着一件灰色的毛衣，高高瘦瘦，很少说话，只是埋头苦干。
第一眼看到他，高雯便觉得亲切。他的毛衣很旧，书包还是高中时代用的那种双肩包。在繁华的都市里，清贫的人彼此相见竟会有种亲切感。
高雯来自西北农村，她还记得刚到大学校园时，大家诧异的眼神。那时，她扎着一条麻花辫，穿着从县城买来的清仓货，在高大的宿舍楼前不知所措。宿管阿姨看了好几遍她的录取通知书，才同意她进去。
高雯坚信，子韬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那天，高雯和子韬坐了同一趟地铁，在同一站下车。
“我是理工大的。”下车时，子韬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角。
“我在你隔壁。”高雯笑着，和子韬互加了微信。
之后，高雯和子韬经常一起出去做兼职。挤在拥堵的地铁中，高雯觉得，周围这么多人，只有他，和自己是一样的人。
“我真后悔，当初填报志愿时选择了北京，这里根本就不属于我们。”高雯看着身旁行色匆匆的路人，叹了口气。
“没有哪个人天生就是属于某个地方的。你看周围这些人，有谁生下来就属于这里呢？”子韬看着高雯的眼睛，一脸笑意。
“北京很大，每天与你擦肩而过的人不计其数，可承受着孤独的人实在不少。我倒觉得，他们更该感叹，毕竟我们之间，还有彼此相伴。”
高雯的脸微微泛红，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北京的冬天，又干又冷，感觉风都快渗进人的骨头里。
高雯想为子韬织一条围巾，这件事她想了好几天。子韬是高雯在北京唯一的朋友，冬日里，他的衣服还是那样单薄，他在冷风中蜷缩着身子的样子真让人心疼。
“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子的。”高雯盯着一堆毛线发呆。最后，她织成了最简单的样子，她知道，他们都喜欢简单。
“你不会喜欢上隔壁学校那个男生了吧？”室友盯着她，嬉笑着问道。
高雯低着头，没有说话。她想否认，“没有”二字却说不出口。
“哪个女孩子不想找个又帅又有钱的男朋友啊？你如果和他在一起，以后肯定会后悔的。”室友放下手中的面膜，高雯看到了她眼中的惋惜。
高雯还记得，离开家乡时，朋友们和她开的玩笑。
“听说在北京，好多人不是高官就是富商。你如果能找到一个有钱的男朋友，以后就不用再过苦日子了。”
从小便受尽生活之苦的高雯似乎更明白爱情的意义。那些如梦如幻的童话故事固然令人心生向往，可高雯追求的只是一份平凡真挚的情感。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是高雯心目中理想的爱情。
高雯将织好的围巾送给子韬那一刻，子韬本就冻得通红的双颊显得更红：“我想攒够钱为你买一件新衣服，可钱迟迟凑不齐。”
高雯笑了笑，踮起脚尖，把围巾围在了子韬的脖子上。高雯感觉到，自己的脸距离他的脸是那么近，都可以听到他呼吸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高雯，我们在一起吧，让我一生一世照顾你。”子韬抱住高雯的腰，高雯感受到了他厚厚的嘴唇的温度。
高雯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你说，一个穷人爱上了另一个穷人，他们会不会更穷？”隔着衣服，高雯感觉到了他心房的温度。
“说不定会负负得正，从此变得富有呢？”子韬笑着说。
02
子韬把兼职以外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他也因此得了个“拼命三郎”的绰号。
高雯生日那天，子韬说他要送上一份神秘的礼物。高雯笑着说：“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好的礼物啊。”
子韬眨眨眼睛，故作神秘，高雯却将此事抛在了脑后。往年的生日，一个荷包蛋，一碗面，就是她最好的礼物。她从没想过，自己的生日上会有惊喜出现。
这次的生日礼物，确实是个惊喜。高雯盯着子韬手里晃动的票，呆了足足有半分钟。那是两张周杰伦天津演唱会的门票。
“听说这个票很贵，你又何必为此破费呢？”高雯蹙着眉，看着票上的价格。
“和喜欢的人，做快乐的事，哪里来那么多的顾虑呢。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尽力满足。”子韬笑着，把票塞到高雯手中。
事实上，这两张票几乎用光了子韬的奖学金。
舞台上的闪光灯晃来晃去，高雯看着远处的偶像，心里却满是子韬的脸。高雯哭出声来，扑倒在子韬怀里。
“见到了偶像，也不至于激动成这样吧。”子韬笑着，抚摸着她的头发。
“傻瓜，偶像是用来崇拜的，你才是用来相爱的，我怎会为了他在你面前流泪？”高雯听着子韬的心跳，在心里暗暗说道。
长这么大，这是高雯最贵的一次娱乐消费，是子韬节衣缩食为她省出来的。
高雯觉得，子韬的变化越来越大，有时候她都难以相信，这和初次相见的那个子韬是同一人。
那时，每次傍晚饿着肚子挤地铁是一天中最痛苦的事。两个瘦弱的人被挤在角落，盯着人群，默默计算着到站的时间。回去晚了，学校食堂就没有饭了。
好多次，他们站在路旁的饭馆门口，朝里面张望，最后还是喟然离去。饭馆里一顿饭的价钱，抵得上学校里一天的总和。
如今，子韬不再拉着高雯挤地铁，而是指着饭馆的菜单，微笑地问她想要吃什么。
“这么贵，我们还是回去再吃吧。”高雯犹豫不决。
“如果连吃饭都不能保障，我这个男朋友做得也太不称职了。”子韬笑着，拉高雯坐下。
“如今，我每日做着多份工作，虽然还不能马上给你幸福，但也不会让你再受委屈。”子韬继续道。
高雯顿了半天，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只有满眼的泪水模糊着眼眶。
这世间最美好的事，莫过于有一个人，心中只有你。为了你，他可以不断向前奔跑，想起你，他的心便会微笑，便会花开。
03
北京居，大不易。毕业后，高雯和子韬住进了地下室。
狭小的空间，阴暗的光线，脏乱的环境，高雯都可以忍受，唯一觉得不舒服的，是这里的隔音效果。
隔壁的说话声，吵闹声，甚至做爱时的呻吟声，都清晰可闻。
那一天，高雯由于身体不适，便提前回家。头顶一片漆黑，窗户没有一丝光，高雯躺在床上，听到隔壁的声响越来越大。
女人低微的呻吟声，男人急促的喘气声以及床摇晃发出的“吱吱”声在阴暗的地下室回荡不止。
一排排的地下室被分割成一个个小小的空间，如同一个个笼子一般，人待在里面，难免会感到压抑，何况是年轻人。高雯没有做出任何声响，免得他们听到后尴尬。
她静静地用被子蒙着头，在漆黑的被窝中发呆。
半年来，每天除了工作，还要加班。回来躺在床上，便合上了双眼，在阴暗潮湿的床铺上睡得香甜。
还记得去年冬天，漫长而凄冷的寒夜里，他们抱在一起互相取暖的情景。外面天寒地冻，北风呼啸，小小的地下室里，那一刻，这个世界只剩下你，和你的温暖。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子韬说，他要尽快让高雯搬出地下室，在北京真正拥有自己的家。
“你又何必那么辛苦呢？地下室再阴冷，只要有你，就是天堂。”高雯自言自语道。
对这个世界绝望是轻而易举的，对这个世界挚爱是举步维艰的。有时候，一个人对这个世界始终抱着一腔热情，不是因为他热爱生活，只是因为他身边还有你。
04
搬出地下室，已是五年之后。新房子很小，也很偏远，却有家的感觉。
“以后看雪，只要透过窗子就可以了。”子韬笑着说。
高雯抚摸着子韬略显憔悴的脸浅笑道：“我们就这样牵着手，一起去看雪，直到白头。”
有时候，幸福就是牵着他的手，从春日暖阳走到冬日雪飘，回头发现，一路相随的，一直是你。
世界那么大，我们却相遇，相遇了就不要错过。不管是贫是富，是美是丑，这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一定容得下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和一对永远相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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