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族的藿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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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藿香为柏家的儿媳妇换药,那女人不善言谈,眼神里对藿香是无尽的感激。

藿香是个聪慧通透的女子,她虽心性高傲,可对贫困之人却又颇多怜悯之情。

药女过来送药时,藿香拦住了她。

“怎么从来不见柏家的男人来探望过?”藿香问道。

“霍医司,您虽然用您高超的医术救了柏家媳妇,木族的百姓也对您萧然起敬,可唯独柏家人未必会感谢您。”药女低着头说道。

“为什么?”藿香生气的问道。

“因为,柏家的男人早就和下民檀寡妇……”药女的话没说完就被过来的木稞喝斥而止。

“不好好做事,在这里胡乱说什么?”木稞严厉的说道。

药女低着头匆匆离开。

“是我问的,不要怪她。”藿香平静的说道。

“早就和你讲了,木族的事复杂的很,你只管好好看病,不要打听其他的,知道的多了对你没有好处。”木稞冰冷高傲的脸上看起来依然很生气。

“知道了,我先去忙。”藿香说着穿过回廊远去。

霍香给柏家媳妇开刀治好病后,木族的百姓对藿香都投以莫大的信任,这使藿香的工作做起来少了很对阻拦和困难。

藿香经过几个月的研究,她配出了两个药方,但需要先找人服试,以观察其效果。

让谁来试,木族下了命令,在下民百姓中选人,下民的百姓惶恐不安,一时难以选出人选。后来木族的司发官强行下令,选了两个,就在这时候木桑的妻子阿莱阳自愿提出,她愿意一试。

木桑以及整个木族的权贵当然是不同意未来族长的夫人以身犯险,但是他们都拗不过向来不受约束的阿莱阳,只好答应阿莱阳。

藿香的药服下一周后,下民女子并无任何反应,倒是阿莱阳整日昏迷不醒,神智不清。

藿香有些急了,她觉得她的配方里不应该有这样的副作用,最坏的结果就是无效,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呢?

就在她日夜不停的寻找原因的档口,木通急匆匆来找她。

“霍医司,请你马上离开这里。”木通焦急的说道。

“为什么?”忙碌的藿香纳闷的问道。

“刑法司很快就要来拿人,如果阿莱阳三天后还不醒来,他们就要对你处以木族的极刑,火炙刑。”木通似乎很担心。

“拿人?还要处以极刑?笑话,我又没有害死她,况且我正在寻找救治她的方法,如果我现在逃走了,一来给了他们证明我害人的借口,二来会给晏城的霍婆婆带来麻烦。我不走,谢谢你的关心。”藿香不卑不亢的说道,她看看木通 ,眼神里的坚定是不容改变的同时也有对木通无尽的感激。

“霍医司……”木通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藿香打断了。

“不用担心,我知道怎么做,我现在有个问题要问你。”藿香不紧不慢的说道。

“为什么柏家男人从来没有来看过他生病的妻子?”藿香问道。

“呵呵……霍医司,自己都火烧眉毛了,还关心下民的家事。看来在下低估了霍医司的胆识和情怀了。”木通笑着向藿香抱拳打趣。

“说说吧,别绕弯子了。”藿香笑笑。

“现在不合适,晚上在异涧阁等你。”木通说着转身就走。

藿香点了点头。

异涧阁是下民通商的站口,这里晚上很有一番热闹,一应吃穿用度都在这里应有尽有。木通只所以选择这里,一来为了遮人耳目躲避木族权贵二来大概也想要藿香多了解下民的生活,看起来藿香很在意下民的生活状况。

藿香的白衣飘逸在异涧阁的烟火问道里,她脸上樱色的面纱在烟火月色里有种隐约的神秘。藿香走在木通的一侧,他们看起来平常而随和,像是认识了十几年一样。

“在你了解柏家之前,可以允许我给你讲个故事吗?”木通一边说一边继续走, 他的手按在剑柄上,藿香没有看木通,可是她却有种感觉,木通一如她所料是个不平凡的人。

“你愿意讲,我很愿意听,开始吧。”藿香说着温柔的看了看木通。

“二十几年前,木族的族长为了发展木族的经济,在木族施行新政,不管是权贵商贾还是下民,一户只允许生两个孩子。当时阅宫阁的长司圣女就是传说中医药精通的木已枫,据说她不仅病诊的精确医的高明还能开刀, 这是整个羽国都没有的。她和当时的族长木已桐是亲兄妹,她极力反对木族施行如此新政 ,但是苦于族长的权威压力,木已枫也没有办法。按着木族新颁的节育法,妇女一旦生育两胎后,就必须强行服用阅宫阁开出的绝育草药配方,这配方当然是出自木已枫之手。新政出台后,木族出现了空前的混乱,家家都有古训,至少必须育有一子,不可断香火。可是这生育的事,谁也不能保证,为了保证家里有一子,人们开始不择手段灭杀掉自己的骨肉,有的是在腹中,有的是在一出生,听说那个时段木族的天空都是阴郁的,松柏也停止了旺盛的生长。为了禁止人们残忍的杀灭胎儿,木族下令种植大量打胎药材。就这样几年间,表面看似控制住了混乱的局面,经由木已枫之手配出了各种打胎和绝育甚至是选择生男生女的神奇配方。人们很欢喜,第一个是女孩,第二个如果也是女孩就可以在五个月后喝草药打掉或者直接喝生男孩的药汤,这看起来也没有问题。可问题是要怎样知道怀的是男是女,木已枫有办法,她用丝线听脉,机率虽然是八成,但人们深信不疑,传为神话。问题就出在这丝线听脉上,她给未来的族长木凤楠的夫人听脉。你知道木凤楠的夫人第一胎生的是女孩也就是现在的木稞,到了第二胎就请木已枫去听脉,木已枫说是男孩,木家一片欢喜。因为在木族,族长如若没有男孩,下一任族长之位必须让出,所以这丝线听脉就至关重要。可大概是上天对木族的惩罚 ,她要带走善良的木已枫,阻止她再做木已桐的毒剑。如果没有桂香,可能木已枫也不会走,她还会听任木已桐的建议把木夫人后来生下的第二个女孩悄悄灭杀。可是,阅宫阁给木已枫捣药的药女桂香怀孕了,桂香并未成婚,她怀孕的事谁也不知道,她悄悄瞒了所有的人,孩子在她用白绫裹缠了六个月后,终于瞒不住了,最先发现的当然是木已枫。木已枫不忍心杀死一个已经成形的生命 ,就替着桂香悄悄瞒了下来,生产期很快就到了。巧的是木凤楠的夫人和桂香在同一天生产,木已枫当然是要去给木凤楠的夫人接产,桂香是木已枫拜托了一位老医女接产的。可谁知道桂香难产,整个阅宫阁乱成一团,按说只是一个药女,生死不足为奇。可是她是阅宫阁长司圣女交代的人,所以大家不敢怠慢,慌乱中有人去找长司圣女木已枫。桂香要怀孕生产的事就这样大白于天下,也正是如此所有人的命运都在那一刻改变了。而那个时候在木家也同样是混乱的,木凤楠的夫人顺利生产,可生下的并不是男孩,而是一个女婴。孩子被抱出来后,族长木已桐大发雷霆指着木已枫大骂,木已枫低头听着,她也知道丝线听脉不是十成的把握,可是为什么问题偏偏出在了族长木家。就是在这个档口阅宫阁的药女慌里慌张来报,说桂香难产,木已枫顾不得听哥哥骂人。放下孩子赶回阅宫阁,她是拼了命才救下了桂香母子。按照木族的族规未婚先孕的女子是要受到刑法惩戒的,桂香当然也不能逃脱。就在桂香准备接受惩戒的时候,为了有未来的继承人,木族的族长派人来了,和桂香商量换子的事情,只要交换孩子可免桂香所有罪过,谁知道倔强的桂香死也不肯答应。木族的族长很是生气,他命刑法司审问桂香,孩子到底是谁的?桂香到死也没有供出,可惜了木族的女人,都是火一样的烈性,桂香后来被冠以诸多罪名而行火炙刑。桂香死后,那个孩子就被抱去了木凤楠的家中,而那个女婴,却惨遭毒手,她被木已桐下令处死,据说灌的是滚烫的开水,顺着脸下去水在嗓子里冒泡,孩子哭声惨烈,白嫩的皮肤瞬间就起了红泡。木已枫就是被这件事逼走的,她抱着被灌水的女婴,策马冲出木族,无人敢当,二十多年再没有露面。”木通讲到此处双眼红润,声音哽咽。

“这和柏家有什么联系?”藿香看起来似乎更在意故事的主题,她始终不肯触碰那悲伤惨烈的木族过往。

“那个被抱走的男孩子就是我,而桂香就是我娘,下民檀寡妇的男人就是桂香当年死也没有说出的男人,他该算是我爹吧。”木通望着街的尽头,眼神里是黯然的无奈,接着他又继续说道:“檀寡妇的男人当年是木族的文案司,专管木族的教育和文字行政工作,也算是个上等的人物。可是此人贪财又胆小懦弱,他因为里通东疆的水月族盗走了木族的镇族之宝沉香乌龙转,而被木族处死。他死的时候震惊了整个木族,他是被挂在乌檀树上晒了整整三个月,直到晒成一具褐黑的干尸。后来,他的家人因受牵连被贬为下民,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这檀寡妇就勾搭了柏家的男人,柏家的男人就抛妻弃子住进了檀寡妇的家。”木通说着缓缓看向藿香,她惊奇藿香的镇定。

而此时的藿香看起来淡定从容,其实内心波涛汹涌,她想起霍婆婆临走时的嘱托和她断续讲过的故事,今日听木通讲起来,却是另外一番滋味和心境。

藿香也看着木通,她突然问:“那木巡司,你不是被木凤楠抱回去了吗?为什么不在木家?”这就是藿香,聪慧通透里的真爽,从来不揶揄,单刀直入的刨根问底。

“呵呵……”木通笑了笑,那笑容苦涩辛酸,他转回头继续说道:“是啊,我被老族长想尽办法抱回了木家,他们把我当成亲生的孩子,我吃着木夫人的奶水,长的白白胖胖。可是,谁知道呢?我三岁的时候木夫人却生下了一个男孩,他就是现在的木桑。这对于我当然是非常不幸的,可对于木家是又欢喜又麻烦,欢喜的是他们有了正统的木族继承人,而麻烦的是我怎么办?按照当时的新政,木凤楠是不能有三个孩子的。所以,他们就把我送去了木族的托孤阁,托孤阁里是专门收养无父无母的孩子。我记得那年我三岁,木稞五岁,送我走的那天,木族下着倾盆大雨,我被抱走,木稞光着脚在雨中追赶哭泣。她伸出手想要拉住我,我也伸出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看见木稞哭的很伤心,我就也哭,后来当我得知我被送去了托孤阁时,我非常想家,但是因为太小,所以也只是哭一阵。在托孤阁里,阁主和养育司们都不把我们当正常人看,我们从七岁开始就得干活,吃的可想而知,我幸好还有木稞这个姐姐 ,她常常偷偷跑来看我,给我带好吃的。就是因为她的关心和照顾才让我感觉活在这世上还有一点念想和满足,每当深夜都会把木稞给我的好吃的拿出来看看,然后就再放回去,那一点幸福会让我做一整夜的美梦。”木通说着声音渐渐低沉,他停了下来。

“她看起来冷的像一座冰雕,没想到还有如此温暖的一面。”藿香轻轻的说道。

“她人很好,只所以那样,大概是因为生在木族这个等级深严重男轻女又鱼肉百姓的部落里。她是个思想非常独立的女子,有太多看不惯的东西,她和木族的族长在诸多方面都意见不和,有的时候会吵的天翻地覆,可是近年来她好像什么事都不管,只是看病。 ”木通说起木稞的时候眼里都是幸福。

而此时,藿香才明白为什么木稞总是冷冰冰的不让她过问木族的任何事项,原来她是在保护她。藿香的嘴角扬起轻轻的笑容,是美好而充满希望的。

果然不出所料,三天后,阿莱阳还是没有醒来,藿香被刑法司的人带走了 ,她被关进了木族最可怕的收魂阁。

木稞跪在木族的行政大殿,她要求放了藿香,不放藿香她就跪倒死,她心里清楚但凡进了收魂阁就没有能回来的。可是,木凤楠却拂袖而去,她听见身后远去的父亲的脚步声,知道已经无望,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她去找木桑。

“你骑快马加急去宴城,去请霍婆婆,否则藿香必死。”木稞喘着气告诉木桑。

“霍婆婆能救藿医司吗?”木桑问道。

“都什么时候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我也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

“我去求爷爷。”木桑说道。

“不用去了,去了也是白去。阿莱阳醒不过来,她的族人必定不会放过木族,可是如果木族严重惩戒藿香的话,阿莱阳的族人或许可以饶过木族,你觉得爷爷还会帮我们吗?”

“那请霍婆婆来还有什么用?”木桑着急的说道。

“或许名震天下的霍婆婆可以治好阿莱阳,到时候藿香就不用死了,这是两全其美。”

“姐姐,你真是太聪明了。”

说完木桑就冲了出去。

快马加鞭来回三天,木桑请来了名震天下的宴城霍婆婆。

谁也不曾预料,霍婆婆的到来把木族掀了个底朝天。

她并没有如木桑和木稞所望去给阿莱阳治病,而是直奔大殿,指名要见木族老族长木已桐。

“是谁这样大的胆子,敢来大殿胡闹,还不给我拉下去,发往收魂阁。”木凤楠步履匆匆赶到大殿,只见大殿上一位满头银丝却身形矫健的老婆婆背对着殿门而立,手里的楠木拐发着油亮的光。

听见木凤楠楠的斥责,她缓缓转过身来,笑了笑说道:“楠儿……”

木凤楠怎么也没想到,站在大殿上的老婆婆尽然是姑姑木已枫。

他急忙奔上前去,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老婆婆,他不敢相信,姑姑已经如此年迈,当年姑姑策马离开木族时,还是一位中年女子,如今已是这番景象。

“怎么?姑姑老的认不出来了吗?”

“姑姑,这么多年了,你去了哪里?”

“快去派人叫你爹来,把藿香也带来。”霍婆婆的语气听起来不容拒绝。

“去请老族长,另外安排人把藿香也带来。”木凤楠下令。

很快,老族长木已桐来了。

“呵呵……木已桐别来无恙啊!”先开口的是霍婆婆。

“已枫……”木已桐看着眼前老去的妹妹激动的喊道。

“你还记得你有个妹妹?”霍婆婆看着同样老去的哥哥生气的说道。

“禀告,族长,犯人已带到。”下司令进来报告。

藿香披散着头发,双手双脚带着铁链,衣服又脏又烂,只是那樱色的面纱依然还在。藿香站在大殿,表情从容而镇定,可是当她看到站在大殿的霍婆婆时,却再也不能坚强,她哭着扑进了早已来到她身边的婆婆怀里。

“香儿……可怜的孩子,说了不让你来,就是不听话,人都折磨成这样了。”

“婆婆,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藿香脸上挂着泪珠调皮的安慰婆婆。

“什么好好的?我要不来,你明天就被施火炙刑了。”说着霍婆婆紧紧抱着藿香。

胆颤心惊的木稞和木桑赶在殿外,他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看见了被通知赶来的木夫人,并且传令官来报,命木稞木桑进大殿。

大殿的红色地毯上站着霍婆婆老族长还有木凤楠夫妇以及藿香。

木稞和木桑进去后,行礼后站在一侧。

只听见霍婆婆指着木桑问道“这是桂香留下的孩子吗?”

“哦,不是,那个孩子被托孤阁养大,如今在巡逻司任职。”木凤楠慌忙说道。

“哦,终究还是一样。”霍婆婆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既然都到齐了,那我就告诉你们,我此次来是要带藿香回去的。”藿婆婆厉声说道。

“怎么?已枫,你还要走?”木已桐着急的问道。

“这里早已经不是我的家了,我当然要走。”

“你的亲人都在这里,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哼,是吗?我怎么一点没觉得。”

“哥哥当年是对不起你,可是那也是为了木族为了木家啊!”

“既然你还认我这个妹妹,那就让我带走藿香。”藿婆婆不依不饶。

“藿香你肯定不能带走,阿莱阳本是木族与南疆通婚的和平约定,而她至今昏迷不醒,若藿香走了,我们木族恐怕难以向南疆交代。”老族长也不示弱。

“一个小小的南疆都如此惧怕,真是笑话。”

“已枫,如果你执意如此,那就不要怪哥哥不念兄妹之情。”

“你要怎么样?”

“把藿香带回收魂阁。”老族长下了令。

“慢着,谁敢?”藿婆婆喊道。

她转回头,看着藿香,眼里无限的爱意里夹杂着无奈。

“藿香,把面纱拿下来。”霍婆婆看着藿香说道。

“婆婆,这……”藿香有些为难,她看着婆婆似乎不相信刚才的话是婆婆说的。

“没关系,孩子,这里都是自己的家人,应该让他们好好看看他们当年造的孽了。”

藿香慢慢的抬起手,她用了好久才缓缓摘下了面纱,就在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他们几乎不敢直视藿香的脸,尤其是木稞,当场就晕了过去。

木稞醒过来的时候,大家似乎已经适应了藿香的脸带来的冲击,都沉默不语。

“你们大家都看到了吧,她就是当年被你们灌以沸腾的水而要灭杀的女婴,是我救下了她,我带她逃出木族,可是她的脸你们都看到了吧。一张正常美丽的脸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啊!更何况她还是个年轻的女孩,脸对于她来讲无异于就是尊严,我花了二十几年的心血一直在为她修复,现在已经看到了效果,可是为了木族的未来,她放弃了继续修复的机会,来到了这里,却再一次遭到如此待遇。”霍婆婆敲着楠木拐盯着在场的所有人。

“孩子,我可怜的孩子……”木夫人抱着藿香泪流满面。

木稞和木桑都跪在老族长的面前,替藿香求情。

“都起来吧,我早就有怀疑,给下民开刀的时候就怀疑她是已枫的弟子,却没料到她也是木家的骨血,当年真是作孽。”老族长老泪纵横的说道。

“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带我去瞧瞧那南疆的阿莱阳吧。”霍婆婆说着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辉煌富丽的少主阁卧房里,轻纱帷幔下静静的躺着美丽的阿莱阳,众人走了进去。霍婆婆轻轻的坐了下来,她闭着眼睛号脉,一刻钟后转回头,面带微笑,站了起来。

“已枫,怎么样?”老族长问道。

“没有什么大事,阿莱阳本是南疆之人,此地有一不外传的密方,凡外嫁或是外出之人身体里都会被巫蛊司秘密种上蛊,以防变数。凡被种蛊之人一旦发生意外或是变节,必死。这就是为什么南疆虽小可是团结一致,几百年都巍然不动的原因。在南疆蛊的种类繁多,根据不同的身份会种上不同的蛊,阿莱阳本是为了和平通婚,当然也要被种上蛊,她被种的是当地的草蛊。此草看起来普通易见,可一旦被种入,再好的行医之人都难以把脉而知,可万物相生相克,此种草蛊最怕川断,遇川断则昏迷,九九八十一天后,人自行死去,南疆之蛊令人望而生畏。”

“婆婆,那阿莱阳没有救了吗?”木桑焦急的问道。

“怎么没有救?救阿莱阳的命很容易,可是要想让她能再怀孕可就难了。”

“婆婆但说无妨,就是刀山火海木桑都愿前往。”

“倒是个多情多义的男儿,其实木族的妇女并不是不能生育,而是木族当年施行新政,不让多生孩子,这样的新政下难免会出现反向,为了能延续香火世代立身于木族,父母开始残杀子女,这样的行为违背了自然法则,触怒了人伦繁衍的根基,这就已经够了。而木族的上层不顾百姓自然人伦还大量养殖麝,麝带来的经济繁荣利益相当可观,可是麝香的遗落却阻碍了妇女怀胎的机率,逐年递减,直至如今再难怀孕。而天下之万事万物都不离根本,恰恰是这麝香能解阿莱阳草蛊遇川断的险恶之毒。只是解毒后阿莱阳的性命暂时可保,要想怀孕必须去那西疆极地取传说中的藏红花方可。”

“婆婆,请指教,木桑愿意前往。”木桑跪地行礼。

“孩子,你要想好,那西疆极地不是一般人可以去的,那里地处高原,我们中原人有的还没到边境就会窒息而死,更何况去往那里不仅路途遥远还要遭遇当地土族人的袭击,恐怕你是难以应对,阿莱阳的日子只有不到八十天了,麝香解毒后就必须吃下藏红花,否则生育的可能几乎全无,就算你拿到了药也未必能及时赶回来,”霍婆婆慢悠悠的说道。

“婆婆,不管怎么样?木桑愿意前往。”

“好,有情有义,有胆有识。”

“婆婆,藿香愿意一同前往。”藿香也跪了下来。

“执拗的丫头,受的苦还不够吗?木家人如此待你,你不需要这样。”霍婆婆生气的说道。

“婆婆,阿莱阳的毒是因为藿香而起,如果不是因为藿香学医不精,在试胎药里放了川断,阿莱阳也不至于遇蛊中毒,恳请婆婆准许藿香前往。”

“你既已决定,我也不好阻拦,那就安排吧。”

“谢过婆婆。”木桑和藿香起身。

去往西疆的管道上四匹快马扬尘飞驰。

黑衣黑马的木桑、白衣白马的藿香、紫衣红马的木稞、青衣褐马的木通。

前往西疆的路上有三个驿馆,为了能节省时间,每一站都安排了人,沿途的管道上都留有木族的人马。接力报信和传送是木族几百年的老传统,效率非常高,第一站留下来的是木稞。

其他三人继续前行。

第二个驿馆留下来的人是木通。

第三个驿馆留下来的是藿香。

独自前往西疆境内的是木桑一人。

经过极地的苦寒和高原的气候木桑的体力虽耗去不少,终究在茫茫的西疆木桑几乎是经历九死一生才拿到了传说中的西疆圣药藏红花。

阿莱阳被救后的第七十一天,藏红花送到了木府。

为了木族的未来,木凤楠下令清除了所有的麝,同时颁发废除新政,放开生育。

霍婆婆回宴城的时候,嘱咐藿香三年后必须回到宴城,因为她知道三年后藿香一定会让木族迎来新的生命和明天。

经过藿香倾心医治。木族的好多妇女陆续怀有身孕。

三年后,少主阁的院落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婴儿降世的啼哭。

整个木族齐歌欢舞。

翌日,木族通往宴城的管道上一匹白马疾驰,在小溪边停下来的藿香饮马时听见一匹褐色的马朝着她们仰天长啸,她看见一袭青衣的木通在前方冲着她挥手,藿香走上前。

两人相视一笑,跃马前行,奔往宴城。

而他们的身后紫衣的木稞和黑衣的木桑顺着宴城的官道,久久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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