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寒假第一天，大嘴与小鬼正在小鬼寝室进行到一半时。
小鬼接到了电话，小鬼父亲刚刚心肌梗塞没了。
这个时候，小鬼的屁股下还是湿湿的，液体浸湿了一片褥子，分不清是大嘴的还是小鬼的。
大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进行到一半，正是火急火燎的时候，正要把小鬼再次推倒，进入的时候，小鬼尖叫一声，一脚把大嘴从上铺踹到了地下。
上铺高约一米五，底下是水泥，这是一个冬天。
当晚小鬼就买车票，赶回了南方的家，大嘴则被送到了医务室。
02
大嘴，人如其名，嘴大，能说，好吃。
小鬼，人如其名，娇小，可爱，机灵。
大嘴很帅，身长一米七五，打的一手好篮球，面方脸白，眉浓眼大。很像明星赵又廷。
小鬼也很美，或者叫很可爱，圆脸圆眼，两汪酒窝，小鬼的酒窝里真的有酒，在加上她的吴侬软语，一笑使人醉。很像明星张含韵。
大嘴是班上最大的，小鬼是班上最小的。
我们有时候会叫大嘴做大嘴哥，所以小鬼也算是大哥的女人了。
大嘴与小鬼早恋，而且是在要紧的高三。这是市里最好的高中——一中，市里有谚:一中考场，二中情场，三中武场。
早恋这事放在情场二中，无妨。可放在考场一中就是个大事了，更何况大嘴与小鬼从不低调，搂搂抱抱，拉拉扯扯，偎香伴玉，从不避嫌。
但奇怪的是老师，校长却通通视而不见，原因也很简单，大嘴与小鬼学习好，不是一般的好，是大好。大嘴一般考全校第一，如果有时候考了全校第二，考第一的就是小鬼了。
但是毕竟对校风影响不好，于是刚开始老师和校长管过一回，然后那次考试大嘴与小鬼双双交了白卷。
自此，大嘴与小鬼更加嚣张，公然的成双入对，看的一干同学和未婚男老师都心痒难耐。
03
别人谈恋爱都是恩恩爱爱，相敬如宾，互相怜惜。这两倒好，经常是两个人互骂互殴。同学戏说是河东狮遇上了河西虎，老师则直言是两个神经病。
最使我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在教室里，两人互殴的经历。
两人一开始也许只是情侣间的玩笑，大嘴打小鬼一个巴掌，小鬼回大嘴一个巴掌，声音也不是很大，速度也不是很快，前边写作业的同学还能不受打扰。
慢慢的，两人互扇耳光的频率越来越快了起来，啪啪怕啪啪啪啪啪啪……一路响下去，前边的同学都回过头来看着后边这两奇葩。
二人脸都肿了，手也红了，却还是你打我一巴掌，我回你一巴掌，你打我越来越快，越来越重，越来越狠，我回你也越来越快，越来越重，越来越狠。但谁也不肯多打谁一巴掌，必等对方打完自己，才把自己这一巴掌回过去。
二人皮肤俱白，此时二人脸上却俱红。
大家都对这二人刚刚还在后边说笑，突然却翻脸玩起了打耳光游戏不解。于是谁也没做任何反应，都静静的看着二人越来越快，越来越重的手，都默默的听着越来越响的啪啪声。
试着想象一下这幅情景。
最先哭出来的是大嘴，大嘴哇的一声，直哭的众人心胆俱裂，接着是小鬼，小鬼却只是无声流泪，不停耸肩，看的众人心酸无比。
二人哭归哭，耳光却没停，前边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到后边拉开了这二人。拉开的时候这二人还是边哭边挥手，挥手的频率还是你一下我一下，谁也不肯多挥一下，谁也不愿少挥一下。
这场景到今天，仍是我所能想到最好笑的。
安顿好二人，大家私下说，这二人恐怕是要分了，可惜可惜。没人愿意把心底真实的话说出来——活该！
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第二天二人又没事人一般走到了一块，一般高调，一般搂抱，一般让众人羡慕又嫉妒，只有二人脸上的五个指头印子提醒众人有过那么一场耳光大战。
二人之奇葩事大抵如此，我认为颇有魏晋古风。
04
我高中那会儿距离现在有十年，我所在的地方也是一个十分闭塞落后的小城，这种落后除了经济，更多的是人们的观念。
我们学校是没有澡堂的，想要洗澡的话必须等到周末，在学校外边的澡堂去洗，周围学校多，学生也多。人多的地方不一定有江湖，但一定有饭店和……澡堂。
所以校门外的街，被称作温泉路，路本来的名字反而知道的人倒不是很多了。
某个周末，我们一堆男生作一帮，一群女生为一伙，去温泉路上的澡堂洗澡。大嘴家里有钱，所以不会像我们一样，去那种一人一个淋浴头的澡堂里，他会自己包一个屋子，屋里有单独的淋浴头，还会有一个池子，一条床。
一般我们都会洗很久，或者洗完了在里边聊会天才出来，那天我们一堆人有事就出来的早了点。结果刚出门就碰到了大嘴和小鬼——两人头发湿漉漉的从小浴室里一起出来，后来才从女生那知道小鬼一般洗到一半就走了。
当时我们都觉得有点尴尬，毕竟撞破了人家的好事，当然更多的是心里的羡慕和嫉妒。大嘴和小鬼却没事人一般，笑着打招呼走了。
大嘴还回过头来冲我们扮了鬼脸。
再后来我们洗澡的时候就不叫大嘴了，女生也不喊小鬼了。
只是背后的指点与遐想更加多了起来。
05
然后在高考前最后一个寒假，我们都回家了，大嘴跑到小鬼寝室“借宿”，就发生了开头的事。
开学后，学校高考倒计时的大黑板立了起来，我们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大嘴与小鬼的事了。
不过还是发现，这两人变了好多，二人似乎也被这种紧张的氛围感染，开始行事低调起来。
大嘴与小鬼虽然还在一起，但关系似乎不像情侣，更像是一对走的很近的饭友了。不在拉拉扯扯，搂搂抱抱，走在路上手都不怎么拉，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样经常搞出好大的动静了。
大嘴与小鬼的佚事传闻也渐渐的平息了下去，所有人都在唰唰唰的在纸上不停写着给青春的答案。
一中更像是一个考场了。
06
高考终于来了。
答卷，估分，报志愿，查分数。
不出所料，小鬼考上了全国最好的那个学校。
出乎意料，大嘴落榜了，成绩连二本都上不了。
当然我也落榜了，我们经常洗澡的一堆男生里，落榜了一大半。于是几个人相约着一起去补习，大嘴也去了。
再一次开学的时候，小鬼去了北京。大嘴和我们一堆人则开始了补习，大嘴成了我的上铺。
也是在这段时间，我和大嘴的关系渐渐好了起来，当年那段往事才慢慢以真实的面目呈现在我眼前。
那晚之前，小鬼和大嘴是知道小鬼父亲身体不好的，但平时，小鬼爸妈死活都不让小鬼回家，怕耽误孩子的学习。
放假的时候小鬼想回家，大嘴不许，软硬兼施，死皮赖脸，小鬼拗不过，答应了大嘴，就这样小鬼错过了见她父亲最后一面的机会。
大嘴对我讲这事的时候，哭的心酸无比，表情狰狞，一只大嘴在脸上更是抢镜。
后来，大嘴去求小鬼原谅，小鬼什么也不肯说，大嘴受不了，说要分手，小鬼又抱着他不肯，大嘴去抱她，拉她的手，她又不肯。
大嘴说，那段时间他甚至想过结束两个人的生命。
然后高考考场上，他就不停的想那晚的事，想自己是个混蛋，明知道小鬼父亲身体不好，还硬拉着小鬼不让走；想自己以后和小鬼该怎么办；想自己考上大学该怎么办，也想考不上该怎么办。
……
大嘴和小鬼一直没断了联系，但大嘴一直不怎么给小鬼打电话，一般都是晚上宿舍熄灯后，小鬼给大嘴电话，然后大嘴钻在被子里用低的我们都听不到的声音，跟小鬼去聊，聊多久，聊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07
我和大嘴的第二次高考转眼就来了。
答题，估分，报志愿，查成绩。
我去了邻省的一个学校，大嘴如愿以偿的去了小鬼的学校——中国最好的那所，也是大部分和我一样的人写在第一志愿里聊以慰藉自己的学校。
后来就和大嘴不怎么联系了，过年的时候见过几次，知道他和小鬼还在一起，小鬼和小鬼妈妈还是两人相依为命。
……
08
去年冬天，大嘴举行了他的婚礼，只叫了我们几个关系好的，一起洗澡的人大部分没来，小鬼也没来。
二人还是没能冲破家庭阻力，小鬼家在南方，大嘴家在北方，隔了大半个中国。
小鬼愿意和大嘴一起来北方，但小鬼的妈妈却怎么也不愿意，大嘴甚至提出二人一起养活小鬼妈妈，小鬼妈妈什么都不用做。
大嘴也愿意去南方和小鬼一起生活，但大嘴父母都不愿意，大嘴和小鬼一样都是家里独子。
这么拉锯了几年，终究还是错过了彼此。
后来的同学会上，二人再也没有一起出现了。大嘴不在的时候，我们几个都说怀念高中，怀念大嘴与小鬼一起打闹的日子，怀念那次耳光事件。
小鬼还是单身，明年应该就三十了吧。
唉，人世间的事真是难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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