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听狐说

(一)

红枫树下落红飘摇,洋洋洒洒的像是下了一场雨,苏卜扶着酸痛的腰龇牙咧嘴的从树底下爬起来,他伸手把粘在额头上的一片落叶摘下,一扭头就看到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站在一旁往树干上刷浆糊。

小狐狸人立而起,肩膀上挎着个白色的挎包,左手提着木桶,右手拿着刷浆糊的刷子,它刷完浆糊之后把木桶和刷子放下来,从包里拿出一张麻黄色的纸认认真真的贴了上去,看着小狐狸认真的样子,苏卜来了兴趣,在小狐狸身后蹲下来,慢慢的念上面的字:

“寻狐启示:胡荼,性别雄,五年前走失,毛色暗灰,尾巴蓬乱,喜欢喝酒和吹牛,如有知情者请与我联系,我叫十三郎。”最后的空白处用朱笔涂了一个毛色杂乱的狐狸。

小狐狸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小木桶咕噜咕噜的滚出去老远。

苏卜眯着眼睛凑近小狐狸,笑的欢天喜地:“所以,你就是十三郎了?”

小狐狸战战兢兢的后退几步,怯生生的望着苏卜点头。

苏卜指了指寻狐启示上的杂毛狐狸:“你要找那个叫胡荼的狐狸?”

小狐狸接着点头,爬起来端端正正的坐好了。

苏卜拍了拍屁股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小狐狸笑:“那你找我啊,我帮你找!”

小狐狸:“哎?”

苏卜扭头跑到红枫树下,从一堆破烂衣物里翻出来一个黑色的长幡,用一根竹竿挑好了,迎着风展开,“全心全意为妖怪服务”九个大字迎着朝阳熠熠生辉。

“我叫苏卜,是专门帮助妖怪的助妖师,价格公道童嫂无欺,怎么样,考虑一下?”

小狐狸:“哎?”

于是雇佣关系就这么定下来了,原来这个叫胡荼的狐狸是十三郎的父亲,别看寻狐启示把它画的毛色杂乱,但真实身份竟然是九尾狐族的王,苏卜震惊之余连看十三郎的眼神都变了,哎?眼前这个小火苗一样的小狐狸怎么越看越像座金山?

九尾狐王是在五年前丢的,十三郎说那一天父亲起床后突然目光呆滞,愁眉苦脸的抱着脑袋唉声叹气,然后吃了早饭就不见了。

“都失踪五年了怎么才去找?你父亲这九尾狐王当的也太失败了吧?简直毫无存在感啊。”苏卜盘腿坐下来啃干粮。

小狐狸端正的坐着,用水汪汪的大眼睛行了一个委屈的注目礼:“我们九尾狐族都有云游的习惯,而家父又特别喜欢云游,所以起先我们都没有在意。”

“那现在怎么又突然想着去找了?”

“因为我三姐快要出嫁了,如果父亲不在就无法举办扇宴,家姐待嫁闺中数年,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如意郎君,要是大礼之时家父不现身,对方就会怀疑家姐的身份,那么家姐的终身大事就耽误了,”小狐狸说到这里激动的抬起头来看着苏卜,水汪汪的眼睛里像是洒满了星星:“苏公子,你真的能帮我找到家父么?”

苏卜抱着头满脸黑线,原来是怕你老姐嫁不出去才出来找你爹的啊,哎?难道是我打开这个九尾狐王的方式不对?

“那当然,你去漫山遍野的打听一下,我可是很厉害的助妖师,”苏卜探过身子摸了摸小狐狸毛茸茸的小脑袋,“你身上有没有你父亲的贴身物?待我施法寻一下气息。”

小狐狸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突然欢天喜地的拍了一下小爪子,从腰间的挎包里摸出一个白铁酒罐,高兴的举到苏卜面前:“这个行吗?这是家父在家时用来喝酒的罐子。”

苏卜接过来,酒罐有两个巴掌大,沉甸甸的装满了酒,苏卜凝神一探,感觉气息很浓烈,看来这个九尾狐王平时必是对这个酒罐片刻不曾离手。

“你父亲还真是喜欢喝酒啊。”苏卜握着酒罐感慨,“他不会是喝大了走丢的吧?”

小狐狸羞怯的摇头:“不会,家父虽然好酒,却不曾在大事上糊涂过……苏公子,寻到家父的气息了么?”

苏卜捏了捏鼻子:“能寻到才怪了,全特么让酒味盖住了。”

“那怎么办?”小狐狸急道。

“没事,我们去这找。”苏卜笑着把酒罐翻过来,小狐狸好奇的凑过去看,白铁的酒罐下方烙出一方花押,“沧州杨记”。

(二)

走了半个月,一人一狐终于到了沧州地界,多方打听之后终于来到了这个原名杨记,现名五瓶居的酒坊门前。

小狐狸站在门前眼泪汪汪的抽动鼻子:“根本睁不开眼睛。”

苏卜也跟着掉眼泪:“好重的血腥气,这是酒坊还是屠宰场啊?”

小狐狸用爪子使劲揉了揉脸:“家父生前最好洁净,苏公子,我们到别处寻找吧。”

“等等,这里有些不对劲。”苏卜迅速用手捏了一个符,闭目在眼睑上扫了一下,再睁眼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酒坊正院中黑雾蒸腾,间或夹杂着暗红色的煞气,可是偏偏一周偏院里却祥气蔚然。

“不对不对,”苏卜大摇其头,“看这院中的血腥气,这酒坊的主人早就应了现世报死了十次百次了,可这祥瑞之气又是怎么回事?不行,我得去看看。”

小狐狸紧张起来:“苏公子,我们不去寻找家父了?”

苏卜转转眼珠子,揪着小狐狸的耳朵笑:“丢过东西没?”

小狐狸不明所以。

苏卜接着拍它的头:“这就跟丢东西一个道理,你怎么找也找不到,等你不找了它又突然自己冒了出来。”

小狐狸点着头做恍然大悟状,似乎颇有同感,却突然又冒出了疑问:“哎?可是家父不是东西啊?”

苏卜翻着白眼给了它一个爆栗:“你这孩子,怎么骂你爹呢?”

小狐狸:“……”

苏卜一把把小狐狸抱在怀里:“走,进去买酒喝。”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苏卜就抱着脑袋被哄了出来,站在门口跳着脚骂:“一两金子一壶酒,你们特么是不是穷疯了!”

酒坊的门帘一卷,肥头大耳的掌柜抱着膀子靠在门上翻白眼:“我这都是最好的补酒,你这屁大点的孩子瞎凑什么热闹?”说完冷哼一声,转身进去了。

小狐狸吓得直往苏卜怀里钻,身子筛糠似的颤抖:“苏公子,里面,里面……”

苏卜的脸色也是煞白,拧着眉头:“我看到了,里面都是妖怪的尸骨。”

方才他和十三郎进到酒坊的时候,正看到酒坊的伙计把一副副巨大的骨殖泡进酒池里,虽然看起来都是些普通的虎骨鹿骨,但是苏卜和小狐狸都能看出这些尸骨都是妖怪的,而且每一个妖怪的道行都还不低。

可是为什么呢?先不说这些妖怪难以捕获,就是它们死后聚起的煞气也足以让这座沧州变成一座死城了,苏卜抬头看了看铁桶一样围住酒坊中院的祥瑞之气,看来正是这些祥瑞之气把煞气挡了起来。

苏卜脸色生青,他是助妖师,正是因为看不惯人类的丑恶嘴脸才去做助妖师,在他的世界里妖怪比人靠得住,为什么?因为他是孤儿,被万物之灵的人类抛弃,却被其心必异的妖怪养大。

“苏公子,我们怎么办?”小狐狸从怀里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

“晚上爬墙!”苏卜咬着牙齿恶狠狠地搓了一把鼻子。

(三)

月黑风高,一人一狐蹑手蹑脚的溜到五瓶居的后院墙,这里紧挨着树林,行人不多,正是杀人越货打砸抢烧的好地方,苏卜在墙角蹲下,从怀里摸出黑巾罩在脸上,小狐狸也郑重其事的坐在地上用前爪把黑巾裹在细长的鼻子上。

“苏公子,我们真的要爬进去?这样可不礼貌。”小狐狸拢拉着耳朵,紧张的问。

苏卜蒙面的脸上平生一股杀气:“礼貌?你爹说不定就泡在酒池子里呢,你还讲礼貌。”

小狐狸一愣,瘪着嘴就要哭出来,吓得苏卜急忙跳起来一把捂住了。

“谁家孩子呀,学什么不好学人家爬墙。”旁边有人打了个哈欠,似乎是刚刚睡醒。

另一个声音道:“可不是,还弄那么大动静,真没礼貌,我正做梦揍那老小子呢。”

“你可别吹了,我们两人绑一起都打不过他。”

“难不成真要给他看一辈子门?”

“唉——”两声悲伤到骨子里的叹息。

苏卜怔了怔,寻声去看,旁边的后门上,一左一右,正趴着两个愁眉苦脸的鬼脸。

“郁垒?神荼?”苏卜扒住门框探过脸去。

两张愁眉苦脸的鬼脸一齐转向他:“你认识我们?”

苏卜一把把脸上的黑巾扯下来摔在它们脸上。

“姓苏的小子!”左门板上的神荼哎吆一声,右门板上的郁垒干脆闭着眼嚎:“就是两颗药草,用不着从长安追到沧州吧?”

“药草?那可是长安饿鬼道鬼王给我的报酬!”苏卜撸起袖子就要冲,小狐狸急忙咬住他的裤腿往后拽。

“真的?怪不得我们从游神一跃到了门神,原来是鬼王的灵药啊。”郁垒睁开眼睛喜滋滋的道。

“我说怎么最近身体里老是有气乱窜,看来修为又要提升了呀。”神荼也眉飞色舞的笑。

“果真?恭喜道友。”

“同喜,同喜。”

……

苏卜终于忍不住了,挣脱开小狐狸猛的扑过去,一把把两个正在垂手互相作揖的鬼脸从门上扯了下来,一下一下的往墙上摔,面目狰狞。

“门神是吧?道友是吧?”

“痛痛痛……鼻子……鼻子……”两位新晋门神嗷呜嗷呜的像是两条被揍的野狗。

摔了一会摔累了,苏卜一屁股坐在地上,把鼻青脸肿、门牙都掉了的神荼郁垒拎到眼前,气喘吁吁的骂:“打你们也不为这个,那灵药原本也是给你们的,但你们怎么越活越抽抽?好歹也是得道的鬼神,怎么能去给这等杀孽深重的恶人守门?”

“谁啊?”眼睛肿的只剩一条缝的神荼说话有些漏气,“你说这酒坊里姓杨的那个胖子?”

“他身上的怨气确实都顶了天了,每天都有来找他索命的妖鬼,要不是我和神荼拦着他早死八百回了。”门牙掉了一颗的郁垒说一个字脸疼的抽一下,但还是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

“你们这是助纣为虐!”苏卜做河东狮吼状。

郁垒神荼捂着耳朵嚎叫:“我们也是被逼的!”

苏卜停下来清嗓子。

“是一个青衣人让我们来这里守门的,他法力太高了,我们打不过他。”

“有多高?”

郁垒神荼对望一眼,郑重的回答:“得有十几层楼那么高。”

苏卜慢慢的把他们放下,郁垒神荼瞅准时机嗖的一声回到门上趴好了。

苏卜发了一会呆,他知道十几层楼在郁垒神荼的涵义里是什么意思,他们是最低级的门神,只镇守过普通的庭院,哪里见过十几层的楼?看来这个青衣人的法力确实很厉害,可是一想起来那些泡在酒池里的妖怪尸骨他就恨的牙痒痒。

苏卜抬眼看到小狐狸怯生生的蹲在一旁的小狐狸,小狐狸拢拉着耳朵,鼻子上还傻乎乎的绑着黑巾。

“你们见过一只狐狸吗?毛色有些杂,尾巴有些乱,”苏卜指了指十三郎,“是他爹。”

小狐狸急忙凑过去,急切的点着头。

“哎?还有一只小狐狸啊……吃了可是大补……”郁垒眉开眼笑的望着十三郎,眼看苏卜的脸色开始阴沉,一旁的神荼急忙开口:“好像是有个狐狸来着,但是我不敢确定,不过你可以进去问问里面那个麒麟。”

“麒麟?”苏卜一怔。

“对,麒麟,”郁垒接过话,“是个老掉牙的麒麟。”

(四)

确实是个老掉牙的麒麟,尾巴有点秃,眼睛有点花,非但没有一丁点身为神兽的自豪感,竟然还撅着屁股趴在角落里听墙角,苏卜怀抱着小狐狸翻过墙去,正好一屁股坐在它头上。

看着一旁捂着脑袋龇牙咧嘴乱哼哼的麒麟,苏卜和小狐狸面面相觑:“这……这就是麒麟了?”

年老的麒麟揉了一会差点被坐断的犄角,故作深沉的坐下来,右前爪还拄着根拐杖,长叹:“冒冒失失的就跳下来,现在的孩子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小狐狸立马羞怯的垂下头,尾巴和耳朵都拢拉下去。

苏卜满脸黑线,心道您身为神兽去听墙角这心就古了?

“老爷子,这围住中院的祥瑞之气是您布下的?”

一声老爷子喊的麒麟浑身暖洋洋的,用爪子捋了捋花白的须子,乐呵呵的笑:“小伙子眼光不错,怎么样,爷爷的本事还可以吧?”

苏卜翻着眼睛去衡量郁垒神荼和麒麟之间的差距,心说不能用暴力来解决,就试探性的问道:“老爷子,您也是让那个青衣人‘请’来的?”

一提到青衣人,麒麟那笑的花一样的脸马上枯萎了,嘴角一下一下的抽动:“唉,我的一世英名啊。”

“怎么说?”

老麒麟伸着两条前腿一屁股坐下来,右蹄一晃拐棍变成了冒着热气的紫砂壶,看来是说来话长:“爷爷我的老家在那长安大明宫,我本是那玉阶前的白玉麒麟,历经两朝,受文武百官朝拜五百载而证得大道,”麒麟喝了一口茶,悠悠的长叹:“证道之后我更是潜心修炼,泽佑世人、保山护稷之心不敢一日或忘,五年前的一天,我潜入洞府深修,神游太虚之时忽觉灵台清明,念力四顾之际皆是祥烟弥漫,耳鼻所观之处尽是莲瓣纷扰,我大喜之下心知飞升在前,虽然暗算时辰委实来的过早,身心却皆被狂喜占满,不肯察觉,我放空灵台,随着祥烟前行,谁知没到三清驾前,却一路到了这里。”

苏卜拿个小凳子抱着小狐狸坐着,夜风袭来既暖和又舒服。

“我在半空中按下云端查看,院子正中正有一青衣人手执符箓引着祥烟,我大惊之下才幡然醒悟竟是此人用计将我诓来的!我震怒之下却也不屑于迁罪于他,直欲回府苦修,谁知此人法力高深,竟引来符箓将我镇守在此,此处主人杀业深重,宅院之中煞气滔天,我辅以落地便深觉严重,若是被此中煞气逸开,这个镇中居民必受其害,为了百姓,我便使出浑身解数祭起屏障,尽力化解,然而五年如一日,却只能阻其散逸,终不能完全化解,唉,真是惭愧。”

苏卜听到这里不由得心生钦佩之情,为了镇子里的百姓牺牲自由甘愿镇守在这里阻挡煞气,果然还是妖怪比较靠谱一点,不过自己独自一人在这里守了五年也是够孤独的,怪不得身为神兽还去做听墙角这种低级的事。

又是青衣人,苏卜感觉有些头大,忍不住向正在清喉咙喝水咽吐沫的老麒麟问道:“老爷子,那个青衣人,您见到他长什么样子了吗?”

“没看清,但是身形颀长,目光很锋利。”老麒麟喝了口茶漱了漱口。

一扭头又看到了端端正正坐好听故事的小狐狸,苏卜急忙问道:“老爷子,您见过一只狐狸吗?毛色有些杂,尾巴有些乱,”苏卜指了指十三郎,“是他爹。”

小狐狸又急忙凑过去,更加急切的点着头。

“狐狸?”老麒麟一愣,喝着茶水回忆,“好像是有那么个狐狸来着,脏的像从锅底爬出来似的,提拎个酒瓶子就知道喝酒,屁股上支棱着九条尾巴。”

“真的?”一人一狐喜出望外,小狐狸更是兴奋的小狗一样追着自己的尾巴突突打转。

老麒麟举着紫砂壶做深沉状:“以前隔几天就来找我喝酒,酒品不行,就知道吹牛。”

“那他下次来找你喝酒是什么时候?”苏卜激动的双眼都变成了元宝,找到了九尾狐族的王意味着什么?财富、名声、势力,拥有整个世界的海贼王……啊不,最伟大的助妖师。

“早就不来了,”老麒麟无视兴奋到极点的一人一狐,当头泼冷水,“差不多两个月前吧,让一个妖怪从天上揍下来掉进中院了,从那以后就再没出现过。”

苏卜激动的表情冻在脸上,小狐狸干脆嚎啕大哭:“苏公子,家姐这下嫁不出去了。”

老麒麟被茶水呛了一下,咳了一阵:“怎么了?”

苏卜哭丧着脸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这样啊……”老麒麟揪着须子长吟,“虽然小狐狸的父亲掉进中院了却不一定就死了。”

“都两个月没出来还能有活?肯定让那个青衣人泡酒了。”苏卜的脸拉的比驴还长。

老麒麟一时语塞,愣了愣道:“九十九步都走了,也不差这一哆嗦,要不进去看看?”

苏卜和小狐狸一齐抬头看着他。

老麒麟得意的笑了,双蹄抱胸:“中院我还是去过的,里面就一个酿酒的屋,你进去找一个酿酒的老师傅,就说是外院的老麒麟让你来的,不过你们要小心,那里有一只九命猫。”

“猫?”小狐狸的大耳朵支棱起来,“我最讨厌猫了!”

苏卜把小狐狸抱在怀里:“说得轻巧,里面全是煞气怎么进?就算进去了再碰到那个青衣人怎么办?我可不想被人泡在酒里。”

老麒麟又一次笑了,高深莫测:“拿我这跟拐杖去,专挡煞气,至于泡酒……就你那几两骨头能不能泡酒你自己心里没点b数么?”

(五)

又一次将黑巾罩在脸上,苏卜和十三郎扑通一声越过院墙跳进中院,刚一落地就看到那黑中带赤的煞气滚滚而来,像是什么洪荒猛兽一样,煞气离身三尺的距离就让人感到一种滞重感,仿佛有东西粘在了身上,不停的向下拽,沉得头晕眼花,胸口直堵。

苏卜急忙把老麒麟的拐杖举起来,拐杖一碰到煞气就像活了一样,周身发出莹白色的光,虽然将扑面而来的煞气阻挡住了,但是那种头晕眼花的感觉仍未消除,苏卜干脆把昏昏欲睡的小狐狸抱在怀里,取出两颗金风玉露丸一人一狐分吃了,片刻之后,所有的不适感全部消失了。

金风玉露丸果然是好东西啊,苏卜感慨,同时又忍不住的肉疼,那可是岗日斯满雪峰上的雪莲精灵给自己的报酬,一共就两颗,等出去了一定得好好的敲九尾狐族一笔。想到这里苏卜低下头去看着小狐狸,嘴角的笑意越发的狰狞起来。

“怎么了,苏公子?你嘴巴抽筋了?”小狐狸察觉到了不怀好意的目光,抬起头来。

“没有,”苏卜尴尬不已,挠着脑袋四处看,没话找话道:“我们是不是迷路了啊,怎么走来走去还在这里。”

小狐狸也歪着脑袋四处打量,目力所及之处都是一片黑雾蒸腾,一人一狐用拐杖赶走一片煞气,再前行几步眼前赫然出现一个方形的法阵,法阵用五种颜色的石块搭成,四个角上燃烧着儿臂粗细的石蜡,迎着旋绕其上的黑中带赤的煞气,青色的火苗幽幽跳动的宛如鬼火。

苏卜傻眼了,那些煞气在法阵的上空形成了一个三丈粗细的烟柱,不停的旋转,周围的煞气像被吸引着一样向着烟柱靠拢。

小狐狸从已经傻掉的苏卜怀里滚落下来,光芒一闪,化作一个清秀的红衫少年,少年跌跌撞撞的跑到法阵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这……这是我们九尾狐族的阵法,是每一任九尾狐王临死前用精血聚引天地灵气的阵法,”十三郎回头看着目瞪口呆的苏卜,眼神茫然,“苏公子,家父可能真的死了。”

苏卜呆愣的看了看十三郎,又抬头看了看遮天蔽日的巨大烟柱,默默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耳边只有巨大的心跳声,烟柱牵引着煞气无声的旋转,小狐狸清秀的脸庞上挂满了泪水,苏卜低声喃喃:“其实早该想到的,十三郎,你父亲其实就是那个青衣人。”

话音未落,耳边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像是开了一扇木门,苏卜下意识的抬头去看,法阵右方影影绰绰的是一座木屋,此时的木屋开了一扇门,一个褐衣少年抱着一只木桶走了出来,少年看到苏卜怔了一下,站在了原地。

“栗?”十三郎闻声去看,看到褐衣少年之后愣了。

“十三郎?”褐衣少年看到十三郎也愣了。

“是你对不对?”十三郎猛的站起来,“一定是你哥哥不愿意娶我三姐所以就派你来杀了我父亲对不对?”

褐衣少年脸上神情一变,双眉猛的锁起来。

“臭猫妖!还我父亲命来!”十三郎的声音阴森起来,红光一闪,化作一只巨大的火焰狐狸,尖嘴獠牙,额绕白纹,双眼赤红如血,口中喷出红莲业火,身后摇动着九条巨大的狐尾。

“正好!让我来好好的揍一顿你这个脑子进水的臭狐狸!”褐衣少年说完把怀里的木桶轻轻放下,猛一晃身,“腾”的一声化为一只巨大的九尾猫妖,栗子色的皮毛上燃烧着青色的火焰,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金光闪闪。

苏卜软到在地,一狐一猫跃到半空猛的扑在一起,光芒闪动,妖火燎天,中院里的煞气被搅了个天翻地覆。

苏卜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大,妖怪打仗他见得多了,但他万没想到看起来怯生生的小狐狸打起架来竟然如此生猛,都说人不可貌相,看来妖怪更不可貌相啊……而且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看样子这只九命猫和十三郎早就相识,这个杨记酒坊到底有什么渊源?他白天的时候仔细看过了,酒坊里包括掌柜伙计都是最最普通的普通人,充其量也就是雇佣除妖人杀妖取骨泡酒,但怎么会卷进来这么多重量级的妖怪、神兽?而且目前看来好像都是在毫无条件的帮这个酒坊。

对了,老麒麟说过进来找那个酿酒的老师傅……苏卜爬起来,小心翼翼的避过两只打的不可开交的一狐一猫,慢慢的往法阵右方的木屋摸去。

一个醉汹汹的影子从木屋里跌跌撞撞的走出来,拾起九命猫留在地上的木桶,打开,酒香四溢,他扬起脖子咕嘟咕嘟的灌了一气,摇摇晃晃的走向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一狐一猫。

“老爷子……”苏卜急道。

那人置若罔闻,走过去随手一抓,光芒一闪,遮天蔽日的妖火忽然不见了,再看他的双手,一左一右,拎着一只栗子猫和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栗子猫嘴里“喵呜喵呜”的不停,在那人手里不住的挣扎,似乎还想去挠小狐狸,小狐狸则呆呆的张大了嘴,惊讶的抬头看着那人的脸:“父亲?你不是死了么?”

那人醉醺醺的啐了一口:“一见面就咒你爹死,你个不孝狐狸。”

(六)

一身灰不溜丢的破毡袍,花白的胡子上乱糟糟的沾满酒污,醉糟糟的缩在躺椅上喝酒,栗子猫背上背了个巨大的酒葫芦,撇着嘴站在一旁有点鹰犬的意思。

“这是你爹?”苏卜悄悄地问十三郎,小狐狸满脸的笑,一下一下的点头。

“老爷子,您就是那个青衣人?”

九尾狐王打着酒嗝笑:“听外院那老麒麟说的吧?对,是我。”

苏卜转头四下踅摸。

“甭找了,那个酿酒的老师傅也是我。”

苏卜感觉头顶上有一大群乌鸦哇哇的飞过,流年不利,怎么自己最近遇到的妖怪都这么特立独行。

他回想着老麒麟那句“身形颀长,目光锋利”的形容词抬头,九尾狐王半眯着醉眼,佝偻着身子笑呵呵的看着他,浑身的酒糟味,苏卜的脸突然就没来由的抽个不停。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苏卜讪笑着问:“您怎么不穿青衣了?”

九尾狐王满不在乎的挥手,指了指一旁的栗子猫:“上次不是和这小子打架嘛,一个不注意从天上掉下来摔破了。”

“原来是你这只臭猫妖把父亲揍下来的!”十三郎说着就要变身,栗也不甘示弱,撸起袖子往前冲,让九尾狐王一手一个摁住了,老狐王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揍下来?”

小狐狸郑重点头:“是那个白玉麒麟说的,父亲,您没事吧?我还以为……”

苏卜回忆着老麒麟的一言一行,心里千头万绪的怎么理也理不清,试探着问:“老爷子,您以前天天去找那老麒麟喝酒他就没认出您就是那个青衣人?”

九尾狐王接着喝酒:“什么得道的白玉麒麟,说到底就是块石头,好骗。”

苏卜不甘心:“那法阵我仔细看过了,和外院老麒麟布下的屏障遥遥相应,这里的煞气也就是看着吓人而已,已经被您和老麒麟化解的七七八八了吧?”

九尾狐王不喝酒了,歪着头看着他:“小子有点聪明劲,不过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你带着十三郎走吧,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父亲!”小狐狸急道,“青丘山上不可一日没有您啊,请您跟我回去吧。”

“拉倒吧,”九尾狐王仰头喝酒,“以前我外出二三十年你们都不带出来找我的。”

小狐狸愣了愣,干脆一咬牙:“您要是不回去三姐可就嫁不出去了。”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就她那性子不收一收嫁出去也没好,我都怀疑她是狐狸吗?简直就是只母老虎。”

小狐狸又是一愣,这下没话说了。

九尾狐王看看小狐狸失望的脸,拍拍它的头叹了口气:“我在这挺好的,有酒喝,有栗陪着我,闷了就去找老麒麟聊聊天,”他说着意味深长的往里屋看了一眼,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回去吧,回去吧。”

小狐狸还要再说些什么,九尾狐王已经佝偻着腰站起来往里屋走了:“栗,替我送送他们。”

“父亲!”小狐狸急忙跟上去,被栗子猫冷冰冰的拦住了。

“臭猫妖!你给我让开!”小狐狸横眉冷对。

“爷就不让!怎么着?你这只臭狐狸!”栗子猫针锋相对。

眼看又是一场大战在即,苏卜急忙一把把小狐狸抱在怀里,不顾小狐狸的挣扎抱着往外走。

“苏公子!你放开我,让我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讨人厌的臭猫妖!”

“别出声,我有办法让你爹回去,”苏卜小声的对小狐狸说,“我刚才看到里屋里供着一个牌位,是一个叫杨继先的,你父亲一个狐狸供一个人类干嘛?”

小狐狸一怔,回头去看,栗子猫依旧张牙舞爪的守在门口,里屋里青烟袅袅,似乎有人点燃了一把香烛。

(七)

“沧州杨继先,善人也,家贫,父母早亡。唯存先祖酿酒密术,逢端午、重阳则鬻数坛,以为生计。仲春未已,有青衣人上门求酒,继先言到:“先祖遗训,此酒材质难得,依时而酿,过之则苦,不足取也。”青衣人疑其推搪,许以重金,继先固却之。遂去。三日后,有妪东来,自言乃继先姑母,带其胞弟之信尔。继先疑之,妪语先人事,言之凿凿,故信然。妪求酒上路。继先言道:“不至端午,无酒。”妪恼之,悻悻去。时隔三日,胞弟登门,名胡,其貌甚伟,性良善。继先悦。胡勤俭节约,辛劳有为,唯好杯中物,每日必有酒沾唇。时近端午,继先依密术酿酒,封于窖中,二月乃成,且遗三壶与胡。某日,胡行踪杳然,邻里皆不察。继先哀甚,戚戚。及至端午开窖鬻酒,惊见一灰狐头顶骷髅,醉卧坛中。然其衣衫、头巾,皆为胡穿戴。继先细查之,纯酿已不留半滴。乃悟狐仙贪杯,拜月炼形,前后诸人皆为其所化,图酒耳。继先遂释狐于村外,狐土遁而去。时隔半月,继先得百金于庭中,狐留书言:“君良善人也,不以吾盗而怪之。今奉钱万余,以做酒资。”后继先酿酒,必少鬻一坛,置之南阁。端午、重阳,狐皆遗钱而取之,银货两讫。继先中年乃富,狐亦得酒,后引为兄弟,几与狐共饮,不以异类视之。后耋耄而没,下葬之日,狐送白绢焚于棺前,执弟礼,涕不能言,九日方还。”

老麒麟手捧杨记酒坊的坊志读的抑扬顿挫,摇头晃脑的一副穷酸嘴脸。

苏卜拍着大腿叹道:“名士风骨!名士风骨!古今的先贤大家们也不过如此吧?”

小狐狸有些茫然,听的云里雾里的,老狐王和杨继先互结兄弟的时候它还没有出生,它年纪还是太小了,没接触过人类社会,还不懂这些忠孝礼义之说。

老麒麟得意洋洋的读完了,洒然一笑:“那只老狐狸说我是石头脑袋?迂腐之见!”

苏卜把手抄版的坊志抓在在手里重新读,心里对老狐王简直佩服到无以复加。这份坊志是他白天的时候花了十个个铜板从五瓶居的正堂上拓下来的,只读了一遍就已热血沸腾,为这一段跨越种族的兄弟之情感动的热泪盈眶。

老麒麟也吧唧着嘴感叹:“没看出来啊,那老狐狸还这么有情有义……”

苏卜感慨了一阵,把坊志收进怀里放好了:“那么现在事情的缘缘本本都已经清楚了,我白天在镇子里也打听了,五瓶居现在卖的酒根本就不是杨继先老先生酿的那种酒了,他的后人为了赚钱不知从哪弄来的方子,用妖怪骨殖泡制的补酒具有非常的疗效,五瓶居用老狐王馈赠的钱财豢养了十数个除妖人,死在他们手里的妖怪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所以这个酒坊里才会有如此浓烈的煞气,而老狐王为了保护杨老先生的后人才不得不诓骗了麒麟老爷子和他一起来化解煞气,大门上的郁垒神荼两位鬼神也是老狐王请来镇守宅院的,唉!老狐王对杨继先老先生的这份兄弟情真是旷古烁今啊,你说杨老先生的后人来了钱财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我身为一个人类真是感到汗颜……十三郎,我决定了,这次委托我一分钱都不收你的了。”

小狐狸还是有些懵懂,呆呆的问:“说的这么热闹,那到底怎么才能让我父亲跟我回青丘山?”

苏卜一时有些语塞,他没有想到老狐王和杨继先的兄弟之情如此的深,甚至都能用执念来形容了,他转头看着一脸期待加信任的小狐狸,踟蹰起来。

“心病还须心药医啊,”老麒麟接着长吟,手里不知何时又抓了一把紫砂壶:“现在也只有杨继先老先生能把胡荼老弟请回去了。”

“说的轻巧,杨老先生早已入土为安,进了轮回了。”苏卜嗤之以鼻,“上哪去找?”

“不然,”老麒麟高深莫测的笑了,喝一口茶,冲着苏卜招手:“出去把后门板上趴着的两个门神喊进来,山人自有妙计。”

(八)

夜幕渐深,冬天结束了,天气也渐渐的回暖起来,老狐王身披破旧的毡袍倚在门框上喝酒,栗子猫按照老狐王的指示依次把谷子、青果放入酵池,眼看就是清明了,后堂里酒窖里的几坛酒眼看就好了,酿了这么多年了,酿好的酒早已经摆满了整个后堂,花正好,月正好,可是能同在一起喝酒的人已经没有了。

“栗啊,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先把青果捣碎,均匀的扑在稻谷上,又不是做果脯,切那么大块干什么?”老狐王半眯着眼睛摇晃,似乎酒劲上了头。

栗子猫忙不迭的答应着,慌慌忙忙的把青果端起来跑进了后堂。

煞气已经很淡了,自己丢掉了大半身法力布起的阵法总算是没有白费,不过也亏着外院里的那个老麒麟,虽然在皇宫里听了五百年的阿谀奉承迂腐的像块石头,但那消拟煞气的屏障确实没的说,过几天还是再去看看他吧,给他带壶好酒,也算是给他赔罪……

老狐王半眯着眼倚在门框上慢慢滑下去,头顶上遮过一片乌云,他就要睡着了。

莹莹的白光在老狐王面前环绕,渐渐化作了一个白须老者,老狐王嘴里嘟囔了一下,似乎是梦到了什么。

老者嘴角含笑,慢慢上前,把老狐王披在身后的破毡袍盖在他身上,老狐王失掉了法力老的很快,睡眠也变得浅了,他苍老的眼睑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我又在做梦了,兄长都已经死了七十多年,又怎会出现在我面前?”老狐王翻了个身,毡袍掉在脚下,老者又笑着附身,盖到他身上。

老狐王的眼神变了,他猛地爬起来,声音嘶哑:“兄长?”

老者还是笑:“贤弟。”

远处的墙头上,苏卜趴在那里一脸黑线,低下头骂:“这情节也是你设计的?你看神荼笑的那个做作!怪不得年纪一大把了还学人家听墙角,你个为老不尊的老麒麟!”

老麒麟充耳不闻,拿着把紫砂壶嘿嘿直笑,伸头缩脖做鸬鹚状。

入夜的时候郁垒神荼化作鬼神回归地府,拿了轮回镜化作杨继先老先生的模样,再由老麒麟妙笔定神,纵是杨老先生的亲子也分辨不出了,这边苏卜低着头痛骂老麒麟为老不尊,那边的兄弟相遇仍在上演。

“兄长不是已入轮回了么?为何会在此处?”老狐王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老者叹息着摇头:“弟本仙人,为何迂腐至此?”

老狐王一怔。

老者接着摇头:“家门不幸,儿孙不孝,是我的罪过,弟乃方外之人,为了这般不孝子损坏修为,糊涂!”

老狐王低下头去,神情戚然:“兄长不已我为异类,剖心相交,弟无已为报……”

老者长叹:“贤弟糊涂啊,你我亲过兄弟,却害的你堕进俗世,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老狐王去抓老者的手,却抓了个空。

“我已托梦给那班不孝子了,不日就会关闭这间酒坊,再酿酒必须依着古方,若再做伤天害理之事必受天谴!”老者将荧光幻成的手掌轻覆在老狐王的手上,神情戚戚:“贤弟,这些年,苦了你了。”

老狐王摇头:“兄长言重了,你我兄弟,本应如此。”

一狐一鬼覆手互牵,一时不再言语,却又胜过了任何一句话。

许久,老者把手抽回,目光狡黠:“贤弟处可有酒么?我在地府终坐,酒不沾唇,委实可怜,每每想到和贤弟在梨树下共饮的时光就会喉头滚动。”

老狐王一愣,哈哈大笑:“我这里别的没有,酒却管够!兄长直管痛饮。”说罢伸手一指,凭空出现两个酒坛,一狐一鬼分持一只。

“兄长请!”老狐王目光晶亮,似乎又回到了往日的时光。

“贤弟请!”老者笑意盎然,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里都是笑意。

一狐一鬼同时大笑,头顶上的乌云散开了,圆月的清辉撒下来,像是一层银纱。

(九)

苏卜站在关张大吉的五瓶居门前,重新把那个“全心全意为妖怪服务”的九字长幡打了起来,长风一卷,有点遮天蔽日的意思。

小狐狸伏在他的脚下直磨蹭,老麒麟拄着拐杖站在一旁。

“真不用爷爷我送你一程?”老麒麟问。

苏卜摇头:“就您那老胳膊老腿,我再给您坐折了,我要自己大江南北的走一走,把我这个金字招牌打起来。”

老麒麟连竖大拇哥。

“老爷子,您说最后和老狐王喝酒的还是神荼郁垒么?我们的剧本里可没有这个,可是杨继先老先生确确实实是已经入了轮回了。”

老麒麟捋着须子:“就连神荼郁垒自己都说不准,可是不管是不是,只要是胡荼老弟当他是杨继先就成了。”

苏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问:“老爷子,您给说说,到底是作妖好还是做人好?”

老麒麟笑:“人也分好人坏人,妖也有好妖坏妖。”

苏卜嗤之以鼻:“你这个为老不尊的,这和没说有什么两样?”

老麒麟接着笑:“你不正要天南海北的走一走么,那你还问我?”

苏卜怔了怔,抬头望了望远方,那里阳光正好,万里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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