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瑜看着他,轻声叫了一声:“程慕寒——!”便扑在他的怀里,眼泪将他的前襟浸透了。
程慕寒也紧紧地揽着他,又不敢用力,他比当初还要瘦,只怕一用力,将他的骨头都压碎了。
“让你受委屈了,吃了那么多苦,看看你瘦的,我都不敢用力抱你,是我太笨没想那么多,现在好了,又找着你了,终于又找着你了。”
此时的程慕寒看着他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内疚。
其实再次看见他之前,他对这孩子的感觉没有这么强烈,只是有些后悔没带上他,又庆幸没带上他,可是现在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很心疼,一年不见,变成了个样子。
原来对他只有同情,只想对他好点,似乎没有别的感情在里面,就算是亲他也是觉得他挺可爱。
而事过一年后,发现他竟然就晕倒在自己面前时,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这种感觉的突然变化让他自己也很吃惊,甚至让自己说不出是什么,像是捡到了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
又像是一直被冰封着的湖面上突然被一块石头砸开了个大洞,下面的泉水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一发而不可收拾,那种感觉不再只是同情,变得复杂了些。
林墨瑜抬起头抽抽嗒嗒地看着他,贪婪地盯着他看,不过一年不见,却像隔了一百年那么久。
“你怎么会在这呀?我以为,永远都看不着你了,你那天就那么走了,我还有东西要送你的。”林墨瑜说着又哭起来。
“乖了,不哭,来,去床边坐着吧,我的腿都蹲麻了。”程慕寒说着起身,一手支着膝盖慢慢起来一拐一拐地坐到床边上去。
“我那天是气极了,也不想看见你们,尤其是你那奸商老爹,看着他就来气,也就连你也气上了,不过后来想想,你必然不会是装的,但我已经走了。”
程慕寒说着拉过他的手,指尖却碰到一层硬壳,忙拿在眼前去看,那只曾经软乎乎的小手掌上如今结了一层厚茧,而且指甲有一半是黑色的。
“怎么变成这样?!”
林墨瑜倒不在乎地说:“拿锤子磨的,指甲有的是被锤子砸的,有的是搬石头的时候被石头砸的,没事的。”
程慕寒皱了皱眉,轻轻抚着那些黑色的指甲,而他手背,手腕及手臂上全是深深浅浅的伤,心里不由有些抽痛。
“他们打的?”程慕寒手指抚过每一道伤问着。
“不是,石头划的。”林墨瑜说,眼睛却贪婪地看着面前这个人,从梦里走出来的人,现在他依旧不相信这个不是梦。
程慕寒再抬头往他脸上看,他两只眼眶深陷,皮肤被晒的黝黑,转瞬,目光便落在他的耳垂上,心底一沉,不由抬手碰了碰:“他们,还是给你穿了耳孔了?!”
林墨瑜低了低头道:“嗯,穿了,还在里面穿了线,因为疼,我没敢抽掉,后来,是郎中给我取掉的,现在就留下个印儿。”
“他们,还对你做什么了?啊?”程慕寒看向他的脸又扯了扯他的衣领看看他的脖子。
“没,没了。”林墨瑜摇头,他不想告诉他那个让他伤了半个月的事,他说不出口。
“真没了?要是没有,你四姐怎么会给我写信让我去救你,总不至于是被穿了耳孔这以简单。”程慕寒看着他说。
林墨瑜一惊,抬头看向他:“我四姐,给你写信了?”
程慕寒点头道:“嗯,她将信写到边关去,又被人辗转送到我手里,信中说你快死了,当初一切全是林老爷的主意,你自小被打怕了,不能抵抗,现下人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如若我不来救你,你便要死了。但是,我收到信时,那信已然写出两个月了,我派人去接你,可是,却说你已经走了。”
程慕寒用指背摩挲着林墨瑜的脸颊:“其实,当我收到你四姐的信时,我还是担心你可能已经死了,那信里写的极为急迫,我派人接你时只是带着一丝侥幸,不过,他们回来说你走了,并没有死,我还松了口气。”
林墨瑜这才知道,四姐原来给他写过信,恐怕就是他受了那样的伤后,四姐真怕他会死,这天下,只有他能来救这个弟弟,可是,他却迟迟没有收到那封信,而自己也坚持下来了。
“所以,你到底遭遇了什么,能让你四姐写信跟我救命?不许说谎!”
程慕寒抚了抚他的头发问。
林墨瑜低下头咬着嘴唇,最终还是哭了出来。
他将那事说了,说得程慕寒两眼发红,似是想要立即去将那两个混蛋碎尸万段。
程慕寒将他再次揽在怀里,心里不受控制的怒火喷发出来,他无法想象怎么人有人能做也那么人神共愤的事,这可怜的小家伙该是如何承受那种苦难的,又如何无助地声嘶力竭的求救来着,可是却根本无人来救。
他脑海里不断往复着林墨瑜说的好痛,整个人像是被撕开,流了好多血,没办法走路。
“我他娘的这就让人把那两个混蛋抓来,再把他们五马分!”他突然哽咽了一下。
林墨瑜听出他的声音里的哭腔忙道:“我不疼了,早好了,没事了。”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反倒安抚起他来,“是上天给我的考验,我承受过来了,所有的苦难我都能承受的,便是这样的命运,会好的。”林墨瑜说。
程慕寒有点吃惊地看着他,不知是从小就一直经历着被人欺凌这种事,还是这一年的流浪苦难,他与常人不同的是,他没有抱怨,反而很乐观,都不曾听他骂过那两个混蛋哥哥半个字,不曾抱怨过命运的不公,或者他早早就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根本不敢奢望多一分的东西,哪怕上天对他有一点点好,他都感恩戴德。
或者只是与他相处的日子太短,并没有了解到他的内心是这样的豁达,现在他发现,竟然对这个小家伙有了一些着迷,让人心疼的着迷,只想好好保护他,不让他再任何苦难和波折。
他将手搭在林墨瑜的肩上,正要说话时,却见林墨瑜突然皱了下眉,躲开他的手。
“怎么了?哪疼吗?”程慕寒惊问,他只看见露在衣裳外面的伤,他衣裳下面的,还有其他什么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