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我的青春啊!(三)

        茫茫人海中,我渺小无依,跟着拥挤的人群,站在北京开往深圳的检票口,向身后望去犹如一条神龙,看不见其尾,身体时直时曲,不停地摆动。

        环顾四周灯火通明,大厅里坐满了等待远行的人们,有的像我一样东张西望、有的闭目养神、有的直视检票口处的大屏幕、有的站起来背上包拉着箱准备排队检票……“开往深圳的列车马上要到站了,请各位乘客做好检票准备!”广播员用温柔的嗓音提示乘客。

        目视前方,背起行囊,比肩接踵,蹒跚而行。“小妹,在你前面插个队行吗?后面的队伍太长了,拜托!拜托!”一位年轻漂亮的姐姐看着我说。我点点头,她急忙说:“谢谢!”然后拉着一位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女孩说:“快,我们从凳子上跨过去。”转身又对我说:“小妹,帮我们接一下行李!”接过行李,她俩身轻如燕,跨过长椅,站我前面。一个劲的回头说:“谢谢,谢谢!”“小妹,你是几车、几号?”“12车7号”“真的吗?这么巧,我们也是12车”那位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激动地说。“太好了,我正发愁怕找不到12车呢!”我开心的说。“你们快点行不行?”后面的人焦急地说。我们带着愧疚感、动作麻利地往前移动。

        走出检票口,步伐轻盈,跟随如泄洪一般的人流奔跑前行,上下楼梯,穿过走廊,来到12号列车旁,登上车又是一阵拥挤,找到我的7号座,放好我的行李箱,刚坐下“啊?我们真是有缘!”姐姐惊讶地说。缘分有时就是这么微妙,也是我幸运的预兆,她俩就坐我对面,一路上我们有说有笑,但二十多个小时的遇见,终究成为怀念,这就是所谓的人生过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生很难再相逢。

        到达深圳夜已深,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站口,燕子高呼:“这里,我们在这里!”。万分激动的我像是在梦境中一般,坐上了去深圳福田区的出租车,车窗外霓虹闪烁,高楼大厦威严耸立,处处彰显高科技的魅力,邓小平爷爷的画像指挥着年轻人的发展方向。“好美啊!”我不觉惊叹,燕子说:“来了,就多转转,还有更美的!”顿时精神振作“那我可有眼福喽!”我激动地说。过了十几分钟,我感觉烦躁不安,犯困,仔细一看,燕子穿的是衬衫,而我穿的像只笨重小熊。深圳四季长青,气候温润,百花争奇斗艳,稀奇的灌木丛,到处绿树成荫,紧跟时代步伐,汇聚四海青年,年轻的城市,不一样的未来。

        为了生存,我开始找工作,人生地不熟,好工作哪里那么好找?我最喜欢的地方就是离住处很近的“赛格广场”,这里是最大的电子商务市场,我天天来这里逛,看看那个柜台招人,马上咨询,一次次心灰意冷,想在这里工作必须得会说粤语——广东话,可惜我不会。为此,我还买了一本“粤语手册”来自学,每天嘴里嘟囔着:“1 亚 2 以 3 丧 4 丝  5 n  6 搂 7 ca第四声  8 八 9 狗  10 sam”这十个数。看看别的,也略懂一点,就自信满满地又开始去找工作。在街上,看到一家环境优雅的西餐厅在招聘员工,进去后是一位漂亮的大堂经理来接待我,她的问题同样是:“会说粤语吗?”我摇摇头,“那能听懂粤语吗?”她又问。我兴奋地说:“可以!”她接着用粤语说了一句:“您吃饭了吗?里面请!”让我来翻译,顿时无语,又一次失落。就这样一周过去了,幸好燕子收留我,不然我会流落街头。

        我不甘心,我要改头换面,把自己打扮一番,于是我来到一家理发店,把头发剪短,付钱时要了我20元,我百思不得其解,自言自语:“理个发,老家就3元”。回去后燕子告诉我20元还算是便宜的。心想:挣钱,挣钱,我要挣钱。我可不能在这里整天白吃白喝!我对燕子说:“附近我是转熟了,我要到别的地方去看看”。我乘坐双层大巴车,一边观光一边寻找我的“收留所”。

        不知不觉我来到了深圳罗湖区公园,这里湖水澄澈明亮,几只天鹅伸直脖颈看着我,鸳鸯们戏水嬉闹,几个年轻的人手里捧着书安静地坐在湖边阅读,宛如一副和谐的画卷,让人心神宁静。我也无意再闲逛,便坐下来,时而玩弄脚下的鹅卵石,时而抬头远望清澈的湖水,湛蓝的天空,心事重重。这时,一位年轻的陌生人坐到我身边问我:“怎么一个人?”此时更无聊天的心情,又想起芳的玩笑话,撒谎告诉他:“我在等人”他便离开。

        太阳落山了,忽然想起我是在罗湖区,急忙找到回福田区的站牌,上车投币坐到最后一排。窗外暮色风景各异,晚霞染红天际,照耀群山,仿佛近在咫尺,道路两旁树木青葱,地上的草坪更是惹眼,深圳的角角落落干净的像被刚洗过一般,万物润泽,让你浮想联翩。车上的乘客越来越少,感觉有点反常。“各位乘客×××站已到,下一站开往龙岗区,有下车的乘客请做好准备!”报站信号响起。乘客们纷纷站起,匆忙下车,剩我一人。“小姑娘,你到哪儿下车?”司机师傅热心的询问我。“福田区”他一脸疑惑“你上车时,是不是选错方向了?下一站是终点站,你要是出了港口,没有通行证就回不到福田区了。”我一时慌了神,焦急地问:“那我该怎么办?”他笑着说:“没事儿,别怕!从对面那个站牌坐这路车,到×××站下车,再转乘几路车,就可以到福田区。”谢过之后,跑着下车,到达对面的站牌,路灯已亮,心还在慌。

        回到福田区,我哭了。燕子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同学小尹,他们再也不让我一个人出去找工作了。小尹来深圳最早,他凭借一手好字,在他姐夫的公司当了一名小职员。有一天,燕子高兴地对我说:“小尹给你找了一份工作,问你去不去?”我正求之不得,马上答应。燕子还安慰我说:“这工作有点辛苦!不过你放心,找到更好的,咱立马换。”我急忙说:“有份工作就不错了,什么累不累的,那都是小事儿。”

        第二天,伴着朝阳,携着清风,迈着轻松的步伐,拿着纸条上的地址。半个小时后,我来到了一家“兰州拉面管”。看见一位胖阿姨,还有一位胖女孩儿正在打扫卫生,门面不算太大,但干净整洁。也许是北方人的缘故,见到“面”字就倍感亲切。胖女孩儿见到我高兴地说:“你总算来了。快来,快来,自我介绍一下吧!”等我介绍完自己,她说:“别人都叫我胖妞,你就叫我妞妞吧!这是胖阿姨”边说边拉着我往楼上跑。大家看到她拉着我进来,都停下手中的活,胖妞高兴的说:“我们又添新成员啦!”大家一起说:“欢迎,欢迎!”瞬间我在深圳认识了十几个外地人,他们热情地好似一家人,很快我就融入其中。

        上午十点左右,老板和老板娘都来了,他们见到我,高兴地称呼我“小张”,并告诉我的主要任务是“接单送餐”。那天中午送第一份餐是胖妞带我去的。送餐的地点大部分都是在高楼大厦(A座  B座)里的各家公司,有时容易弄错地点,送餐时间推迟,但那些年轻人均以礼相待,从不抱怨。送餐的路上,对我帮助最多是保安,为了赶时间,我边走边问。后来得知有一条路上的保安竟然和我是老乡,他是保定人,知道我在老家教过学后,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张老师好!”深圳是节奏最快的城市,匆忙的脚步,让你也认识不了几个圈外的人,来的,去的,也匆匆。

      胖妞找到新工作了,广东妹阿娇替代了她。转眼间,我来这里一个多月了。工作之余我和朋友们谈天说地,有时我们也出去玩:世界之窗、地王大厦、大街小巷里的各个公园广场。晚上我和燕子一起在沃尔玛超市闲逛、在夜市上选购衣裳。夜深人静之时,想爹娘,写信告诉他们:我一切安好,莫牵挂!

        时如飞梭,年末将至,充满活力的深圳,安静了许多。有时我去胖妞的服装店帮忙,我还得到了一家咖啡店的认可,那里着装整齐,环境优雅,随时可以去上班。尽管送餐很累,但也很快乐,我不想马上辞职。别人都说我和老板娘长的有点像。当下返乡的人很多,店里正缺人。燕子想回老家,我不想回,刚来不久,我怕回去了,再也回不来。

        一天刚吃过午饭,电话响起,老板娘说:“小张,找你的。”我接过电话,放在耳边听到哽咽地哭声:“妮,你回来吧,人家过年都回家,你也回来吧!……”从未离家这么远,听到是娘的声音,我泪如泉涌,无法控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娘说啥,我都是用“嗯”来答。放下电话,我跑上楼,哭了很久。后来,阿娇告诉我:那天老板和老板娘商量说提前几天放年假,工资按月照常发,他们也想回老家。

        那天我整晚无法入眠,深知这三个月来父母的担忧,再也不忍心让父母伤心,我决定离开。次日,老板把不到两个月的工资(1000元)发给我。晚上,老板请我们吃火锅,围坐在一起像一家人。

        后来打电话告诉娘,我打算回家,娘又担心我买不到回家的车票。正好,在广州打工的宁(大伯家的儿子)也打算回家过年,娘又打电话告诉他,让他在广州等着我,一起回家。娘还说,老家下雪了,回来时买件厚衣裳,别冻着。

        朋友得知我要走,都争着与我一起逛街购物,一起拍照留念,一起爬上天桥。胖妞指着远方的那座山告诉我:翻过那座山,就是香港,如果你不走该有多好!当我真正踏上深圳开往广州的大巴车时,回头与朋友告别,我发现她们哭了。

        来到广州,宁已帮我买好了回家的火车票,他带我去逛了逛广州最大的商场、转了转广州最具特色小吃街、还带我到他工作的地方。别具风味的广州,终究也成为怀念的广州。

        踏上北归的列车,心情舒畅。到达石家庄,雪花飞舞,寒风刺骨,再难走的路,也抵挡不住回家的脚步!回到家,穿着娘做的红棉袄,坐在火炉旁,心里暖洋洋。

        青春的路上再迷茫,你也是父母心中的小羔羊。

        那年雪天燕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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