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丽，快一点，已经5点了！”临近下班的时间，沈佳和同事丽丽正往公司赶。
第二天就是元旦了，刚刚在工商局变更的营业执照要赶紧送回公司，销售部正等着拿去和客户签约。
“沈佳，你今天这身打扮真有气质。我看那个刘科长偷瞄了你好久，难怪你办事那么顺利。”丽丽一边快步赶上沈佳，一边说。
“别胡说，人家那是核对身份证。”沈佳说。
“核对个屁，你在他那办证不下两三回了，他又不是不认得你。再说了，核对身份看脸就行了，要看胸吗？”
“你呀，就数你眼尖！”沈佳突然停下，瞪了丽丽一眼，又笑了。
马路边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戴眼镜，温文儒雅。
“小佳！”男人见到沈佳热情的打招呼。
“原来是杨总啊，好久不见！”沈佳走到男人面前。
“你这个时间还回公司？”男人看了看表问。
“是啊，刚办完事，把东西放下就走。”沈佳回答。
“你晚上有安排吗？豪爵大酒店今晚有个新年趴，一起去吗？”男人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沈佳，一脸期待的样子。
“不了，我晚上约了人，再见！”沈佳淡淡一笑，转身拉着丽丽走了。
“那个男人是谁啊？”等电梯的时候，丽丽好奇的问。
“他是楼下‘浩博’公司的老板。”沈佳回答。
“美女就是招人啊！他明显是在撩你嘛，遇到这么个帅哥老板，你还摆什么架子？”丽丽问。
“人家上个月结婚了，而且我晚上确实有事。”沈佳说。
正说着，电梯来了，沈佳赶紧推丽丽进去。
“哇，你对他这么了解，你们之前是不是？”丽丽一脸坏笑的望着沈佳问。
“好了，到公司了，别瞎猜了。”沈佳说。
回到办公室，沈佳处理完工作，正准备下班，听到手机震了一下，低头一看，是条微信。
“不打算理我了？”
发微信的是刚才那个眼睛男，他叫杨旭东。
一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沈佳认识了他。一开始杨旭东很热情，面对这样一位年轻又多金的追求者，沈佳很快便陷入情网。可过了热恋期，杨旭东突然消失了。当他再次出现，即将要另娶她人。“我要结婚了，她怀了我的孩子，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了。”这是杨旭东最后给沈佳的留言。
“哼！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沈佳把手机扔到一旁没有理会他。
手机接着又震动了一下，打开一看又是杨旭东的消息:“小佳，能原谅我吗？我是被逼的，身不由己！”
“烦不烦啊？”沈佳说到。如果杨旭东自上次失踪后，从此再不来找沈佳，或许沈佳对他还不会有这般鄙视。可他如今又想吃回头草，徒增了几分厌恶，沈佳干脆将杨旭东拉进了黑名单。
“终于清静了！”沈佳心想。
“叮铃铃……”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吓得沈佳差点把它掉到地上。
看到来电显示，沈佳终于放心。打电话的不是杨旭东，而是李伟。
“喂！下班了吗？我来接你吧！”电话那头传来李伟温柔的声音。
“哦，我们公司晚上聚餐，你不用接我了。”沈佳随便找了个借口推辞了李伟。
“那好吧，回头再联系。”李伟悻悻的挂了电话。
李伟今年32岁，在一家公司做小程序员。靠父母资助，最近刚在本市贷款买了套小户型的房子。
这样的条件，也是沈佳为什么对他一直若即若离的原因。说到底，太穷！
沈佳一直对自己的外表很自信，她的外表按丽丽的话说就是: 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这样好的条件，自然眼光也不是一般的高。
不过沈佳的家境普通，父母都是退休工人，住在一个老旧社区。周围的邻居多是一些下岗工人，外来务工者之类。沈佳总觉得自己跟这样的环境格格不入，梦想着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不是没有可能，邓文迪不就是现成的例子？
抱着这样的心态，沈佳的情路难免曲折。兜兜转转，分分合合，沈佳居然迈入了剩女行列。“今年都30了，再不抓紧，只能找老头子了。”现在一回家，父母就不停的催促，让她心里着实有些发慌。
要结婚也不是没人选，李伟不就是现成的。他一直想带沈佳回去见父母，可沈佳总说还不到时候。其实是她不甘心，不甘心随便嫁给一个普通人。
这不，机会还是等来了。有人要给她介绍一个优质男，今晚见面。
“沈佳，好消息！给你介绍一个对象，机会难得啊！”介绍人吴姐在电话里抑制不住激动，大声的对沈佳说，好像给她捡到一个大便宜。
当时，沈佳正在办公室加班，担心被同事听到，赶紧捂住听筒，快步走进茶水间。“对方什么条件？”沈佳压低嗓音急切的问。
“人家是房产局的副局长，三套大房子，都是精装修，拎包入住！”
“哎呀，吴姐，我又不是租客！”
“好了，好了，我晓得你着急打听。我都问清楚了，人家张局长，46岁，刚升的副局，很有前途啊！”
“这么大年纪，应该结过婚吧？”
“那是自然，他女儿都20了。”
“啊？！”
“是这样，他老婆以前是个老师，上个月刚得病死了。”
“什么！？他刚死老婆就来相亲！”
“这有什么？象他这种条件的，这边老婆还躺在医院，那边就有人排队相亲了。你不赶紧下手，可被别人给抢了。”
“这，……”
“别犹豫了，你想，死了老婆的总比离婚的强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想找条件好的，可没那么容易啊。说句不好听的，人家会不会看上你，还要看缘分哪！”
“哼！”吴姐的激将法，立刻激起了沈佳的斗志。
“姐还没遇过撩不到的男人。”沈佳心想。
“吴姐，你帮我约他吧。”
约会地点很隐蔽，在一个高档小区，是一套复式楼改造的私人会所。
会所没有招牌，门也是关闭的。沈佳按了按门铃，一个徐娘半老的时髦女子开门，开口就问:“你是沈小姐吧？”
沈佳迟疑的点点头。
“请跟我来。”
第一次来这种神秘的地方吃饭，沈佳跟在时髦女子身后好奇的边走边观察。这里的陈设和装修都是欧式风格，显得很精致豪华。只有包厢没有散座，所以也没有什么喧哗声。
“张老板，客人到了。”女子推开二楼一间包厢门，向里面的客人通报。
张局长正坐在包厢的沙发上看新闻，见沈佳进来，立即起身，热情的伸出手来跟沈佳握手。张局长比沈佳想象的要显老，中等身材，肚子微挺。不过衣着很得体，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一看就特意打理过。
张局长热情的邀请沈佳入席，趁她就坐时，偷偷从一旁打量了一下她的身材。
“现在查得紧，外面不敢随便去了，这里比较私密。”张局长一边热情的给沈佳倒茶一边解释。
“看新闻说，现在很多宾馆酒楼生意都不好。”沈佳说。
“现在去外面吃饭，稍不留意，被谁拍个照，曝个光，就得丢帽子。”张局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这么严重？”沈佳表情略显夸张的问。
“我们现在可是‘弱势群体’啊！”张局长笑着说。
“呵呵！”沈佳端起茶杯小酌了一口茶。
张局长继续说：“别看这里地方不起眼，都是做熟客。要人介绍才能来消费，一般人门都进不来的哟。”
“难怪感觉这么神秘。”沈佳说。
“这里虽是家小店，但什么都能吃到。”张局长说完按了一下桌旁的一个按钮。
随即一个服务员拿着菜谱走进来。
“给这位美女上一份水果炖官燕，给我一份虫草炖辽参。然后，上次吃的黑椒鹅肝不错，还有那个芦笋松茸炖响螺。”张局长不看菜谱，随口就能报上菜名。“今天的海鲜有——”
“深海鳕鱼下午刚到的，阿拉斯加运来的。”服务员赶紧推荐。
“呵呵，你们真敢扯。行吧，来一份黄金百果蒸鳕鱼。”
“点心，你看要——”张局长贴心的把菜谱翻到点心那页给沈佳看。最后一道点心，他终于给了沈佳挑选的机会。
“‘瑶柱虾饺皇’是我们这的新品。”服务员再次及时提示。
“好吧！”没等沈佳开口，张局长拍了板。
“叮铃铃！”张局长的手机响了。
“喂，老何啊！我在老地方吃饭哪！哦，方便方便，你过来吧。”
挂了电话，张局长笑嘻嘻的对沈佳说:“一个朋友，找饭局的，一起吃不介意吧？”
“您不介意，我也没问题。”沈佳说。
张局长喝了口茶开始随意的跟沈佳聊起天：“小沈啊，你在什么公司上班啊？”
“一家合资公司。”
“你念的什么专业啊？”
“英语。”
“音乐？很好啊——”
“不是—— ”沈佳正要纠正。
“叮铃铃！”张局长的手机又响了。
“喂！你这个事情明天到办公室再汇报吧，我现在很忙！”
刚挂电话，包厢门被推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男的大概四十上下，女的二十左右。
“老何！请进，请进！”
张局长坐在位子上招呼客人进来，客人也不拘谨，径直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这位是我的老朋友，卫生厅的何处长。”张局长向沈佳介绍来客。
不用张局长介绍，从何处长进门的那刻起，沈佳的心情就一直无法平静。
这位何处长四年前就认识。当时沈佳和他已经谈婚论嫁，可最后，何处长的前妻拿孩子做要挟，何处长只好跟前妻复合。没想到今天跟他会在这里意外重逢。
何处长也认出了沈佳，他先是一愣，又装做不认识般跟沈佳握了握手。
“这位美女是——” 张局长指着何处长身边的小姑娘问到。
“干女儿，呵呵！”何处长介绍到。
“哈哈！”张局长会意的笑了。
张局长叫服务员又加了菜，要了一瓶酒。推杯换盏后，张局长脸上泛起红光。他指了指何处长说到：“我的这个朋友可厉害了，服务行业谁要得罪他，他拿个塑料袋去就可以让人家关门。”
“啊？！真的假的？”两位女士都表示不信。
“他拿个塑料袋，到人家店里兜点空气，回头说人家的空气质量不达标，人家就得关门歇业。是不是啊？老何。”
何处长一边吃着菜，一边回答：“老哥，今时不同往日了，我们如今是被监督的‘弱势群体’。”
说完，两位“弱势群体”默契的碰了下杯。
沈佳坐在席上感觉如坐针毡。她应付了一下，借口去洗手间，躲了出来。
她出了包房，看到有个大阳台，于是推开阳台门，站到外面透气。
一阵刺骨的冷风吹来，沈佳抱起了手臂。
“小佳！”何处长不知何时站到了沈佳的身后。
“真巧啊！何处长。”
“是啊，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遇到。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怎么？”
“他不会对你认真的。”
“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
“你不相信？我不过是好意提醒，怕你吃亏。”
“算了吧，你能有这么好心？”
“如果换做别人，我才懒得管这闲事。可是，对你，我不能眼看着你上当受骗。”何处长有点激动的说。
“你，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沈佳问。
“我认识他二十年了，我会不清楚他怎么打算？这样，我现在打你手机，你别挂，我去帮你探一下他的口风，让你亲耳听听他是怎么打算的。”
何处长拨通了沈佳的手机，转身离开，沈佳握着手机忐忑不安的站在原地。
“老何，你怎么去这么久？”电话里传来张局长的声音。
沈佳屏住呼吸，把耳朵贴在手机上仔细听着。
“你这么快就找女朋友了？”何处长问到。“什么时候喝喜酒啊？”
“喝个屁！老子刚刚脱离苦海，好不容易自由了，这么快又跳进去，不是有病吗？”
“你的意思不会跟她玩一玩吧？”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我那老婆病了那么久，我也熬了那么久，现在还不得享受一下单身生活。”
“那你别找这种女孩嘛？人家年纪不小了，肯定想结婚的。”
“我跟你不同，你喜欢找嫩的，我就喜欢这种熟女。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败火！哈哈！”……
沈佳再也听不下去，她冲进包厢，从桌上端起一杯水，径直朝张局长的脸上泼去，然后甩门而出。
“你他妈的疯了？贱女人！”只听张局长在包厢里大声的咆哮。
外面的服务员赶紧冲进包厢，会所里顿时乱成一团……
沈佳一口气冲到楼下。
出了口气，心情轻松不少。走到外面，天空此时突然下起小雪，雪花飘到沈佳的脸上，立刻化成了水。清冷的街道，只听见结冰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树上挂着的大红灯笼，也被吹得随风摇曳。除了几对外出庆祝新年的情侣，只有沈佳一人形单影只的在路上走着。
沈佳没有坐车，一路走回家。快到家的时候，巷子口蹲了个男人，沈佳从他身旁经过，他立刻站起，把沈佳吓了一跳。
她仔细一看，原来是李伟。
“你怎么蹲这呀？吓我一跳。”沈佳略带埋怨的说到。
“我，我看这巷子又黑又深，怕你太晚回来不安全，所以就在这等你了。”李伟拍了拍身上的雪说。
“那你不会给我打个电话？”
“打了，你自己看。”
沈佳打开手机，发现三个未接来电。她怕打扰和张局长的饭局，进包厢前把手机静音了。
“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按成静音了。”沈佳报歉的说。
“没事，我送你进去吧。”
两人并排走着，谁也不说话。黑漆漆的巷子，凹凸不平的道路。沈佳已经记不清这是多少次李伟送她回家了。
“好了，你到家了。”
“谢谢你，李伟！”
“没事，我走了。”
望着李伟远去的身影，沈佳的眼睛突然湿润了。
“砰！砰！砰！”
快到零点了，庆祝新年的礼花声响起，震耳欲聋。沈佳站在自家的窗口，望着一朵朵绚丽的烟花在天空绽放，转瞬又消失在漆黑的夜空。
“明天放假我们一起去看你父母吧。”零点差5分的时候，沈佳给李伟发了条短信。（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