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听晚风还新

毕业礼

       2003年非典爆发,整个京城人心惶惶,一日三测的体温,不断被隔离的人群,工厂逐渐停工,学校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也宣布停课。

  林秋也一样,被憋在家里哪也不能去,学校老师安排大家每天准时在家里观看教育频道的线上课程,并完成语数外的课后练习,开学后检查。

  林秋家的电视很早之前就坏掉了,母亲找人来修过一次,但几天之后再次打开又没动静了,由于林秋家离镇上有8、9公里,交通也不是很方便,所以也没法搬过去修,只能静静地等着,面包车顶着小喇叭播放着“修理冰箱、彩电、洗衣机……”的到来。

  好在林秋的基础扎实,学习能力很强,即使没有线上课程,她也没有怠慢功课,而是自己翻阅着课本,照葫芦画瓢似地模仿着,实在琢磨不出来的,她会标记下来,然后找比自己高年级的人问,如果他们也无法解答,就只能暂时搁置,等开学的时候去问老师了。

  哪知这一等,一个学期都快过完了,期间老师通知大家去了学校两三次进行了作业收集和答疑,在第三次的时候告诉大家要好好复习,准备接下来的期末考试。

  林秋和其他同学一样错过了毕业季里的课堂,也错过了童年里最后一个六一,林秋所在得小学比较注重学生综合素质得培养,除了日常开设的课外班外,也对这种国际的节日比较重视,每年六一都会有来自不同国家的小学生来这里交流,大家一起游戏、歌唱,融入彼此的文化,所以最后一个儿童节对林秋来说多少是有些遗憾的。

  毕业考如期而至,考场上每个人都奋笔疾书着,林秋细地看着每一道题,然后工工整整地写着自己的答案。虽然是九年义务教育,大家都会如愿升到中学里去,但她还是想给这六年的努力画上完整的句号。

  第二天的安排是毕业班拍照留念,由于疫情还未结束,毕业典礼取消,由各班级自行组织班会,结束后大家就可以回家了。

  一切似乎都很匆忙,大家就这样各自奔东西,林秋没有太多的不舍,自己也不过是前年才加入这个集体,除了有个要好的同桌,似乎对于其他人也没有很深刻的印象,所以不用刻意跑到谁的面前去跟谁道别。

  林秋带着自己的成绩单兴冲冲的踏上回家的路,望着车窗外一排排后退的树,她想按照这个节奏再有十年自己就可以毕业了,然后找份好工作,照顾母亲衣食无忧,她憧憬着,期待快些长大。

  下车后,远远的就望见母亲站在路口跟邻居聊着,她扬着手里地成绩单,兴冲冲地跑过去,她太想同母亲一起分享这份喜悦了。以至于步伐不由的快了起来,等跑到眼前,林秋喘了喘气说:

  “我毕业啦。”母亲只是点点头,拿过她手里地成绩单,眉头微微紧蹙了一下。

  这个细节是被林秋捕捉到的。

  邻居追问道:“小秋,这次又是第一名吧?”

  林秋羞涩地回答:“没有啦,这次语文错了两个题,所以是第二名。”

  邻居赶紧说道:“第二名也很棒,咱们小秋这么用功,就没出过前三名,将来前途那是一片光明,婶子,您可真有福气。”

  母亲却淡淡的答道:“你看她粗心大意的,都是运气罢了,指望她且着呢。”

  然后母亲便说:“她嫂子,这也不早了,该回家做饭了。”然后拉着林秋就走了。

  林秋隐约的觉得在母亲看来自己像是给她丢脸了,搞得她们此刻不得不落荒而逃。

  进了家门,母亲便指责道:“小学毕业而已,有必要那么兴奋吗?”

  见林秋一脸蒙圈,她继续说道:

  “未来的路还很长,不要为这点沾沾自喜。刚刚人问你,你回答是不就完了,说那么多干嘛,平时怎么没见你那么多话。”

  “可我确实没全答对,确实是第二名啊。”林秋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你是不是存心想要气死我,你学校那么远,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林秋不解,面子真的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母亲为了维持竟然希望她撒谎。

  “废物,跟你那死爹一个样儿。”母亲喃喃道。

  林秋之前的兴奋一瞬间全无,那一刻她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情绪,有惊讶、有烦躁、有难过,更多的似乎是委屈,她这么努力做出的成绩,怎么就在母亲的眼里一文不值?!

  打从母亲三年前回来就没有正眼瞧过自己,准确的说她离开前也没看得上自己,否则又怎么会抛下自己离开呢。

  仿佛自己学习好是应该的,落后就是耻辱。林秋也尝试过和她谈想法,谈需求,但不过三言两语,两人就开始针锋相对。

  即便这样她始终相信对母亲的理解与原谅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只要她们相处的再久一点,对彼此了解多一些都会好的。

  饭桌前林秋和母亲自顾自的夹着菜,谁也没有看向谁,彷佛就像餐厅中拼桌的两个陌生人一样,但这早已是常态。没一会儿,母亲突然开了口:

  “我要结婚了。”

  林秋抬手夹入口中的饭停顿了下,随后强装镇定的咀嚼起来,可是米粒却如同沙砾般硌牙,连吞咽都觉得困难。

  “请你做任何决定前先跟我商量一下可以吗?我不想每次都被通知!”林秋说这话的时候满是愤怒,她不懂两个人相依为命怎么就不能过活。

  三年过的多快啊,她怎么就不能再多等几年呢,等到自己羽翼丰满,顾她百年无忧。

  “小累赘你懂什么,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你好!”母亲摔着碗筷呵斥道。

  “为我好???离婚是为我好?不辞而别也是为我好?如果你知道那时我过的多狼狈,被羞辱的多不堪,你还会这么说吗?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一口一个为我好,不生我才是真的为我好!”

  “啪”劈头盖脸的一巴掌早在意料之中,不知从何时起林秋竟然习惯了这种痛,便也不再闪躲,只是她想知道在母亲的感官中是手痛还是心痛。

  “翅膀硬了是不是?!不想这样你走啊!没人拦着你,看看你离开我怎么活!”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推搡着林秋。

  几乎每次都是这样,话题说着说着就成了争吵,吵到最后挨个耳光再被羞辱一番,明明一早就知道的结果可林秋就是倔脾气,偏偏还想挣扎一下,她想被重视有错吗?!

  林秋时常会想,如果不是爸爸说要她照顾好母亲,她宁可浪迹天涯,哪怕流离失所被饿死也是心甘情愿,如果她不是她的母亲或许她现在就可以让她闭嘴。

  那一瞬间闪过的念头让林秋恐惧,无论幼稚也好赌气也罢,就连恨母亲也是有好多的无奈,生在她的膝下林秋没的选。

以后我们和他一起生活

       假期的时光缓慢,也许是因为夏日原本就比较长。

  林秋时常会帮家里做点小活,先前上的寄宿学校,很早之前便学会照顾自己,衣服通常也都是自己洗,邻居们都夸奖她懂事,但她并不想要这种夸奖。

  有时她也想像同龄人一样,依赖母亲,对母亲撒娇,但是从去年母亲突然晕倒后醒来,丧失了部分劳动能力,林秋对她总是有种心疼,但是她每每凶过自己后,林秋就会将那心疼隐藏起来。

  一个午后,太阳收敛了炙热的光芒,知了也停止了鸣叫,偶尔还有一丝凉风吹过,林秋和母亲戴着草帽在园子里挖土豆,大概和谐的时光也仅限于此吧。

  不知是品种的原因还是什么,土豆只比鹌鹑蛋大一点儿,但好在量多,所以应对冬天还是可以的。

  山村不比镇上,有超市,可以随时买想要的东西,尤其是冬天蔬菜的价格是平时的好几倍,所以每年林秋家都会自己种萝卜、白菜、土豆,入冬前把它们放入地窖种,等待冬天的消耗。

  林秋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没有注意到缓缓开过来的几辆卡车,而卡车队伍不偏不倚的就停靠在她家路口前。

  随后几个人都朝她家走来,林秋看到他们和母亲说着什么,听的不是很清晰,之后几个人便进了屋子把东西搬上了车,进进出出的好像没人看的见林秋,只留下一脸茫然的她杵在园子里。

  过了好一会儿母亲招呼她过去,给她介绍了面前的这个身材干瘦、面容褶皱还略微有点秃顶的男人。

  “秋儿,这是杜叔叔,以后我们和他一起生活。”

  “林秋你好,之前和你妈相亲的时候,她就常提起你,说你学习很好、很乖很听话,今天我过来接你们,以后我们一起生活,你可以喊我爸爸。”男人憨笑着说道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林秋一阵犯恶心,打心底就不喜欢他,尤其是从他口中听到“爸爸”这两个字,自从三年前父亲去世后,大家都怜悯她这么小的年纪遭遇的不幸,久而久之也逐渐晓得那是她的禁忌,便没有人再在她面前提起了。

  “我爸爸已经死了,我哪里也不去。”林秋冷冷地回答道,她觉眼前这个人怎么看怎么比不上父亲,他怎么配呢。

  “秋儿,你怎么说话呢,怎么这么不懂事!”母亲掐了林秋一下嗔怪道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不然那座山上埋的那个是谁?”林秋顺手指了一个方向

  眼看着母亲就要发怒了,林秋也做好了挨打的准备,这时男人开口道:

  “孩子还小,可能一时没转过来,给她点儿时间。”说罢拉着母亲走了

  林秋很难过,自己的母亲相亲自己都不知道,她只告诉自己要结婚了,却连对方的样貌、工作一概不知,如果不是今天这个男人突然到访,母亲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在母亲的眼中她或许只是个拖油瓶,根本算不上家庭成员吧。

  傍晚悄然来临,东西都搬的差不多了,林秋坐在晾台上,望着空荡荡的家怎么也不肯走,她告诉所有人,她要留在这,她让母亲不要管她,随她们去便是,她做好了一个人的准备。

  可她忘记了她还是个孩子,怎么扭得过这帮大人呢,也是在林秋母亲的允许下,两个大叔把她抬上了车,任由林秋怎么挣扎也没有用,最后林秋也只能是认了。

  车子大概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就到了,林秋下车便哇哇吐起来,这司机的技术确实不咋样,林秋已经很久不晕车了。还是未来大伯家的姐姐拿了水给她,帮她敲打着后背,那一刻林秋觉得很亲切。

  进屋后她看到一大家子进进出出的忙活着,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未来的婶婶带着哥哥也过来了,大家都互相客气的让对方坐下。

  婶婶一看就是个场面人,一边说着林秋太瘦了,让她挑自己喜欢的多吃点,一边不停的往她碗里夹菜。

  林秋略显尴尬,也许是很久没跟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了,她不太习惯,另一方面她有洁癖,她不太喜欢别人给自己夹食物。

  她还是客气的说了谢谢,然后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我的手臂很长够的到的。”随即将自己的手臂伸直比划了一下。

  也许是林秋的孩子气,在场人的人都笑了。

  她硬着头皮吃了婶婶给她夹得东西,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不想母亲为难,即使此刻她内心满不情愿。

  由于先前晕车得缘故,她吃了几口便下了桌,和未来大伯家的小外孙一起玩起了游戏机,还是小孩子好啊,没那么多复杂的弯弯绕绕,和表情。

  林秋望着桌上的人,似乎看起来也没有那么讨厌,他们对自己和蔼,也友善,有那么一刻林秋的内心是温暖的,她想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所以对于母亲的那种不好的感觉也慢慢退却了。

  当天结束后,由于很多东西匆忙搬进来还未收拾好,婶婶便邀请林秋跟自己过去住,说她家里地方也比较大,还有电脑,或许婶婶对现在的小孩子比较了解,林秋望了望周围,似乎这个家暂时也没有自己的落脚之地,索性就同意了。

  一连几天林秋都是在婶婶家住的,婶婶确实对她还不错,带着她去买好吃的,给她准备了新衣服,彷佛自己真的是她的家人一样,也许是林秋很久没有被人这么关心过了,所以感动也是那么的容易。

  可温暖总是短暂的,不,应该连短暂都称不上。很快林秋便发现,他们不过是为了帮这个男人讨个老婆尽力讨好自己罢了,日渐稳定,大家也就没有那么上心了,林秋也是在那时起懂得了人心的变幻无常,学会了看脸色,也明白了要谨小慎微。

  而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憨厚老实的男人,却并不是上进之人,他没有稳定的工作,没有高深的文化,靠跟着包工头四处打工为生,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如果不是从自己家里拉来这些东西填充,怕也是家徒四壁吧。

  林秋不相信这就是一向理性、雪亮双眼的母亲做的选择,她知道就算她说了母亲也不会听,何况这么多次吵来吵去,她累了,索性就妥协了,过着母亲安排的一切。她只想快点长大,甚至可以加速长大,逃离母亲身边,她想靠自己的努力向母亲证明自己是对的。

聒噪的女孩子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环境竟让林秋感到一种在他乡的孤独,甚至提不起一丝的热情,她渴望有个陪她说话的人,却又放不下骨子里的那种自卑。

  以前写家庭信息卡她总是最后一个交上去,生怕被别人看到什么,当老师问她父亲一栏怎么没写,她把头压的很低,声音很细小的说着: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他了。”

  老师和蔼的摸了摸她的头“你是个坚强的孩子!”

  此刻父亲那一栏在林秋的犹豫下还是写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当老师指着那个不同姓的名字问:“林秋,这是?”

  她细语道:“我的继父……”

  那一瞬间看到老师微皱的眉头她内心是受伤的,曾几何时自己变得这么敏感她也不知道。

  也是从那天起她更加介意着那个男人的一切,仿佛他在她的世界里就像那洁白的衬衫被人无意甩了钢笔水,用了所有的洗涤用品还是会有印记。

  林秋努力的避开人群,避开交谈,她自卑也敏感,尤其是在懂得察言观色后。

  由于上次公布分班名单的时间与取毕业证、毕业照是一天,林秋便拜托小叔家的哥哥去报道的时候顺便帮自己看一眼,哥哥只比自己大几个月,但上学比自己早,所以比自己只是高了一个年级,婶婶也一直说都在一个学校让他要照顾好林秋。

  那天林秋便匆忙的起床,赶车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城市,到的时候不早不晚,刚刚好,老师简单的说了些话语,并祝福每个人可以越来越好,随后点名发放了毕业证和毕业照。

  其实这些东西林秋本来没打算取的,等拿到了初中毕业证的时候,小学毕业证不过就是张废纸。而毕业照似乎也没有什么可留念的,除了能证明这里确实有自己的痕迹,并不是她薄情,只不过小学的颠沛流离,六年换4、5个学校的她早早的习惯了这一切。

  而此次前来,也不过是没有直升到当地的初中,需要取自己的档案罢了。

  因为那天的缺席,林秋并不知道自己最终去了哪个班,哥哥在花名册上并未找到她的名字,学校是婶婶托人落实的,林秋只能叫婶婶陪自己去一趟,于是在教导主任的安排下,自己进入了一班,其实哪班对她来说都一样,反正这些人她都不认识。

  由于升学之初林秋没有报这里,加上先前几次的缺席,林秋的很多信息在学校里是没有的,包括校服的尺码,所以这天她不得不跑去教导主任那里申报。

  她以为像自己这样情况的不多,没想到到的时候门口已经站了好几个人,而门上贴着“点名进入”,于是林秋便远离人群站在一旁等着。

  林秋环顾着院子里的一切,似乎这几次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自己都没有好好留意过这里,刚好转了一圈,眼前出现一个姑娘,林秋刚想把头别过去。

  “hey 你是1班的林秋吧?军训的时候见过你,老师让我们把头发理的跟你一样,你看我的标不标准。”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

  林秋记得是有那么档子事儿,那天军训休息的时候,隔壁班老师指着她跟班里的其他女生说:“这是标准的发型,前齐眉侧露耳后不戳衣领,你们回去休整休整,开学检查。”但是她实在想不起来眼前这个姑娘是谁。

  看林秋没回答她继续说道:

  “我跟你说哈我们班有一个跟你同名的人,但是每次点名都不在,可能是家里有背景,被送到别的学校去了……”然后笑的是那么天真无邪,干净温暖。

  林秋虽然冷漠,但对于眼前这个聒噪的女孩子,还是忍不住打量起来,她瘦瘦高高的,比自己还要高半头,肤色比自己黑一点,自来卷的短发看起来很清爽,小小的眼睛像两颗豆子,一笑都快没了,可林秋没察觉到的是就是这个笑悄悄地打动了她。

  想着她刚说的话,林秋“噗嗤”笑了下,心里想着:那个同名的人好像就是我吧,要不是分班的时候被其他事耽搁没来看分班表,又怎么会缺席蹭到别的班呢,原来自己是二班的。

  对方对她这一笑疑惑了下,见林秋没有回答,继续问道:“你也来换校服吗?”

  “不是。”对于自己还没有校服这件事儿林秋觉得没有跟她讲的必要,何况她们又不熟。

  “你就不行多赏我几个字嘛,好歹你看咱两长得有那么几丝相像。”

  林秋看着她嬉皮笑脸的样子还真是讨厌呢。

  “我跟你不熟!”

  “那我介绍一下自己吧,我是你隔壁班的,我叫宋文杰,你可以叫我蚊子,我的特长就跳高,以后打算考体校,看你这么健硕应该也是练体育的吧。”

  随即兴致勃勃的追问道:“长跑?短跑?铅球还是标枪?”

  林秋看她喋喋不休的样子,心想:你妈没教你不要随意和陌生人攀谈吗

  “不是。”

  “那你…”

  刚好这时教导处的老师喊到林秋,她就三步并两步跑了过去,其实更像是逃走,她没见过这么不识趣的人,在对方的爱答不理下还能喋喋不休。

  等林秋申报完出来时,见她还在那里,索性收起自己的视线打算走掉,结果对方先开口:“林秋,你已经好了吗?要不要等我一下,我们顺路,我载你吧。”

  “不用了,我家不远,我走回去就可以。谢谢你。”

  自从与母亲一起生活开始,母亲就告诉她不要随便接受别人的好意,与帮助,一些人是有目的的,一些帮助是需要加倍还的,林秋虽然不完全赞同母亲懂的思想,但是有些她觉得说的不无道理。

  何况对方知道自己,自己并不知道她,一个年级那么多班,那么多人,怎么会那么凑巧会再有交集呢?!

有些温暖不期而遇

       命运真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总是喜欢把两个奇怪的人绑上“缘分”二字。

  学校不知道怎么想的,开学前做了临时测验,随着测验又再次分了班,就这样林秋“荣归”二班,也许注定是属于这里的。

  由于个子不高不矮便被班主任排在了中间的座位,她前面坐了一个男生,长得算清秀,听说英语还不错,被老师指定为英语课代表,唯一不好的是他的文具总是带不齐,经常回头问林秋借。

  她的后边坐了个奇怪的女生,面容清秀,顶着一头毛寸,像个小太妹(没有想到这种发型在一年后被李宇春、周笔畅她们带火了),总是动不动就直接拉她的后衣领,力气很大,也不管林秋是否难受,然后直接说道:

  “你明天可不可以不要穿条纹的衣服,我眼睛快晕了。”

  林秋只是觉得莫名其妙,没事儿总是盯着人家后背看啥,每次也只是应和着,穿啥难道自己不能做主嘛。

  不过每次一回头,总能不偏不倚地看到蚊子傻兮兮地坐在那里,有时冲她摆摆手,有时向她做鬼脸,林秋觉得这是小孩子的把戏,所以没有理她。

  中学生活就这样按部就班的开始了,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前一天,除了学习的内容在变化,除此之外林秋更想把自己活的透明一点儿。

  因为不被认识,就不会被盘问到祖宗十八代,不希望任何人问起关于她和她家里的一切,仿佛除了成绩其他不相干的她都不想去在意,就让所有人认为她天性冷漠,难以接触就好了。

  班干部没有经过选举,就被班主任指定了,后来才知道大家都是一个小学升上来的,就算不熟也是能喊出对方名字的,除了林秋,所以后来很多人见她的第一句都是“喂,那个谁,你叫什么来着?”

  “林秋,语文张老师让你做她的课代表,听说你文采不错,你没问题吧?”班主任就这样问了她的意见。

  瞬间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望过来,他们眼神里装着大大小小的疑惑与好奇,看的林秋甚是紧张。

  她淡淡地答了一句“没有”。

  下课后蚊子就凑过来,还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林秋,以后的作文就仰仗你了,我特欣赏有才华的人,以后叫你才女好不好?”

  “别给我乱起绰号,我有名字。”

  “你的名字太俗了,之前不是还有一个同名的。”

  哈哈,林秋在心里笑了起来,这似乎是个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秘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蚊子很聒噪,像树上的知了,森林的小鸟,与林秋的安静显得格格不入,可她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她。

  “你可以叫我飞儿。”这是林秋的乳名,小时候只有外婆和外公会叫,似乎已经被人忘却了,林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告诉了她,心里也一阵惊讶。

  “飞翔的飞吗?”蚊子一遍说一遍用手指比划着。

  “嗯。”林秋轻轻的点头。

  蚊子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课余时间跑到林秋面前,起初是趁她不注意拍完她瞬间跑掉,只是几次过后她都没有见林秋追过去,于是有天就问她为什么,林秋只赏了她两个字“幼稚”。

  有时她也会讲笑话给林秋听,每每还没讲完自己就已笑得不行了,虽然林秋依旧是两个字“无聊”,但蚊子对于她的这种平淡而冷漠态度并不沮丧,或是气馁,下次还是会跑来恶作剧、闲扯。

  后来蚊子学聪明了,抱着课本来找她,

  “飞儿,这题我没听懂,你给我讲讲呗。”

  “飞儿,你帮我看看这道题,我怎么越读越懵圈呢。”

  对于学习上的内容林秋还是相当自信的,似乎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她,于是便耐心的帮她讲了起来,每每讲完,蚊子都会说:

  “还是我家飞儿讲的清晰,我一听就明白了,不然我拜你为师吧,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说着用手指做着跪拜的姿势,林秋每次都会白眼,然后说自己可不要这么笨的徒弟,容易拉低智商。

  体育课上,体育委员每每喊着“稍息,立正,向右看齐”的时候,蚊子就骄傲的挺着她的身子,然后小声儿念着“飞儿,快向我看齐,向我看齐”,高半头的骄傲也甚是让林秋无语。

  今天测试的仰卧起坐,林秋最头疼的项目,没有之一,别看她这么瘦,每次做到二十个就没有力气了,而且做完的第二天肚皮都是疼的,所以林秋打心底里怵这个,可偏偏会考的时候要考这一项。林秋在这个项目上那是生平无大志,只求60分。

  由于这个项目需要两人一组配合,自由组合,蚊子本打算跟林秋一组的,但林秋担心在体育生面前丢人,就告诉她自己有队友,顺手拽过了赵尚,就是那个经常拽她衣领的姑娘。

  蚊子有点小失落,最后和她的同桌刘亚组成了一组,她的情绪向来来的快去的也快。所以在林秋看来她就是没心没肺。

  这天的计算机课学的是是聊天室设置与使用,自己可以设置昵称、头像,然后和对方聊天,那时QQ火起来没多久,电脑也并不是那么普及,鼠标还是那种滚轮的,淘气的学生会把里面的圆球抠出来,后来每节计算机课前老师都会强调这个问题。

  林秋记得那天给自己起的昵称叫心雨,还给自己换了个黄头发姑娘的动画图,也许这是映射着真实的自己,叛逆。没多会儿便有人给她发消息,对方昵称阳光,头像是个小太阳。小太阳问她:“你知道咱两昵称组合会出现什么吗?”

  林秋想了想,没明白啥意思,然后在对话框中敲下了:不知道,随后对方发过来一张图片,是彩虹。这下林秋不用想都知道对方是蚊子了,只有她会用这种逻辑跟自己聊天。果然,当她看向蚊子的时候,蚊子把手摊开在空中划了一下,林秋自然是看懂了,那是彩虹的形状。

  蚊子刷存在感的方式也是千奇百怪,林秋也会想如果她把这些技能都用在学习上,那一定很优秀,但蚊子对学习的兴趣并不是那么浓厚,家里人也尊重她的想法,她将来是要上体校的,文化课成绩达标就可以了。

  林秋觉得只是个人选择不同罢了,跟上进与否无关,所以她尊重蚊子的选择,像她这样潇洒也挺好的,坦白说自己偶尔会羡慕她。

  接受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缩进的距离是潜移默化的,有些温暖、快乐会追随时间而来,不期而遇!也许是在军训那天,也许是在换校服那天,答案大概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2004年林秋13岁,这一年对林秋来说完全是人生翻转的一年,年少的逆反心理,与母亲、继父的矛盾也到达了顶峰。

  一向没有安稳工作的继父却也是个不安分的人,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会因为天气、会因为身体,总之有很多理由不去工作。

  有段时间他说打工太辛苦了也赚不了几个钱,打算自己做点小生意。

  兴许是受隔壁邻居的影响,他家做燃煤运输,在继父看来人家每天出一两趟车,小日子过的很滋润,所以也想自己做。

  于是央求着林秋的母亲买辆车,林秋对于他的无能本就气不打一处来,心底嘲笑着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第一次与继父针锋相对是那次家长会后,本来以为自己的座位空着就好了,反正这些年不论什么原因都是缺席的,也不差这一次。

  而且母亲的腿脚不利索,这理由再合适不过了,结果不知怎的继父去了,回来后便开始发起牢骚。

  前面的一大串林秋也没仔细听,她已经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个男人了,随他吧。

  而后的话语他像是故意的,说的很大声生怕林秋听不到。

  “学习那么好有什么用,就算她考上大学我也不会供的,没钱!”

  当时正在做功课的林秋听到这句话瞬间就恼火了,进屋就把饭桌掀了,桌子上的东西掉在地上,伴随着破碎声,稀里哗啦的一片狼藉。

  “我吃你的了还是喝你的了,我来了这么久你给我买过什么,说话之前过过脑子,就连这顿饭你吃的都是我的!没本事就别瞎嘟囔!”

  林秋说的也算事实,来到这里这么久,他连饮料都没给自己买过,就更别提新衣服了。

  就他那三瓜两枣,林秋早就算过了,也就够维持他一个人生活的,所以这其中是必有母亲自己贴补的。

  “你没事儿抽什么疯,不就说一句么,你留一滴血还是掉一块肉了,有这闲工夫给我放学习上,看看这次考试怎么没进前五?!”母亲抱怨道。

  林秋知道就算自己进前三,母亲也会问自己为什么不是第一,就算是第一母亲也会拿分数做文章,问为什么没有上次高什么的,无论她怎么做母亲都不会满意的。

  在与母亲的相处中,她基本上没有夸奖过她,总是在告诉她怎么不如别人,也是这种抱怨,让继父总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看着就可恶。

  那天林秋漫无目的的顺着马路压了很久,其实很多时候她都羡慕别人家的孩子,可以和家人和睦的坐在一起吃饭,受伤了有人会关心,难过了被抱抱就好了,而唯一让别的家长羡慕的成绩却在她母亲的眼中没有价值。

  她这样一次次的打压自己究竟是图什么,激将法吗?她应该知道自己不吃这一套的。

  林秋那颗无助而弱小的心脏也开始自我怀疑,努力学习真的有用吗?自己可以去改变什么吗?还要努力多久才可以飞出去?看不见的未来让她开始迷茫,她怕她会坚持不住。

  吸引力法则里说,人们越期待的事情越容易发生,无论好坏。

  母亲的抱怨则像是一粒种子,从什么时候起让她都觉得自己就是不优秀的、就是没能力的,自己就是她口中的那个样子。

  于是这种想法在她心里便生了根,发了芽。跌入叛逆期无从发泄的她,开始破罐子破摔,她不再是那个看起来乖巧的孩子了。

  上课不认真听讲了,书包都不背了,作业也不管了,好在她有个不错的同桌,每天帮忙抄笔记写作业,其实很多年之后林秋也想不明白,这个同桌每次都写两份,怎么考试时还会填错呢。

  林秋每天很早便出了门,但总是早读才到学校,放学也是慢悠悠的回家,十五分钟的路程能被她走成一百五十分钟,她就是不想回家,确切的说是根本就不想待在家,看着屋子里的一切,看着她的继父,她控制不了自己暴躁的情绪。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心里有个恶魔,她特怕自己有一天控制不住自己宰了他,因为过去的日子里她脑海中不止一次闪过这种想法。

  一直以来她都期待可以有个温馨和睦的家,可口的饭菜,偶尔拌嘴的父母,这个场景大概也只停留在与外公外婆生活的日子里。

  自己出生后没多久,母亲便恢复工作,奶奶嫌弃她是女儿身,并没有好生照料,有次烧炕险些把炕点着,邻居发现的时候她稚嫩的后背已经被烫的通红。

  于是她被送去了外婆家,在她咦咦呀呀学语的时候她看着眼前的老妇人叫“妈妈”,即使外婆纠正了很多次,她也没有改。

  学会说话后,有次母亲来看她,她和表哥表姐们刚从河边嬉戏完,见到这个陌生的女人,她学着表哥叫“姑姑”。

  小孩子的记忆总是短暂的,像猫一样,你不搭理她三天,过往的好就全忘了,所以她不认识眼前的女人也正常。

  可自从自己被父母接回来一起生活后他们就没有一天不吵的,她被吵闹、摔东西的声音搅的脑瓜子疼。

  所以离婚挺好的,不辞而别也挺好的,虽然过得艰辛但耳根清净,可没想到又坠入了另一筋疲力尽的空间,也许对她来说太过奢望把,她不想再期待了。

  “喂你想什么呢?!这么不小心,多危险差点儿被撞到!”蚊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在最危险的时候抓住了她。

  “撞到也好,撞死了更好!”林秋说这话的时候丧极了,仿佛是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你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蚊子关切的问道。

  林秋一把推开她,吼道:“不要管我,跟你无关!”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倔强冷漠,我只是不想你把自己包裹的那么紧,有什么事说出来,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不用!你以为你是谁啊?”

  蚊子没有做声,任她这么宣泄着。

  然后林秋继续压着马路,蚊子自是不放心,她就是这么倔强,倔强到让蚊子心疼,于是就这样推着车不紧不慢的跟着。

  许久后她见林秋走累了,步伐不似刚那般铿锵有力,她想既然林秋不愿意说自己也没有必要逼她,惹她讨厌,于是和气地说: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以后的路,我陪你走

        也许是蚊子陪她走了这么久的路,让她在最难过的时候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也许是情绪平复下来了,她终于愿意回答蚊子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跟踪我?”

  “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顺路,作为朋友你能不能关心我一点儿?!”

  “谁是你朋友?”

  “你只要肯敞开心扉,我们会是不错的朋友的,我相信!”

  “那你信命么?”

  “我信我自己,事在人为。”

  “蚊子,你知道嘛我拥有太多的噩运,走进我心里通常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竟跟我奶奶一样神叨。”

  虽然林秋的沟通方式看起来总是很尖锐,但蚊子觉得她一定是经历过什么,何况林秋现在没有那么抵触她了。

  蚊子清楚这份心疼是因为林秋,也许就是她的安静让蚊子一开始就注意到她,她好奇她平静里的忧郁,她想保护她,陪她走出阴霾。

  “讲真的,有记忆起外公外婆住进我的心里,没几年他们就相继睡着了再也没有醒;儿时唯一的伙伴,在建立起友谊后也消失不见了,有一天别人告诉我她被大货车碾压的血肉模糊;父亲后来也住进了心里,但还是没有好好看我长大就走了,所以离我远一点儿你可能活的久一些!”

  “哈哈,都谁告诉你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旦夕祸福听天由命,对,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遇见了这个世界上运气最好的人,并且她决定把好运分享给你,怎么样,是不是像中了特等奖一样开心?”

  林秋没有回答,只是告诉蚊子:“在这停下吧,我到了。”

  “好,明天七点在这里等我,以后我就是你的柴可夫了!”

  即使蚊子知道她还没到家,但蚊子没再反驳她,可能她终于发现顺着林秋反而更容易靠近吧。

  林秋没懂她的冷幽默,自然也就没有接,自顾自的走掉了,只听身后飘来一句“你这没良心的……”

  她以为蚊子也只是说说而已,毕竟她从不相信任何人的口头承诺,结果早上刚走到路口就发现蚊子已经在那里了,手里还拎着什么。

  “喏,你的早餐,说好的七点呢,一点儿时间观念都没有。”蚊子假装生气的样子竟然有点萌。

  接过早餐,林秋愣住了,袋子里传递到手心的温暖,突然让林秋还不习惯,印象里自己的母亲好像都没有帮自己准备早餐,可她轻而易举的做了。

  蚊子双手扶着林秋的肩膀,正了正她。

  “吁,发什么呆呢?我说的话你要上点心啊,我说的都会做到,你只要静静相信就好。”蚊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充满着坚定不移。

  林秋抬起她的双手,

  “你不懂,被欺骗多了,我很难去相信谁,可能有时我自己说的都不是真的,所以不要对我好,也别为我做任何事情,不值得!”

  她这么善良,林秋不忍心伤害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将她推开,无论是语言还是肢体上。

  “你只是太害怕受伤,太害怕失去了,放心,接下来的路我陪你走,就算你赶我我也不会离开的!”

  她就这么说出了林秋害怕的,的确她把过去的失去都归咎与自己有关,因为母亲说她是晦气之人。

  算命先生说她的命太硬,会克亲近的人,母亲吓的打那以后让她不要叫自己“妈”,所以林秋害怕与人建立联系,联系就意味着要开始失去。

  可此刻的蚊子是那么的笃定,那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眸好通透,是那么的单纯与善良,比起林秋的倔,蚊子更加固执,见自己拗不过便也没再坚持,也许哪天她的兴趣就自己消失了呢。

  林秋很瘦,所以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对于蚊子这种体育生来说骑起来也并不吃力,相反她骑的很稳。

  “中午不想回家就跟我去我姑姑的书屋吧?”

  “放心,我亲姑的。”

  “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喽。”蚊子见她没有吱声补充道。

  “应该会比压马路强吧。”林秋不确定,但她想往前跨一步试试。

  后来午饭后,林秋都同蚊子一起扎在书屋里。也是沾了蚊子的光,林秋窝在书店的角落里安静地读着一本又一本,至少在没有好好学习的日子里还能存点墨水。

  蚊子不喜欢看书,书籍对她来说就是催眠的东西,通常她都会开着随身听,塞上耳机听音乐,但她多数的目光都停在林秋身上。

  她想着自己对林秋的好奇,什么时候成了心疼,自己也想不起来了,只是依稀记得林秋落泪的那天她好心疼,虽然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让林秋那么伤害自己,但她好想陪在她身边,保护她。

  也许现在的自己是有些不自量力,但似乎有某种力量在推动着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下午自习课的时候蚊子给林秋传纸条“一会儿放学如果不想回去,就来看我训练吧?”

  林秋没察觉到自己这段时间里发生的变化,竟不自觉的在纸条上打了“√”。

  她的答复方式同她平时说话一样简单,没有多余的话语。

  于是告别了每天漫无目的压马路的日子,原本她一个人发呆胡思乱想的时间,就这样被蚊子打劫走了。

  蚊子会在热身的时候拉着她一起,并且告诉她跑步可以释放多巴胺和内啡肽,是种可以止痛,会让人愉悦的东西。

  林秋问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她挠挠头说是电视里说的。

  然后林秋就真的跑了起来,日复一日,只要蚊子训练,她就过来跑步。

  她并没有体会到蚊子说的那种东西,想着八成是蚊子胡诌的,但不重要。

  运动后的疲惫让自己没有那么多精力去计较什么,仿佛最近的睡眠质量也好了,老师再也没有因为上课睡觉的事而点过她的名字了。

  跑完后她习惯拉伸一下,坐在一旁等蚊子结束,看着努力练习中的蚊子,她从起跑到助跳,再到翻越那一刻,每个动作都很完美,林秋想也许是因为热爱,所以才全力以赴吧。

  她就像是突然照进林秋生命里的阳光,当林秋看着这束光,就能想象到在阳光下的温暖,就能感受到花朵接触阳光雨露时的快乐惬意。

我想给你拥抱

        这天中午回到家,门口真的停了一辆崭新的汽车,林秋没想到母亲最后还是同意了,那个无能的男人究竟是因为什么,想到这里林秋就像窜天猴碰到了火腾地一下冲进屋里抓着母亲质问道:

  “车子是怎么来的?你是不是动了我的钱?那可是爸爸留给我上大学的,你无权动用它!”

  林秋知道父母虽然关系不好,但他们都很努力工作,这些年省吃俭用,多少是存了些积蓄的,爸爸在临终前也告诉她要好好读书,钱都给她攒下了。

  “胆子大了你,想勒死我啊,我死了你有啥好处,没人管你,我这还不是为你好,只是拿给他用用,他好好干活了,不就给你添补回来了,你是不是傻,一点脑子都没有。”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林秋。

  林秋真不敢相信这是母亲说的话,这个男人的软弱无能是显而易见的,她又凭什么押注在他身上。

  “收起你的为我好,我这辈子最受不了的就是你做什么都是为我好,你有没有问过我好不好,哪怕就一次?钱你最好尽快给我放回去,以后再让我发现你不告诉我就用我的钱,我让你这辈子也见不到我!”

  林秋说的有多斩钉截铁,就有多失望。

  在过去的十多年里,她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从马路边捡回来的,从她第一次被抛弃,这个想法就像竹茎一样疯狂的在她脑海里蔓延,令她最痛心的不过是母亲居然帮着一个外人坑她指责她。

  少年时期的孩子是那么的爱憎分明,而林秋的理解和原谅竟随着时间的迁移悄无声息的演变成恨。

  那段时期她成绩退步了不少,课余时间都被老师拉去谈话,他们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那个乖巧的林秋变了,没有成绩光环的她变的不再明亮了。

  她有时会一个人自言自语“以为是唯一最亲近的人,却开始怀疑到底是不是亲人”、“以为你终究是爱我的,才会选择回来,却又感觉那么无奈”、“可能我真的是负担吧”之类的。

  后来因为成绩滑落严重,老师要求请家长,林秋自然是很乐意传达老师的要求,反正母亲不嫌丢人她也没什么,回家无非就是被谩骂被扇耳光,物理学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想用这种方式报复母亲,起码想证明她是在意自己的。

  “蚊子,你说吸烟是什么感觉呢?”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电视剧里人们失眠会吸烟,失恋吸烟,心烦吸烟,它是有麻醉的功效嘛。”

  结果第二天训练的时候她还真的塞了一个盒子给林秋,林秋一看手里的东西,没有想到她这么大胆。

  林秋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痞里痞气的拆着包装,拿出了一根递给蚊子“陪我一起吧?”

  “我也不会啊。”蚊子一脸无奈,不过还是很仗义的接了过去。

  有时候林秋真觉得自己是个天才,看看模仿一下就会,简直无师自通,淡淡的巧克力香气很好闻。

  “飞儿,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蚊子蓦然开口了。

  “你想听什么?一个疯女人、一个不靠谱男人和一个神经质孩子的故事么?”

  “都可以,讲你愿意讲的,当然不想说的话我们就这样坐着也可以。”

  “蚊子,你说抛弃嗷嗷待哺的孩子一走了之的女人为什么要结婚?结了婚为什要生孩子呢,既然这么嫌弃为什么要生呢?!”

  “可能她没有做好准备吧,或许她也在学着怎么去做,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

  “蚊子,你的父母一定很爱你吧,你天性乐观,连笑容都是没有杂质的,有时候我真的好羡慕你。”

  “要不我们交换吧,一会儿你去我家找我爸妈。”

  “别闹,我说说而已啦。”

  “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蚊子…谢谢你,也谢谢你的执着。”

  “突然跟我说这种话我还不适应呢。”蚊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有蚊子陪伴的日子似乎没那么昏暗了,时间也过的很快,只是依旧不喜欢早回家。

  “又跑去哪里野了,我可不想你这么早挺着个大肚子回来!”母亲的想法还是非常传统的。

  “神经病!”林秋一副懒得理你的态度。

  “你给我站住!”母亲总是喜欢用高度的声贝震慑她。

  “我站住了,然后呢,想打我么,手打太痛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找工具。”

  “你想造反是不是?”

  “你有时间好好想想自己吧,想好怎么对我负责再来教育我。还有,我也不想哪天冒出来来个弟弟或者妹妹,你不是28,别乱来!!!”

  林秋这样说不无道理,继父的不靠谱,加之母亲现在的状态,确实不适合给自已一个血缘亲属,搞不好哪天自己还要照顾ta。

  那天很晚了林秋辗转反侧,最后还是打给了蚊子,她就像个骑士一样,总是守在林秋身边,随时待命。

  “蚊子,人为什么要有语言和听觉呢?”

  “是为了交流啊,让你明白我,让我更懂你。”

  “可我们的交流只有争吵,为什么亲密的人要针锋相对,好好说话就这么难吗?你知道我一边责怪她一边心又疼她,我很矛盾。我更担心自己哪天会和她一样,也怕自己不够坚强,熬不到飞走的那天。”

  “飞儿,我知道你不会的,你那么善良,何况全世界对你最好的我在这里,你不会丢下我的哈。”

  “你知道吗,我在这个家里的每一分、每一秒连呼吸都是彷佛痛的,我讨厌这里的一切。”

  “飞儿,如果现在不是打电话,我会给你一个拥抱。再坚持一下下,哪怕是为了明天的朝阳,想象下它的明亮和温暖。”

  “明天会是晴天吗?”

  “会的,相信我。我们会很快长大的,会变得很强,我陪你去看细水常流,去尽情呼吸,好不好?”

  “嗯。不早了,快睡吧!”

长大后我们结婚吧

       2005年林秋14岁,这一年林秋开朗了许多,笑容多了,话语也多了,只是言语依旧尖锐,她的家庭还是老样子,三天两头不可少的鸡飞狗跳。

  “手潮你就别开车,这要是真把人撞了,你让我们可怎么办?”

  “我也没成想躲人把车给躲翻了,我这还受伤了呢,给我钱我去修车。”

  还没进大门林秋就听见了这几句,转过头一看停在那里的车,驾驶员的门似乎被什么碰撞过,凹凸不平,车侧身的原漆也已经花掉了。

  而那个懦弱的男人做错了事情不知卖乖反而朝林秋的母亲叫嚣,林秋的冲动总是跟她平时的姿态形成反差,进门直奔厨房取了菜刀就冲进了屋子。

  “你放下菜刀,你要干啥,我不怕你。”

  继父横眉瞪眼,却像个小鸡仔一样躲在母亲身后。

  林秋嘴角的那一抹笑很诡异,彷佛在说:那么怂还跟我叫嚣你怎么那么可笑。

  “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你还有理了,拿谁的钱去修车?”

  林秋一边说着一边晃动着手里的刀,仿佛手里晃动的是玩具一样。

  其实平时林秋是怕这些利器的,记得三年前临近春节,母亲捉住了自己养的公鸡,并将它按在板子上,让林秋操刀解决。

  林秋举着刀,望着公鸡的眼神颤颤巍巍的下了手,公鸡像受了惊吓一般,挣扎的更用力了,母亲随即说了句“废物”,一怒之下林秋一刀向鸡脖子剁了下去,鲜血四溅,打那以后她对刀和血都是有阴影的。

  除了情绪上来,她有可能不受恐惧的支配,所以此时的林秋再次被情绪控制了。

  “信不信我把你车卖了,再让我看到你对她大吼,我就剁了你喂狗!”

  她的戏虐里充满了愤怒,说罢就把菜刀劈在了桌子上,桌板被外力振出来裂痕,那一秒林秋彷佛听见自己的心也裂开了。

  “睁大眼睛仔细看看,这就是你自己挑的人,除了惹麻烦什么也不会,我只是举个菜刀就把他吓成这样,还需要你来保护,你究竟图他什么呀?你要想清楚这个世界上到最后可以依靠的只有我!”

  虽然好恨她但林秋就是由不得别人对她大吼大叫,欺负她,除了林秋之外谁都没有资格。

  好在其他人对她没有很坏,让她还能在这里面找寻着平衡。小叔家的姐姐学习很好,说话也很有内涵,主要是单纯没有坏心眼,她把林秋当妹妹,有好东西也会与他分享。

  有次她带回来一套《哈利波特》的光碟,邀请林秋和大伯家的小外孙一起过去看,从前林秋只在漫画书上看过,真人版的还是让她很激动的。

  所以也就过去看了,平日里哥哥姐姐不在,她也是很少过来的,她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那天婶婶在厨房里忙碌着,小叔洗了水果拿进来和大家一起坐在春秋椅上,调皮的小外甥非要他抱着,估计他也是喜欢小孩子就跟他玩耍起来

  “辰辰,你怎么这么重,小姥爷都快抱不动了。”

  “小姥爷,你胡说,我还没有小姨重。”说着指了指林秋

  “我可是大人,你怎么能跟我比呢。”林秋无辜道

  “小秋过来,小秋试试你有多重。”说着伸手招呼着她

  林秋迟疑了,她不太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而且这还是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得男人,她刚想拒绝,只见辰辰此时已经将小叔拉过来了。

  小叔抱起她掂了掂,“小秋,一会儿多吃点,你这正长身体呢,怎么这么瘦。”

  “我觉得刚好啊,现在的女孩子都想法减肥呢,可不能再长了。”

  后来一段时间小秋看林秋的眼神很奇怪,让林秋毛骨悚然,还记得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她与大伯家的小外甥在叔叔家玩电脑,其他人都在客厅聊天、吃水果、看电视。

  叔叔进来径自坐在林秋的旁边,然后手很自然的放在了她的后腰上,悄悄用力,林秋扭过头的那一刻看到的眼神,多希望是一种错觉,她很迅速的从座位上弹起来说自己该回家了,然后很慌张地跑掉了。

  再后来看到他林秋都是有多远躲多远,某天一大家子聚餐,林秋帮忙在外面择菜,他凑过来在林秋耳边小声地说:“小秋啊,周日来我们家玩电脑吧,你婶婶不在。”说罢还把身体往林秋这边凑了凑。

  林秋停止手中择的菜,故意顺势起身猛地用手肘怼了他,看着他吃痛的感觉好畅快,随后道:“小叔,这还没吃饭呢,您怎么就上头了,我去给你叫婶婶。”

  当天回去林秋便把之前遇到的和今天的状况讲给母亲听,因为她害怕,她觉得小叔对她有坏心思,结果母亲回答令她大跌眼镜。

  “不就多看你几眼么,你有啥好看的,他还能吃了你不成,不就是让你去玩电脑吗,你婶在家又得把线锁起。”

  “我们离开这里吧?”林秋无助地说

  “好啊,你告诉我离开这我们去哪?”

  “回家,回我自己的家!”

  “你还有家么?”这么一问林秋也哑口无言,是啊,都被你毁了怎么可能还会有

  后来林秋跟蚊子说了这件事儿,蚊子二话不说就想找人去拼命,

  “你告诉我他住哪儿,我非把他阉了不可。”

  一向脾气好地蚊子也有冲动地时候,好在最后被林秋劝住了,她告诉林秋自己不在她身边地时候让她好好保护自己,并塞了把短匕首给她。

  “我连鸡都不敢宰,你给我这玩意干啥?”林秋颤抖地握着。

  “防身!如果坏人再来骚扰你,对你动手动脚,你就直接捅过去,责任我扛!”

  “你疯了啦,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也绝不会把你牵扯进来。”

  “飞儿,我想我们快点长大,我想给你一个家,想把最好的都分享给你!”

  “有一天我们都会有自己地家的。”未来谁还顾得了谁呢

  “那等我们长大了,结婚吧!”

  “发烧了吧,女生和女生怎么结婚?”

  “你想结,我就能娶!”

  “神经病!”

  “可不得陪着你神经,我的存在就是为了不再让你孤单。”

  不过蚊子的匕首确实没有浪费,果然有武器的人比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多了些许说话的底气,让林秋走起路来都大大方方的。

你这是赖上我了吗

       林秋比较喜欢吃甜食,因为甜食可以缓解感官的疼痛,还记得幼儿园的时候,有次和小朋友打闹,追逐间不小心撞伤了自己,诊所里她支支吾吾的说着疼,边上的小朋友塞了一块糖给她,也是吃完后她安静了。

  打那时起,甜的东西就成了她的镇痛剂,所以她爱的不是甜食,而是甜食带给她的感觉。

  “好想吃草莓味冰淇淋。”

  “生理期不能吃凉的,会肚子疼的!”

  “啊我没有啊?!”莫名的被蚊子警告她有点迷惑。

  “那你腿上蹭的是什么?”

  “啊,哪里?”被蚊子一说,林秋下意识地看了看。

  “给我看看?”

  “不要!”林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慌忙用手捂住。

  然后就被蚊子拖到洗手间差点直接把林秋扒了,好是生猛。

  “这些结痂和那个新伤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虐待你?”

  “不是,我自己划的。”

  “你是不是傻,没事儿自虐啊!”

  “我怕我会忘记痛,她伤我一次我就划一次,只有这样才能保持清醒。”

  那天蚊子没有再多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林秋,许久说了一句:

  “以后别这样了,留下疤以后还怎么穿裙子,会嫁不出去的。”

  “不是还有你呢么,说过会陪我一起走的。”

  “你这是要赖上我么?!”蚊子一脸无奈

  “你自己说的,怎么要反悔了吗?!”

  “我巴不得呢。”

  蚊子巴不得她就这样一直赖在自己的身边,她相信,这个世上一定有那么个地方对她们是宽容的,可以接纳她们,她会找到的,然后带着林秋一起去,她暗自的在心底发誓。

  因为之前的事情让蚊子心有余悸,所以上下学蚊子都风雨无阻的接她送她,在她能保护的视线里,她决不允许林秋受半点伤害。

  赶上下雨的时候,蚊子自己骑起来都困难,林秋便要走路,蚊子拗不过就陪着她一起走,结果两人双双迟到,好在因为天气没有被老师罚站。

  林秋想着要不自己骑车吧,这样蚊子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自己可以在路口等她一起,随后她把想法跟蚊子说了,没想到蚊子同意了,索性从明天开始就这么做吧。

  第二天早上林秋收拾好准备出门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车不见了,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还没睡醒,就掐了自己两下,确定是痛的,可是棚子里的车哪去了呢。

  难不成是被贼偷走了,眼看着在不出门又要迟到了,林秋没再想就跑了出去。

  蚊子已经在路口了,

  “林秋你怎么跑过来?你车呢?”

  “前两天我还看它在棚子里,今天享骑的时候不见了?”

  “先别说了,快上车,不然一会儿迟到可是要罚站的。”

  “嗯嗯。”林秋很听话的坐了上去。

  蚊子说:“你这车丢的还挺是时候。”

  “我没有想着让你再带我的。”

  “傻瓜,我知道的。我只是庆幸它丢了。”

  “啊,我车找不到了,你还庆幸。”

  “本来我也不放心你自己骑啊,这样载着你不是挺好的,我也就不用找借口反驳你了。”

  林秋有点瞠目,这都是什么鬼逻辑。

  “飞儿,你都不知道自己有时候有多倔,我尊重你的想法,你的决定,但不代表我会接受,你明白吗?”

  林秋点了点头,有摇了摇头。

  “飞儿,我最怕的就是你受伤,答应我别做伤害自己的事儿,也别让别人伤害你,好吗?”

  她的语重心长,惹的林秋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蚊子疼惜的摸了摸林秋的头,少年的懵懂,哪里清楚此刻心底暗生的情愫。

  以前就算训练再辛苦,考试多复杂都没听蚊子抱怨过,某一天你会想到当生理期依旧灌冰雪碧的蚊子吐槽道:

  “大冬天的,来大姨妈感觉一点也不爽!”

  林秋调侃道:“难道夏天就爽了?”

  “也不爽。”蚊子无奈地摇摇头

  “不对啊,你不是前几天才结束?!”林秋突然想起前几天还是自己帮她拿的姨妈巾呢。

  “我也纳闷呢,可能小姨想我了吧,亲戚比较多,嘻嘻。”

  看她这么一笑,林秋也没再多想,何况她是运动员,免疫力本就比别人强的多。

  平时连感冒对她来说都少见,这估计也就是帮她血液循环下。

  林秋最不喜欢的就是冬天,风吹起沙粒打在脸上涩涩的,下过雪的地面很快会结冰,干冷干冷的。

  某天中午看门大爷刚打开大门,大家便匆匆的进去了,只见蚊子不小心滑倒在了大门滑行的轨道旁,林秋还在转头对她做着鬼脸,欺负她追不上她,蚊子挣扎了下没有起来,林秋还以为她是在故意等自己去扶,毕竟蚊子以前经常恶作剧。

  再一看蚊子的脸开始扭曲了,林秋才跑过去,把她扶起来。

  “伤到哪里了?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没事儿,我胳膊现在有点麻,等我缓一下也许就好了,你送我去医院?!你一个害怕吃药打针的人,到医院吓晕了我还得照顾你。”

  林秋想想好像也是,尴尬的吐了吐舌头。

  “飞儿,我现在好像可以自己走了,你先帮我把车推到车棚吧,我去教室等着你。”

  “好,那你自己小心点儿,我先去放车。”

  林秋基本上没有骑车来过学校,自然是不了解自己班级的车该放在哪里,也是推着找了一圈,碰到了同班里另一位同学带着她过去,才把车停好。

  林秋也没来得及道谢,似乎连车子也没给蚊子锁,就匆匆超教室跑去,那小碎步,像极了日本电影里穿着合服和木屐的小女子。她也是努力不让自己滑倒罢了。

  来到教室,只见蚊子窝在在里,表情似乎有些吃痛,见林秋跑过来急的眼里含着泪,蚊子便安慰到没事儿的,自己以前也常摔跟头,她跟林秋说自己想喝热水,林秋拿上杯子就朝水房去了。

  林秋不知道蚊子是故意支开了她,自己的疼痛仿佛并没有得到缓解,她随即去了办公室让老师帮忙打给自己的家里人,本来她想拖到放学的,可现在情况似乎不太乐观,与其留在这里让林秋担忧她还不如尽早回家。

对不起,我食言了

       林秋以为没有那么严重,何况刚刚她自己走回来,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可是一节课还没上完蚊子的家人就来接她了,要说这林秋地感知能力确实不咋强,可碰到蚊子这么好地演技,她自是看不出来地。

  晚上放学林秋便飞奔回家,打蚊子家的电话,只听见“嘟…嘟…嘟”的声音,接着又打了几个,还是一样的回应,然后就一直在电话边守着直到困倒在床上。

  在睡梦中林秋置身于茂密的丛林中,一束一束的光很温柔,蚊子在前面跑着并回头喊她快点跟上来,她跑过去发现光亮渐渐消失了,蚊子也不见了,头顶上空都是乌云,猛地惊醒了,伴随着隐隐地不安,她害怕现实里蚊子也这样还没道别就消失不见了,她最讨厌地就是别人一声不响地走掉。

  第二天早晨林秋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给蚊子,但依旧无人应答。

  她想也许自己今天可以在学校见到她,于是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跑去学校,结果等到中午她也没有看到蚊子的身影。

  中午放学后林秋立即跑去了姑姑的书屋,询问蚊子的消息,姑姑说:

  “她还在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放心吧,很快就会好的!”

  林秋又开始一个人上学放学,恢复了压马路模式,只不过此时她想的是蚊子,想知道她在哪个医院,想知道检查结果,想知道她有没有好一些,可是每次去问姑姑,姑姑都说她还好,让林秋放心,好好学习。

  就在这种焦灼不安中独自走过了艰难的一个月,这天林秋又跑去问姑姑,姑姑终于换了台词。

  “她可能情况不太乐观,前几天刚被确诊,医生说子宫癌末期,让我们……”

  “怎么会?不会的,一定是检查错了…一定是…她那么善良,那么好,还那么年轻,她还没有跳到体校,还没……怎么会(癌症末期)???”

  林秋失魂落魄地走出书屋,狼狼仓仓地走在那条熟悉的路上,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可是眼眶不由自主地决了堤。

  她接受不了这个晴天霹雳的结果,她告诉自己一定是医院搞错了。

  蚊子只是摔了一跤很快会好的,姑姑说的话都是幻听的,一定是幻听的。

  她自我安慰着,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那天下午她都昏昏沉沉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晚上放学她又去了书屋,姑姑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有个号码“13XXXXXXX73 ”,姑姑说:

  “这是她前几天求着父母买的手机,知道了你知道她生病,让我把这个给你,她应该是有话要对你讲,你记得打给她。”

  听罢,林秋把手里的纸条攥得更紧了,那是她唯一可以听到她声音得数字,她怕稍微松手就被风吹走了。

  回到家她无数次尝试想要打给蚊子,可是每当到了最后一位数字,却怎么也按不下去,她突然害怕听到她孱弱的声音会哭泣,会让蚊子担心,她更害怕再也听不到蚊子天真无邪的样子……所以那天的电话到最后她也没拨出去。

  后来班主任组织全班同学写慰问信给蚊子,每个人都写上了自己最诚挚的祝福,林秋记得自己当时在最隐秘的地方写下了“烤红薯等你去看细水常流”。

  虽然她不知道癌症到底多可怕,但《血凝》、《蓝色生死恋》都告诉了她结局,可她选择逃避。

  那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期待会有奇迹出现,如果可以她多想把她余下的时光分一半甚至更多给蚊子。

  两个月悄然而过,这期间林秋只拨通过一次她的电话,当听筒传来那头那个虚弱的“喂”字,她控制不住自己,她用最快的速度挂了电话并拔断了电话线,开始嚎啕大哭。

  她也曾鼓起勇气到达了医院门口,但始终没有勇气迈进去,曾经父亲被送进了医院后再也没有醒过来,自此她便对医院充满了恐惧。。

  两周后蚊子主动打给了她,问她:

  “飞儿,你最近好么?有没有想我?为什么都不给我打电话?你个没良心的!”

  这边的林秋只是抱着电话不断地点头,她忘记了蚊子根本看不到。

  “我……蚊子,你会回来的对吧?”林秋强忍着,生怕自己地眼泪被她察觉到,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的演技有多差。

  “飞儿,不要哭…你听我说…”蚊子怎么会不知道此刻电话那头的林秋是什么样子呢。

  “你说,我在听。”

  “我时间不多了,等不到长大给你一个家了,我还有好多好多想要给你的…可是我做不到了……”

  然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默契地任时间静止,林秋静静地听着话筒那端蚊子艰难的呼吸声。

  那一定很痛苦吧,可自己居然什么也不能为她做,所以极力地捂着嘴巴和鼻子不能让她听到。

  “飞儿…对不起…我食言了,我不能带你去看细水常流了…对不起!”

  “答应我…不许再吸烟了,对肺不好!”

  “嗯!我以后不会了。”

  “答应我,你要好好的活着!”

  “嗯!”林秋点着头也摇着头近乎哽咽的样子还是撑不住了

  “飞儿,跟我说再见吧,我有点儿累了,想休息一下。”

  “我…蚊子……”

  “嘟…嘟…嘟……”线就这样断掉了

  那天后林秋才明白蚊子说的再见便是再也不见,她恨透了自己地软弱,她恨在蚊子最艰难地日子里自己没有去看她。

  每当她想蚊子的时候就把她们走过地路都走一边。

  一天她推开了书屋的门,这个熟悉的地方自己似乎很久没来过了。

  她与姑姑互相寒暄了一番,临走前姑姑告诉林秋:

  “文杰在临终前还记挂着你,她不让我们告诉你她离开的消息,她不想无力回答你的道别,她要我看到你时告诉你:比起流泪你的眼睛更适合微笑,她说她很抱歉,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一个人走了,但她相信没有她你也可以做的很好,加油!”

  后来遇见很多人,林秋留意到她们中有人像蚊子,但始终不是蚊子。

  她很感谢蚊子那么固执地走进她的世界让她不再孤单,感谢蚊子接纳她软弱地一面,让她不用死撑,感谢蚊子给她的光亮与温暖,让黑暗只存在于黑夜。

  只是遇见她,蚊子真不幸,骗她说自己是运气最好的人结果还是把自己地好运透支光了,林秋也想问: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会这样选吗?

  脚踏车的后座和你干净的衣裳

  那些时光漫长仿佛夏天永远晴朗

  香樟花开满路旁

  被下课铃声轻敲

  弹奏着青涩乐章

  你总爱把书包丢过爬满藤蔓的墙

  一起谈天说地直到把路灯全部点亮

  落叶翻飞过画卷

  摊开时间的手掌

  你笑起来乌云散开

  故事的发展有很多意外

  有你在的结果总不太坏

  那个女孩教会我关于爱

  远去人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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