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理性批判》写作背景

我们从三个层面来看这本书的写作背景。

第一，政治背景，即法国大革命。

《纯粹理性批判》出版于1781年，8年后，爆发了法国大革命。可以说，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和法国大革命同时酝酿，也影响了德国的启蒙运动。有人说，康德哲学是“法国革命的德国理论”，法国人忙着推翻专制王朝，但没来得及对自己的革命行动做理论上的总结，这个工作是德国人帮他们完成的。

康德在书的序言里说：“我们的时代，是真正批判的时代，一切都需要经过批判”。“批判”是理论上的革命，法国大革命是现实中的革命，两个革命并行不悖，相互呼应。康德对法国大革命有所保留，认为太血腥了，但对大革命的原则非常赞赏，他的哲学倡导了法国大革命的那种批判精神。

第二，科学背景。

我们都知道，16世纪的科学革命带来了一整套具有哲学意义的对世界的新解释。当时，牛顿的物理学研究独领风骚，他数学的、实验的科学方法，对康德的写作有很多影响，比如康德很重视使用分析的方法，通过把经验分解成一些部分，逐一考察。再比如，在《纯粹理性批判》第二版序言里，康德列举了伽利略的例子，说明对于哲学、形而上学的探讨应该选择“在一门科学的可靠道路上进行”。

还有人文科学，卢梭所起的作用，类似牛顿对自然科学的作用。所以康德对卢梭推崇备至，他的客厅里没有什么装饰，只有卢梭的画像。他曾因通宵阅读卢梭的《爱弥儿》，第二天下午没有出门散步。据传，生活有规律又特别守时的康德每天下午三点准时外出走路，邻居们都拿他出门的时间来对表，哪天他没出来，肯定读卢梭去了。

第三，就是哲学背景。

当时的哲学有两大思潮，就是上一讲我们说到的两大流派，理性主义和经验主义。其实，康德更重视这两种流派中的独断论和怀疑论。独断论是理性主义走到了尽头，认为有些东西是先天的知识，不需要证明。经验主义在休谟那里也走到了尽头，提出怀疑论，一切自然科学都被动摇了。

康德是理性派的传人，他的导师就是理性主义者。但康德遇到了休谟的挑战，用康德自己的话说，是休谟将他从“独断论的迷梦”中唤醒了。休谟对独断论的理论一个个进行推翻，使整个科学和形而上学都面临极大挑战。到此，如何重建形而上学，正是康德所要解决的问题。

《纯粹理性批判》主要内容

讲完《纯粹理性批判》的写作背景，我重点谈谈《纯粹理性批判》主要内容。刚才讲了，康德所处的是一个批判的时代。批判什么呢？批判纯粹理性。此前，理性成了至高无上的，法国革命、启蒙运动就是以理性的法庭来裁决一切问题。而康德要对理性本身加以批判，要对理性法庭本身进行推敲，这当然是一个了不起的变革。所以这本书的主题就是对理性本身进行批判。

为什么要批判理性呢？是为了建立“科学的”形而上学（metaphysics）。康德认为，形而上学的最终目的有两个：第一是为认识、为科学奠定基础；其二是为人的幸福和道德奠定基础。但是，以往的理性建立起来的形而上学都失败了，因为没有经过批判。

康德认为应当重建形而上学，使它建立在牢固的科学的基础上。首先要重建自然的形而上学，即把科学规律建立起来，只有经过批判的理性才能为自然界立法；打牢这个基础后，才能进一步建立道德的形而上学，就是为自由立法，自由一旦被立法，就成了道德法则。这就是《纯粹理性批判》要完成的作为理论科学的任务。

为此，康德先提出了四个问题。他认为这是一切哲学，不管是思辨哲学还是实践哲学，都必须面对的四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我能够知道什么？这是认识论（epistemology）的问题。也就是在哲学的任务中，要先搞清知识的边界在哪里。打个比喻，我们要建一座大厦，就要先清楚我们有哪些可用的建构材料，而知性、感性、直观、范畴、时间、空间等等，都是建立知识大厦的零部件，哲学要把它们逐一厘清，搞清楚它们是怎么使用的。

第二个问题是，我应当做什么？这是道德问题，与人的自由意志有关。根据自由意志，要做一个自由的人，我该怎么办？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提出了这个问题，在他的第二批判里解决了这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是，我可以希望什么？也就是说，我按照我“应当”的那样去做了，我可以得到什么？这是个宗教问题。它要解决的是自然和道德之间的统一。在自然一方就是人的幸福，人们对知识的追求，归根结底是为了实现人的幸福。像培根说的“知识就是力量”，这里的力量是给予人幸福，能够提高人的物质生活水平，满足人的需要，但它不是道德。

而“我可以希望什么”，意味着你的欲求要建立在道德之上，然后才能回过头来考察幸福。德与福能不能一致？我们常常讲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意思是你的德性匹配你的幸福。所谓人生完满，就是至善，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最好，意思是一个人拥有最高的道德，就应该得到最大的幸福。德福一致，这在人世间当然做不到，所以它是个宗教问题。

第四个问题是，人是什么？上面三个问题即知识、道德、宗教都是属于人的问题，都表达了人的本质，属于人类学问题。《纯粹理性批判》只提出了前三个问题，第四个问题是康德后来意识到的。需要强调的是，这里所讲的人类学是一种先验的人类学，即先验地讲人的本质和人是什么？
从上面四个问题你可以看出，如果第一个问题“我能够认识什么”没有解决，其它的问题就无从谈起。所以认识论是最根本的，也是《纯粹理性批判》的首要问题，这就是康德的“批判”的出发点。

总结

《纯粹理性批判》和法国大革命同时酝酿，也影响了德国的启蒙运动。它的即法国大革命以来的批判精神，科学的分析方法对哲学的影响，以及当时理性主义和经验主义都走到尽头，面临极大挑战的哲学背景。所以康德要用批判的精神、科学的分析方法，重建形而上学。

康德哲学涉及到四个问题：我能知道什么，我应当做什么，我可以希望什么，以及人是什么。其中认识论是首要问题，是解决其他问题的前提，所以康德哲学的立足点就是认识论，这也是《纯粹理性批判》最重要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