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一声过儿就心疼——评金庸剧中男性人物

古天乐95版《神雕侠侣》剧照

                                                     文/海德文

从小孤苦伶仃,一出生就没有爹,人到中年前之所以苟延残喘,目的就是为父报仇,然而到了中年却发现自己的生父是个卖国贼,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于是他深明大义放弃复仇。

一生挚爱一位冷若冰霜的女子,只给了他些许温暖,他从此一生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他玩世不恭中渗透着智慧,他看似泼皮无赖却充满侠骨柔肠,他就是杨过。

金庸先生的武侠作品“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中大侠无数,有狭者风范的更是人物众多,但是有特色的侠者并不多,印象深刻的也屈指可数。

众所周知,金庸坦诚过自己笔下最爱的角色是小昭,小昭温柔贤惠话不多,在张无忌面前一直都是唯唯诺诺,任劳任怨,一心只求待在张公子身边就好,不求名分,不求名利。

小昭这样的女子在现实中几乎不存在,她对张无忌的爱是无声的,默默的,这样的女人从不给男人惹麻烦,试问世间处处被老婆管制的男人,谁不想拥有如此女子?难怪金庸老爷子对其如此偏爱。因此,男人爱看金庸,女人爱看琼瑶,不可得只可在虚构作品中求。

张无忌,明教教主,做事瞻前顾后,感情上优柔寡断,能称得上侠,但离真正的侠者还有一段距离,真正的侠不在乎自己是否是个大侠。他初出茅庐时沉迷美色爱上了朱九真,感情被骗受伤后将感情寄托转向周芷若,直到那个“偏要勉强的郡主”赵敏出现,张无忌才俯首称臣,一步步落入敏敏特穆尔怀中。

张无忌活着的最主要目的并非武侠小说中常见的为父报仇,他中毒掌后只求能活命,虽然嘴上说不在乎生死,但是遇到医仙胡青牛就开始耍起了小聪明,因缘际会学会九阳神功后,将仅仅只是活着的人生目标定位为化解六大派恩怨,居高临下充当一个江湖纷争的调停者,骨子里就有愿望成为万人敬仰的大侠,但内心受制与各种教条主义,无法撒手大干一场,只得退位让贤给朱元璋,抱得美人归后隐居。感情上,他顾忌江湖流言蜚语,敢爱而不敢追,最后陷入了敢爱敢追的赵敏的爱情包围之下,选择了被爱。

令狐冲,华山派大弟子,被逐出师门后以独孤九剑扬名江湖。他和张无忌有些相似,一心深爱着小师妹岳灵珊却不可得,最后与魔教圣姑任盈盈喜结连理,令狐冲感情上也是选择了被爱。因此不难发现,任盈盈和赵敏是一类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你不爱我我就让你爱上我,总之都是女子当中爱情猎手的佼佼者。

张无忌和令狐冲也很相似,好在令狐冲比张无忌要洒脱一些,令狐冲与可与淫贼田伯光、魔教中人饮酒作乐,这在价值观比较正统的张无忌那里是万万不可的,对于反面人物成昆、陈友谅以及朝廷中人,张无忌都是敌友分得特别清楚。

而在令狐冲那,无所谓,能围桌饮酒的都是客,是敌是友,先喝痛快了再说,但唯独在伪君子岳不群师傅那里,令狐冲是十分拘谨的,尊师重道的封建教条仍然绑住了令狐冲的剑。令狐冲在师傅师娘以及小师妹面前是极力讨好的,虽然活得不自在,但令狐冲心甘情愿,直到林平之的出现夺走了他深爱的小师妹,令狐冲似乎悟到了些什么。

令狐冲的觉悟太晚,于是杨过一出生就顶替了他的使命。什么江湖规矩,江湖道义,满口仁义道德,在杨过眼里一概都是狗屁不通。杨过身世凄惨,童年过得都是鸡鸣狗盗的生活,童年就已经体验了世态炎凉,在狗眼看人低的市井生活中苦苦挣扎,直到郭靖黄蓉夫妇的出现,他的生活稍稍有了起色,但碍于黄蓉防人之心太重,无奈将之交给了全真教,原以为仗着郭靖大侠的威名,能在全真教安心学艺,谁知所谓的名门正派全真教也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市井之地,杨过称赵志敬师徒比厕所的石头又臭又硬,受尽其师徒的凌辱后,无意逃进了古墓,成为了古墓派里唯一的男人。

就在古墓中,杨过感受到了平生都未曾拥有过的关心疼爱,孙婆婆用生命保护了他的尊严,就连小龙女的一点点施舍留宿,就能让杨过感激涕零。为了这一点点的同情与关心,杨过内心坚定誓死追随小龙女,直到小龙女渐渐对杨过有了好感,杨过在一番犹豫后,抛弃了狗屁不通的世俗教条,爱上了自己的师傅。

杨过从不理会江湖的伦理道德,也不想做一个装逼的大侠,但恰恰就是杨过淡泊名利,对所谓的大侠头衔不感兴趣却换来了江湖诸侠的由衷赞叹。也就是说,杨过虽然平时是个二流子,但是在大是大非、家国大事面前,他是有是非判断的,知道自己的父亲杨康是个小人后他放弃了血海深仇,这是一般江湖剑客所不具备的大局观,他也不像那些彪炳自己是大侠的名门正派,他随性而为,自由洒脱,是个真正的侠者。

在华山表彰会上杨过也不假谦虚,说“西狂”就“西狂”,狂一下又如何?率性而为仍能保有英雄主义的理想,这正是我喜欢杨过的原因。他坚持自己所分析的,绝不被所谓的正派人士及礼教规范,人云亦云牵着鼻子走,他坚持清醒地活着。

再来看傻傻的郭靖,其实郭靖一点也不傻,华筝虽贵为蒙古公主,但是文的武的都不行,再加上金枝玉叶天生娇贵,郭靖当然自知消受不起,他之所以选择黄蓉,就是看上了黄蓉的古灵精怪和智慧超群,在江湖的血雨腥风中,想要生存要么善于计谋要么武艺卓群,郭靖选了黄蓉不仅能有枕边军师,还能仗着岳父黄药师的威名撑腰,你瞧郭靖多聪明。

但郭靖和张无忌一样,思想太传统,受制于封建教条主义,注定只能成为一个被黄蓉包装起来的大侠。离开了黄蓉,即使他再会几个降龙十八掌,也终究是逃不开死敌的诡计陷阱。

另一个会降龙十八掌的大英雄,萧峰,起初叫乔峰,一个一生都在纠结于自己是否为契丹人的悲剧英雄,宋辽不两立,他杀了无数宋人,也杀了无数辽人,萧峰无法一人分成两半还给敌人,他唯有一死谢罪,他的死告诉了男人什么顶天立地。

萧峰是当之无愧的大男人,浑身充满了英雄气慨,是真英雄,用大侠的称谓已经不能完全概括他的英雄主义色彩。萧峰等于“我是谁?”的哲学命题,他苦苦追寻一生不得的答案,为了得到这一答案,他错杀了无数人。

当萧峰得知自己的生父和慕容博利用自己的时候,萧峰心灰意冷,悔不该当初滥杀无辜,但于事无补,他选择逃离,以为到了辽国心里会好受一些,但在辽国还是被辽王利用,也就是说萧峰最悲剧的是,他的一生都是在被人利用,可说是一介莽夫,但又不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那种,只怪慕容博和萧远山太老谋深算,带头大哥方丈装逼技能太高,差点骗过了世人。萧峰在它们的棋局中注定只能是一颗棋子,但这颗棋子却死得轰轰烈烈,叫人嘘嘘。

萧峰在感情上是单纯的,阿朱爱他,他便从此将阿朱一生装进心中,即使阿紫爱得他撕心裂肺,萧峰毫不动摇。可以说感情上的萧峰在现实中也是几乎不存在的,萧峰是个英雄式的理想悲剧人物,也就是说只存在于虚构之中,他不像张无忌、令狐冲、郭靖能在现实中找到原型。而说到现实,现实中的岳不群实在太多,左冷禅也不少。

坦白说,我并不喜欢张无忌、郭靖、石破天。我喜欢杨过、令狐冲、萧峰。我不喜欢周芷若、岳灵珊、黄蓉、小龙女,我喜欢赵敏、任盈盈。而事实上,喜欢和能否在一起又不是一回事,让杨过和赵敏或任盈盈在一起绝逼是要闹得鸡飞狗跳。奉献型和索取型人格在一起才会和谐,而奉献型与奉献型人格在一起会幸福,索取型和索取型在一起离婚是必然。

而杨过,在爱情上注定是个奉献型人格的人,一般男人忍受不了冷若冰霜的小龙女他接受了,只因他跌落古墓时有陌生人第一次关心了他,为了他孙婆婆死了,他爱小龙女一生一世又并非还孙婆婆人情,相反孙婆婆死前求小龙女照顾杨过一生一世。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小龙女对杨过并非一种单纯的爱,否则在绝情谷断不会一次次看着杨过在公孙止面前挣扎,小龙女对杨过的感情中包含了孙婆婆的遗嘱。杨过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但当小龙女主动说穿情意后,杨过也摈弃了狗屁不通的世俗偏见,从此任凭山花烂漫他心中只有姑姑一人。见到别的漂亮姑娘也只当作是姑姑的化身,由此才说一见杨过误终身。

杨过,从无依无靠的孤儿到成为万人敬仰的神雕大侠,靠得就是不服输的坚持和忍耐力。郭芙砍断他的手后,他咬着牙在雨夜出走,死也不想死在“仇人”郭靖家,这股不服输的劲让他幸运地成为了独孤求败的传人,收获了良师益友大雕。但即便他如此风光,在任何时候听到一声过儿我仍然会为此心疼良久,这个孩子身世太可怜了,幼小的心灵之强大,竟能出淤泥而不染。在所有金庸先生塑造的男性角色中,能让我难过的只有萧峰和杨过,而萧峰仅是虚构,不够真实,但杨过我分明能在现实中遇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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