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柴书院专栏作者 晨夕

前段时间，素来与“流量”、“热搜”这些流行文化毫无关系的陈道明突然上了热搜，此次登上热搜榜的原因，竟是因为“满头白发”。

原来，作为影协主要负责人的陈道明参加了一个新闻发布会，他一改往日的满头黑发，而是顶着白发示人。

看到老道的照片，网友不淡定了：“这还是那个坐在金銮殿上指点江山的康熙爷吗？”

的确，在人们的记忆里，老道还是那个平三藩、灭噶尔丹的千古一帝，但现实中，他已经是64岁的男人了。

64岁的陈道明，出道已经30多年了， 与其说他是个演员，不如说他是个文人，在纷繁嘈杂的娱乐圈，他出淤泥而不染，可以做到独善其身。

他说：“我无奈于世道，世道也无奈于我。”

也因为如此，陈道明多了一个“怪人”的称呼。今天，我们就来聊聊，陈道明到底怪在哪里？

在娱乐圈，演员为了“顾全大局”，会习惯性的逢场作戏。比如，在接受采访时，明明记者的问题很“无趣”，艺人也会保持嘴角上扬的姿态，配合着回答，但陈道明却是个例外，懒得虚伪。

当年在《归来》的发布会上，主持人张嘴就抛出一个很“常规”的问题：“和如此优秀的对手（巩俐）飙戏，有没有觉得特别过瘾？”

陈道明扬着一张禁欲脸，反问她：“什么是飙戏？飙是指竞争吧？有飙车没听过飙戏，是比谁演的好吗？我们没有飙戏，就是合作，你要是问我们合作得默契不默契？我们觉得很默契。”

媒体听完，又追着问：“你和巩俐合作、和张艺谋合作的感受如何？”

这下陈道明烦了，再次反问：“你这么有文化的人，怎们会问这么蠢的问题？”

所以，很多媒体都说陈道明“怪”，就配合说几句好听的不行吗？但陈道明压根不理睬。 

当然，不止对媒体，对同行也如此，在北京卫视《传承者》的节目现场，他曾颇为严厉地训斥胡乱点评花鼓艺术、批评年轻表演者的评委们：

“你们对传统文化毫无理解，居然就直接否定了这个节目，”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主角，大部分人一辈子可能要甘于寂寞甘于平庸，但是并不要打击他们的努力。”

对导演，陈道明也是“一视同仁”，网上流传一段早年陈道明和导演的对话，陈道明看着手里写的乱七八糟的剧本，毫不客气地说：“导演，你们这剧本不合逻辑，我不能拍。”

导演不愿意了，赤红个脸，歪着个脑袋说：“大家都这么拍，你较什么劲！”

陈道明一听火了:“人家都不对，所以我们也要不对下去吗？干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这个圈子已这么烂，难道还要把余生也烂下去？”

所以，在人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娱乐圈，陈道明就成了不近人情的“怪人”，出道几十年，他从不伪装自己，看不惯的、不对的，他就要说，而且说得刻薄、毫不留情面。

很多人说，陈道明的“不近人情”让人害怕，他的清高孤傲，让人不敢靠近，其实，很多人只看到了他的清高，却没看到他作为演员的谦卑和教养。

当年冯小刚在拍 《一地鸡毛》时，找陈道明出演主人公小林，这是一个曾经心高气傲，尔后被生活的琐碎磨平了棱角的人物。

刚开始，冯小刚有些担心，怕陈道明把这个市井小民演出皇帝微服私访的感觉，为了打消他的顾虑，一向不喜欢应酬的陈道明直接把冯小刚约到家里，两人对着一瓶二锅头。期间，陈道明放低姿态说：“我知道我在表演上有很多‘死穴’，但是我想在努力改变这种状态。”

于是，在电影拍摄中，冯小刚看到了不一样的陈道明，镜头里他将人物演绎的淋漓尽致，镜头外为了不脱离角色，他也是殷勤、周到、善解人意，任何事都能有个商量。

张艺谋找他演《归来》，他没看剧本，没提片酬，一口答应，因为往小了说，陆焉实像他的父亲，往大了说，他想借助这部片子致敬中国真正的知识分子。

冯小刚评价陈道明说：“他是一个清高到只肯在戏里低头的人。”

在汶川地震后不久，得知冯小刚要筹拍《唐山大地震》时，一向冷面示人的陈道明，主动找到了冯小刚：“你要是拍地震，我免费去演。”

因为他是地震的亲历者，他心里还有一份家国情怀。

当年陈道明凭借《末代皇帝》和《围城》，红遍大江南北，但他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在最红的时候，选择远离，这一走就是六年，这六年他韬光养晦，反省自己。

再次回来，陈道明就成为了康熙，当时接这部戏他也犹豫，怕剧本写得脱离历史太远，导演说：“您放心，二月河写的，没有乱七八糟的，全是如何治理国家。”陈道明这才点头答应。

所以，和那些一年365天泡在剧组，用高产来标榜自己辛苦的演员比，陈道明“怪”的出奇。 

演艺圈是什么地方？是一个可以颠覆人的价值观，让人变得面目全非的地方，但出道30多年，陈道明从未受圈子里的风气影响，一直恪守着自己个性和底线，作为资深老戏骨，他十年如一日，不为外物所动，潜心于自己的舞台。

在这个欲望泛滥的时代，陈道明却懂得避开喧嚣，只做“有用之事，拍值得的角色。”

在娱乐圈，陈道明就像一股清流，耿直坦荡，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他曾痛批流量小鲜肉：

“一部戏里动用了30个替身，一边拿着天价片酬，一边卖惨。什么手指破了，摔伤了，什么冬天泡在水里了，夏天穿皮袄拍戏了……这些演员职业里司空见惯的事，硬是被他们拿来吹嘘。”

陈道明说这话，是有底气的，他的底气源于他对演员这个职业的尊重。 

陈道明在正式拍戏前 ，曾跑了整整七年龙套，演遍了土匪、特务、八路，就是没有一句台词，甚至没露过脸，那是他人生最暗淡的时光。

后来，陈道明考入了中戏，毕业那年，凭借《末代皇帝》陈道明走到了人前，之后他又接演了《围城》里的方鸿渐。

为了演好溥仪，他花了四年时间不断地翻阅有关的历史文献；为了演好方鸿渐，他大夏天在家里不开空调，穿着长衫，戴着眼镜在客厅里踱来踱去，就为了找方鸿渐的感觉。

妻子杜宪回家一开门，吓一跳，看丈夫后背都已经湿透了，嘴里还念叨着台词呢，她上前去扒他的长衫，谁知陈道明脱口而出：啊，苏小姐。

入戏之深，令人动容，电视剧播出后，原著小说作者钱钟书，写信说：“你让我看到了一个活着的方鸿渐。”

陈道明拍戏，还有两个“怪癖”，为了防止出戏，在整个拍摄期间，他从不脱戏服，用他的话说：

“进入剧组后，演员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衣服穿成自己的衣服，把道具变成自己的手持物，只有这样，这些东西才能‘贴神’，而不像借来或租来的。”

拍《归来》时，他一直穿着陆焉实的破棉袄，下戏也不脱，陈道明不是在演人物，而是真正的活在了人物里。 

此外，他在片场从不坐着，他认为坐着，便会身心放松，拍戏的感觉就会消失，《楚汉传奇》的导演高希希就曾透露，陈道明在片场一站就是一天。 

这些外人眼里的“怪癖”，在陈道明眼里，就是演员的职业特性，换句话说，演戏你必须要百分百的投入。 

在拍摄《康熙王朝》时，有个配角一直不入戏，陈道明很生气，一把将皇帝帽子扔了，说：“你这什么态度，我们这么认真，你干嘛呢？”  

当时这个配角还反驳说：“你是主角，这个戏火了，你能火， 我们卖力气不是白卖吗 ？” 

当时陈道明就说：“你这样连个配角你都不配，你为什么永远当不了主角，就是因为你舍不得出一身力气，谁在当爷之前都得当孙子，我就当了十几年的孙子。”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怪癖”和对角色的敬畏之心，才有了溥仪、康熙、方鸿渐、聂明宇、顾维钧等等，这些经典到让人念念不忘的角色。

在这个急功近利的时代，演员很多时候比的不是角色，比的是片酬，谁的片酬高，谁就是腕，有的演员拿着几千万的片酬，却只会说“1234567”。 

有的演员底子不错，但稍微有点名气，就不爱惜自己的羽毛，在名利的漩涡中越陷越深，但陈道明对演戏从未“变心”，他敬业谦虚慎重懂节制，这也是他的处世哲学。

陈道明是影帝级别的人物，但他却说：“我就是一个戏子，走下舞台，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演戏之余，他几乎都泡在家里，过简单随性的生活，用他的话说：“人活得简单一点才高级。” 

其实，抛开演员这个耀眼的身份，陈道明更像一个文人墨客，严歌苓谈及陈道明的气质时，曾说：

“陈道明有三四十年代知识分子的气质，身上有一种可以让你产生距离的贵族气。” 

不拍戏的时候，他有自己的消遣方式，在家弹琴，画画，练习书法，看书，季羡林曾说，陈道明看的书，多到他可以胜任北大教授。

陈道明还有一爱好，就是做手工，没事的时候他就捏个面人、浇个糖人，很难想象，一个影帝竟然喜欢这些小玩意。

他还喜欢给妻子裁皮包，给女儿做衣服。妻子退休后，他俩就同坐窗下，她绣她的花草，他裁他的包包，在他眼里，喝酒、抽烟、应酬都不如跟妻子在家同坐窗下舒服。

“毕竟窗外落叶无声，屋内时光静好，很有一种让人心动的美感。”

陈道明是真正做到了“宁静致远”，中年之后，他更是放慢节奏，将生活化繁为简，学画画，抄《道德经》。

他曾说，不做无为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人生下半场，他早已回归本心，在心里修篱种菊，以从容清淡之心辟一方净土。

回看陈道明六十几年的人生，你会发现，他真正地诠释了人生的最高境界是克制，而不是放肆。

有人曾好奇地问他：“出道30多年，只拍了50多部影视作品，为什么放着那么多钱不赚呢？”

陈道明的答案是：“我又不买飞机，不买航空母舰，要那么多钱干嘛。”

正因为懂得克制，他才活出了自我。

虽然是演员，但为了保持内心的安宁，他选择远离喧嚣，过着大隐隐于市的生活。

在别人都拼命奔跑的时候，他却早已放慢节奏，坚守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品茶练字画画。

这些看似无用之事，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睿智和清醒。

很多人羡慕陈道明，其实更多的是羡慕他的清醒，在经历过一夜成名和短期的浮躁后，他终于明白，人生最重要的，不是灯红酒绿，也不是外在的荣耀和光环，而是一天两人三餐四季的平淡。

愿你也能如陈道明一般，哪怕做个“怪人”，也要清醒地活着。

排版：淇然

责任编辑：淡淡翠

实习编辑：老泥巴

校对：柳叶叨叨

文章作者简介：晨夕，砍柴书院老A，崇尚简单生活的自由写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