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的记忆(二)
那时候无论多远的路都是用脚量的,包括小孩。我那时候上学要走二三里路,从小学到初中一直用脚丈量。大人们是从来不会接孩子上放学的,似乎就没有接孩子上学这个概念。但想起那时候没人接的时光真是恍如仙境。学校外是一片农田,麦苗与玉米交替生长,记忆中总是绿波荡漾,好像也没有农药味儿。夏天的知了,秋天的青蛙,总能装点童年的梦。我们总是边走边谈论老师各式各样的言谈举止,有时候虽然表达的荒诞不经,但也没有丝毫的恶意。记忆中,老师就是学生生活的主题曲,我们怀着对老师的羡慕和敬佩,用心学着老师教给我们的可以装饰内心世界的知识……在我们心中,老师是多么高贵呀。
那时候的我们从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即使是午夜起床去早读。那时候总是起得很早很早,没有表,到学校一看老师的表,我们大概三四点就起床了。每次我们都宁可半夜起早也不愿意迟到,觉得迟到是件极其没面子的事,虽然我们都穿的几乎是破衣烂衫。那时候的星星总是很亮,一闪一闪的,还那么多,多的像永远也长不大的日子……起早了寒气重,冷。但我们有办法让自己不冷,那就是跑起来,一直跑到热乎乎的。
教室里没有电灯,甚至有的教室窗户都没有玻璃。我们大多数同学都是点自制的小油灯,女生也不例外。我当时也自制了好几盏小油灯,不但要亮,还要漂亮,做成自己最喜欢的那种才是最有趣的。偶有谁点蜡,我们会觉得羡慕又奢侈。我是用不起蜡的,因为我连学费都是母亲借来的。有风的早晨,油灯很容易被吹灭。摇曳的灯光犹如我们沉不下去的心,忽明忽暗的,早读就结束了,童年也就过完了……
母亲为我借了一大笔钱,我要到外面读书了。母亲说毕业了自己还钱,所以我的生活一如既往的节俭。再回村子时,许多旧的蓝瓦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鲜亮的红砖小洋楼。小洋楼有棱角也时尚,还安装大大的落地窗,再也不见黑黢黢的老房子了。
村子里的大多数老房子都拆了,犹如《聊斋》中那样,不知什么时候新洋楼都竖起来了。村子就如同上了彩绘的仿古陶瓷,让人觉得油腻,还有我自认为的生疏。
再不会坐在墙头看村子了。墙高了,楼更高了,远处的景物都看不见了;大杨树没有了,当年在大杨树下聊天的很多人大人现在已经不在了;再不去挨门要核桃了,大家觉得起个早要个核桃不值了;再也不用去借挂在大梁上的自行车了,光汽车堵得马路都觉得窄了;再也不会拿着自制的油灯自鸣得意了,电玩就让人应接不暇了……
回到那个曾经的小村子既亲切又陌生,打招呼的人都快不认识了,转眼间离开故乡已经二十年了……
父母的牵挂已经淡的不能再淡了,他们也化作了家谱中的两行字了,清明节成了我回故乡的主要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