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

自从看了村上的《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后,思想总是无意识地跳跃,像是暗示自己一定也要写写关于“跑步”的这件事。这也是我第一次想到:写日记也要像写作文那样认真对待,事先想好主题或是列好提纲。于是,我在书桌右上角摆放的台历上郑重地写下“跑步”二字。写下这两个字的时候,突然感觉心咯噔一下,就好像给自己下了一道军令状:一是,跑步这件事你必须一直坚持做下去;二是,关于“跑步”的文字必须写下来。

其实,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长得并非纤瘦苗条,反而脸圆臀肥,苹果手机里的美颜相机360º全方位搜寻,仍然找不到我最佳的自拍效果。我知道很多女孩每天在keep上更新各种健身数据,只为能掉下几斤肉,自拍更美一点。我也不例外,但是我选择跑步,并不仅仅是为了较好的身材。

我谈跑步,也不是想表达自己天生多么由衷热地爱跑步这项运动,而恰恰相反,我不喜欢跑步,甚至连身体里的细胞都在排斥跑步这件事。

初中重点班那几年,课业繁重,每天在九门必考主科的轮番煎熬下,班里很多同学开始心心念念每周仅有的一节体育课,而我从来不惦记这珍稀的体育课。因为我讨厌听到体育老师“一二一”的跑步吹哨声,极度害怕跑步使我呼吸紊乱,双腿酸痛,臭汗淋漓的感觉。

那时候,体育老师总是在体育课上吹着哨子,让我们一圈又一圈地绕着被一百多只脚踩成漫天黄沙的跑道,重复着单调而枯燥的跑步运动。然而,那些我无比向往的体育运动:排球,足球,篮球,踢毽子,跳绳等等花样多姿又有趣的项目,他从未教我们玩过。

每天清晨六点,班主任总是准时地“任劳任怨”地站在女生宿舍楼门外大叫:“快起床,六点半准时在操场上集合排队晨跑。” 有一天早晨,不知道借了谁的胆儿,我偷偷地溜到班主任视线之外的校园角落闲晃,就为了躲过晨跑。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班主任那天像抽了风一样,清点跑步人数。我和另外几个未晨跑的同学被当众揪出来的后果是在班主任这头“恶狮子”咆哮挥舞的教鞭下驱赶着在夏日清晨燥热的操场上罚跑十圈。当我一圈又一圈地拖着疲惫的身子向前跑时,汗水和着泪水,一颗又一颗地顺着黝黑的脸颊滑落,每一颗都掷地有声。从此,在跑步这件事上,体育老师和班主任被我树为最大的敌人。

但是从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逃过一次体育课和晨跑,即使遇到女生每月独有的几天特殊时期,我仍然会咬咬牙乖乖地扛过去。因为我从来都得不到他人口中侥幸的运气,中学时期第一次闪躲晨跑就被抓了出来当众出糗。

酷热已逝,寒冬未至,好个秋爽时节,我进了高中。高中体育课似乎又是初中时代的无限循环,连同“一二一”的哨子声都吹得和初中体育老师一样的尖利刺耳。我恍若又看到因跑步产生的噩梦又开始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在恐惧隐隐作祟的情绪下,我几近愤怒地想跑到老师面前抨击:“体育课上最是无聊浪费生命就数——跑步!” 但机智敏锐的体育老师,好像早就嗅到了跑步队伍中某些人的不满情绪,便迅速补充了一句:“好好跑,期末女子一千米长跑成绩人人都要记入考评的。” 我只好把满腔的不情愿硬生生地咽回肚子里。

后来,真的被女子体育长跑测试,推到了比赛的跑道上。我朝着一千米处的终点线方向奋力地奔跑,跑着跑着就没了力气,双脚像是挂上了铅球,向前抬一步都非常艰难,而终点线又始终那么遥不可及。“坚持”和“放弃”两种声音不停地在两耳边争吵厮打,最后我在“坚持”的声音中不断地鞭挞自己跑到了终点。

长跑测试结束后,我站在终点处两腿发软,几乎站不住,快要瘫倒在地上,体育老师尖叫了一声:“慢慢走动走动几分钟,不能一下子坐下去。” 我立刻佯装能行的样子,走动到一个老师看不到的树荫底下的石凳上很快坐下了,因为我实在太累了,如果不能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平稳呼吸的节奏,脉搏和心率的跳动,感觉自己随时都有挂掉的危险。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稀记得那个午后我在那棵绿树成荫的石凳上足足坐了二十分钟才离开。

冬去春来,我很快上了大二。某天班长兴冲冲地跑到班里问:“有谁愿意参加09届理工阳光女子三千米长跑比赛?” 我卯足勇气举了手,深知不能为班级争荣,可还是想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

那天,理工学院参加女子三千米长跑比赛的人很多,估计上千人。一声发令枪响,我跟着奔跑的人潮来来回回从偌大的校园的东门跑到西门,再从西门跑到东门,如此循环。由于学校是开辟半座山才建成的,这漫长的三千米跑道之间起起伏伏的都是上坡和下坡,更是给参赛者添堵。

在长跑途中,我目睹到一个很不幸的同伴,她跑着跑着,整个人瞬间坠倒在地,嗷嗷欲哭地呻吟,我完全错愕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直到两个安保人员上前用力揉搓她的双脚,才知道她双脚在抽筋。她坐下去之后就再没有继续跑了。而我也明显感到三千米的长跑,挑战太大,体力不支,浑身难受极了,真想放弃。但是不能——不能为班级争光但无论如何也不能给班级抹黑,因为比赛成绩公告栏上“某某班级某某人中途弃权”的字样怎么看都是很刺眼的。

就这样我抛开脑中所有的杂念,唯有一步一步地向前跑。身边飞速超越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看着她们冲劲儿饱满的样子,越跑越发觉自己在倒退,越跑越觉得离终点越远。每跑一步,信心就削减一半,放弃的念头再次来袭。双腿很快就被这种疯狂的念头控制,迅速停止了前进。我半蹲着腰身,两手搭在膝盖上气喘吁吁缓气时,突然注意到身后还有一些距离我几十米远的人,仍然在拼命抵死坚持。很快,我的眼睛里又散发出不一样的光芒,继续向前跑。

一直跑啊跑啊,跑啊跑啊……那感觉,就像村上春树在书中写的:我不是人,是一架纯粹的机器,所以什么也无需感觉,唯有向前奔跑。

终于,在把自己逼到机器的程度下,我捱到了终点。那一刻,我在心中暗暗呐喊:“他妈的,我总算坚持下来了!” 也总算能站在三千米的终点回首笑看这漫长而艰涩的长跑赛道。

夕阳慢慢把天空揉成一抹粉红,傍晚已至。一个室友推开寝室的门,发现我早已入睡,很是惊讶:“玲,你今天怎么睡那么早?” “下午跑了三千米,现在浑身无力,特想睡觉。”我应。“你不要命了,又不是经常运动的人,还去跑……”

我很快就睡沉了,她后来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我已记不清。只记得第二天早晨起来,又满血复活,叽叽喳喳地和她们说个不停,只是她们并不知道在我雀跃的表情下,多少有些情绪是来源于那场三千米长跑的小小成就。

再后来,我工作了,就意味着永远告别了老师们在“跑步”这件事上对我的强加管制。说白了,就是爱跑不跑都随我。当我在日复一日,重复又索然无味的平淡工作生活中,愈来愈闻到窒息的味道时,终于漫不经心地在工作的第三年重新拾起“跑步”这件事。

设定每天六点的闹钟,督促自己晨跑,后来我真的一口气毫不间断地坚持了60多天——两个月的晨跑。那段时间我每天六点起床,在宿舍楼南边的杂草丛生、废弃荒芜、空无一人的篮球场跑道上一圈圈地跑着。除了我自己,再无其他人在这里跑步,每天早晨陪伴我的只有环绕篮球场四周的叫不出名字的一棵棵大树。当我跑累了的时候,抬头仰望身旁的大树,看着它们稠密的枝叶在晨曦微风中摇曳着婀娜多姿的身影,我仿佛又找回了身姿轻盈的自己,便继续跑下去。

看着在清晨红润色阳光投射的斑驳树影下不停跳跃的身影,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盈有力量,心情也越来越欢呼雀跃起来。

那一刻才体悟:我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因为“跑步”而被挨打的女孩了;我再也不需要有人挥舞着鞭子驱赶着我去做跑步这件事。因为我知道:跑步,已渐渐成为自己的一种生活习惯,也是活着的一种日常必需品。

这一点,我和村上君不谋而合:“同是十年,与其稀里糊涂地活过,目的明确,生气勃勃地活当然令人远为满意。跑步无疑大有魅力:在个人的局限中,可以让自己有效地燃烧——哪怕是一丁点儿,这必是跑步一事的本质,也是活着的隐喻。”

所以把跑步这件小事长期坚持下来——做好。或许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不同于其他人。

(谨以此文,勉励所有喜欢跑步的人,跑下去吧!短暂的生命的意义就在于:我跑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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