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亲爱的情书

程帆出差了三天,今天下午回到北京。回家的路上他买了11朵玫瑰,付款时,余光瞥见收银台上的日历,上面的日期提醒他,今天是他和妻子的七周年结婚纪念日。幸亏赶上了,他想,转头让店员给他换成99朵。“她应该会很高兴。”他捧着包装精美的花束走出花店,一想到妻子看到花后,惊喜愉悦的表情,他嘴角微微上扬。

车子驶进小区,岗亭的保安叫住他:“程先生,有你们家的快递。”程帆降低车窗,保安倾着身子将包裹递了进来,他接过,瞥见妻子的名字,随手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对着保安颔首道谢。

程帆抱着鲜花和快递进了家门,玄关处粉色和蓝色的拖鞋并排放置着。他眉心微皱,心里有点失落。换了鞋子,把鲜花放在客厅的长桌上,他走开几步,又上前将花束转一圈,花骨朵对着门的方向。他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转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冰凉的蜂蜜柠檬水,冲散了他心头的那点落寞。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妻子的电话,话筒里传出优美动听的旋律,他握着电话,穿过客厅,把自己摔在沙发上,话筒里传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他挂断电话,随手扔在茶几上,他抓了抓头发,心里的烦躁卷土重来。

夏天的太阳落得迟,这时候还红彤彤的挂在西山上,红灿灿的霞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映照进房间里。细小的浮尘,在霞光里摇曳漫舞。程帆对着浮尘发呆,眼神空洞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他坐起身,伸手拿过手机,余光却瞥见了茶几上的信封,信封上写着“给亲爱的情书”几个大字。程帆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妻子的字迹,他拿起信封,对着光,看见里面灰色的阴影。他拆开信,三张纸叠在一起,“有点意思。”他心里想。

“我亲爱的:”信的一开头写道。程帆抿了抿嘴角,继续往下读:

于菲菲和程铭离婚了。

今晚,于菲菲忽然约我去喝酒,见到她时,她还笑靥如花地搂着我,亲亲热热地说着好久不见,甚是想念。三杯酒下肚,她忽然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她离婚的因果缘由。从酒吧出来时,她已经喝得神智不清,我费劲的把她送回家,回来时,已是半夜。

我睡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脑子里像在播放加了速的电影,一帧帧画面飞快地闪过。我心里很乱,又有点惶恐,我想倾诉,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向你,向我爱的你倾诉。

很多事情我没有勇气当面告诉你,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和你聊聊,把我的一切告诉你,让你完完全全的了解我。在这个惶恐包围我的黑夜里我下定决心向你说出我所有的秘密,哪些你不知道的有关于你的秘密。

现在我坐在这里给你写这封信,抬眼就可以看见我们的婚纱照,相片里的我们,年轻美好,对视的双眼里是对对方毫不遮掩的爱意。看着那时候的自己,心里忽然很羡慕。对了,我忽然想起来,明天是我们结婚七周年纪念日。这七年来我们愈渐成熟,激情逐渐退却,每天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负面情绪持续爆棚,回到家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躺下休息。交流越来越少,隔阂越来越深。上个星期,路过商场,我想给你买件衬衫,进到店里的时候,我忽然想不起来,你喜欢什么颜色,偏好什么款式。亲爱的,我很沮丧,我们的婚姻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昨天下班的时候,我在超市里遇见了宴老师,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她,我们高一时的班主任。她看着我忽然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你们还真的在一起了。”我刚想问,老师您怎么会这么说,她就先开口了:“别以为老师不知道,你上学那会儿就喜欢他。”看着宴老师狡黠的笑容,我噎在嗓子里的话,又默默地咽了回去。

亲爱的,你可能不知道,我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穿过时光的洪流,我似乎可以看见那个穿着白色校服的姑娘站在篮球场外默默地看着你。

你不要问我怎么会喜欢你,因为……我也不知道,就好像忽然疯魔了一样,眼里心里都是你。上课的时候想着你,走路的时候想着你,吃饭的时候想着你,最要命的是有次月考,文言文考的是《项脊轩志》,我读着最后一句:“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居然开始幻想以后和你结婚后的模样。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高中时候的模样,齐耳的短发,配着白色的一中校服,扔在人群中就能瞬间消失的女孩子。我猜,你已经想不起来了,毕竟那时候的我真的是平凡到完全没有特色。不过,亲爱的,我能够满怀激情的想起关于你的每一件事,每一件都历历在目。我记得你投篮时,绷起的肌肉;记得你喝水时,滑动的喉结;记得你思考时,皱起的眉心;记得你……太多太多了,真正说起来,三天三夜都不一定说得完。

你每天晚上放学,宁愿不吃饭,也要约着一群人去篮球场上打球,在临近晚自习前,拎一包面包回到教室。你也许从来都没有发现在篮球场不远的看台上,每天晚上都坐着一个姑娘,在那背英语单词。我把我所有的精神都放在窥视你的生活上,我每天都在观察你,观察你的生活和习惯,观察你身边交往密切的人。这种窥视的结果是我对你的喜欢急剧膨胀。你交往的人形形色色,各不相同,我想这也是你性格的一种体现吧。比如,你可以和年级前十的学霸一起沉思讨论,厉言激辩,也可以和学校的那帮校霸勾肩搭背,谈笑风生;你和周边的女生相处细心体贴,礼貌疏离,和老师们谈话时温言谦逊,才思敏捷。总的来说,围在你身边的还是女生比较多,唔…..我还帮别的女生给你递过情书。

说起来,那是高一下学期的某一周,我坐在靠窗边的位置,而你坐在我的左前方。不记得是周三还是周四的下午,一个大眼睛的姑娘忽然拉开了窗户,对着我叫道:同学,可以把这个给你们班程帆吗?我愣了一下,伸手接过,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姑娘已经跑没影了。我万分懊悔自己的手欠,纠结良久,还是把信递给了你。你当时似乎很惊讶,盯着我看了良久,我硬着头皮告诉你,是一个女生让我转交的。你哦了一声,接过信,看都没看就塞进了抽屉里。

高二文理分科后,你去了理科班,而我留在了文科班。每节课上,我总是习惯性的往你的位置看去,你的身影早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猫着身子,在课上偷吃幸运方便面的徐胖子。

我对你的爱恋是盲目的,忘我的,忠贞不渝的,这个世界上任何感情都比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姑娘暗地里所怀的爱情,它憧憬无限却又不敢有一丝现实的期盼,它炙热却又那么纯洁。痛苦和愉悦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反反复复地在我心里交织,我想要靠近你,可是又害怕靠近你,我懦弱胆小,小心翼翼。

因为你,我的心时时刻刻都在躁动着。像拧紧发条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却又会在整点时,爆发出声响。我总会下意识的在人群中寻找你的身影,可当我们的目光不经意的碰上时,我都会急速地避开,低着头假装认真地听着身边的人说话,但余光却仍追随着你。

国庆节结束后,高二年级篮球联赛如期举行。那天你穿着黑底红边的球服,抱着篮球站在球场中央,柔软的短发在晨曦中折射出淡淡的光晕。你偏着头和周围的人说话,嘴角勾起笑,一副少年肆意,张扬洒脱的模样。我站在篮球场的铁丝墙边,目光穿越人群,直直的勾住你。

哨声响起,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喝彩,迅速分为两片。1米93的你鹤立鸡群,吸引了很多女孩子的注意,她们有的暗自打量,眼神里透露出对你的向往,有的则是明目张胆,四处打听着你的消息。那一刻我心里涌现出一种诡异的自豪感:我爱的人全世界都在爱他。

亲爱的,你不知道,我经常会因为你而产生一种吊诡的兴奋感。语文课上,我发现我们两人的姓都是12画,就好像麦哲伦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开心,我暗自窃喜,觉得这是上天注定了的缘分;我在于菲菲的八卦杂志里,看到193最佳的接吻身高是176时,悄悄地红了脸,忍不住的幻想和你接吻的模样。温柔?激情?后来我总算知道了,大脑一片空白,心却失了节拍,全身上下像泡在蜜罐里,尽管窒息,却止不住的贪恋甜蜜。

我给自己建构了一个世界,所有的事情都和你有关。赵灵儿为李逍遥挂满了一树的回忆气泡,我没有仙术,只能通过画画来定格我记忆中的美好。我的每个速写本上都有你的身影,站着的你,坐着的你,走路的你,奔跑的你……我怕回忆不牢靠,会一不小心忘了你最好的模样,纸笔延续了我的记忆,让他们得以永存。

后来我暗恋你的事被于菲菲知道了,她怂恿我去表白。但是,那时候,我太自卑懦弱,觉得你太美好,自己配不上。现在想想,满心懊悔,当年就应该把你堵在学校后面的小巷子里,各种花式壁咚,强行表白。

16岁的女孩子敏感,脆弱,连喜欢都变得小心翼翼。我想见到你,可是不敢明目张胆的靠近你,只好处心积虑的和你偶遇。每个周六下午2点,我都会去零点网吧,周围坐着一群中二少年,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故作深沉的抽着烟,时不时爆出几句难以入耳的脏话。在这样的氛围中,我显得格格不入,可是这又怎么样,我丝毫不觉得尴尬,打开电脑,登录账号,瞄准击杀,一气呵成。你可能会好奇,我为什么要流连于网吧?不要奇怪,我每个不符合常态的行为都与你有关,只可能与你有关。你也许不记得了,让我来帮你回忆一下。

那是高二上学期的一个星期三早自习下课,我捧着厚厚一堆语文练习册,往教师办公室走去,路过你们班门口的时候,一个男生忽然冲了出来,正好撞到我的身上,我站立不稳,作业撒了一地。一个女生站在后面,扶着课桌哈哈大笑:“某某,你活该。”有一瞬间我觉得那笑声是针对我,我的血液急速上升,脸颊也变得火热,我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那个男生也很局促,不停地抓着头发,低头道歉。“你还不快帮人家把作业捡起来?”听见动静,你走了出来,对着男生喊道。男生似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帮我收拾着地上的作业。我低着头,满心懊恼,为什么要在这么狼狈的时候出现在你的面前。从办公室回来的时候,你站在走廊上和撞我的男生聊天,擦身而过的时候,我隐约听见你们说道:“CF”“零点”“……”

我去过很多家“零点”。可是一直没有遇见过你。每次走进一家新的“零点”,我都隐隐的期待,期待你会待在哪个角落,我一抬眼就能看见你。可每次都是期待落空,等到下次进入一家新的“零点”,这种期待又会升腾起来,反反复复,从不熄灭。

前面说到我一直在窥视你的生活,我就像一个专门为你而写的网络爬虫,专门搜索有关于你的一切消息,一丁点也不放过。有一天,我和于菲菲在食堂吃饭,邻桌坐着两个男生,言语中不乏对二中的鄙视,到最后竟然情绪激昂的批判起二中各类人事。那段时间一二中的关系非常僵,起因是一中的一个女生晚自习回去途中被二中的几个男生拍裸照勒索。事情爆出来后,一中学生空前团结,甚至有学生在二中门口举着“流氓学校”“人渣校园”的牌子来抗议。二中校长虽然出来道歉了,可是同学们的怒火似乎并没有平息,两校间的矛盾不断升级。

那个受辱的女生是你们班的学习委员,平时人缘很好,发生了这种事,你们班的同学尤其愤慨,正值青春期的男生们忍不下这口气,决定在周五晚上去找那群人算账。我心里悄悄为你捏一把汗,周五上课的时候都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我连卫生都没打扫就跑了,刚跑出校门就看见你们乌央央一群人走了出来。我偷偷地跟在你们身后,走到了一个废弃的工厂房,对方一大群人早到了,蓝白校服的两队人对立站着,隔的老远我都能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知道你们谈了什么,二中的一个男生忽然对着墙怒摔了一个酒瓶,“战争”就这么“一炮而响”了。

几十人男生混战成一团,愤怒的嘶吼声,疼痛的呻吟声,拳头撞击肢体的摩擦声。我紧张的盯着你。看着你,拎起一个男生的衣领扔到对面的墙上,手里的木棍狠狠地轮到对方的身上,一脚狠蹬着对方的肚子。忽然有个二中的男生,轮着手里的棍子,狠狠的抽到你后背上,你抽痛,向前趔趄了几步。我心里一紧,愤怒就冲上了头脑。我环顾四周,捡起地上的酒瓶,偷偷地走到男生的身后,对着他的脑袋恶狠狠的砸下去。男生尖叫一声,捂着头蹲下,我趁着众人还未注意,迅速的消失在人群中。

我跑出工厂,背脊发凉,两股发颤,我扔下手里的玻璃碎渣,摸出手机报了警。现在想想我都觉得那天过的很不真实,很多细节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个男生满头是血的蹲下。那一阵,我每天都过的很惶恐,害怕有一天忽然一群警察冲进教室,告诉我,我杀人了,要抓我去坐牢。

因为这场群架牵扯了太多人,两校在中间和稀泥,这件事最后就不了了之了。我一直认为你是温柔绅士的,可那场群架,让我见识了你内心的血性与疯狂。每多了解你一点,我对你的爱就增加一倍,我像是附着在你身上的水蛭,对你越来越贪婪、疯狂。每天在学校的一点点“偶遇”已经满足不了我对你的欲望,我疯狂地想要走进你的生活,我开始跟踪你。

每天早上六点四十,你会推着自行车从你们小区出来,耳朵里塞着白色的耳机,目空一切的向着学校骑去。我从早餐店站起来,急急忙忙地骑着车,追你。我不远不近地跟着你,穿过一条小街,再弯过一条小巷,最后到达学校。这短暂的路途中,我一直看着你,傻傻的盯着你的后背,享受着这美好的二人时光,只有你和我的时光。

高中三年,我们只并肩行走过一次。

那天下着大雨,我从补习班出来,天已经黑了。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我艰难地撑着伞,在雨中行走着。转过拐弯,你忽然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你站在药店的门口,全身黑色,似乎要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你伸手接着洒下的雨水,忽然就走进了雨中。和身边形色匆匆地人不一样,你悠闲的晃荡着,如果不是这大雨,你看起来可能像个惬意闲逛的游人,可这场雨让你变成了一个异类。

我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还是咬着牙跟上了你。当伞遮在你头顶的时候,你疑惑的回过头,看见我你更是惊讶的张开嘴,良久憋了一句:“怎么会是你?”我的神情瞬间暗下来,沉默的不说话。你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结结巴巴的解释着:“不…不是,我就是有些惊讶。”

尴尬的气氛在四周蔓延,“我刚下课,看见你在淋雨。”我开口解释道,“要一起吗?”

你点点头,“谢啦,老同学。”你语调欢快,用一种近乎亲昵的语气对我说道。,尽管我努力保持平静,可心跳还是失了节奏。一路上你滔滔不绝,我低浅回应,我在心底希望这条路,长点再长点,最好一辈子都走不完。可二十分钟后,我们还是停在了你的小区楼下,你挥手告别,我转身离开。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脑海你总是闪过这个画面,它就像我心底的一个刺,平时安然无恙,碰时锥心刺骨,它好像在预示着我们,要朝背离的方向渐行渐远。

没过多久,你和许瑶恋爱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写一道数学题,求a的范围。我曾经想过你和别人在一起时我该是怎样的撕心裂肺,伤痛欲绝。但是当事情正真发生时,我的内心很平静,所有的躁动都在一瞬间平息下来。我平静的解着题目,至今我还记得最后求出的a的范围是什么:3

我以为我会一直平静下去,安安静静地高考完,然后选择一个远离你的城市,重新开始生活。可生活总是充满闹剧,它不断打破你规划好的一切,狠狠的甩你耳光,让你明白这世界上没有谁可以活得顺遂安宁。

周六放学,于菲菲非要去“T4”奶茶店买奶茶,我被她拽着,一进门就看见你牵着许瑶在买烤布蕾。我当时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还没转身,就看见你抬手对着我打招呼,我只能挤出点笑容回复你,硬着头皮点了一杯茉香奶绿。我们排队取茶的时候,你和许瑶就偏偏坐在了我们身边。你目光宠溺,她笑靥如花。而我,面上阳光灿烂,内心大雨倾盆。

拎着奶茶出来的时候,于菲菲欲言又止的看着我,最后弱弱的说了句:“你别难过……”我故作大方,抽出吸管狠狠地戳破封纸,“这有什么好难过的,我很好啊。”

和于菲菲分开后,我转进秋雨巷里,弯曲狭窄的小巷里,铺满了黄色的梧桐叶,原来秋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来了。我走着走着,眼泪就下来了,像开了阀门的自来水,怎么都止不住,我站在巷子里,用校服的袖子遮着脸庞。难过像一只利剑,射进心里,我在心里建设的城池瞬间坍塌,只余下颓圮的篱墙。我大口大口的吸着奶茶,好像和谁较着劲,哭到抽噎,依然固执的往下吞噎。我像是溺水的人,被奶茶呛到差点窒息,眼泪鼻涕泗流,狼狈至极。我发狠的把手里的杯子摔到对面的墙上,杯子砸在墙上四分五裂,奶茶四溅。我蹲下身子,把脸埋进双腿间,双臂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双腿。我在心底告诉自己:要不然就算了吧,喜欢你太痛苦了。

你像我小时候玩过的芭比娃娃被我装进了精美的包装盒里,原来人与人的缘分竟然这么浅,只要不再去听他的消息,他好像就真的从你的世界里消失了。我像变了一个人,沉敛了很多,每天规规矩矩的上课,回家,上补习班。

高考前,我在书店无意间看到了漫画绘本《鳄鱼爱上长颈鹿》,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我想把它送给你。于是我花光了口袋里的所有钱买下它,在一个无人的清晨塞进了你的桌子下。这好像是个仪式,我用它来祭奠我青春时的爱情,我长舒一口气,在心底告诉自己:没关系。

高考后,我填了南方的大学,开学后的第一个月,我发了狂的想你。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到达你的城市,在你们学校逛了一圈后,再坐晚上的火车回去。三十多个小时的折腾,只是为了看一眼你生活的环境。

圣诞节那天晚上回到宿舍时,我整个人像是散架了似的。那种从内到外蔓延的厌倦感,折磨的我身心俱疲。我趴在桌子上,脑袋里一片空白,放在手边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我瞅了一眼,QQ信息,无力的划开界面,一条好友请求,验证信息:程帆。

拿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手机“啪嗒”砸在了脸上,我“倏”的一下站起身,椅子在身后发出“嘶啦”一声,室友们转过头奇怪地看着我,我尴尬地笑笑,手忙脚乱的捡起手机。

我指间颤动的点了同意。很快那边回了:老同学,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我在这边心里建设了很久,回道:高一,程帆?

我心里快要死去的爱情,像草原上的青草,春风吹过,重焕新生。你经常跟我吐槽身边的各种事,没完没了的像个求安慰的孩子。渐渐熟了以后,你开始磨着我,陪你到处旅游,我总是不忍心拒绝你,满世界的陪着你疯。

你的告白突如其来,我猝不及防,但满心欢喜。

那时候临近期末考,我每天在图书馆呆到闭馆。一天晚上,我从图书馆出来,习惯性的摸出手机看看动态。我点开QQ,看到9点多,你给我发了一条消息:今晚的月色真美。请原谅我是个学理科的直女,搞不明白那些婉约浪漫的对白。我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黑压压的夜幕,连个月亮的影子也没有,我疑惑地回道:嗯?我这今晚没有月亮。

你回:……

回去的路上,我总觉得我错过了什么,恍恍惚惚地回到宿舍,洗漱完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还是坐起来,百度了一下。当看到夏目漱石后,我心里满满的不可置信,犹豫良久,硬着头皮给你发了个:夏目漱石?

你很快的回了:嗯。

Biubiu,烟花在我心里发射,最后boom,爆炸!我快乐得快疯掉了!

在一起后,我们经历了一段长时间的异地恋。一个单身的室友问过我,异地恋有什么难熬的,我告诉她思恋最难熬。我曾发了一句晚安给你,一晚上醒来四次看手机。就是那种朦朦胧胧的意识,梦里都梦到你好像回了我消息,然后意识带着我从梦境里挣扎出来立马去翻看手机。你看,就是这种深入骨髓的思恋…..所以毕业后我义无反顾的北上,我不想再在电话里听到你用疲惫至极的声音和我说:“言言,真想你在我身边。”我想要陪着你,在你风光荣耀的时候,在你低沉落寞的时候。

现在,我把这些陈年往事都告诉了你,我不是要给我们的爱情绑上枷锁,只是想告诉你,我爱你,从16岁到28岁,爱了你这么多年,爱你已成我了本能,我唯一生存下去的本能。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我会成为你的支柱,用陪伴书写最长情的告白。

所以,亲爱的,别担心,有我在,我永远爱你。

                                                                                                                        温言歌


程帆读完最后一句,表情仍然平静,眼眶却止不住的红了。他沿着折痕,把信折好小心翼翼地放进信封里。他颤抖地把信压在自己的胸膛上,感受到心脏有力的跳动着。许多碎片零星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白色的校服,短发的女孩,这些记忆散乱,模糊,朦胧,像沉入水底的石头,透过水面,你只能看见它闪烁不定的阴影。

门口传来了动静,穿着白色线衫的女人走了进来,弯腰换上粉色的拖鞋。忽然腰被人搂住,背后贴上温热的胸膛。女人笑了笑,语气温柔的问道:“怎么啦,不开心?”程帆把头埋进女人的颈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旁,喃喃低语道:“言言,我爱你,一直都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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