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总追在我身后的妹妹,长大了

2.去外婆家

外婆家在离镇上3公里的一个村子,叫梅花潭。梅花潭没有梅花,却有一片一片的松树林。

我们每年会有两个时间段去外婆家。

一个是五月初五的端午节。

端午节那天上午,我们带好从镇上称的红糖、麦豆角,一家四口去外婆家过节。

外婆一大早就煮好满满一盆子鸡蛋,还有一盆子大蒜,就倚在门前,望着我们走来的方向。

我和妹妹不爱吃大蒜,嫌它有股子辣味,还蔫不唧的,不香也不甜,实在没味道。

我们爱吃鸡蛋。

我和妹妹一人拿一个鸡蛋,到院子里的大青石上,美美地坐下。拿鸡蛋往大青石上一磕,蛋壳裂开,细细剥掉蛋壳,露出光滑白嫩的蛋清。咬一口,滑滋滋。

蛋黄像一个温暖的黄太阳,沙沙面面的感觉,怎么吃,都不腻。

吃完一个鸡蛋,就腻了蛋清。我和妹妹独爱蛋黄沙面的感觉。怎么办?我们把蛋黄吃了,把蛋清偷偷地扔给外婆家的黑子吃。黑子是外婆家养的一条狗,我们吃蛋黄,黑狗吃蛋清,我们都吃得香又甜。

黄昏,外婆非要留我们吃完晚饭,才舍不得地把我们送上回家的路。我们回去时,月亮往往已经明晃晃地出来,高高地挂在天上,安静地照着我们,陪我们回家。

另一个去外婆家的日子,是每年的正月初二。

正月初二,是女儿回娘家的日子。因为妈妈要招待初二这天回来的姑姑姑父们,所以这天我和妹妹就我要代表爸妈,去给外婆拜年。

初二一大早,妈妈就准备好了给外婆的礼物,一般是两瓶酒,两包点心。礼物装在一个塑料编成的圆形篮子里。塑料是白色和蓝色搭配,篮子上有菱形花纹,极为素雅。

我和妹妹一人拎着篮子的一边提手,就踏上去往外婆家的路。

我们从住在学校的家里出来,拐上一段土路,需上一个极大极缓的坡。积雪还未完全消融,田野像个癞痢头。土路两边,沉睡了一冬的麦苗从雪地里探出头,新新的绿在田野里像新生的婴儿。

走到这段大上坡路的一半,我们就累得要歇一阵了。我故意说:“妹,我拎不动了。”“姐,我来吧。”妹妹像不知道累一样,拎着篮子,走在前面。

走完大上坡,就接上了一段沥青路。有时候,会有拖拉机突突突地驶过,车上坐满穿着过年新衣的的孩子们。

远远的,可以看到通往桃花潭的一片小松树林。外婆家已经依稀可见了。外婆家就在松树林的右前方。这片松树林极为可怕,因为里面有很多坟包。

要过小松树林了,我和妹妹憋足气,然后一声“跑”,俩人撒开脚步,一阵猛跑。点心在篮子里碰撞,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啊跑,只跑得气喘不过来的时候,到了小松树林的尽头,一座石桥。我和妹妹在石桥上停下来,先哈哈哈地傻笑个够,再看一会儿桥下不深的流水,这才拎起篮子,继续往外婆家走去。

这时,小姨已经在家门口远远地看到我们姐妹俩,奔过来接我们了。小姨只比我大不到十岁,我们也特别喜欢和小姨一起玩。

中午,小姨会为我们做排骨炖藕。排骨是小姨特地留下来的小排,一小截一小截,很好啃。吃着排骨,喝着藕汤,是从那时候一直香到现在的美味。

吃过午饭,我们就要回家了。没有爸妈陪着,我们在外婆家都待不了太长时间。

回去的时候我们不会太害怕,小姨会把我们送过小松树林。看我们顺利走上沥青大路,她才开始往回走。

回去的路很轻松,我终于忍耐不住告诉妹妹:“来的时候,我故意说我拎不动,其实我还有力气。”妹妹故作生气,追着我,把空篮子丢给我:“回去你拎。”我和妹妹边走边跑,很快就到了家。有时候,还能看到几个姑父和爸爸一起,喝酒正酣。

隔着几十年的岁月往回看,妹妹,就是那个永远长不大,眼睛像十五的月亮般的可爱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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