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自行封闭，躲了起来，空旷的天台上只有雪菲儿和寒冰两人在默默的对视。暮色渐深，夜鸦归巢，迷蒙的星光懒散的洒在天上，在乌云的轻抚下，月亮也对一切失去了兴趣，似要沉沉睡去。
雪菲儿凭着充沛的力量和鬼魅一般的速度，向来横行天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根本不屑于像江辰这般装神弄鬼，更从不曾学过招魂之类的本事。如今，虽见得偶尔飘过的片片鬼魂，却不知该如何将两个无常给拘来，一时也没了计较，只好和寒冰在这里枯等，只盼两个家伙还有些信用，能够自己过来交差。此刻心中阵阵焦躁，恨极了躲清闲的江辰。
终于，还是寒冰先开口了：“姐姐，咱俩都不会招魂，要不今晚就算了吧？”
“再等一会儿，要是还不来，咱们姐俩就上街抓鬼差去，总有办法找到那两个家伙。”雪菲儿恨恨地说，“我就不信，没有江辰姑奶奶还奈何不了他们了。”
正在此间，忽然二人隐隐的看到远处飘来一团灰色的气体，待到近前一看，却是黑无常用铁链锁着一团鬼魂。黑无常的能力远远不够将魂魄压缩成乌丸，只是将魂魄做了简单的打包处理就给拖过来了。
“你怎么才来！”雪菲儿瞬间将对江辰的怒火撒到了这个倒霉的无常身上。
“上仙息怒，上仙交代的事物繁杂，我兄弟已经尽力了。实在是事情棘手，才有所拖延，还望上仙宽恕。”黑无常被雪菲儿吓得浑身打颤，他不知道雪菲儿的实力有多强，但却知道，单是旁边的寒冰就足以让他灰飞烟灭了。
“怎么只有你一个，9527呢？”寒冰接过了话头，不想再难为这个鬼差。
“他，他来不了了……”说话间，9526深深地叹了口气。
“怎么，他出事了？”寒冰很好奇。
“为了给上仙办事，他被纠察队给处分了，事情是这样的……”
“阴间在十殿阎罗以下，还有各个级别的鬼差，其中无常算是最低级的了，不但天天要干活，而且还经常被高级鬼差欺侮，因为自身的孱弱，我们也只得逆来顺受。我们隶属于秦广王，前些天不知什么人大王提议，说我们的低级鬼差们工作效率低下，服务态度不好，鬼魂和逝者家属的满意度很低。”
“切~~，你们这工作从根本上就是令人讨厌，要是满意度高才见鬼呢！”雪菲儿对此不以为然。
“上仙，还是您有见地啊！”9526感激涕零，“可是我们阎王被小人蒙蔽，竟信了他们的鬼话。”
“你们说的不都是鬼话么？秦广王有别的选择么？”寒冰觉得此事有趣，挑起了9526的字眼。
“是，确实都是鬼话，上仙教训的是，”9526连连称是，“按照大王的命令，从阴间各个衙门抽了一批闲差，组成了纠察队和考评科，天天别专门抓我们的不是，然后计入考评，到年底要是考评不合格，就要革了我们的职，直接打入十八层地狱啊！”
“你们还考评？”雪菲儿忽然觉得从医院到现在，有太多的东西是她通过书本所无法理解的。
“考评，指标可严了！每个鬼差每年都要保证带回300个以上的鬼魂，不分地域。我们这些在城里的鬼差还好一些，能够凑到这个数，那些偏远地区，人口少的，还有一些分在沙漠的鬼差，都已经开始偷偷的跑到城里来捉鬼了！”
“我说怎么这两天鬼见得少了，原来是这样。”寒冰自从能见鬼之后，对于观察鬼很有兴致，“不过这样也不错，至少把鬼都带回阴间了，阳间也安生些。”
“上仙，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9526又叹了口气，寒冰虽然昨晚显露身手，但在三个人中一直很随和，这9526也敢和她多说两句。“做了鬼，进了地狱还有投入轮回的可能，不入地狱，就只能是无处收留的孤魂野鬼，就算是修成了厉鬼，也随时可能被法师给灭了。所以，一直以来，对于决意要留在人间的鬼魂，阴间是无权强收的。现在迫于指标的压力，有很多鬼差都不按规矩办事，把不少孤魂野鬼都给抓回阴间了。听说现在上层还在酝酿改革，以后要根据阳间的死亡率，浮动调整我们的任务指标，而且我们抓鬼不再按照地域划分了，而要按照鬼魂的死因划分任务。有专门抓自然死亡的，有专门抓意外死亡的，下面有具体的分为癌症、心脑血管、交通事故、他杀、自杀，等等等等，各个不同的小组，要实现抓鬼专业化。”
医生全科化、抓鬼专业化，雪菲儿心中暗想，这一对生死冤家的都在一条疯狂的轨道上肆虐奔驰，也不知这场博弈最终是什么样的结果，受益的是谁？受损的又是谁？
“我们光完成这些还不行，数量够了，还要有质量。您比如说，鬼魂投诉要扣分，家属通过法师写举报信要扣分，抓鬼行为不规范要扣分、不能按期抓鬼还要扣分，一年辛辛苦苦的干下来，反倒可能被扣个精光，还不如不干呢。”9526向二人大吐苦水，“这不，9527就栽在这了。”
“他怎么了？”寒冰问道。
“他昨天抓完鬼回去，没等天亮就把帽子摘了，正好被纠察队抓了个正着，说他工作时间不按规范着装，被抓到纠察队的提刑室接受教育去了。7天之内要写出两万字的检讨才能出来，要不然不能上岗。”9526哭丧着脸，“9527生前就是个文盲，他哪能写什么检讨啊？他不放出来我一个人也没法干活，眼看着这个月底就要报数了，我们哥俩这次怕是要下地狱了。等把您要的这个魂魄带回去，估计我也不用再出来了，直接脱了制服，在地狱里受刑就好了。他好歹还在第一层地狱，我要下到十八层啊！”
说着，9526牵着铁链，走到了寒冰的面前，手一抖，那铁链慢慢松开，里面裹挟的灰色魂体也慢慢舒展开来，渐渐的能看清些眉目。
“张文，真的是你……”寒冰认出了那鬼魂，一声惊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