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白认熊

图片发自简书App


二白不姓二也不姓白。二白小时候长得很白,肌肤如雪,大人看见了,忍不住对他家长辈夸一声“这孩子长得真白”。二白听了,私下里留意,发现自己确实是长得最白的那种。听多了,又听了白雪公主的童话,慢慢滋生了一点小小的骄傲,看人有时候会看成小矮人。二白并没有一直留意这点小事。当然,有一次,二白上学路过一姑娘,一瞥之下,发现对方又美又白,有点想比的念头。但也就是想想。

二白有点小聪明。二白很兴趣玩自己喜欢的游戏,下课时间很活跃,跑得满头大汗。不费力,成绩就排到前面,经常在优等行列。就是拖沓。每次假期作业拖到要上学了才开始赶,开学时交了一半。班主任公道正义,又有责任心,不让进教室:“没做完不许上课”。二白只好找了个无人角落补缺补漏,最后有些空缺真的补不上了。他硬着头皮上交,总算得到宣判:放学到老师家反思。二白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叫家长。二白心里总觉得叫家长这事后果很严重,弄不好就要挨揍。到老师家一看,黑压压的一队,班上不学习的“坏”男孩全来了。哈哈,你也在这。二白感受了热情的友情召唤,甚至小孩们都有一种共同的感觉:到老师家门口站岗这事吧,人越多越感觉安全。一堆人嘻嘻哈哈起来,后来甚至模仿起老师“严肃点,好好反省”。直到班主任归来,大家顿时安静下来,尽量换上一种悲痛表情,垂下了头。有人忍不住,“扑哧”一声。老师说了几句,让大家散了。毕竟天晚了都要回家吃饭。

二白的世界很小。吃饭时只愿意吃自己喜欢的,遇到合胃口的能多吃一碗,后来长辈说吃菜要雨露均沾,否则太粗鲁。改了些。不爱吃的也吃了些,味同嚼蜡,不爱的还是不爱。上学朋友圈基本是前后同桌,主要和同桌聊天。上课有时候也聊,因为下课要课间活动啊,坐久了动一动会很愉悦。老师后来把同桌调了个座,说俩人上课老做小动作爱讲话影响学习。二白倒是不觉得影响学习,成绩不是好好的吗,再说偶尔也会聊作业怎么做啊。每年,二白都会有一个新同桌。成绩差的,成绩一般的,总之没二白成绩好。二白课间喜欢和大家玩跑跑抓游戏,二白主要追三个人,两个跑得快的,一个跑的慢的。跑得慢的其实不慢,拐弯比二白快,二白跑直线眼看越来越近,拐个弯有时候就追不上了。二白更喜欢这种势均力敌,但又特点鲜明的竞逐,心想可以一直玩下去就好了。

二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慢慢悠悠的行走,没有目标,没有方向。老师家门口的站岗,可以说是他和一些同学的第一次开口对话。有一天,班级搞了一次品行鉴定,由同学举手投票,二白几乎垫底。班上最高大的小学留级生得票不少,因为他会欺负人,男生女生都欺,但二白不会。二白什么也不会。二白心里堵的难受,他不认为这是公正的评判,甚至有些荒唐。关键时刻,班主任挺了二白一把,因为她发现二白连“爱祖国爱人民”的项目都被打上了叉叉——这对于当时的成年人世界来说,是很严重的恶种,按某种逻辑简直接近了“自绝于人民”这样的想法。怎么会让小屁孩玩这样的游戏呢?二白第一次感受到了小人的罪恶,但在当时,宝宝只觉得委屈。正义的班主任关键时刻出现,对这不合理的结果动用了老师的权力,严肃的批判了这一结果,改了。这一举动让二白觉得老师形象光辉高大,尽管平时脑袋没少挨她的铁指神功。没有反思,没有站岗,二白的票数成渣这个结果没有变化。多年后,二白更懂了些,其实和小时候那次站岗一样,人多了一起做一些事情,本质或许有恶,大家彼此吹嘘口哨或假装无知,就可以慢慢的麻醉自己。

二白从来没有努力过。慢慢的就不懂努力的味道。书是越读越差,最后勉强读了高中,大专。二白觉得自己变化不严重,除了身体生长,其他的诸如没方向没目标的人生,基本就没变过。但是,他会看到别人在变化。有人变得很成功,有人变得很糟糕。其中有一个同学成了公认的第一奇葩哥,会提一些社会主义啥啥的非主流问题,读书看似很认真,但是真的不知道认真的样子做给谁看——如果真那么认真,不可能什么都读不进去吧。最后他居然对成功学感兴趣。所有同学都尽量避免和他聊天,难以尊重。二白和他在QQ上以同学情谊略聊一些。结果奇葩哥非常热情,聊了又聊。二白勉强的聊着,终于在网络观点不合之中翻了脸。拉黑是手机时代的便利,二白当时倒是没拉黑,但是确实声明了避免交流的明确观点。二白原来无所谓别人对奇葩的评价,但是后来发现评价是真的,二白此刻开始怕怕,一个如果被证实了的成天妄言的人,要拿你当成他的知己,这在别人眼里会不会可怕?二白心里认为,自己是正常的,尽管有些毛病。管宁割席,当割还得割。

二白找了份工作,不忙。后来结婚生子。轻松钱多离家近,勉强占一份轻松。轻松的日子轻飘飘的掠过,无痕的人生缺乏味道。轻松时分,倒是搭配疯狂上网。二白倒是发现了自己的一点点才能,在群里和人聊天,几乎发言过后群里一片肃穆。这种感觉让他的思绪慢慢勾起了奇葩哥。

风轻云淡会渴望激情,激情过后一杯茶。

二白的平静生活有一天沦陷了,工作出错被领导痛批成狗。同事几乎没人安慰二白。这次惨痛让二白意识到自己可能没那么好,没自己想象的好。

二白心受伤,回家问妻,答“当初要不是看你追得辛苦。我想可能除了我,你不会有老婆。”二白觉得这补刀很有质感,表示赞同,但伤口依旧疼。二白望眼想求助小娃,小娃看熊大,没空搭理二白。

二白晚上失眠。他感觉自己的人生有一些,不,是很多大片的白,苍茫的空旷荒漠,没有人烟,或点缀了些须零星碎草。他仿佛看到自己的灵魂孤单单的飘,幼小的干瘪形状,是活着还是死了?

二白入了小小群。不是小三的小,是汤小小的群。高手低手云集,勇狮狼猿沸群。有才华者自带光环,自信满满,无才华者低调谦卑,自找角落板凳。水平不同者如何玩耍,唯有写作热情相拥。

二白感觉挺爽。但又自卑。有同学才思泉涌,有思辨迅若流星。有人总结“故事中有黄金屋,故事中有颜如玉,故事中有千钟粟,一定要学会讲故事,听到没”。二白傻了眼,他突然发现,他的圈子从来没有大过,朋友也少,甚至聊天数量少到语言功能要退化那种。二白发现自己根本不会讲故事。二白看到自己的很多缺点,看到自己和想象的美好差别太大,原来以为自己是白桦,结果此刻发现自己是熊样。

二白的内心世界崩塌了一大块。哭的很难过。很伤心的为自己大哭了一场。

当然,二白也明白一些道理,从人生如旅程好好欣赏,到“你走过的路,终究会成就你自己”。汤小小也不断提及,重要的是不断动笔,巩固提高,量变到质变。

二白想着鸡汤,心情渐转,大喝一声“拿笔来”。

仿佛有人回答“要写自己拿笔啊,白痴!”

似乎干瘦的灵魂动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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