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侠:平行宇宙》:“每个人都可以面具背后的那个人”

在讨论这部电影之前,让我们把目光先投向21世纪初,漫威影业还没有将钢铁侠与美国队长搬上真人电影荧幕的时代。那个时候为全世界观众耳熟能详的超级英雄其实只有三个:超人、蝙蝠侠、蜘蛛侠。

超人代表了神的力量,是所谓的“解决不可解决之物”的“机械降神”的代表角色,他拥有几乎无敌的力量,他是偶像,是希望,是某种形而上学的具象化。

蝙蝠侠代表了善恶的抉择,是人性黑暗歌谭市的守护神,他拥有无尽的财富和所有漫画角色中首屈一指的智谋,他是严肃的,是审问的,是恐惧的,是现实主义与成人世界的,是哲思与矛盾的化身。

那么蜘蛛侠是谁?

“嗨!我是你们的好邻居,蜘蛛侠”

彼得帕克,高中生,《号角日报》的记者,成为超级英雄的原因并非因为他天赋异禀血脉高贵,或因为他足智多谋富可敌国,只是因为他被一只变异的蜘蛛咬了一口——除此以外,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蜘蛛侠之所以能在漫画时代风靡全球,成为漫威唯一顶梁柱的原因其实正是如此,他是轻松的,是平凡的,是每一个年轻孩子心中可以真正陪伴自己的角色,也是自己可以真正成为的角色,他幽默风趣,青春自由。他的痛苦是每个平凡人能感同身受的痛苦,他的信念也是每个平凡人都能学习的信念。

数十年后当我们在俯视如今漫威宇宙与DC宇宙的差异时,会发现超人蝙蝠侠的严肃黑暗就是DC的严肃黑暗,而蜘蛛侠的平凡浪漫就是漫威的平凡浪漫。只不过,DC现在只记起来了黑暗,还没想起来怎么现实;而漫威却开始只能喜剧,忘记了怎么诠释平凡。

索尼的《蜘蛛侠:平行宇宙》,无疑是给漫威好好上了一课的——蜘蛛侠就是蜘蛛侠,他是每一个年轻孩子的好邻居,好同学,他从来都是依靠自己在逐渐成长,最终变成纽约的守护神——他不是《蜘蛛侠:返校季》和《复仇者联盟3》中那个只会缠着托尼斯塔克先生,穿套蜘蛛衣都要是钢铁侠做的,怎么打击犯罪也要经过钢铁侠培训的小蜘(nai)蛛(gou)。

《平行宇宙》中的蜘蛛侠一共有七位,其中最为理想主义的,是在影片开头壮烈牺牲的原版蜘蛛侠。他身经百战,技艺超群,自己研发了一整套的高科技装备,用中年蜘蛛侠的话来讲:“甚至连头发都是金色的”。也因此,只有死亡能阻止他的完美,也只有死亡能传达出他想告诉所有人的那句话:“每个人都可以是面具后面那个人”。

“每个人都可以是面具后面那个人”这句话,其实是《平行宇宙》这部电影的主旨。原版理想主义的,超级英雄般的蜘蛛侠在任务中意外丧生,而继任者迈尔斯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美国黑人高中生,除了成绩不错以外没有什么亮点的普通人。他背负了老派的父亲的期望,过于在意他人的眼光,经历着每个青春期小孩都会经历的烦恼。电影选择他作为主角,其实就是为了让每个观众能够感同身受地去理解蜘蛛侠这个角色的初心所在——去回顾一个平凡普通,不完美的蜘蛛侠的成长故事。

《平行宇宙》为迈尔斯的成长安排了六位“老师”,其中最亮眼的莫过于中年版的颓废彼得帕克。这一位彼得帕克对英雄工作失去了原有的热忱,又因为讨厌小孩而辜负了自己的女友玛丽简,变成了在家里吃着披萨身材走形的肥宅。他只是一个有缺陷的普通男人。他是对完美蜘蛛侠“英雄”形象的背弃,他是蜘蛛侠平凡“邻居”形象的化身。

他没有具体教给迈尔斯什么蜘蛛侠的技艺,但他在与迈尔斯同行的过程中逐渐相信这位少年拥有的潜力——而信任,恰巧是迈尔斯最需要的东西,去激励他发现属于他自己的独有的价值。

迈尔斯的叔叔亚伦信任迈尔斯的艺术才能,理解迈尔斯不愿意拘束在父母安排好的“期待”之中,想要自由的少年心性,迈尔斯因此学会了涂鸦。中年彼得帕克信任迈尔斯有成为蜘蛛侠的潜力,一直尝试让迈尔斯融入其他蜘蛛侠之中,迈尔斯因此学会了用蛛丝高速移动。而迈尔斯最后迈出成为真正蜘蛛侠的那一步,也是因为最后隔着门听到了父亲的信任的独白,他自己开始相信自己,也因此他完成了自己的独一无二:他成为了一只会隐身放电的黑蜘蛛侠。

每一个少年的心思其实都是很好懂的,期待超凡,厌倦常规,喜爱自由,但同时又无比想要得到来自长辈与他人的认可。这是青春期心性的源头。也是迈尔斯在《平行宇宙》中始终面临的矛盾,他背负了父母好好学习的期待,他见证了上一个象征超凡力量的蜘蛛侠的死亡,在此过程中迈尔斯发现了超凡力量本身也一样会面临同样的困境,他成为蜘蛛侠后可能逃离了日常的束缚,但马上背负了来自蜘蛛侠小队和拯救世界的更大的束缚。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一直以来被所有蜘蛛侠重复,但这部《平行宇宙》却无关于此,甚至在刻意回避于此。迈尔斯作为原版蜘蛛侠的粉丝,反而是这句话的忠实践行者,他想要承担蜘蛛侠的责任,想要利用自己的力量去拯救世界,但是反而是其他的蜘蛛侠没有接受他想要履行责任的善意。因为正如蜘蛛女侠格温所言:蜘蛛侠才是唯一理解蜘蛛侠的,可能确实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但从来不会因为责任越大,反而让能力越大。所以最后蜘蛛侠小队会把迈尔斯捆在椅子上,告诉他:“你还没有准备好。”

所有的超级英雄的逻辑矛盾其实就在如此,因为他们要去承担常人不能承受之重,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地拥有了常人无法拥有的力量,也因此他们远离了常人的身份,他们独一无二,他们与蜘蛛侠所强调的那句话:“每个人都可以是面具背后的那个人”,其实是背道而驰的。

因为每个人都可以是面具背后的那个人,所以要成长为面具前的蜘蛛侠,就要先像普通人一样成长。迈尔斯得到父亲支持的一瞬间,是完成了自我肯定的一瞬间,他不再穿着不合身的蜘蛛紧身衣,不再纠结于实现自我价值与达成他人期待的矛盾,这才让他理解了中年彼得帕克口中那种“它就在那里”的一种信念,才让他挣脱了蜘蛛丝,学会了利用自己独有的,异于其他蜘蛛侠的超能力。

这个小黑蜘蛛侠的成长,其实就是一个普通青少年的成长。他带给了每个观众一种感觉:我们离蜘蛛侠并不遥远,只差一个“被变异蜘蛛咬一口”的距离。迈尔斯能做到的,我们如果是蜘蛛侠也能做到,而这其实就是蜘蛛侠这个超级英雄品牌最宝贵的内核。

不是每个人披上斗篷生在氪星就能成为超人的,也不是每个人拥有无尽财富带上蝙蝠面具就能成为蝙蝠侠的。但是每个人被蜘蛛咬一口,都可以成为蜘蛛侠——就像《平行宇宙》中其他六个蜘蛛侠一样,除了颓废版彼得帕克,每个人(猪)都可以不是彼得帕克,但每个人(猪)都可以是蜘蛛(猪)侠。

完美的超级英雄蜘蛛侠的彻底死亡,就是索尼给我们带来的超级英雄电影的答案。并不是因为拯救世界的重大责任在那里,所有会有超级英雄带着超级能力出现去承担它;而是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能力,去做自己应该做到的一切,因为每个人都生来自由,每个人都独一无二,每个人都能承担自己才能承担的责任。

索尼用《平行世界》给了我们这些被各种超能力光炮轰炸的疲惫不堪的人一个轻松而重新充满感染力的超英电影,看完它你可能会重新有拾起成为一名在高楼大厦间穿梭跳跃的蜘蛛侠的幻想,那种属于我们青春中二时期的幻想。

同时索尼也用漫画艺术的惊喜画风,用12帧的固定帧率给了动画电影一种新的充满冲击力的表达方式,这完全动摇了迪士尼与皮克斯在动画电影领域的传统霸权,而《蜘蛛侠:平行宇宙》也很有可能翻盘《无敌破环王》和《超人总动员》,成为奥斯卡长跑路上的领先者。

感谢索尼给我们带来的惊喜,感谢《平行宇宙》的回归本心,告诉了所有蜘蛛侠的粉丝们——与其适应标准,不如适应自己。

正如斯坦·李将蜘蛛衣卖给迈尔斯时说的那句话一样:

It always suits, one day it will fit you.

“总有一天,这套衣服会适合你”

而你,只需要好好做好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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