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永和镇的后山上有一片葡萄园。它的主人是一个驼背老伯。无子无女，孤身一人。
听说，不曾娶过妻。还听说，老伯爱葡萄如子。在葡萄园的入口处立有一块字牌：“禁止采摘，违禁自负。”
那些偷过老伯葡萄的人，听说都遭过殃，不是喝水被呛，就是走路被撞，久而久之，便没人敢来偷葡萄了。
阿菁却不信邪，她是个专偷葡萄吃的贼。从几百里外一直偷到永和镇，吃过永和镇的葡萄，阿菁便挪不开脚了。
那味道，哦，终身都难忘。
02
老伯第二日来葡萄园，发现有两株葡萄树空了。其中一棵树的枝干上躺着一个大头娃娃。有巴掌般大小。
大头娃娃，肤白脑圆腿短，阳光照在她身上，使她通身亮闪闪的。倒是可爱得紧。
老伯瞧了半晌，没忍心叫醒她。
03
阿菁是被太阳烫醒的。她伸了个懒腰，猛然想起自己身处何地，赶紧爬起来，准备开溜，却看到一旁的老伯。
啊啊啊。
阿菁受不得吓，从树上掉下来。老伯手一伸，阿菁就落在老伯的掌中了。
老伯掂量了下：“还挺沉的。”
阿菁怒了：“你这个老头子，不像话。男女授受不亲，你家里人没告诉过你吗？快放开本姑娘。”
“我家里没人，只有葡萄。”
老伯手一松，阿菁便摔在了地上，痛得她呲牙咧嘴地直嘟嚷：“把我摔坏了，你这一园的葡萄都得赔给我！”
“赔你，都赔你。”老伯笑呵呵。
“……”
傻缺。二愣子。阿菁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身上的小衣服短了许多。一夜间，她竟长大了许多。这永和镇的葡萄果然不一般。阿菁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傲娇道：
“老头，去集市上给我做两身衣裳。你家这烂果子把我的衣裳都刮破了，你得赔。”
“赔赔赔。”
04
阿菁赖在葡萄园了，看上那颗葡萄就吃那颗。
没几天，葡萄园的葡萄就被吃去大半。阿菁也长成一个六七岁大的娃娃了。长大的阿菁，倒不显得脑袋大了。眉眼如画，十分好看。
老伯已晓得阿菁是一个靠吃葡萄修炼的小妖。对此已见怪不怪。
他每天都像捡了宝般，喜滋滋的，还拿出蒙尘多年的笛子吹了起来。
葡萄精却不乐意了：“主人，别让那小吃货吃我们呐。要出人命呐。”
“你们是果子，又不是人，怎会闹人命。”老伯说。
葡萄精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他琢磨着被主人虐待这件事，该怎么去找玉帝告状。
05
葡萄精还没琢磨出来，阿菁已经长到十八岁了。
阿箐不吃葡萄了，她拍拍双手：“老头，我该走了。”
老伯还是笑呵呵：“好。”
阿菁不乐意了：“老头，你也不问问我要去哪里？”
老伯便说：“你要去哪里？”
“凉州。”
“噢。”
阿菁瞪了老伯一眼，骂：“二愣子。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啥？”老伯像根竹竿一样忤在了地上。
阿菁走了。老伯笛子也不吹了，见天琢磨着阿菁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到底也没能琢磨出个味来。
06
半年后。胡人来犯。很多人都上了战场。老伯也去了。拿着他的笛子。
上了战场的老伯，背忽然不驼了。挺直背的老伯，年轻得不像话，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英勇善战，带领一队人马杀进胡地军营，生擒了胡地首领。战事告捷。
陈王大喜，召威武大将军李夜回京受赏。哦，这威武大将军就是老伯。他十四岁上战场，十五岁成名，十九岁辞官，无人知其下落。七年后，因一场战事复出。
李夜拒绝了，离开凉州的那夜，太守取出夜光杯，倒上上好的葡萄酒，为他践行。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李夜感慨万千地将美酒一饮而尽。告辞而去。
在他走出十步后，太守忽然摔了杯子，手下准备拦住李夜，忽然起了一阵大风。风停时，人们发现李夜消失了。
07
李夜行了一段，一只杯子忽然从李夜袖口滑出，掉在地上，秒变成一个姑娘。
“哇呜，好难喝的毒酒。”
“阿，菁？”李夜看着姑娘黑乌鸦一样的脸，“你咋黑成这样？”
“太守要用毒酒害你。我为了救你，将毒全部吸入体内，不想，那毒如此厉害，我毁容了，都怪你。你得赔。”
“好好，我赔。”
“怎么赔？”
“把我一生都赔给你好不好？”
“不好。”
“那……”
“我为了你容都毁了，一生怎么够，得生生世世。”
李夜笑呵呵，“好好好，生生世世都赔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