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亦珺
13、一曲断肠
丝丝他们了解师父的脾气,自知师父尚来是说一不二的,自己多说无益,只会惹恼了师父而已。可好奇之心那是人人皆有的,动物也不例外,再说他们整天修炼学了本领没地方试试、使使,难免心痒痒手也痒痒,他们知道明的不行,就暗地里跟着师父去。
关着玉狐的山洞就在一个很古旧的道观后面的一座青山下,青山年年常绿,清溪日日常流,百鸟时时欢鸣,景色倒是挺秀丽的,只可惜这秀色洞里的玉狐她看不到,她在冷清清的山洞里寂寞了几百年。
道观历经风雨一直没变,几百年来虽做了不少修缮,可因为一直是按原貌去维修,所以一点儿都没变,雕檐画壁古色浓郁。
道观没变,可道观里的道士一代一代不知道换了多少代了。
这一天早晨,道观里新来的道士若虚做完功课后信步来到后山。碧树绿藤相互牵连缠绕着,遮挡了人的视线,抬眼,只能看不甚到完整的天空,透过树缝藤缝看到的天空是零零碎碎的。潺潺流水声就在耳边吟唱,可溪流却被灌木和杂草掩盖着看不清全貌。百鸟像是在比赛似的,都亮着嗓子在欢唱,偶尔有几只还飞下来绕着若虚飞上一两圈然后停在他面前三、四米处,一点儿也不怕人。
这后山若虚可是第一次来,可不知为何,他却觉得这里很熟悉很熟悉,这里的路就算不看闭着眼睛也能走,也不知道是不是梦里曾经来过。他甚至记得这后山好像还有一个很奇特的山洞,山洞的样子清晰的映现在脑海里,可山洞里有什么他却想不出了,而且一想脑子就胀痛得十分难受。
正当若虚在边走边想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凄婉悠扬的琴声,那琴声很动情很动人,如哭如诉。真是奇怪,这后山并没有人家,是谁跑这来弹琴呢?而这曲子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不用听完就能接着把它奏完,可这曲子是他第一次听到,之前没听过也没奏过,这他可以很确定。
若虚纳闷极了,听着听着忍不住流下泪来,手不自觉的伸进袖子里,慢慢掏出一支玉笛来,这是一支很特别很特别的笛子,笛子是上好的白玉精制而成,晶莹剔透的笛身上有幽幽的翠绿,那翠绿就像两枝交错的翠竹,那翠竹似是静立相互凝视,又像是相依相拥随风摇曳,若盯着笛子久看你会忍不住产生错觉,会觉得那竹子是活生生的,极富生命力,像是会从笛子里探出来一样。
若虚把笛子轻轻的凑到嘴边和着远处传来的琴声吹奏起来,吹得很动听很动情,他变吹边顺着琴声传来的方向缓缓而去。
若虚这道号是他入道观后道长给他起的道号,他本名叫钱宝顺,出生在一个富商家庭,他父母给他取这名字的本意是希望他们的宝贝儿子一生顺顺利利,可惜他是顺顺利利了,可他的家人却极不顺利。
他父母连续生了六个女儿,快五十岁了才生下他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是高兴得不得了,特别是他那快八十岁的爷爷见到香火终于有继了,高兴得仰天哈哈大笑,可乐极生悲,老爷子哈哈哈的还没笑完不知咋的往后一倒变再也没有醒得过来,本来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是天大的喜事,可儿子的喜宴还没来得及办就得先忙乎办老爹的丧事,真是悲哀。
钱宝顺三岁那年,奶奶带他去逛街,他调皮乱跑,眼看一匹脱缰的黑马就要踏到他了,他的奶奶冲过去奋力把他推开,自己却被马撞倒在地,抬回家没多久就走了。
十岁那年,一场怪病,他爹爹也撒手人间。历经这诸多变故,她娘心情自是十分郁闷,积郁成疾,最近也离开了人世。
钱夫人一走,她的六个女儿和女婿就明争暗斗抢夺起钱家的财产来,钱少爷整天面对自己六个贪婪的姐姐和六个贪婪的姐夫真是不胜其烦,于是就躲进了清修观做了道士,潜心修行。
且说这若虚边吹着玉笛边顺着琴声而去,不觉间来到一个山洞前,洞门被巨石封死,上面长满了藤蔓,开着不少白的紫的小花。若虚停止了吹奏,收起笛子攥在手中不解的想,这洞中有人吗?为什么会有琴声穿出?
他停止了吹奏,里面的琴声也跟着没了,里面许久许久没有声响,只有洞外枝头上婉转的鸟鸣。
若虚带着满腹的疑问正准备离开,突然里面传来幽幽的叹息,“你来了。”一个娇柔的声音轻轻的飘出来。
若虚先是吓了一跳,而后是无比的讶异,尽管刚才他听到了琴声猜想肯定有人在这边,可山洞的门是封死的,里面又怎么会有人呢?
“你怎不说话呀?”那娇柔的声音又飘了出来。
“你是在问我吗?”若虚惶惑道。
“不是问你问谁呀?这里除了你我还有别人吗?”娇柔的声音微嗔,而后不待若虚回答又自言自语道:“真奇怪,你都不记得了吗?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呢?”
“我们认识吗?你说话怎么这么奇怪的?”若虚觉得这女子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里面许久许久没有声响,突然琴声忽地响起,琴声先是如哭如诉,而后变成揪心的悲鸣,最后越来越急像是撕心裂肺的哀嚎,琴弦也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断掉似的。
这琴声深深震撼了若虚,他身不由己的将玉笛凑到嘴边轻轻吹奏起来,笛声清脆悠扬婉转,像清爽的风、像温柔的手。山洞里的琴声消失了,只剩下若虚的笛声在山谷里久久回响。
待若虚将一曲吹奏完停下来的时候,山洞里传出那女子幽幽的长叹。
若虚停下来后便觉得整个人都虚虚的,刚才吹奏的那曲子之前从未吹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吹,为什么要吹,一切恍恍惚惚似是走进了梦境里,而里面传出的那一声幽幽的长叹听着居然让他觉得隐隐心痛。
两人沉默了许久许久,若虚呐呐的轻问:“小姐,请问你可否出来一见?”
“不能。”许久,里面才传出伴着叹气回答。
“那我可以进去吗?”若虚忍不住再问。
“你进得来吗?若进得来我何至于在这苦困几百年,你又何至于历经几世轮回的遗憾与苦涩。”山洞里的女子幽怨。
若虚听着女子的幽怨觉得很揪心,暗想,我前世跟她真有什么难解的因缘吗?可我为什么一点都记不起了呢?但仔细想来或许是真有,如若不然,我从未来过这却对这这么熟悉呢,如若不然我干嘛会吹她弹的曲子,会如此流畅的吹出那从未吹奏过的曲子。
若虚绞尽脑汁的想,还是想不出自己前世跟这洞中女子有什么因缘,越想脑子便越是胀痛,暗道自己定是喝了太多的孟婆汤,把前世的记忆都抹去了。于是忍不住好奇的扬声问道:“小姐,你能说说我们之前是如何认识,都经历过一些什么吗?”
许久许久里面才幽幽的传出 一句:“不记得也好,不记得你就可以幸福的生活了,你走吧!”
若虚听了这话,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顾在山洞前的一块大石板上坐下,轻轻的吹着笛子,好半天,山洞里一片死寂,半点回应和声响都没,让他觉得刚刚的一切好似幻觉似的。
吹吹停停,停停吹吹,不觉到了中午,若虚觉得腮帮都吹疼了, 想着道观快开饭了,就揉揉坐得有些酸麻的腿脚缓缓站起来,延着来路往回走。
半个时辰后, 若虚已经走远,洞里一直在暗自流泪的玉狐弹起琴幽幽的唱道:
落花流水红尘路,
啼鸟声声催日暮。
愁怀难遣泪如珠,
相对无言何必遇。
薄情枉把痴心负,
方寸还成千万缕。
转身不识怎相濡?
一任相思空自苦。
这哀怨的曲调和歌声一直在深谷里幽幽的荡,林中的鸟儿全都停止了鸣叫。
且说这若虚道士一路走一路冥思苦想,想自己和这洞中的女子到底有什渊缘?可终究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觉间回到了道观,神思晃晃的在回廊里一不留神撞到了一老头身上,抬眼看时,却是怀仁道长,不由得吓了一跳,慌忙作揖连连赔礼道歉。那怀仁道长不笑也不怒,一脸严肃的冲若虚点点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道长走过去了好一会而若虚才回过神来,他尴尬的挠挠后脑勺,摇摇头朝膳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