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少年不知愁滋味

5.  站在舞台中央

说起我当班长这件事，董凌一直倍感不可思议。其实我本人也是稀里糊涂的。开学一周后，各样考试各样典礼各样学前教育终于告一段落后，老班开始选班委了。他在黑板的最上方写下需要竞选的职位的名称，让参选的同学们依次上去演说，然后把名字写在职位下方。

江黎黎浑身散发着青春无敌的气息，却偏偏拿了本文件夹，在台上一本正经地开始一通长篇大论的演说。别人听进去了多少我不知道，反正我看着她微微涨红的脸，和与她那张脸极不相配拿腔拿调的语气，就一直忍笑到内伤。特别是在看到她萌萌的字后，更是忍不住咧开嘴角。

梅石禹，我其中一个室友，比我大两岁半，当然，那是正常上学年纪，我才是那个不正常。她迈着从容的步子在台上站定的时候，我就知道江黎黎完败了。江黎黎就像偷穿妈妈高跟鞋的小孩，走一下崴一下脚，还要昂首挺胸保持气度。虽然后来她确实能脚踩13厘米走得脚底生风，但我还是最喜欢此刻走一步崴一步的小姑娘。梅石禹没有拿任何讲稿，环视一周，落落大方。她的目光没有在任何人脸上停留，她因为胸部已经发育而有些微微不自主地含胸，呼吸起伏很均匀，很合适。虽然我也没太听进去她讲了些什么，但跟江黎黎讲时不同，这次我是关注她的神态去了，她应该是把自己想作，睥睨天下的女王。不过没过多久我就知道我这个比喻不太贴切，想做皇后的女人比想做女王的女人多一大把。她们并不想凭自己的血汗打下江山，她们只想打下男人，坐拥江山的男人。

梅石禹讲完之后，陆桎上了台，接着是徐鑫源，接着是严心悦，龙礼霖，蒋茂萍，李慧，邓丹丹，郑航……

还挺多的嘛，大家都还是积极，没有让老班冷场。

陆桎，其实对他，我早有耳闻吧，第三小学出了名什么都最好的男生，嗯，能想象得到的，所有的最好，年级第一，篮球队长，文采斐然，且写得一手好字，铿锵有力，棱角分明，关键是，字如其人。好吧，同样的，他的演说我也没听进去，只知道此时的阳光细细密密洒下来，空气的味道突然好起来。

演说的同学们一个个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接下来就应该是投票了吧，我从书包里掏了半天才把笔掏出来，正准备在纸上写“班长：陆桎、梅石禹”的时候，很突然地，我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错愕之中望向讲台，“宋寒夕，宋寒夕，在哪里。”老班翻着成绩单喊着。

我颤巍巍地站起来，椅子挪动发出“刺”的一声，惹得大家都把耳朵捂起来。

“来，上来。”老班一脸笑意，挤出眼角一堆皱纹，腆着的啤酒肚看起来还挺可爱。“你也竞选一下嘛，来，自我介绍一下。”老班笑得像一朵在风中摇曳的菊花。

我不知道老班是对我的成绩感兴趣还是对我的名字感兴趣还是对我的年纪感兴趣，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站在讲台上十分勉强地拉起嘴脸给大家做了一个很不走心的微笑，“我是宋寒夕。”便沉默良久。我其实一点都不紧张，我就是没想到要竞选什么，所以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

“我是宋寒夕，今年11岁，我…比较喜欢唱歌跳舞，小时候学过一点吉他和书画，画黑板报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就竞选个文艺委员吧。”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风，画黑板报明明是宣传委员的事，然后又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风，鬼使神差地在班长那一栏下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写断了一根粉笔，熠熠的光从“寒夕”的“夕”字那里反射出来，有点晃到了我的眼睛。

然后，我尽量真诚地笑了一下，便回到座位上坐下。同学们竟出了奇的安静。

“现在开始投票吧。刚才演说过的同学，想竞选的职位都在黑板上写着，男班长一位，女班长一位，学习委员、生活委员、纪律委员、体育委员、文艺委员各一位。好，写好后第一排的同学帮忙收一下。”老班敲了敲黑板。

老班向在第一排坐着的一个脸上有几颗张扬的青春痘的高个子男生招了招手，“辜淳昊，来帮我唱下票。”

这个辜淳昊乐颠颠地跑上讲台，拉着嗓子念“班长：陆桎…”尾音拐了山路十八弯。还没拐完的时候被老班拦截了，“你干什么，好好念！”

他一脸无辜，“不是说，唱票吗…”我看老班很想吐他一脸水。

江黎黎笑得眉毛眼睛都纠到了一起，梅石禹扯了扯嘴角，看向别处。陆桎拍了拍额头，笑声爽朗。

“好，现在结果也出来了，我们来看一下。江黎黎9票，陆桎28票，梅石禹20票……宋寒夕，30票。”

“非常好，现在我就来宣读一下我们这一届的班委名单：'班长，陆桎，宋寒夕，学习委员，严心悦，体育委员，郑航……'”

等……等等等等，什么，班长，我？这些人脑子坏掉了吗，我往黑板上看了一眼…看来是…我自己脑子坏掉了。

“寒夕是咱们班上年纪最小的，大家以后要多支持多配合她的工作噢。”老班一脸和蔼地看了一下我位置的方向。

“小班长，你好噢。”我的同桌转过脸来冲我挤了挤眼。

从此，我就成了他们口中的，小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