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姚磊

    老曹是我们学校海拔最高的门卫，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姓曹。平时，我遇见他，都招呼一声：师傅。现在见面，师傅俩字前加上了姓氏，感觉亲切了不少。

    老曹其实一点也不老。对于门卫，大家都习惯姓氏前加一“老”字来称呼，他们之间也是这样称呼彼此的。另外，常年裹着那一身老蓝色的保安制服也使他们显得很老。可是有一次，我是亲眼看到老曹西装革履，精神焕发的样子。

    那天，我去医院看望一位生病住院的同事。医院的人很多，由于疫情防控的需要，没有陪护牌子的不让进。我正犹豫着准备回去，一转身就看到一个大高个急匆匆赶来，感觉很面熟，但是这一身正装，板寸头发，整齐利索的装扮，一时我又没认出来是谁。

    “呦，这不是姚老师吗，你也来瞧人的？”他显然是看到了我，很热情地打着招呼。

    “居然是那个大个子门卫”听声音我才恍然大悟。可惜当时我还不知道他姓什么，只好尴尬地回答“嗯，师傅，你也来瞧人的？”唉，如果当时我知道他姓曹，招呼一声曹师傅，多礼貌！我至今想起来还是感觉挺抱歉的。不过，当时我就明白了为什么孩子们很有礼貌的一本正经的喊他“爷爷好”时，他会很生气的瞪着眼说“不要叫我爷爷！”他看起来最多有五十岁！

    老曹是我来到这个学校认识的唯一一个门卫。其实，我认识他时，他还是个清洁工。三年前，我刚来那阵子，去倒垃圾，那时垃圾还没严格搞分类，垃圾桶经常是满满的，如果再扔进去一袋，没准垃圾桶就会倒下来。我就提着垃圾站在那里左右为难。

    “来来来，直接扔在垃圾车里。”老曹骑着流动垃圾车不知道从那里冒了出来，语气很急的冲我嚷嚷。我站在垃圾车的一侧，看着围着车厢高高的挡板，踮起脚跟，很吃力的把手里垃圾袋投掷进去。

    “哈哈哈……”老曹猝不及防的笑了起来。我正莫名其妙，他抬手向车后指了指说：“车厢后头没有挡板，好扔。”车子开走了，果然挡板只围了三面，我也觉得刚才行为很好笑。从此以后，我算是跟老曹认识了。

    新校长到任后，推进了“海绵城市”的建设。我们的校园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园林式校园，站在学校任何一个角落里，眼前都是一副风景画！城市清扫车进校园，垃圾严格分类，机器分类搬运，节省了很多人工。老曹经过培训，有了新身份：门卫兼保安。这个新身份对我最大的影响是，只要是他当班，我进门时就不会被拦住。这使我减少了不少苦恼——我其时因是新来老师，面孔生的缘故，经常被门卫拦住不给进，需要表明身份才放行。因此，我一直对老曹怀有感激之情。

    前几天，中考体育加试，我们学校是考点。那天风很大，我作为班主任送考时很小心，生怕会出现突发事件。第一次检录入场时，我看到把守考试场地栅栏门的是老曹。老曹很慎重的把栅栏门的铁链锁打开，目送孩子们鱼贯而入，给孩子们喊“加油！”第二次检录入场时，老曹竟然不见了，栅栏门是锁着的！队伍被迫停在门口，我一下子慌了，摇晃着门着急的埋怨着，“这个门卫，关键时刻还能离开岗位，跑哪去了，真气人!” 时间不等人,我急得直拽锁，年级领导也赶过来了，就在这时，锁居然弹开了！我大喜过望，就当了一回门卫。队伍顺利通过时，老曹火急火燎的从场内跑来，手里捏着一张准考证，他大声的对着队伍喊：“谁的准考证，刚刚被风刮进来了，是谁的？”

    “我的，我的，刚刚我系鞋带时，放在地上被风刮走了。”远处，一位候考的同学边跑边回应。

    “老师们，刚才只顾追准考证了，就这么巧，耽误开门了。”他一脸不安地看向领导。“没事，没耽误。”领导放松一笑。

    “我可是替你一次岗噢！”我一本正经的跟他说，“你那工资得给我五毛钱吧？”他眨了眨眼，老半天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拿的很低，真要递给我。我简直是哭笑不得！

    后来，我忍不住问领导，大个子门卫姓什么。领导很惊讶的说：“他呀，姓曹，你不知道啊，我们学校的老职工。”

    劳动节假期前一天，放学后我急匆匆骑车出校门，后面有人喊：“纽纽妈的快递到了，赶紧拿走。”我停下来，老曹挥舞着手中的快递追来。“你怎么知道我家孩子小名的？”“这快递上不是写着的吗？我之前挨个办公室送快递时，不是给你送过的嘛！”

    “谢谢你啊，曹师傅！”那一瞬间，工作上的所有委屈、辛苦都风轻云淡了！